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岜沙最后一个火枪手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三月楚歌    阅读次数:562377    发布时间:2013-11-06


第十二章

张妮的到来,让杨小龙异常兴奋。杨小龙没见过这么神的人,他觉得张妮就像电视上看到的一样,做起事来神秘莫测。但他不明白,这么一个出色优秀的人才,为什么会来帮他。也许是年轻人的心血来潮,总之不管,能招到这么一个完美的人,始终比干什么都高兴。

答应巴虎的三十万,跟银行预约,一大早就去取。钱取好后,走出银行门口,就给巴虎打电话,巴虎没敢一个人来,叫了李结巴,两人约在岜沙公园。杨小龙提着钱,一个人先来到岜沙公园。公园里草木繁茂,鸟在树梢上鸣叫,清晨的阳光滤过树叶子。树下,有三五个老人在做运动。杨小龙长坐到一张石凳上,不久,巴虎和李结巴到了,对面而坐。

杨小龙说:“钱在这里,但是没有三十万,只有二十万。”

巴虎说:“你这是哪样意思,三十万是你自己答应的,现在想讨价还价?”

杨小龙说:“是。”

巴虎说:“当时三十万是你自己说的,那算了,我这个人从来都不喜欢讨价还价。”

杨小龙说:“三十万我肯定愿意付,但只能给你二十万。”

巴虎说:“哪样意思?”

杨小龙说:“十万,是阿爹的。我希望这件事情只是你我之间,阿依还是会和你阿爸住在一起,她也不会知道我就是她的亲阿爸。把阿依带到我身边来,我很愿意,但是人不能没有良心,你我心里都很清楚,阿依就是你阿爸的命根子,如果我这样把阿依带走,会伤了老人的心。”

李结巴说:“我、我插句话啊,意、意思是,交、交易完成了,但是、是人还得在你、你家养着,这、这有些不、不合理啊,那、那不应、应该少十万,应该加十、十万才对。”

杨小龙说:“你给我闭嘴。”然后对巴虎说,“你要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就没什么可谈的。”

巴虎清楚杨小龙的性格,杨小龙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他决定的事情,没有任何人可以说动他。他心里也清楚,阿德爹对阿依的宠爱,如果就让杨小龙把阿依带走,他也没办法向老人交待,肯定会杀了他,杨小龙的做法,考虑得比较周全,反正他也就想敲一笔:“好,就这么办!”

李结巴看不懂,说:“虎、虎哥,这这不是亏、亏本生意么?”

巴虎说:“闭嘴,这不关你的事情。”

杨小龙说:“就这么说定了。俗话说,亲兄弟,明算帐,二十万不是二十块,我总不能把这笔钱就这样无凭无据地给你,我以小人之心,万一之后闹出点哪样来,说不清楚。”

巴虎说:“你是想要张收据吧,我写给你。”

杨小龙说:“不必,我已经写好了,你只要签个字,盖个手印就可以了。”

杨小龙从包里把写好的收据拿出来,展开放到巴虎的面前,纸上是一份协议书:

甲方是杨小龙,乙方是巴虎,阿依的母亲阿莎,在嫁给巴虎之前,是甲方杨小龙的女朋友,怀有身孕。后来甲方杨小龙因故入狱,阿莎怀着阿依嫁给乙方巴虎。甲乙双方共同声明,阿依是甲方杨小龙的亲生女儿。为补偿乙方巴虎这么多年来的抚养,由甲方杨小龙一次性付给乙方巴虎二十万元人民币,从此以后,阿依归还给甲方杨小龙,一切事宜均与乙方无关,乙方不能以任何形式干涉甲方及其女儿的生活事宜。同时考虑到乙方巴虎之父,对阿依感情颇深,不能伤及老人情感,阿依依然和老人住在一起,由甲方采用各种隐性的方式付予生活费,并不需要一次性给予。永远不告知老人真相。协议内容双方共同保密,直到老爹离开人世之后,阿依回来和甲方一起生活,乙方不能以任何理由进行干涉。若有违反,则乙方双倍奉还甲方给予的二十万人民币,即四十万元。协议由甲乙双方共同签字,加盖手印后有效。

写得很清楚,巴虎看完,说:“好,就按你说的办。”

杨小龙已经把笔和印泥准备好,放在他面前。

巴虎和杨小龙都把字签了,把手印印了,各拿一份。

杨小龙把钱往巴虎前面一推:“二十万,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如果你不放心,当面点清。”

巴虎说:“不用,你做的事,我信得过,从今以后,阿依和我再没有一点关系了。”

杨小龙说:“那就这样,我先走了。”

杨小龙揣着协议,朝公园外走去。

巴虎看着杨小龙远去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李结巴翻着钱,满脸都是兴奋:“巴、巴虎哥,我、我从没见过那、那么多的钱,你、你说,这、这么多钱,怎、怎么才能花、花得完,杨、杨小龙怎么那、那么有钱呢?”

巴虎从李结巴手里把钱拖过来,说:“别动这个钱,一分都不能乱动。”

李结巴巴结道:“那、那是,这、这么多钱,应该好、好花。”

巴虎说:“这个钱,你就别指望了,一分我都不会动。”

李结巴显得有些尴尬和失望,说:“巴、巴虎哥,你这是说的哪样话,我、我也出、出了力,怎么说,这不、不能白忙活吧,我知、知道你巴、巴虎哥也不是不、不仗义的人。”

巴虎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两百块钱,递给李结巴:“这是给你的,这个钱我还有用处,你也别有想法了,这是我卖姑娘拿来的,留着它,还有用处,对了,你还得帮我个忙。”

巴虎顺手把协议书撕得粉碎,轻描淡写地往空中一抛,飞扬一地。李结巴不解,问怎么把协议书撕了。巴虎说:“也就杨小龙留着有用,怕我反悔不认帐,我拿来有屁的用。”

杨小龙和巴虎完成协议之后,回村里去看看的念头突然浮上来。回到枪手部落的门面,处理了一些事情,又与鲁婧说一声,让她帮忙招呼一下张妮,自己回村里一趟。杨小龙来到村里时,阿德老爹正在吊脚楼下削他的枪壳子,阿依在旁边,也聚精会神地玩她的挑花游戏。

她弄完了,递给阿德爹看:“阿公,你看好不好看?”

阿德爹笑着说:“好看,我们阿依做的,一定好看。”

杨小龙说得没错,阿依就是阿德老爹的命,甚至比阿德老爹自己的命还重,虽然他心知肚明她不是巴虎的骨肉,但这已经无关紧要了,对于巴虎这不争气的儿子,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自从阿依来到这个世界上,便是他的孙女。亲情有两种,一种是与生俱来的血肉相连,另一种是相濡以沫的互相温暖。不是亲生,未必不能血浓于水,这是一种更纯粹的情感。

阿德老爹削他的枪壳子,专注程度不亚于正在准备猎杀一头野兽。他边削边看,像是自我陶醉,又觉得稍有瑕疵,削一削,瞧一瞧,自得其乐。爷孙俩在吊脚楼下,显得很温馨。

猎枪对于阿德爹来说,已经变成了他的手,他的腿,离开是让他难受的。对这个打三岁开始就猎狼逐兔的岜沙汉子来说,哪怕明明知道政府已经三令五申,枪可以佩戴,但不允许猎杀动物了,可当他看到猎物,就像一条灵敏的猎狗看到小兽物,根本掩不住本性。

曾经岜沙最神准的枪手,却成为岜沙唯一不能带枪的男人。这让他郁闷,但是政府下命令了,就连村里面的人都在监督他,他也知道猎物越来越少,不能打了,但总按捺不住。

阿德爹没办法,不许我带枪,还不许我造枪啊,有事没事就削枪壳子。

当然,他不仅仅是削枪壳子,有时候也不知道从哪里捣弄来几支漆黑的水牛角,做成装铁砂和火药的筒子。在岜沙这个地方,好猎手,往往可能也是制枪好手,因为只有最好的猎手,才知道枪该怎么做才合手,准心才好。阿德爹做枪的消息一传开,很多人都想买,但他说:“不卖。”有人不解,问:“你不卖,你又不能佩枪,做那么多枪壳子搞啷样哦。”

阿德爹说:“搞来自己看。”

问的人就没话说了。

杨小龙刚走上石坎,就看到专心致致削枪壳子的阿德爹,喊声:“阿爹,在忙活路啊。”

阿德老爹抬起来,看到杨小龙,乐呵呵地说:“阿龙啊,回来了。”

阿依看见杨小龙来,放下手中的挑花,呵呵笑说:“阿龙叔叔,你来了。”

杨小龙说:“是啊,你们都在忙啊!”

阿德爹说:“没忙,就是闲来无事,找些事解解闷。对了,阿龙你来,是不是有哪子事?”

杨小龙呵呵一笑,说:“没事,就是来村里有点事,顺便过来看您。”

杨小龙不想说,他是来看阿依的,毕竟,阿依和他的关系,对于老人来说,彼此心知肚名,却不好说破。杨小龙也深深明白,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的道理,他不想让老人不开心。

阿德爹从旁边抽根木凳递给杨小龙,杨小龙伸手拿过来,坐在旁边。

两个人拉长扯短地聊了一会,杨小龙斟酌再三,说:“阿爹,阿依这几天没哪样子事情吧,我这几天正好有空,想叫她到镇里去玩。如果阿爹也有空的话,我们一起去,玩几天再回来。”

阿德爹愣了一下,呵呵地笑,说:“没事,我就不去了,你带阿依去吧,这孩子早就想出去玩了,上个月我没空带她去看芦笙,都不高兴了好几天,你带她去吧,只是别太花钱。”

杨小龙笑着说:“不会的。”杨小龙突然想,这样就带阿依出去几天,阿爹会不会有什么想法,补充说:“阿爹,我过两天就把她送回来。主要是这几天啊,我那里来了一个客人,反正要陪她到处走走,如果就这么两个人到处走走,不太好,我想阿依乖巧,有她在,可能会更好玩一些。你放心,我过两天就把她送回来,我们也不出镇,你要想了,就到镇里来。”

阿德爹呵呵地笑,说:“哪会不放心,去吧去吧,只是别被这小鬼给烦着了。”

阿依抱怨说:“阿公,我不是小鬼。”

阿德爹呵呵地笑:“你看你看,我才说一句她就知道顶嘴了,快去吧,跟你阿龙叔去玩,要听话,贵的东西不要买啊,不要让阿龙叔叔太花钱了。”

阿依说:“嗯,知道咧。”

说着把挑花的东西放下,跑过来拉着杨小龙,说:“哦,阿公,我要出去玩哦!”

杨小龙带着阿依,步行去镇上。乡村公路,盘着半山,远处隐隐见着村庄和梯田。杨小龙和阿依一边走一边说些漫无边际的话,杨小龙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之前和阿依在一起,他压抑着心中的情感,如今,巴虎把事情做到了这一步,他跟阿依相认,于情于理都应该。但是他还是只能守着心中的这个秘密,压抑心中滚烫的血肉亲情,他暂时还不能让孩子知道。

阿德老爹是他心中敬重的人,他不能让老人伤心。

两人走了一会儿,山路上开来了一辆三轮摩托车。

那开三轮摩托车的,是岜沙寨上的杨二哥。远亲近邻,大家都熟悉。杨二哥把车开到杨小龙身边,停了下来,呵呵笑了笑,说:“杨老板,哪点来啊,怎么走路呢?”

杨小龙笑着说:“是二哥啊,笑话了,我这样子哪像买得起车的,你这是去哪点啊?”

杨二哥乐呵呵说:“谁不知道你本事,你要想买,保准十万八万的,都不成问题。怎么样,要不嫌弃我这三脚猫的车子,上车我们一走。反正今天星期五了,我去学校接儿子回来。”

杨小龙说:“那多谢了。”说着把阿依抱上车,摩托车突突在山路上颠簸而去。

不一会儿,到了镇子上,杨二哥说他要去先买点东西,然后再去学校接儿子。杨小龙和阿依下了车,打电话叫鲁婧,让她把张妮一起带出来,大家好好到处逛逛,今天天气也不错,张妮到这儿来,他还没有好好陪她到处走走看看呢。当然,杨小龙的心里也是这么想的,阿依虽然是他女儿,但从来没单独陪女人到处走走,更没陪过女儿,所以觉得别扭,如果鲁婧和张妮都在场,那结果肯定就会不一样了。当然,他这点小心思别人根本不知道。

巴虎拿着这么一笔钱,一时觉得有些恍惚。在没有拿到这笔钱之前,他心里充满的是钱的诱惑,但当杨小龙像白白给他这一大笔钱之后,他突然觉得心里一点底也没有了。他突然想起他的阿娥,还有孩子,让他心酸的是,这一切现在跟他半点关系也没有。

杨小龙能拿这么多钱买回自己的的姑娘,我为什么不能用这笔钱买回我的儿子。

巴虎觉得,他也应该有属于他自己的儿子,他应该把他儿子要回来。

他跟李结巴说,让李结巴帮个忙。刚开始李结巴有些犹豫,他给了李结巴五百块钱,李结巴兴高采烈地办去了。李结巴来到阿娥男人的村里,那时阿娥的男人,正在田里耕田。老黄牛以他的姿态走在前面,他以老黄牛的姿态走在后面,犁口翻动着泥块,浑浊而逸出清香的泥土,正像这个耕田的男人一般纯朴。纯朴的人,就像牛一样都有一种认直理的劲。

李结巴说明来意,阿娥的男人说:“他找我搞哪样,我和他不熟?”

李结巴说:“巴、巴虎说有事情要商量,不去会后、后悔的。”

阿娥的男人呵呵地笑,说:“后悔?他说我会后悔,你去跟他讲,我打小到大,没读过一天书,扁担大的一字都不认识,不知道后悔这两个字咋个写,我不想跟他这种人打交道。”

李结巴说:“你、你去不去,我不管,反、反正话是、是带到了,巴虎说,你不去,就、就是不给他面、面子,你、你们的事、事情早晚要解决,不然,后果你、你自己负责。”

阿娥的男人盯着李结巴看了一会,说:“给他面子?我这人就是这牛脾气,从来都不晓得哪样叫给面子。好吧,我倒要看看他想搞哪样,你等一下,我下好牛,就跟你去。”

李结巴讨好地笑着说:“那、那最好,我就是个负、负责传话的。”

巴虎在河边的一块大青石上坐着,阳光正好,河水波光粼粼,风轻轻吹动着水草。

阿娥的男人一副从田里刚出来的模样,裤腿撸着,身上到处沾满了泥水的痕迹。

阿娥的男人走过来,巴虎见了,说:“你来了,有件事想请你商量。”

阿娥的男人对巴虎并不客气,说:“我们没哪样好说的,讲吧,哪样事情?”

巴虎说:“听说,你和阿娥又有孩子了,是真的吧,那恭喜了。”

阿娥的男人带着疑问地说:“你叫我来,不会只是想恭喜我又有孩子了吧。”

巴虎说:“好吧,我就直话直说了,你们反正也不是只有一个孩子,我们都清楚,阿兵是我的儿子,我想把他要回来,多少钱,你开个价,只要合情合理,我绝没有二话讲的。”

阿娥的男人带着鄙夷的口吻说道:“你他妈放屁,谁说阿兵是你的儿子!开个价?你以为是买卖牲口,我跟你讲过多少遍了,在我家生的,是我的女人生的,就是我的儿子,你不要想打哪样歪主意,如果你再这样,我还是那句话,现在不是十年前了,来软来硬我都陪你。”

巴虎向阿娥的男人提出要回孩子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巴虎跟阿依的妈妈结婚时,阿娥就迅速结婚,他心碎了。他跑到阿娥家去问,阿娥的妈妈责骂他:“你这后生怎么不讲道理,你都娶老婆了,就不许我们阿娥嫁男人?”巴虎哭着说:“阿妈,我是被逼的,莫办法啊!”

阿娥的妈妈心软,看到巴虎一哭,就不忍心了,何况都是岜沙人,巴虎娶老婆的事情,她多少也知道一些。她说:“不管咋个说,你都结婚了,阿娥总不能也嫁给你吧,这是岜沙,也是新社会,不像古代的地主老爷,娶三妻四妾的,算了吧,你们都要好好过生活。”

巴虎说:“我是结了婚,但那不是我心甘情愿的,我想好了,等阿莎把孩子生下来了,我就和她离婚,她就等杨小龙回来,这样的话,对我们来说,都是一个好办法。”

阿娥的妈妈叹了口气,说:“娃子,就算是这样,阿娥也等不了你。”

巴虎说:“为哪样,为哪样等不了我,最多一年,我就可以娶她。”

阿娥的妈妈说:“因为,阿娥有身子了,总不能在家里把孩子生出来吧。”

巴虎一下子愣住了,他根本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阿莎生下孩子不久,阿娥也生了。巴虎像丢了魂似的,每天晚上都会悄悄跑到阿娥家的屋后树林里,远远地听着婴儿夜里传来的啼哭声,哭久了,心头酸酸的,他在心里不断祈祷,孩子不要哭了,孩子不要哭了。当孩子不哭了,他心里又落空空的,多想听到他的哭声。那时的巴虎,还是十多岁的纯情少年,他觉得他是深爱着阿娥的,他们的孩子诞生了,但父亲不是他。这是他最不能接受的事实,更何况天天面对阿莎母子,更让他心情雪上加霜。

他曾经找阿娥的男人谈过,他希望要回他的儿子。

阿娥的男人拒绝了他:“你的儿子,如果你再这样诋毁我的名誉,别怪我不客气。”

巴虎说:“我怎么诋毁你的名誉了,难道我说错了吗?”

那一年,巴虎二十岁不到,而阿娥的男人,是二十五六的青壮年,根本不把巴虎这个小毛孩放在眼里,他说:“我老婆生的,不是我儿子是你儿子吗,你要为你说的话负责任。”

巴虎说:“我要找阿娥说话。”

阿娥的男人说:“她现在是我老婆,你没有这个资格。”

巴虎说:“但是她生的,确实是我儿子。”

阿娥的男人说:“放屁!如果你再胡说八道,别怪我的枪不长眼子。”

巴虎咆哮道:“你的枪不长眼子,难道我的枪就长眼子吗,我不会怕你的。”

阿娥的男人说:“你怕不怕我,没有关系,回家去问你阿爸,你这样做应不应该?”

巴虎顿时哑口无言。

后来,巴虎多次去找过阿娥,问她到底孩子是怎么回事。阿娥的男人知道后,警告巴虎,如果他再去骚扰他的家人,他一定会用猎枪告诉,这是不应该的。巴虎说:“老子才不怕你呢,有种你打死我,打不死我,我就打死你全家。”阿娥的男人生气了,枪筒抵着巴虎脑门。

巴虎毕竟还是一个孩子,一时身体不由自主地发抖,但嘴还在硬气。

他大声咆哮:“你打死我啊,有种打死我啊,打不死我,你就是岜沙的男人。”

阿娥拉着自己的丈夫劝阻,不要闹了。但两个男人就像扛上了似的,非得闹出点事来不可,阿娥的男人说:“小子,你真不怕死吗?”

巴虎红着一双眼睛,咬牙切齿道:“有种打死老子!”

“砰!”阿娥的男人轻轻把枪管往外一移,扣动扳机,枪响了,巴虎一下子瘫倒到地上去。

这一枪,把阿娥也吓呆了,说不出话来。

阿娥的男人说:“你不怕死,我也不怕死,有种你就再来试试。看在你还是个小孩的份上,我这次放过你,如果还有下次,我的枪眼,会告诉你,什么是一个岜沙男人的尊严。”

从那以后,巴虎不敢再找阿娥闹了。就算是你儿子又怎么样,又不是你老婆生的,更不是在你家生的,岜沙人没有那么多血脉相通的狭隘信仰,自己老婆生的孩子,就是自己的。后来,巴虎也明白了这个道理。况且这样去兴师问罪,说明人家老婆跟你有关系,这是对尊严的挑衅,找死!

虽然这样,但巴虎还是绕不过这个弯,他失去了阿娥,不甘心也失去他们的孩子。

这一次,阿娥男人再次拒绝了巴虎,巴虎十分愤怒,说:“你说得对,现在我不是十年前没长大的孩子,会被你拿枪抵着头,会被你开枪吓着,我明确跟你讲,我只想要我儿子。”

“你想要儿子,不会找个女人跟你生啊!阿娥跟我一起十年来,生活得好好的,你为哪样要揪着不放,你以为孩子是你的,就是你的,就算我说,好,你拿回去吧,你拿得回么,你凭哪样拿回去,孩子会认得你是哪个?你快三十岁的人了,这样闹着有哪个意思。”

阿娥听说,巴虎又找来了,她害怕又闹出什么乱子来,抱着刚生不久的孩子,匆匆忙忙往河边跑来,看到两个男人在那里大眼瞪小眼,李结巴在高处的田埂上,像观看一场戏。

阿娥对巴虎说:“我跟你说过了,我们之间哪样关系都没有了,孩子是我的,与你没有哪样关系,如果你想让我们好,你就不要再闹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如果你真想让我死,你可以拿枪把我打死,也可以把孩子打死。你提的要求,没有人会答应你的。”

怀里的孩子哭了,大概是饿了。

阿娥拉着男人,说:“我们走吧,以后不要再理这个事情了。”

巴虎显得灰溜溜的。

转身去的阿娥,一边奶着孩子,一边和丈夫往田坎上走去,留给巴虎一个落寞的背影。

有些事情,努力纠缠、挣扎,增加了许多波折,但改变不了结果。拿着一大包的钱,巴虎突然觉得,自己一无所有,十年了,他以为他有了钱,也长大了,有了与阿娥的男人叫板的资本,但他还是输了。有些人,走了永远不回来;有些事,过了永远不能弥补。

巴虎转身离去,嵌在梯田中的岜沙村寨,飘着袅袅炊烟。他沮丧的心境,无人能懂。

已经有 2 条评论
最新评论

有一只蚂蚁 : 2014-11-12 17:04:40

看完给个赞,作者加油!

云淡风清 : 2013-11-28 22:53:55

岜沙最后一个火枪手 写得确实很好!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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