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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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两节’商品供应工作动员大会只在商贸总公司范围內召开,其他的分(子)公司只是负责人参加会议。
两个多月过去,康庄一点消息都没有。翟茹新表面上若无其事的样子,时儿还故作欢声笑语态,但仍没掩饰住女人天生固有的因多愁善感而反应在精神状态上的偶尔的迟钝。另外,她因时常失眠,偷着落泪而使得她的两只眼睛眼仁长时间*,眼睑轻微浮肿。
半夜,气温骤降,下起了鹅毛大雪。应念了老人们说的‘去年暖冬,今年必严寒。’的话。
清早,翟茹新起床后立即走到窗户前,分开窗帘。
玻璃上全是水雾。
翟茹新推开一扇窗户。
窗外,纷纷扬扬着雪花。
翟茹新望着,埋怨道,这鬼天气!怎么说降就降了呢!以往,她是何等的喜欢下雪呀!她的十几本相集里雪景照片占了一多半。可今天,她讨厌下雪。她的眼前浮现出康庄的容貌来。她心想,这个时候,他会关在什么地方?那儿有没有东西起暖啊?
透过纷纷扬扬着雪花,翟茹新看到康庄倦缩在一扇阴冷的铁窗里。她心里呼唤着,苍天啊!你今年为什么不是个暖冬呀!跟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国贸大厦后面的院子成了青年人的战场。
翟茹新刚从车里钻出来,忽听‘啊!’的一声尖叫,抬头看见斯文姝从地上爬起来,抓起一团雪向秦证扔过去,转身就跑。秦证抓起一团雪,追逐着斯文妹。翟茹新望着二人追逐打闹的样子,想起与康庄在大学校园里打雪战的情景。那阵,她二十一岁,康庄二十三岁。就像秦证追逐斯文妹一样,康庄三步两步便追到她。她慌忙倦缩成一团。康庄抱住她,将雪盖在她头上。……
翟茹新的眼睛又湿了。
翟茹新走进办公室。关上门的一瞬间,她再也控制不住,靠着门,任凭泪水像山泉般的从眼睑往下流淌着。
片刻,翟茹新抹去泪水,做了个干洗脸的动作,又以泪洗干了她那张苍白的脸,走到办公桌前坐了下去。
‘叮叮……’电话铃声响起来,翟茹新抓起电话。那头问,是翟茹新吗?翟茹新说,我就是。那头说,我市纪委。通知你,今天上午九点到省纪委。翟茹新带着抵触情绪的语气问道,省纪委那么大,我找谁?那头说,7-23专案组。翟茹新说,请问……话还没说完,耳机里传出‘嘟嘟’的短鸣声。
翟茹新看着电话,有些愤懑。心里说,我一不贪污二受贿,三不挪用公款,叫我到省纪委干嘛!可又一想,自己是党员,有义务配合组织调查,便嘀咕了一句,人正不怕影子歪!
翟茹新被省纪委询问的消息很快在市商委系统传开。就像在路边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越滚越大的同时也沾了不少污泥。尔后,又像昨天被时髦男女圣诞节玩‘喷雪’似的啧上了五颜六色。那日两条指名导姓翟茹新贪污受贿,与康庄乱搞不正当男女关系的信息还储存在一些人的手机里。于是乎,调了出来,捧几捧雪合上,滚成雪球,装在那个大雪球上。再镶眼嵌鼻,就变得有鼻子有眼睛的了。
翟茹新深深的尝到了跳进黄河洗不清的滋味。
礼拜一,一大早顾青山走进翟茹新办公室,很神秘的说,领导!我听说市里有人提出了罢免你董事长和总经理职务。翟茹新一惊,马上镇定,说,小道消息吧!顾青山说,无风不起浪。你还是注意点。另外,我昨天打听到康厅长的消息。翟茹新脱口而出:在哪儿?咳!这不是不打自招么!她心里马上就懊悔了。顾青山说,在雁海湖一个叫哥德堡的度假村。翟茹新一边懊悔一边又迫切想知道康庄的情况,心里说,顾不得这么多了。于是问道,你怎么知道的?顾青山说,我一个朋友是那个地方的武警。翟茹新又问,那里的条件怎么样?顾青山说,不怎么样。翟茹新说,能不能看?顾青山说,不清楚。不过,我听朋友说每天放风的时间能看得到。翟茹新说,能不能和你朋友联系一下?顾青山说,这样。我把他的电话给你,你同他联系。
翟茹新记下了一串号码。顾青山说,皮市长叫我马上去趟他的办公室,上午的会我就不参加了?翟茹新说,没事。你赶紧去。
康庄总算有下落了!翟茹新心里顿时觉得轻松了些许。至于顾青山。她想,谁他怎么想。
翟茹新拨着顾青山给的电话号码,说,你好!请问是不是安队长?对方说,是。翟茹新说,我是顾青山的朋友。有个事想麻烦你一下。我想去看关押在哥德堡的度假村的人,什么时间能看到?对方说,上午十点,下午四点。翟茹新问道,你下午在不在中队?对方说,在。翟茹新说,我三点半来找你行不行?对方说,可以。
挂断电话,翟茹新立即打了妹夫的电话,叫妹夫两点钟来接她去雁海湖。
顾青山十一过钟又走进翟茹新办公室。他说,皮市长说市委市政府里面是有罢免你董事长和总经理职务的呼声。皮市长让我转告你一声。如果有人在政府办公会上提出罢免你,他会为你争辩。翟茹新说,谢谢皮市长!顾青山说,皮市长还说,居然集团找过他。翟茹新问道,皮市长是什么意见?顾青山说,他说股份制企业由股东大会决定,政府不过多干预。翟茹新心想,如果让居然集团控股国贸大厦又是一个什么状况呢?于是问顾青山,你觉得让居然集团控股会是一个什么状况?顾青山说,我想过,如果让居然集团控股,从发展的眼光看应该不会是一桩坏事。居然集团是家特大型企业集团。我听皮市长说,他们看重的是郎州这个地方的发展潜力。皮市长还说,他们很看好你。他们向皮市长表示,转让后仍然由你担任董事长和总经理。说到这里,他瞟了一眼手表,‘哟!’的一声说,吃饭!翟茹新说,我不想吃。顾青山说,那我吃饭去了。
从那天被传唤到省纪委翟茹新就做好了被免职或调离‘郎州国贸’的思想准备。只是,她心有不安。在她的心里,‘郎州国贸’就像一棵大树。而这棵大树是她一点点的浇水、剪枝、培植起来的。她不放心将它落到别人手里。更担心落到别人手里后别人会不爱惜它,甚至把它一点一点的劈了当柴烧。她要保护它,就像要保护她的女儿一样,直到他长成棵参天大树。
翟茹新又想,居然集团是家特大型企业集团。说不定,让它控股会发展得更好。如果真像皮市长说的,转让后仍然由我担任董事长和总经理。再干过三五年,挤身五百强,自己最后的一个愿望也就实现了。那时,退下来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
下午要见康庄。翟茹新放弃了雷打不动的午休一小时,去了二商场。买了件男式羽绒风雪大衣,男式加厚毛衣、围巾、袜子,紧身毛裤,中筒毛皮鞋,皮手套,叫人送到一商场办公室。她又在地下商场买了点心水果,也叫人提到一商场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翟茹新告诫自己:见到他,一定不能哭!
从国贸大厦出发到雁海湖只用了一小时二十分。翟茹新立即打了安队长电话。安队长说,大姐啊!不好意思!支队有紧急任务,我正赶往县城。下次,下次。说完就挂断电话了。翟茹新‘啧!’的一声,望着手机不知如何是好。咋办?人家部队有紧急任务。下次就下次吧。
天空又下起了雪。
翟茹新叫妹夫把车开到雁海湖东码头。
下了车,翟茹新站在湖畔,眺望着大雁岛。
今天的大雁岛已旧貌换新颜。岛的四面星罗棋布布满了各种建筑。其中,以东面一栋栋具有北欧风情的别墅最为抢眼。
翟茹新眺望着一栋栋具有北欧风情的别墅。心想,那肯定就是歌德堡度假村了。
雪花满天飞舞。飞雪像轻纱一样一层层的覆盖着岛屿,使之蒙上了更神秘的色彩。平顶山就像一座古堡似的高高耸立在大雁岛上。整个大雁岛,看上去就像一个巨大庄园漂浮在湖面上。
游船大多停靠在码头上。到大雁岛的渡船因季节调整为上午十点对开一班,下午四点对开一班。
一艘小船从大雁岛岸边向东码头方向划来。翟茹新望着,眼前浮现出一个画面来:那是电影《基督山伯爵》里的一个画面来,‘邓蒂斯’躺在那张冰冷的床上。
‘邓蒂斯’是无辜的!是被陷害的!翟茹新心里说着。她相信,康庄也是无辜的!是被陷害的!他绝不会犯法!不会!绝不会!
没有人带领,翟茹新自然不敢贸然登岛。她心想,这么漂亮的建筑里面一定有空调。她一边猜想着,康庄会在哪栋房子里呢?一边目光移来移去地搜寻着一栋栋建筑物。
雪越来越大。翟茹新就像一尊雕塑一样伫立在飞雪里,任凭雪花落在头发上、脸上。任凭泪水流到嘴唇上,下巴上,再顺着脖子流进胸脯上。
翟茹新妹夫在车里叫了几声‘大姐!该走啦!’翟茹新都没听见。
雪越下越大。翟茹新双手抹了一下泪水,反手将风雪帽罩在头上,垫起脚尖举目眺望着歌德堡度假村,想最后看一眼有没有人从某个屋子里走出来。
从东码头到大雁岛三公里多水路。
雪在舞,什么也看不清。翟茹新望了一阵,只得转过身来悻悻地向面包车走去。
132
今年的元旦节恰逢礼拜五,连休三天。
翟茹新昨天与安队长联系好了,明天下午三点半在雁海湖东码头见面。
翟茹新期盼能看上康庄一眼的心情就像小学生第二天要去扫墓一样,以至于三番五次半夜从梦中醒来。
一大早,翟茹新对何普贤说今天她值班,便出了门。
翟茹新走到校门口,茫然地望着穿流不息的车流,不知到自己该去哪里。去公司。今天谭慧珍总值班。从省纪委找翟茹新谈话以后,翟茹新明显地感觉到谭慧珍对她的态度不像从前了。
翟茹新看了一眼手表,才七点半。心里说声,去超市。迈开脚步向连和超市方向走去。
连和连锁 销售公司经理卓越是何普贤外侄。
卓越从组建连和连锁 销售公司之日没有休息过一个完整的节假日。并且,组建以来该公司经营蒸蒸日上,管理井井有条,大小分店在郎州城遍地开花为整个‘郎州国贸’津津乐道。因此,便有了‘毕竟有血缘关系,说话办事都跟领导一模一样!’的说法。这那跟那呀!翟茹新啼笑皆非,也懒得解释。只是常把‘卓越不错!’挂在嘴上,体现在她每一次到连和超市和便利店时的欣慰的脸上。
翟茹新一进连和超市就看见二十个收款台后排着长龙。心里感到些许欣慰,忧虑和沮丧的心情稍稍有所缓解。于是,大步朝入口走去。
远远的,翟茹新听到卓越的声音。抬头望过去,看见卓越一边忙着从平板车上卸货一边忙着回答顾客的问话。
卓越的周围围了不少少妇和女孩子。原本,翟茹新认为胥岩是她见过的最帅最美的男人。随着卓越的日渐成熟。她觉得,卓越比胥岩更帅更漂亮。
翟茹新朝副食品区域走去。
卓越看见翟茹新停住手上的活叫了声,领导!朝翟茹新走过来,扯下手套递给了翟茹新。翟茹新今天一来没心情干活,二来一夜没睡踏实全身匮乏,三来因为康庄那日说她穿狐狸毛领系腰宽松羊绒黑大衣,泡泡袖拉链款中长款紫色修身T恤衫,内毛绒黑色蝴蝶结靴子很美。她今天便特意穿上了。只是,泡泡袖拉链款中长款紫色修身T恤衫换成了堆领紫色毛衣。她本不想动手,但还是接了手套,说,今天来个开门红。卓越看了一眼二十个收款台说,今天肯定是开门红。
翟茹新从平板车上的包装箱里抱起一个玻璃瓶。一个男人高喊一声,给我!翟茹新扭头见一个中年男人,递了过去。说声,请拿好!扭头对卓越说,到分店去看看。卓越点了一下头说,我去换衣服。便朝办公室走去。
上了车,卓越说,我们公司的年度工作总结写好了。翟茹新问道,数据出来了?卓越说,就差数据,我大概算了算,销售额较上年增长百分之四十左右,毛利较上年增长百分之二十左右。说着,将《年度工作总结》递给翟茹新。翟茹新看了一眼‘目标’上的数字说,你今年计划发展到五十家分店应该没问题。在五个地市开分店你考察过没有?卓越说,网点部考察过。翟茹新说,过完节你亲自去考察,回来后写份考察报告给我。卓越‘嗯’的一声。
轿车在天津路边上徐徐停了下来。翟茹新下车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抬起头来仰望那在她看来是用她的心血铸造的‘国贸大厦’徽记。
其实,翟茹新并无心思检查分店情况,也没有时间走完二十几个分店。她只是想尽快把时间消磨过去。但是,当她看到‘国贸大厦’那火红徽记时。她的心,就像一个建筑工程师看到自己的杰作一样,有种抑制不住的成就感和兴奋。
安队长早已等候在雁海湖东码头。可是,安队长说这两天省纪委书记在岛上,省总队领导也在岛上,外人一律不准上岛。无可奈何,翟茹新说,谢谢你!安队长。安队长说,领导一走,我马上通知你。
翟茹新问康庄具体关在哪栋楼?安队长指着大雁岛方向说,顺着看过去的第三栋楼。翟茹新又问,房间里有没有空调?安队长说三号楼是普通客房没有空调,但可以提供取暖器。不过,康庄这种情况是不会提供取暖器的。翟茹新怒不可遏。想骂人,憋了一阵,将怒火压回了肚里问道,能不能买个取暖器送进去?安队长说可以想办法送进去。翟茹新从挎包里取出五千元钱递给安队长说,那就麻烦安队长了!还请安队长多多关照!安队长接过钱说声,放心!装进兜里。
返回的一路上,翟茹新强忍着没让眼泪流出来。
下车后,翟茹新朝‘工大’一栋教学楼后的操场走去。
翟茹新走到一处不显眼墙角,蹲了下去。
寒风吹落树枝上的积雪,刮着树枝发出‘噼哩啪啦’的响声。
翟茹新想象着康庄坐在冰窟窿一样的房间里冻得倦宿成一团,瑟瑟发抖的样子,眼泪流了出来。接着,抽泣。接着,嘤嘤哭出声来。
大约哭了半个小时。翟茹新停止了哭泣,抬起头来。天,已经黑了。
翟茹新擦了泪水,站起来,朝家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心里说,五千元,买个取暖器。五千元可买一台两匹的空调啦!她回想着安队长接钱时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理所当然的丑恶嘴脸,想起郭小川的诗:财主醉了,因为心黑;衙役醉了,因为受贿!她觉得,安队长那才叫心黑!
133
上午,九点钟时,解万平接到连和超市打来的电话,说超市的大门被一群人封堵了!他立即带着安保处几个人赶往连和超市。
连和超市门前堆满了看热闹的人。十几个手持棍棒的人堵住三扇大门,只许出不许进。声言:卓越不站出来决不罢休!
解万平同派出所的干警将一位中年男人叫到一旁询问。中年男人说卓越与他侄女发生关系,致使其怀孕。卓越不但不闻不问,还威胁他侄女。他们气不过,才封堵超市大门。
卓越被干警带出超市上了一辆警车。那名女员工和两个亲属上了另一辆警车。解万平代表‘郎州国贸’表态,一定会严肃处理。家属声称,若是不满意还会再次封堵大门,之后散去。
卓越和那名女员工亲属分别在两个屋里接受询问。
解万平走进卓越所在的房间说,老子早就知道你龟儿早晚要犯花案!卓越说,她主动钻进我被子里,我咋办?解万平说,套套嘛!卓越说,半夜三更的,县城哪里去买!
询问女员工亲属的干警过来说女员工承认是她主动,但已怀孕三个月,要求同卓越结婚。干警无可奈何地问,咋办?两位总。解万平说,咋办?结嘛!卓越说,我结业证都领了!解万平说,把它退了!干警说,解总!你以为在你们超市购物呀!买棵白菜没质量问题都不容易退哟!何况卓总他老婆,像仙女似的。解万平说,日你妈呦!那就没办法!干警说,不过呢,办法还是有的。女方家提出不结婚就给五万块钱。卓越吼道,讹诈!解万平说,行啦!买个教训。
解万平一回到国贸大厦即刻向翟茹新作了汇报。但是,此事件已传遍了全集团公司,造成极坏的影响。翟茹新本来心情就糟糕,恨不得冲到连和超市煽卓越两耳光!
下午,顾青山走进翟茹新办公室说,我刚接到纪董的电话,居然集团翦主席四点半到郎州,你看见不见?翟茹新没吱声。顾青山又说,我还接到市商委的电话。他们说,连和超市的事市政府都知道了。哦。我刚才还接到安队长电话,说省领导都走了。
翟茹新思忖片刻,说,见。你去机场,通知饭店按内部VIP接待。
顾青山一走,翟茹新立即看了一眼手表。才两点四十。心想,还来得及。立即从挎包里拿出手机,拨通了安队长的电话。
安队长说,行。我在码头等你。
翟茹新拉开门走出了办公室。
进了总经办。翟茹新对郑小宇说,我去开会,你开车送我去。
郑小宇一个小时就赶到雁海湖东码头。
翟茹新跟着安队长上了大雁岛。
安队长将翟茹新带到一个山坡上的一片松林前说,只能在这里看。翟茹新举目望过去,只能看到一栋白房子前站了几个人,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大概的体型。
翟茹新伸长脖子望了一会儿。自言自语说,看不清长相呀!扭头问安队长,能不能再走近一点?安队长说,不能!我这已经是违反纪律了。如果被发现,你我都有麻烦。翟茹新说,看不清嘛!安队长说,你看见没有,那个穿呢大衣的高个子就是康庄。翟茹新盯着安队长指的那个穿呢大衣的高个子男人。从体型上看是像康庄。问题是,她想看康庄的脸,看他是不是很痛苦,是不是瘦了。
翟茹新问安队长,你有望远镜吗?安队长说,没带。翟茹新叹了口气,心里自责道,那天想着想着买个望远镜,怎么给忘了呢!颠三倒四的!又问,安队长!请问取暖器和衣服送进去没有?安队长说,上次见面的第二天就弄进去了。
翟茹新赶回到国贸大厦已是六点十分了。她刚下车,顾青山就从饭店大堂走出来,抑制着兴奋的心情装出并不在意,还有点不喜欢‘居然集团’的人的样子说,他们到了,在‘鹊桥仙’房。
八点钟,翟茹新拖着沉重的脚步向家走去。
刚才的宴席上,‘居然集团’主席翦伯先表示:‘郎州国贸’国有股转让给‘居然集团’后,集团公司一切不变。只要不出现亏损,‘居然集团’不会干预正常的经营管理。现有的董事会,除维持现状外增加两名居然集团独立董事。董事长继续由翟茹新担任。只要翟茹新身体允许,公司经营管理正常。翦伯先表示,他可以保证翟茹新干到退休年龄。退休后翟茹新继续担任‘居然集团’董事至六十岁。说到市政府、市国资委。翦伯先表示:他们已经与有关方面接触了,基本达成共识。最后,翦伯先说,在‘郎州国贸’经营业绩稳步提高的前提下‘居然集团’将注入数亿资金,把‘郎州国贸’推进‘中国企业500强’。
翟茹新进家门便看见何普贤悠闲地坐在开足了空调的客厅沙发上看着电视。火气一下窜到她的喉头,炮大喝一声,看什么电视嘛!一摁电视机的开关,‘嗒’的一声关了电视机。何普贤正要开口,卓越从壮壮房间走出来叫了声,小舅妈!翟茹新白了一眼卓越,边脱大衣边阴沉着脸问道,最后怎样处理?卓越说,我答应给三万块钱。她们家表示不会再闹了。翟茹新说,你写份辞职报告!何普贤叫了声,茹新!翟茹新扭头瞪着何普贤说,我们在谈公事,请你不要插话!
壮壮冲出来,愣愣地望着父母和卓越。
卓越问道,能不能给我个机会?翟茹新冰冷地回答道,不能!卓越说,好。我走了。说着,转身朝房门走去。壮壮一把拉住卓越,叫着,二哥!我不让你走!
在壮壮的众多表兄妹中,壮壮最喜欢的就是她称之为‘二哥’的卓越。他们两表兄妹也是何普贤那一方一大家子公认的最帅气和最漂亮的男孩和女孩。随着身体的发育,壮壮才读初三就长到了一米七二的个头,大姑娘的样子完完全全展现出来。有一次,何普贤三姐夫在饭桌上开了一句玩笑:要是在旧社会,二毛和壮壮都可以成亲了。壮壮当时脸红得跟个鸡冠似的。因为,她也这样想过。她不追星,不追慕刘德华、张学友等人,只崇拜二表哥。
壮壮拽着卓越的胳膊,但仍然矮了卓越一头。卓越说,二哥改天再来。翟茹新大喝一声,壮壮!壮壮松开了手,白了母亲一眼走进房间,‘嘭’的一声关上了门。翟茹新最恨女儿刚才的这个动作了。这一年来,母女俩常磕磕碰碰。壮壮时不时会顶撞母亲几句。然后,白一眼母亲走进自己的房间,‘嘭’的一声关上门。
翟茹新气得全身发抖,斜视着壮壮房间的门,恨不得起身冲进煽女儿两耳光。
卓越换鞋,拧开锁,推开门说‘小舅妈!小舅!再见!’翟茹新都没听见。
何普贤送卓越出了门。
翟茹新坐在了沙发上,双手捂住脸。说实话,她并不想让卓越辞职。卓越的工作能力可以说在全集团公司青年人中首屈一指。而且,兢兢业业,从不计较个人得失。不夸张的说,是个有理想、有抱负,大有作为的青年。
翟茹新心里说,谅解我,卓越!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呀!
何普贤返回到家里。翟茹新听到关门声,做了个干洗脸的动作站起来。
何普贤走上前来,央求道,茹新!能不能别辞退二毛。翟茹新瞪着丈夫说,公司的事,请你不要管!何普贤说,看在我大姐从小把我拉扯大的份上,我求求你!翟茹新说,我再说一遍,公司的事请你不要管!何普贤大声质问道,你真的就这么绝情吗?翟茹新说,你爱怎样说怎样说!何普贤说,这么多年,你一直瞧不起我们家人。当初,二毛想进国贸大厦,你说你脚跟还没站稳,要避嫌。二毛在外面混,差点被害。现在,他一没有贪污受贿,二没盗窃破坏国家财产,就一点点作风问题你就要把他辞退,你……翟茹新打断道,你以为作风问题小啦!你知不知道!他……何普贤大喝一声,你的作风就好啦!翟茹新一愣,指着何普贤说,你说什么?何普贤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翟茹新说,你知道什么?何普贤说,你跟姓康的事!翟茹新一愣,问道,我跟姓康的干什么啦?何普贤说,你自己清楚!翟茹新厉声道,何普贤!我不想跟你吵架,但你得把话清楚。何普贤说,用得着说吗!我们院里,我的手机上说得清清楚楚!翟茹新说,你们院里?你的手机上?说完,瞪着丈夫。何普贤脸色铁青,抖动着手翻找着手机上的信息。然后,大声说,你自己看!翟茹新接过手机,见是前日那条信息,咬牙切齿。何普贤说,你知道我们院里的人背后怎么说!骂我是缩头乌龟!还有人寄了一顶绿帽子给我!翟茹新坐了下去,双手捂住了脸。何普贤也坐在了另一只沙发上。
片刻,翟茹新做了个干洗脸的动作抬起头来说,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何普贤说,委屈我不怕。可是,茹新!我不能对不起我大姐呀!说完,掩面吭吭地哭了起来。翟茹新一愣,慌乱伸手抓住丈夫的手‘老何!老何!’的叫着。
壮壮一直虚掩门缝望着父母吵架。突然,她拉开门,尖叫一声,爸!扑向父亲,抱着父亲的背呜呜地哭了起来。
翟茹新突然感到胸闷。她坚持站起来,抓住壮壮的两胳膊说,壮壮!回……壮壮大吼一声,别碰我!挠开母亲的手,两眼射出凶狠狠的目光。翟茹新一怔,叫了声,壮壮!壮壮瞪了母亲一眼,大步进了她的屋。‘嘭’的一声巨响,整个房子都颤抖起来。翟茹新被女儿突如其来举动吓呆了!木纳地,就像身旁贴着墙壁的那个又细又高的花架一样伫立着。何普贤也被女儿刚才那一声‘别碰我!’和‘嘭’的一声巨响震撼。他赶紧擦了泪水,站起来说,睡吧!翟茹新没动。何普贤伸出两手抓住翟茹新右胳膊,要扶她去卧室。翟茹新的身体慢慢向后倒去。何普贤‘啊!’的一声,赶忙搂住翟茹新,连连叫着,茹新!茹新!没反应。他又叫了两声,茹新!茹新!还是没反应。他大叫着,壮壮!壮壮!壮壮‘呼’的一声拉开门。何普贤大叫一声,快打12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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