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娃、洪子和养娃自此得到了指导员给他们改良的箭矢后,就愈发喜欢上射箭了,只要一有空,他们三总会约好一起找地方练习射艺。为此还根据指导员的说法找来木板和废弃的芦苇席,每人做了一个小小的箭靶,用木炭灰画出几环圆圈,最中间就直接画一个圆点。箭靶不重,平时站岗放哨或放牛打草时他们都背着箭靶结伴而行。根据指导员的任务指示,他们从练习射术的第一天起,先在十米外射靶,一直练到举弓放矢必中靶心,之后每天后退一步加长射击距离,依此循序渐进。三个孩子练习得异常努力,他们每人还弄了一截竹筒做箭壶用麻绳做背带背起,并且把指导员锻好的剩余箭镞和留下的胶水鹅毛都用竹杆做成箭矢,这下三人的箭壶里都是满满的箭了。首先完成举弓放矢必中靶心的依然是喜娃和洪子,这两人大概一个月后就开始往后面数步子了,养娃还停留在原地继续练习。
而他毕竟年龄尚轻,学射进步慢于二位队长许多,他俩开始后退步子时,养娃的箭法仍然还在十米处彷徨。随着日子加多,箭靶子的前方只见养娃离得挺近,而在他的老后面,喜娃和洪子已经是你当仁不让、我后来居上般开始进行拉锯比赛。开始喜娃还没当回事儿,不过越往后眼见与两位队长哥哥的距离越拉越大,涌上来的自尊心不免被目下的现实情况打击而退,他开始是不服气,试图用心追上二人,继而发现太难追上了,于是就慢慢的、慢慢的有些泄气,进度似乎也越来越慢了。然而最糟糕的却是喜娃开始对射箭产生厌倦,甚至打算放弃射术。
日子过得飞快,倏忽间眼前已是暮春五月的光景,草树的叶子已经从嫩绿变成蓊郁茁壮的青绿,海风从不远处徐徐拂过,吹得风车叶嗡嗡转响,天气也开始热了起来,村民们正忙着灌溉水田准备插秧。这天早上,又轮到了二江李阳晖站岗放哨,大约十点过些,听得一声骏马长嘶,便看见路头远处跑来一骑人马,随着马嘶声速度也放慢下来。待走近后二江仔细打量,瞧得那人作乡绅打扮,穿着长褂子戴一顶绅士礼帽,只见他神奇轻松,不慌不忙地走向二江,在两三米前停下不动,似乎要等待二江先开口。
“你可有小米?”二江此时伸出一只手作要东西的样子,开口问道。
“陈年的新的一共有四钧!”那人豪爽果断地回答了他。
二江继续问:“野地打草、田中割禾,九州荒地谁除稗?”
那人继续答:“炉边炼刀,砧上锻刃,四海工农尽是兵。”
二江连忙伸手敬礼叫道“首长好!”那人也下了马摘掉帽子,伸手过来礼貌地与二江握手,说道:“是这里准没错的,小同志辛苦了。”来人约摸四十岁左右,不算高大,清瘦修长,跟村长一样挺文秀的,不过眼前这人还多了一种感觉,那就是一股不怒自威的儒门之气,这份威严似乎可以荡涤那许多邪恶污秽。
要说这江苏一带历来重视文教,即使今天仍然是中国教育第一大省,没有之一,不得不让人佩服。尤其是泰州兴化地区更是文杰辈出,比如说北宋名儒胡瑗,阳明心学分支的泰州学派创立者王艮,嘉靖状元李春芳,诗书画三杰郑板桥,小说大腕施耐庵,清代文学家刘熙载,京剧艺术界有王瑶卿以及梅兰芳一家……直教人叹为观止。
原来这二人的问答正是对暗语,不仅暗藏深意,主题明显,还特别俱足文采。那孩子所说的小米意思便是司令员粟裕的粟;来人说的“陈”指代陈毅司令员,“新的一共有四钧”意味着新四军;“野地打草、田中割禾”使的工具是镰刀,“炉边炼刀,砧上锻刃”用的工具是锤子,最后合成了所有的中国工农红军。第一问若是来者理解成劫道的强人,或是答的有只字差漏,便知道对方可能存在猫腻;不过其他部队的有些同志也许是第一次来,也许是没事误打误撞路过,他们不一定知道暗号;为了万无一失谨慎起见,还要继续问对下一句,如果对方仍然没对上暗号就带走交给上级,至于是敌是友上级自有办法。要是来人对不上又不配合工作,那就可以悄悄采取行动了。
“可以带我进村吗?我需要办点事”那人问道。二江嗯了一声,接着打了一个口哨,不多时一个孩子便跑了过来。原来这口哨乃是他们村儿童队伍中的联系讯号,如果有什么情况需要叫人就发出哨音,附近的孩子们就会派人过来接换,不会吹口哨的孩子只好用芦管做一个哨子带在身上,跑来那小家伙的胸前就挂着一个。二江告诉那孩子说有情况需要离开一下,让他接换一番,随后那人把手伸给二江拉住,一扯就把他提上了马背,来人随着指引就往村里策马走去。
“你们厉指导员在的吧!”那人一边策马一边问二江道。二江回答那人说:“噢!他今天一大清早就去了镇上,说是有情报要传到新四军总部。”那人听了后微笑地说道:“那我可来的真不是时候呢。”二江继续回复他:“不打紧的,他只是去镇上的话一般很快就回来,你且先到我家休息一下喝碗茶水。”说着说着二人就入了村,到了二江家门口就下马,牵马进门往庭院旁的桩上一拴,然后在二江的带领下往屋里走去。李翰林村长今早也跟指导员一同去了镇上办些事。二江也没问起来人是谁,他们镇子是苏北地区和苏中地区的连接地带,由于目前日伪对陈堡镇的来往不多,他们与驻地新四军主要任务是收集情报和接待各类秘密情报人员,儿童队的孩子们早就习惯了不多说也不多问,做好本职工作就好,反正知道是自己人就够了。
一走进屋子,二江的妈妈此时正在为游击连和新四军的战士们纳鞋底,看到二江领人来到就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儿,搬出一条椅子热情地向那人打招呼“哟!上面又来同志了,快请进屋喝茶。”,说完冲了一碗粗茶递了过来,继续对那人说道:“真不巧他们都上镇里去了,您先担待一会儿,他们很快就会回来的。”那人也客气地回话了一番就入乡随俗了。紧接着妈妈到柴房取了些草料来院中喂马,二江自不需要再回岗哨,于是在屋内取了一本书,搬条凳子坐下后开始读了起来。几分钟后那人觉得干坐无聊,也走向一旁的书架,看见上面陈列的书挺多的,除了古典还有今文,于是也取了一本回坐椅子上,同二江一样津津有味地读起来。
不消多时,指导员和李翰林村长回来了,走进大门,村长在前面看见屋内的那人正跟着二江一起在读书,虽然感到欣慰,但却不知道来人何许人也。当他看向指导员时,只见指导员朝那人挥一挥手,叫道:“江校长别来无恙?”屋内那人早往这边看来,先见到村长准备打招呼,不过看见后面的指导员就兴奋起来,回道:“呀!小厉同志,许多时不见了。”村长一听他们问候也猜到八成了,眼前这人不就是指导员经常给自己提到过的,八路军苏鲁豫支队的江祥斋首长。于是也豪爽地随后叫道:“好哇好哇!是什么风把‘灵北小苏秦’江首长吹到兴化来了!”那江首长见这人给自己贴金,也谦虚地客气道:“咳!什么小苏秦,还不如你们小厉同志,他可是新四军的大学生兼神枪手呢!岂是我这种油嘴滑舌之人能比的。”……
一番调侃下来,指导员也向江首长介绍了李翰林村长。那江首长一听大家还都是读书人哩,不免十分欢喜,尽管先谈天说地,暂且把正事往后一搁了。这时二江妈妈知道来人是八路军的首长,便取出许多法币让二江去镇子上买几斤鲜菜回来,1940年江苏兴化县还在国民党韩德勤的控制中,还没开始使用根据地发行的抗币,而汪精卫这年3月在这一带弄了个伪国民政府,广大爱国民众为了抵制汪伪发行的“伪币”和日军发行的“军用手票”,于是货币就以购买力低下的法币为主,有些还使用部分国民券。二江塞着一大把钱就往镇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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