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四姨夫和四姨结婚之后第二年,四姨就生了梅子。
梅子生下来就和四姨一样的清秀大方美丽漂亮。
一张圆圆的脸蛋,白里透红,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永远闪烁着聪慧和机灵的光芒。
四姨和四姨夫虽说是亲表兄妹,他们的婚姻属于法律上不允许的近亲因缘之列。也许那个时候的法律还不是很健全的吧,不然,他们的婚姻怎么会有保障呢。
但梅子却完全没有什么不正常之处。
松青后来查了资料,知道近亲婚姻只是在很大概率上使男女双方的隐性基因变成了显性基因,梅子正好幸运的落入了那个较小的概率里。
自从有了梅子,松青就常常和梅子一道玩耍,梅子也喜欢和松青在一起,他们的关系就是亲密无间,两小无猜的那种。
外婆时常指着松青对梅子说,松青是梅子的亲亲哥哥,并要求梅子喊松青“亲亲哥哥”,梅子总是会亲热的甜甜的喊松青“亲亲哥哥”。
外婆又指着梅子对松青说,梅子是松青的亲亲妹妹,松青自然也会亲热的喊梅子“亲亲妹妹”。
自从有了梅子,外婆的蛋炒饭就多了一份。
梅子有时有吃不完的饭会毫不犹豫地让给松青,松青会愉快的接受,并把它干干净净的吃完。
梅子不够吃时,松青也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那一份让给梅子吃。
梅子喜欢吃瘦肉,不爱吃肥肉,她嫌肥肉油腻。
松青虽然也喜欢吃瘦肉,但因为梅子喜欢吃瘦肉,不爱吃肥肉,所以松青就显得更喜欢吃肥肉,不爱吃瘦肉。
每逢过年过节,外婆都会想办法,弄一大碗圆尾肉,猪臀部那一大块有瘦有肥的那种。
梅子每次夹起一块肉放到自己的碗里,把瘦肉吃完了,肥肉都会留给松青。
松青也一样,把肥肉吃了,瘦肉也会留给梅子。
每一块肉都是这样,由松青和梅子共同把它吃完。
童年的那种感觉真是奇妙得很。
那时候,不像现在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电视音响,家庭影院,个人电脑之类的设备设施,文化生活要多丰富有多丰富。
那时都没有这些,也就基本上没有什么文化生活之类的玩意儿。
大人们打发时间的方式就是白天累死累活的出集体工,晚上早早的就上床睡觉了。那时国家还没有出台计划生育这一基本国策,因而一般家庭里孩子都比较多。
大人们或者没精力,或者没时间,似乎都不大爱管孩子们的事。
如果孩子没有做什么坏事,没做什么太出格的事,不讨大人们的嫌的话,一般是不会得到大人们的“特殊照顾”的。
小孩子们那时所有的课余文化生活基本上就是“玩”,白天晚上都一样,除了玩还是玩,当然玩也是各种各样花样百出的。
那时最热衷的玩的方式就是晚上出门去看电影,到本村村部,或邻村,或邻村的邻村。
一群十几个或几十个大大小小的男女孩子,大的十六七岁,小的四五岁,当然小的须在哥哥姐姐的照顾之下,踏着月色。
若没有月亮,趁着夜色星光也行,那时的小孩子似乎是不怕摔跤的,哪里跌倒了就在哪里爬起来,有时甚至常常来不及拍打干净身上粘的灰尘。
他们像赶山羊一般,呼朋引伴,浩浩荡荡,一窝蜂似地向那个演电影的地方涌去。
也许看的是什么电影什么内容根本就不知道,反正只需要一个共同出去的理由,一个前进的目标,一个奔跑的方向就可以。
就是没放电影(可能是情报有误,这也是常有的事),或者放电影时,正赶上电影机子坏了,电影演不成了,他们的心里也不会觉得十分遗憾。
那时乡下农村还没搭建电网,放电影用的电是用一个小小的汽油发电机发的电。
那个放电影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漂亮大姐姐,弓着腰,把一根米把长的小指头粗细的麻绳子,环绕在那个发电机的飞轮上,用力一拉。
有时那个发电机经那个大姐姐那么一拉,就“突突突突”叫起来了,就来事了。
也有时,那个大姐姐无论怎么用力拉,那个发电机就是不响,就是不来事。
这时周围就会响起一片片一阵阵一浪浪成年男人的怪腔怪调流里流气乱七八糟的声音。
但却没有一个成年男人肯站出来帮帮那个大姐姐,把那个发电机子搞响,搞来事。
那个大姐姐就只好涨着一张通红通红的脸,任满头满脸的汗珠儿洋洋洒洒的在脸上脖颈上流淌,沾湿了衣裳也没来得及擦一擦,就开始默默而快速的收拾起电影机子。
孩子们就都知道,今天晚上电影不会再开演了,已经收场了。
他们并不会感到难过什么的,因为他们汇集在一起,原本就是出来找乐子,好玩的。
他们才不会像大人们那样骂骂咧咧,气鼓气涨,那样失落,那样感到心里不平衡,他们只要有玩的场所,玩的机会,有玩的伙伴,就会感到开开心心的了。
看不看电影,在哪儿看,看的是什么电影,那其实是无所谓的,对他们小孩子而言。
松青最初带梅子加入晚上看电影大军大约是在梅子四五岁的时候。
一个晴朗的傍晚,吃过晚饭,松青和梅子手牵着手,一同到大队部晒谷场上去玩。
路上遇到一个叫“九哥”的伙伴,细长细长的个儿,年龄和松青差不了多少,是个经常和松青他们在一起玩的铁哥们儿。
据说因为他妈生他出来时称重正好九斤,他爸妈便给他取名“九哥”。
只见他望了望梅子,又望了望松青,说邻村村部有放电影,问松青去不去看。
听说有电影看,梅子可高兴了,拉着松青的手,摇摆着不放,央求松青说,“哥,我也要去!带我去好吧。”
松青正在犹豫着,九哥也担心梅子太小,怕走不起路,建议松青先把梅子送回家去。
听到九哥的建议,梅子急了,“我不回去!我就要去看电影,哥,带我去啊!”
松青看到梅子因着急而热烈发亮的一双眼瞳里,眼泪在打着旋旋,都快要流出来了。
“好吧,哥带你去。”
松青实在不忍心拒绝和扼杀梅子心中对快乐和开心的迫切追求与热望。
“不过,梅子一定要乖乖的听哥的话,不许耍赖,不许到处乱跑,一定要紧紧地跟在哥的身边,千万别和哥走散了,知道吗?”
松青一边仔仔细细的叮嘱着梅子,一边蹭下身来,帮梅子把鞋带子系紧,把衣服收拾齐整,以防万一走路时出现鞋子掉落衣服扯破之类不必要的麻烦。
“嗯,”看到松青答应了,梅子高兴的点了点头,开开心心的牢牢拉着松青的手。
他们到大队部和大部队汇合之后,一起欢快的向邻村飞奔而去。
一路上,梅子可高兴了,一直蹦蹦跳跳的,眼里放着光,嘴唇都乐得合不拢了。她的那种对“看电影”这样的新事物的新奇和渴望,对他们那种“夜间活动”的心驰神往,早已从头到脚,里里外外,表露得一览无余。
以后每次出门看电影时,梅子总要牵着松青的手,跑在队伍的最前面,似乎时时都在用行动证明,自己虽然年龄比松青哥小,个儿没松青哥大,但也决不会成为她哥的负担与累赘。
其实,每次几乎都是梅子带着松青,照顾着松青。她打听到了哪儿有演电影时,总要兴冲冲地跑来告诉松青,问他要不要去看,松青当然要去看,梅子就会显得更加开心。
到了看电影的地方,梅子也会拉着松青,给他找好座位,然后静静地坐在松青的身边,有时也靠在松青的身上。她们有些女孩子找到了好的座位,喊着拉着要梅子去,她都不愿意去,“我要和我哥在一起呢!”她说。
电影散场了,梅子会紧紧地抓住松青的手,或者双手紧紧地抱着松青的一条胳膊,以防止他们被拥挤的人群冲散。
在回家的路上,梅子也会脚跟脚手跟手的跟在松青身边,即使他们和“大部队”走散了,即使天再黑,再晚,梅子只要和松青在一起,就感觉心安理得不害怕啦。
当然梅子有时也向会松青撒撒娇,耍耍赖,要他背要他抱的,她毕竟年小体弱嘛。松青自然会尽力满足她的要求。谁叫她是他亲亲妹妹,他是她亲亲哥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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