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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水流年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欧国华    阅读次数:91671    发布时间:2015-06-07

第二章


下周,四敏回到学校里,不知为什么,心里起了涟漪,层层袭来,搅扰着她,内心再无一个宁静,老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上周末的经历,想起苏云泽的一颦一笑;他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娓娓地诉说着。每天下午,四敏常常一个人躺在床上,从窗口望出去,看着天边的夕阳,默默地沉思着;雨天也这样,连平时最爱听的雨水叩击铁桶的声音似乎也听不见了。课间还老是发呆,惹得同事们尽拿她开玩笑。那个女同事猜到了原委,取笑她道:“这么不经逗啊!跟我去了趟一中,把心都丢在那里了。”四敏听了,红了脸追着她打,一边嚷道:“谁瞧得起他呀,你看他那个笨样!”是的,在四敏心里,云泽跟理想中的男朋友相差得很远。理想中的男朋友高大、英俊而且强健,家庭虽说不算是最好的,却也是小康之家——不愁吃,不愁穿。而那个叫苏云泽的小子全不具备这些,特别是他的家庭,他忌讳甚深,不大提及,更不知怎样。思索了几天,四敏下决心不再去一中,不再见苏云泽,就让那一切永远成为过去,成为记忆中的一幕吧。

决定下来,四敏的心里放开了些,又找回了以前的自己。

可是到了周末,当她在车站等车时,鬼使神差地,买了去县城的车票。

下了车,辗转着爬了一截子长长的阶梯,又走过一段平坦的水泥大道,到了一中门口,四敏却又踌躇起来,甚至懊悔自己的冲动了。可是为时已晚,已经没有回去的班车了,只得咬了咬牙,踏进了那盘花绿漆的大铁门。她赶路似的,匆匆地爬着那无数的,似乎永远也爬不完的台阶,两旁的参天古树也没能引起她的注意,上上下下的学生她也没瞧上一眼。她知道苏云泽住在山下的亲戚家里,可是她没去过,不知道在哪里,只好到原来见到他的宿舍里去找他。她心里盘算着:应该会有同学知道苏云泽的亲戚家住在那儿。

宿舍里只有两三个人,有的坐在床沿上吃饭;有的躺在床上,被子当枕头靠着。他们告诉四敏,苏云泽还在教室里看书,四敏又问询着找到了他的教室。

暮色已经四合了,夜色越来越浓,教室里却还没有开灯,显得有些昏暗。几个学生稀稀拉拉地坐在里面,一个离一个很远,看不清谁是苏云泽。四敏正在踌躇着,不知是否要走进去,却见前排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穿红方格夹克的女学生抬起头来,如释重负般吁出一口气,看了一眼屋外的昏暗天色,便胡乱收拾起书装进书包里,推桌子展板凳走将出来。背带很长,书包一直垂到她的膝盖处,拍打着腿啪嗒啪嗒着响。四敏忙趋前一步,怯生生地问她:“请问,苏云泽在里面么?我是他的妹妹;他要是在,麻烦你给我叫他一声。”那女生未及多想,便回头向教室里高声唤道:“苏云泽,你妹妹找你。”声音清脆悦耳。说完,便踢踢橐橐下楼去了,书包拍打着腿的声音一路伴随着。

“我妹妹?”教室里传来疑惑的自语声,随即苏云泽走了出来。他看到的,是四敏脸红红地立在门前,正微笑望着他。他很是意外,不觉怔了一下,但随即惊喜地叫起来:“是你么?”四敏望着苏云泽那兴奋的脸,踌躇、狐疑一瞬间烟消云散,忙扯谎说:“我来城里玩,没想到玩过了头,没赶上回去的班车,只好来找你,打搅你了。”

兴奋中的人是不会留心辨别别人话语的真伪的,云泽把四敏带到了他的住处。他住在一中下面的半坡上,一幢四层楼的楼顶。宽阔的楼顶上,极不相称地建了一间小小的屋子,就像是看护这楼面的哨所,其余的都空了下来,什么也没有,倒是一个学习的好地方。云泽给四敏倒了杯水,问她:“去了些什么地方?好玩么?”四敏调皮地笑道:“不告诉你。”苏云泽也不深究,只说:“你一定饿了吧,天都快黑了,还走了这么远的路?”四敏这到不想撒谎,不想委屈自己,从实说:“饿了。”“那你等一下,我这就去打饭来。”云泽说着,拿上两个饭盒,出门下楼去了。

四敏坐在床沿上,打量着屋里的一切。小小的一个屋子,面对面摆放着两张床。一张床上的被单、被套是新的,另一张床上的则是陈旧的,洗得发白。四敏猜想陈旧的那张床应该是苏云泽的,不由地长长地吁了口气。两张床的枕边,都码着一大堆书,成长方体靠墙放着。窗下有张黑色的可以搭脚的老式书桌——这显然是主人家的——桌上有本摊开的英语书。门旁放着一红一绿两个一样大小的塑料盆。盆上面的墙上,塑料绳子挂着两块洗脸帕。一只敷满了灰尘的电灯从天花板上吊下来,孤零零挂在房间中央,更增添了小屋陈设的简陋……

云泽去了好半天还没有回来,四敏独自坐在屋里等着他,心里莫名地有些焦急。夜色更浓了,从窗口望出去,山下的小城朦胧起来。远处有车经过,车灯射了过来,照到窗玻璃上,屋里瞬间亮得发白,让人炫目,四敏忙伸手遮住眼睛,挡住了那刺目的白光。不过才一刹那间,那灯光就掠过去了。暮色,似乎又被那探照灯般的灯光带走了许多,一切显得更暗了。楼下的小巷里有人走过,鞋声由远而近,啪嗒啪嗒响着——是男人的脚步声,一忽儿就远去,没有了,四周重又安静下来。夜色,从窗外涌了进来,层层地包围了四敏,她的心,不禁惶惑起来。

有脚步声由远而近,爬上楼来,门被推开了,苏云泽抱着两个饭盒走进来,将饭盒放在桌子上,拍拍手说:“我们这儿的生活很清苦——来,将就着吃点,等以后我有钱了请你下馆子。”四敏说:“你我都是穷人,难道还会挑嘴么!”说着,端起一盒,打开盒盖,拿起小瓢吃将起来,边吃边问道:“我来了影响你看书么?”“不影响,不影响,我正想放松一下呢。”云泽忙说。四敏瞟他一眼,说:“你愿意陪我玩么?晚上我们到哪儿去呢?”声音细小得差点连自己也听不见。云泽蹙眉想着,一边说:“也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不知为什么,他突然笑了起来,看着四敏道,“不过,有你陪着,我那儿都愿意去。”四敏的脸红了起来,忙低下头,一时之间不敢看云泽。云泽想了想,又说,“要不,我们到烈士墓去坐坐吧,那儿迎风,又有树木,凉快些。”四敏沉默了半响,才说:“那儿不好玩,干坐着也没意思,不如去看录像吧。”其实,她是害怕遇上苏云泽的同学,她不想被人家当成是苏云泽的女朋友。

录像厅里黑兮兮的,屏幕上不断地发出光怪陆离的色彩,把屋子也变得光怪陆离的,充满阴森恐怖之气了。云泽拉着四敏的手,扶墙摸壁往里走,借助屏幕上的闪光,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个空沙发。这个录像厅像是专为恋人们设计的,包厢的四周做得很高,相邻的人互相看不见,自成一个小天地。他们面前的这个位置,沙发上、地上满是葵花壳和口香糖包装纸。云泽用手打扫了前人留下来的战场,和四敏坐了下来。

正在放映着的武侠片不久就完了,录像厅里安静了不少,不在满是那尖利的喝叫声,让人心里一宽。接下来放映的是一部艳情片。缠绵悱恻的故事情节加上撩人的亲吻,裸露的镜头,着实刺激人,有些地方,四敏都不好意思抬头看,可那声音不受拒绝地飞过来,钻进她的耳朵里,钻进她的心里去,越发使人不由得集中精力倾听。云泽原本是个腼腆之人,可借着黑暗的掩护,老练了些,加上录像的刺激,激发出了他的男性勇气。他见四敏埋着头,娇羞着不敢看屏幕的脸写满了女性的柔媚,不禁冲动起来,鼓起勇气,一把抓住了四敏的手放在自己的手里握着。四敏怔了怔,瞟了云泽一眼,缩了一下,没抽回来,就任由他拉着了。云泽的心也在为初次接触女性而激动,他端详着四敏的脸,在她耳边低声悄语:“四敏,做我的女朋友吧?”四敏羞红了脸,愣愣地瞧了云泽半晌,又低下头去。云泽说:“我努力读书,将来考个好学校,毕业后就带着你走。找到工作后,我把工资存起来,积够了买个铺子。我上班,你做生意。”这可是四敏心中的梦,以前还是空中的浮云,虚无缥缈的,现在变成了一束阳光,正带着和煦,缓缓地走来,温暖着她,她沐浴在阳光里陶醉了:一切在苏云泽的安排下仿佛就要到来。她低着头,细声说:“你上了大学,还会理我么?到那时侯,恐怕早就把我忘记了,我不过是——”云泽拉过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四敏想挣扎,可是身子发软,动弹不了,也不想真的动。“我是那种人么?我会爱你的,一辈子爱你。”云泽说。“可我不敢相信你,天下负心的男人太多。”四敏软懒地说。“我不敢说男人都是好人,可我保证得了自己。”云泽说着,在心里鼓励了自己一下,下了决心向四敏的脸上吻去。四敏偏了偏头,没能躲过那一分量很轻的吻。云泽得尺进寸,拥四敏入怀中,任性地吻着她。四敏挣扎着,哀求道:“不,我不!你不要这样。你再这样做以后我可不理你了!”云泽不听,只管朝他想吻的地方吻去。他的手也不老实起来,开始摩挲四敏的身子,探进衣服里去,游弋着,滑过光滑的脊背,来到了面前。四敏想挣扎,想逃避,可是身子瘫软无力。云泽乘虚而入,堵住了四敏的嘴,舌头开始在里面探寻。他的手更大胆了,滑过四敏的小腹,向下蜿蜒而去。四敏惶恐着,紧张着,嗓子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难受。这可是一种震撼,是她从来没有感觉过的。她不是爱看小说的人,没有从书上知道别人的经验。她难受得紧紧地抱住了云泽,手指甲掐进他的肉里去……

录像放完,他们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街上少有行人,小吃摊点的主人却还孤独地守候着她的摊子,茫然地凝望着地面出神。四敏刚才出了一身汗,此刻被风一吹,感到有些凉意,身子里却依然保持着那份燥热。她还感到腰肢沉重,腿酸麻,简直移动不了。在街上,她不再拒接云泽,任由他搂着,云泽讲了什么,她可是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他们没有立即回宿舍里去,而是在东华山墓园里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了很久。四敏依偎着云泽,经凉风一吹,清醒了许多,不由得后悔起来。云泽给她讲他的童年,讲他的理想,她听进去的不多,心思乱得很。

……山下,城里人家的灯一盏一盏地熄灭了,小城进入了梦乡。不知什么地方有谁在敲打着什么东西,就像和尚敲木鱼那样,发出有节奏的声响,持久而悠长地响着,在这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很远,给人一种辽远的回想。天上的星星也在瞌睡,显得无精打采的。凉意上来了,钻到了人的身上来,一阵微风吹过,让人忍不住地哆嗦。云泽搂紧了四敏,还是觉得冷,方才搀扶着她,回到宿舍里去。

在屋里,云泽还想亲四敏,却被四敏坚决地推出了门外。她有些害怕,担心控制不了自己,做下不应该做的事情。已经错了,不可以再错下去。

那夜,她躺在云泽的床上辗转反则了一夜,天亮了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朦胧中,四敏听到窸窸窣窣的翻书声,睁眼则头一瞧,吓了一大跳,一下子清醒过来。自己只穿着内衣睡觉,在这大热天里,不知道夜里会不会把被子踢开。她望了望床头,见被子盖着自己的全身,方才放下心来,可还是下意识地拉了拉被角,把自己捂得更严实些。发出的声音引起了云泽的注意,他回过头来望了一眼,看见四敏醒过来了,就站起来走到床前,两手撑在床上,俯视着四敏的眼睛。四敏把头偏了偏,避开云泽那灼灼的目光。云泽嘿嘿笑道:“你睡得真香,我进来了你都不知道。我吻你的嘴,你也没有反应。我要是流氓,你可就倒霉了。”四敏红了脸,嗔怪地瞧了云泽一眼,见他坏坏地笑着,她一下子就想起了昨晚上的事情。男人的坏坏的笑,多么的迷人。这笑在云泽的脸上,一点也不邪恶,却有小男孩般的天真,令人怦然心动。云泽的头低了下来,呼出的热气拂到了四敏的脸颊上。四敏拉过被子蒙住脸,不敢看云泽。云泽执意把它掀开,吻到了四敏的耳朵上去。四敏见他吻过不休,忙推开他,说道:“让我起来。”云泽坏笑道:“你起来呀!”四敏瞅他一眼,说:“你先出去,等我起床了你再进来。”“行。不过得先亲我一下。”云泽说着把脸凑了上去。四敏不愿意,不肯凑上去。云泽也不动,耐心地等待着。四敏无法,只得亲了他的脸一下。“不行,得亲我的嘴。”云泽坏笑着。四敏不理他,他便作势欲掀被子。四敏忙拉住被子,把嘴凑了上去。云泽的嘴压了下来,狠狠地、贪婪地压了下来。四敏的身子又有反应了,忙用力推开云泽,吐了口气,说:“好了,好了,让我起来吧。”云泽磨蹭着,本想继续,可是见四敏真的不愿意,只得又吻了她一下,方才惘惘不甘地走了出去。

四敏掀开被子,迅速地穿上衣服,一边还不放心地盯着门,害怕云泽会趁机闯进来。男人任性起来是很执拗的,就像昨晚他吻自己,想阻挡也阻挡不了。四敏不是不想让云泽亲近,可只要云泽一接触到她的嘴,她的身子就激动得厉害。昨晚,她就压抑不住地回吻了他,抚摸了他,知道了什么叫做男人,她羞得忙缩回手去……

穿好衣服,叠好被子,四敏才拉开门。一方阳光趁机溜了进来,屋里一下子仿佛亮了好多。光被干净得有些发亮的地面反射,让人有瞬间的目眩,睁不开眼。她对着门外说:“进来吧。”就返身走到云泽刚才坐的凳子上坐了,把手当成梳子梳理着头发,避开了门前那刺目的阳光。窗外,对面的山头,阳光照在绿茵茵的松林上,一片姜黄——看来又是一个炎热的日子。云泽走进来,立在四敏身后,环抱着她的肩,俯身嗅着她的头发,凝神想了一想,说:“四敏,你不爱我吧?如果你不爱我,你就明说,我不会强迫你的。”四敏没回头,对着窗外说:“你怎么这样说?”云泽用嘴抚弄着四敏的头发,说:“我吻你、抚摸你的时候,你总是推辞、逃避。爱我的人,应该不会有这种表现吧!”四敏回头娇嗔地白了云泽一眼,心里恨道:“不爱你?不爱你会跟你那样么!”云泽的嘴凑在四敏耳边,追问道:“是那样的么?”呼出的气息拂在四敏的耳郭上,痒梭梭的,四敏偏了偏头,不动声色地说:“我怕把你融化了。”云泽吻了她的脖子一下,笑了。

吃过饭,他们走出屋来,沿着一中门前的大道随意地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天王旗后面的小河沟里。这条河从老远的地方流来,穿过天王旗,再流下去。苏云泽对探寻源头最有兴趣,可是现在他没有时间去考究它从何而来,要流到哪里,他只知道除了涨水的季节外,这条河平时只有涓涓流水从石缝间和低洼处流过。四敏在一块光滑的大斜石板上坐了下来,脱了凉鞋,将脚伸进溪水里搅动着,享受着溪水的清凉。她的脚是很白的,凉鞋的皮在上面勒出了许多的凹痕。

云泽在四敏的对面坐着,双手抱着膝,凝望着河水说:“这条河就像人生,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大家都不甚清楚;而且它的大部分时间都是衰微的,只有一线流水维持着生命。”四敏瞅他一眼,道:“你说得多抽象!想那么多干嘛呢?过好眼前的每一天才是最实在的,不要瞻前顾后的而忘记了脚下的路。好多人一生牢骚满腹,好像谁辜负了他似的,他就没想一下自己有没有辜负自己的每一天。对我来说,我觉得每天都是有意义的,我懒得去想那么多,我只想当天的事。”云泽望着四敏,仿佛刚认识她似的,心里想着:“女人真的比男人会过日子。我自己欠缺的,不就在这里么,为何不像她学学呢!”四敏此刻弯着腰在溪水里洗着手帕,胸前的沟壑从领口处显现出来;因为坐着,臀部看起来有些夸张,比实际的要大些,也更性感。云泽不由地想起了昨晚……他心中问自己道:“这就是我未来的女人么?”他有些犹豫。他心目中的妻是活泼的,富有幽默感的,会调剂生活。可面前这个女人是那么现实,不飘渺,也不沉重,活生生一个个中人。自己跟她,像什么?像定了婚的夫妻,她来看自己……

云泽的沉默引起了四敏的注意,她抬起头来,看见云泽凝视自己的目光,脸色一红,忙扯衣服遮住了胸部,嚷道:“你看什么呀!”云泽认真地说:“我在想,你会不会是我的老婆。”“咦!”四敏嗔怪地叫了一声,掬起一捧水向云泽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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