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心心相印
那晚过后白泫、白胜在阿能甲盘恒了两日,然后往田州土司府而去。
如今已过月余,贺阿俍和岑萍早已出双入对,赶表浪哨,快乐无比。
今晚又是皓月当空,芭蕉叶的影子在地上摇曳,发出婆娑的声响。
岑萍嘴上含着一片木叶轻轻地吹着,阿俍也拿出勒尤动情地合奏。
勒尤是布依族一种木制双簧直吹乐器,曲调悠尤婉转,浪漫豪放。布依男子常用它来表达与情人的相识、盘问、爱慕、惜别、思念、失恋、猜疑等内心情感
俩人就这样背靠着背,一吹一合,木叶、勒尤音色各不相同,就仿佛俩人一问一答,互相交流一般。
他战战兢兢地问道“侬啊,火地劳们绣当底勒啸表,定米定勒?(阿妹,大家说你绣的鞋垫很漂亮,是不是真的?)”
岑萍放下木叶,羞怯怯反手递了个物件,阿俍接过来打量,正是一双精美绣花的鞋底,他忐忑不安地继续问道:“啸答rai,海比板米板勒?(确实漂亮,能送给阿哥吗?)”
“依比jiai奥答rai,西醒布司骂然憨波乜勒(如过阿哥真心想要,就请个人到家里向我的父母讨要吧)”岑萍说完,头也不回起身快速离去。
阿俍欣喜若狂,跳起来对着岑萍的背影大声嚷道:“忘xio啊拜(明天就去)”
回到家里,阿俍寻思道天色太晚,明天再与老摩公说提亲的事,他带着满满的憧憬,解衣而卧,不一会就响起幸福的鼾声。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命运真是波诡云谲。
当晚,滚滚的泥石流,残酷无情的洪水,吞噬了阿能甲趟趟河边的村寨。
《万历黔记.灾详》嘉靖三十四年七月,普安州近山崩水溢,漂民无数。
清晨,岑萍、阿俍和族人站在小山腰上,眼前一片混乱,趟趟河再也没了以前的美景,而是换了一副模样。
整个村寨一片汪洋,红色的激流如恶魔般,狂恣肆虐,所经之处,房倒屋塌,草折木断。
上游不时有人畜的尸体冲下,不少人跪着哭天抢地。不远处,一位中年妇女盯着眼前洪水痴痴的看着,嘴里模模糊糊喊着孩子。
所谓水火无情,洪涝就这么浩浩荡荡的来,凄凄惨惨的带走一切。。。。。。
这次的山洪也太过诡异,本处没有下雨,而上游暴雨成灾,前后两次洪波快速淹来
所幸巡寨的甲兵发现的早,在第二次洪波来临前大部分人得已疏散逃离。
三天后,土目在小山堡上不停地在来回踱步,心急如焚。
大部分人是逃出来了,但是粮食全给洪水带走,而今道路被阻隔,各寨和泗城土司还没来此救援,已经断粮两天了,不少人已出现晕厥,这几千号人可怎么活啊。
“定葛麻麻?(是怎么了麻?)”土目想想急切也是无用,遂停下脚步,望向老摩公询问洪灾的原因。
“火骂定多邪葛夺房(那些狼群是多兴守将的灵魂)”老摩公顿了顿,面无表情继续说道:“海米带,第西哦染骂(上次没能将它打死,这次它制造洪水报复)”
“多兴?多房?(多兴?鬼魂?)”土目也是将信将疑,正欲再开口询问,却听到一阵喧闹声,他大声喝道:“葛麻鲜?(发生什么事?)”
一个甲兵甚为慌张地跑上来禀道:“署啊,火哈赖骂当,门拜搞嘛(土目大人,来了好多汉人,您去看看吧)”
土目走下山一看,一队明军,一面纛旗,猎猎而来。
纛旗左书“掌印千户”,右书“武德将军”由一百多名军校簇拥着。
这是普安卫中左千户所的大纛,土目自然认得。
中左千户所所城位于鲁屯,距此三十里,这些江浙来的军人自洪武年间驻扎后,就地屯田,百余年来没少与周围的各族各寨发生纠纷。
这不,一月前,还因田土之事打了几架,千户所还吃了大亏。
“岑大人,别来无恙啊!”一名中年武官跳下马背,近上前来:“本所奉命世代驻守鲁屯,以靖地方,多年来承蒙关照,今日闻知有难,千户大人命我等特来投报”
来人官服上绣着“彪”补子,应是六品武官,说得一口纯正的西南官话,现今的贵州话受江南影响较大。《清咸丰.兴义府志.风土志》:“郡之方言,近于江南。以郡民多明初卫官屯军之后,来自江南故也,其语平正清轻,闻者易晓......”
听闻此言,土目颇为紧张,寻思道:“我们遭此天灾,正危若累卵,难不成想借机报复”
“扮猪吃老虎!假惺惺”土目一阵腹诽,他不动声色,淡淡道:“多谢镇抚大人美意,但我隶广西宣慰司,贵部隶贵州都司,我俩互不相属,再说泗城土府及阿能甲诸寨援军,马上就到,不敢劳烦贵部”
泗城土司府在河对岸方向,道路被阻,路程遥远。中左千户所在河这一侧,路程很近,用脚趾头思考都明白,所谓援军不过是虚张声势。
如果土目认为对方是“扮猪吃老虎”,那他则是“扮老虎吃猪”!
为了不激怒对方,他干咳一声,继续道:“这些年来多有得罪,还望贵部大人大量,不予计较!你们的好意心领了,他日岑某定当亲自登门拜谢”说完深鞠一躬。
波(爹)”岑萍、阿俍听闻汉人来寻衅,早已带领青壮,拿了武器过来。
“岑大人误会了!”镇抚看着一众面带菜色的仲家青壮,知是饿极,他缓缓道:“我们虽是汉人又互不相属,但老话说远亲不如近邻,既然邻居有难,岂又会坐视不理?”
“我们没别的意思,就带了些粮食和工具过来”顺着镇抚手指方向,明军果然没带兵器,尽是些砍树的斧子、铁镐之类,后面还跟着几个手推车,装了不少麻袋。
“快些把粮食分了吧,做些简易窝棚也好遮风挡雨”
......
“谢谢!好!谢谢!”仲家百姓对着支锅造饭,砍树搭棚的明军,用仅会的这几句生硬汉语不停道谢,泪流满面
“这是为何?”土目简直难以置信......
“呵呵!”镇抚似乎猜到土目的心思,微笑道:“千户大人说了,大明边屯,汉苗一体,岑大人又何须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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