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第一狙》第三章: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则性命不同矣——礼记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鸿胪卿    阅读次数：15813    发布时间：2019-09-07

　　村长、指导员和江首长三人一通闲聊，十分投机，只吹到近午时分肠胃羞涩方才作罢。二江早就拎着几斤鲜菜回来，正继续读着书。他的妈妈很快做好了饭菜，于是一群人坐围在一起共聚午餐，村长还取出了剩下的酒来，江首长也不客气，虽然上级有禁止饮酒的不成文规定，反正今天碰上了，偶尔破破“戒律”也无妨，于是三人就趁着午饭之际举杯小酌，和着诗书情调，共同指点江山，讨论起新民主主义革命中广大无产阶级的命运和共产主义工农红军的前程，别提有多风雅了。饭后江首长读了二位同志的诗作，亦是感慨万千，佩服二位有国士高风，于是自己也作诗一首回赠以表其志，其诗曰《酬冰雪翰林双士华东见赠》:

　　戎马徐州投笔吏，数十年岁望清夷。

　　巢倾危旦河山损，烽起燃眉黎庶啼。

　　大盗移国华夏乱，匹夫何故袖风睎？

　　神州若见安平世，鼎镬吾身甘露饴。

　　指导员、村长二人大悦，直叫佳作，然后三人继续聊慰作饮。江首长此时也没有忘记正事，于是在指导员问起最近苏鲁豫支队在皖东北和徐州一带的情况时，下一刻便转入正题。于是江首长回答道:

　　“自从去年五月，苏鲁豫支队主力南下开辟了豫皖苏边区根据地后，七月初，我便随胡炳云同志率领第一大队开到皖东北地区，同陇海支队等部一起消灭了伪军雷杰三部和数百名日军，同时粉碎顽军王光夏部的进攻，开创了皖东北抗日斗争的新局面。去年年尾，根据我们支队上级一一五师的战略计划和部署，要求胡炳云同志的一大队配合新四军，继续开展苏皖边区根据地的工作，今年年初时，二大队扩编为东进支队来增援我们，二月苏皖纵队陇海南进支队来配合我们，攻克张楼据点，歼伪军一部并迅即向四周扩张，现在徐州一带已经和皖东北抗日根据地连成一片了。这就是苏鲁豫支队这段时间的情况。”

　　午饭结束，这时候江首长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指导员，继续说:“这个月初中央军委给苏鲁豫支队主力下了指示命令，几天后皖东北领导机关和新四军部分高级干部在泗洪以北的归仁集开会。会议决定我们继续南下，新四军继续北移，务必在今年将苏北、苏中、淮北、淮南的根据地连成一片。其中最大的阻碍便是这里的韩德勤，会议表示如果他继续为难我们便少不得要与之决战了。而我连队的任务就是尽快把会议结果和作战计划分别对苏中、苏北各区没有电台的零散部队走马相告，这不今天就到了你们这儿喽！”

　　指导员接过信放在怀中，然后江首长要求参观一下村子的游击连和儿童队训练情况。于是村长和指导员就带着他到了训练的地方，这是村边的一个树林里，先见到的是游击连一个个端着木枪的成员，正在纹丝不动地瞄准目标，大伙见指导员和村长来到，都停了下来，村长对大伙说:“给大伙介绍一下，这位是八路军苏鲁豫支队的政治指导员江祥斋首长”，游击连顿时鼓掌欢迎大呼“首长好！”江首长也对大伙敬了个礼说“同志们辛苦了！”往前走，接下来是一群正在练大刀、练长枪的成员，他们有的赤膊，有的只着了件坎肩褂子。这些人一会儿独练，一会儿对练，口里都嘶吼着叫声。看着这些练习白刃的同志一丝不苟，有板有眼，于是他对厉指导员说道:“刚才看到那些瞄枪的同志我就知道是你训练的，然而这些练家子是谁来训练的呢？我可记得你是不会武功的。”

　　指导员神秘地笑了笑，对他说:“江校长，这你可就不知道了。训练他们刀法和枪法的教头可是附近的僧抗队伍哩！丧尽天良的鬼子连出家人都不放过，戕害了兴化县的好些僧侣，于是他们便在佛祖面前许愿还俗，待荡平倭寇后再向佛祖忏悔、继续回头修行。这些武僧们平时护院守寺，自是练得一身武艺，僧抗队伍形成后，他们在对付鬼子的闲暇时间，也兼任游击连各村的白刃战教师。”

　　江祥斋首长听完后直鼓掌叫好，说“好呀好呀！游击连、妇抗、儿童队、还有僧抗队伍，果然是全民皆兵哟！这下还愁倭贼不灭？”一群人也跟着放声大笑。最前面的是二三十个游击连同志，十几个正在练习快速越障碍、迅速卧倒蹲起站立、匍匐前进、前扑后扑侧扑以及快速寻找掩体；几个正握着手榴弹模型练习投掷；几个拿着布条互相学包扎。

　　厉指导员告诉江首长:“这些村民是由驻地新四军的同志训练的，主要针对战场情况，以减少伤亡为主，毕竟他们训练周期不长，很难快速提升战斗力。”江首长看到村民们那熟练迅捷的动作，心里自然是十分欣慰，说“是呐！他们主要还是农民，前提条件就是保家自卫，然后才是配合军队作战任务，谁会忍心让这些业余部队跟着一起冲锋陷阵呢？虽然知道他们报国心切，可战场可不是几句豪言壮语啊！那是赤裸裸的死人呢！”厉指导员也点了点头表示赞成。

　　参观完游击连训练后，村长和指导员继续带着他到了儿童自卫组织队伍的训练地。儿童队伍的训练与游击连有着很大差别，内容也是五花八门。几个练飞石，石子是河边捡来的鹅卵石，几个打弹弓，都瞄准着前方不远处残墙的圆圈；然后是几个绰起木刀练刀法，几个练习戳红缨枪；最后是三个孩子正在往箭靶子上射箭，这三人乃是队长喜娃、副队长洪子和年弱的养娃。

　　小战士们都向指导员和村长问好，这次是厉指导员来给孩子们介绍:“这位是是八路军苏鲁豫支队的政治指导员，人送外号‘灵北小苏秦’，大伙称呼他江首长或者江老师、江校长都可以！”一时间孩子们以各种称呼向江祥斋同志问好，江首长也回应了孩子们，然后继续参观训练。但见飞石的小脸绷紧，活似一个个没羽箭；打弹弓的争着要中圆圈，这一个打外环下一个中内环；砍刀的怒火睥睨，非得给敌人来个人马俱碎；那戳枪的三体势开步挺枪，定要致敌方一计透心凉。看了游击连和儿童队的训练，那声音和阵容甚似“醉和金甲舞，雷鼓动山川”。

　　最后看向射箭的三位小战士时，江首长凝住了，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的空地:喜娃开弓必有的放矢；洪子拉弦一定曲弓张满；养娃沉着冷静，专注靶心。三孩子都没在意三位首长的到来，专心致志，眼见靶心处这一枝是喜娃放的，下一枝箭又像是听了洪子的命令，最前面的养娃听见指导员来了便信心大振，也把一枝箭矢稳稳地送到靶心圆点。三个孩子射了一轮，见靶子圆点的箭矢满了就过去取下来，接着射第二轮。虽然喜娃和洪子离靶也没多远，但三孩子所发的箭矢并无一枝扎在圆点外。“好极了，不愧是小厉同志教导出来的，一个个都是将来的神枪手！”愣了好半天的江首长这才说出话来，指导员和村长这时露出了自豪的笑容。随后三孩子集合到三位首长面前敬了个礼，个个站得不动如山。江首长直道好呀好呀，同时上前拍了喜娃和洪子的肩膀，见小小的养娃样子萌萌的，便不胜欢喜，伸出双手轻轻抚摸着他那嘟嘟的脸蛋，三位孩子这时才不好意思地绽放笑容。

　　他赞不绝口地夸奖三位孩子好长时间，随后问向指导员:“小厉同志啊！以前见过你用汉阳造步枪在百米距离处中靶心，让我们苏鲁豫支队的同志们暗暗称奇，想不到你还会弓箭哩！不管了，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洒家倒要见识见识你的箭法！”

　　说个题外话:百米中靶心，别认为这是一个很短的距离。要知道抗战时期中共军队的装备有多落后，汉阳造毛瑟步枪已经是数十年前的老古董了，当时许多先进国家早已淘汰掉它或者改进。再有，八路军、新四军一旦缴获了日军的三八大盖步枪，就会立刻将汉阳造贬谪到战斗力弱的部队，可想这号枪的综合素质有多糟糕。那时中共军队的步枪都是尺口瞄准，带小镜子的那都是小说电视剧捏造，并且优秀的射击手都是靠子弹喂出来的，在资源丰富的今天一枚子弹的造价少说都是三到五元，更不消提那时候几人共用一枝枪的时代了……所以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共军队特别缺乏狙击战士是正常的。不过万事皆可勤能补阙，虽然困难，抗战时期我们的前辈战士们也不乏狙击英雄，日军投降的前不久，八路军几个无名狙击手就在山东狙毙了日军少将吉川资（后日方追封中将），这是后话。

　　指导员听江首长要欣赏自己的箭法，眼下不多客气带啰嗦，当仁不让地接过洪子的弓，看着三个箭靶子之间离得不算远，于是取了三枝箭矢，往后退了许多步方才停下。众人见他没有将箭矢搭在弓上都很疑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为了一探究竟，都默默地看着他下一步动作。立刻看见指导员先把空弦对着三个靶子的中间一个拉满，然后把立弓转成水平，眼睛眯成一条线纹丝不动，只有眼珠不断转动，那是在分别测量拉弦点和三个靶心之间的箭道，足足盯了好几分钟后才放下空弦的弓。

　　这时指导员调整呼吸十秒左右，小心翼翼地按刚才眼睛在弓臂上大体定的位置分别搭上三枝箭矢，然后平弓张弦，用拉弦的手指不断调整箭杆在弓臂上的位置，他没有闭单眼精瞄，拉满后发现略有出入，只能中中间一靶，于是把弓放了下来，继续观察，这一来就花了约四分钟。

　　第二次控制好呼吸状态和眼力后，又再次搭上三箭，这一次他闭起左眼而使用右眼瞄准，一番调整下来，中间、左边的靶心确实必中，但右边的靶心只有九成把握。他发现就此继续调整的话出入就更大了，于是再次果断放下了弓也不慌不忙地继续观察。这一来大概用了五分钟。

　　第三次，调整好状态，指导员再三平弓张弦，向三个靶心分别瞄准，这一回合他闭的是右眼，试图只用左眼瞄准。经过手指一番调整下来，中中间的靶心是没问题的，而这一次以左眼瞄准，虽然右边的靶心成功命中率足了，不过左边的靶心又出现了悬殊……这回合他也没继续调整，只是慢慢的放弦回去，将三枝箭和弓一把握在左手，腾出的右手轻轻握住左手小臂处，然后缓慢地把眼睛也闭合上了。这时的指导员没有一丝表情，也没多余的动作，雷打不动一般站着，仿佛一副走火入魔的样子。

　　旁人都看得傻眼了，孩子们几乎在小声嘀咕，有的孩子认为指导员一定能射中三个靶心，多数孩子则认为指导员不能全中，毕竟一次射三杆箭的情况只有在镇上听说书先生提到过，这么高难度的射箭谁又真实见过呢？我们承认厉指导员箭法枪法的确特别厉害，可再厉害也还是人嘛，除非能够成神……

　　旁边的李翰林村长有些着急，以为指导员是因为年纪轻轻想出尽风头才如此挑战的；就连江祥斋首长也觉得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下小厉同志的精力都全耗尽了，绝不可能再举起弓矢的；饶是他这么想，另一颗心还是希望这位年轻的同志能够成功命中，毕竟他也是教师出身，哪一个人民教师不希望为学子们树立一个高大伟岸的榜样呢？

　　只有喜娃、二江、洪子和养娃人四自信地互相示意眼神，都抱着此出必中的信念，放心地看指导员精彩的表演。

　　两三分钟后，厉指导员身体有了微弱的变化，大伙但看去，只见他慢慢睁开了眼睛，不住地闭左眼，闭右眼……如此这般反复循环，那速度不快也不慢，频率也是相当均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