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小平说道:“我父亲那里有一本家谱呢。我今天晚上回去查一下。”
晚上,马小平打来了电话,兴奋地说道:“木林,我查过家谱了。我们的祖先的确是从花剌子模的马雷迁过来的阿巴斯和撒尔塔阿姑。他们和阿里在花剌子模的时候就认识了,是一起跟随蒙古军队来到中国的。我父亲还说,听我爷爷马海德说过,我们家在西乡井沟尕阴屲的好朋友易卜拉欣就是阿里的后代。”
牛木林听到这里,激动地浑身颤抖起来。他大声地对着话筒叫喊道:“尕阴屲的易卜拉欣是我的爷爷啊!”
马小平在电话的那一头也惊讶地高声叫了起来:“这么巧啊?我们两个从前在大学里天天见面,竟然傻呼呼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此时此刻,牛木林的心中就像一大片波涛涌动、澎湃激荡的大海,激动的心情难以用语言来表达。
许久,他无限感慨地说道:“以前的社会环境很不好,父辈们对政治和民族问题心有余悸,从来不敢对我们讲述真实的历史情况。后来我才听说,我奶奶是循化县的撒拉族,姓韩。当年,我在学校的时候曾经问过韩吉寿。他说,韩姓是撒拉族的第一大姓,循化县80%的撒拉族人都姓韩,所以就没有在意。现在,我真的希望他能够帮我好好地查一下,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呢。”
马小平说道:“这个没有问题。我最近就要到循化、化隆一带搜集民歌。我见到他以后,一定帮你过问这件事情。”
大约过了一个月的时间,马小平给牛木林打来了电话。
他说道:“木林,我现在在循化县城的撒拉人家饭店里呢。韩吉寿也在。你们两个喧一会吧。”
韩吉寿在电话里说道:“木林,我专门回老家询问了父母和上一辈的老人。他们说,我们的祖先哈桑最早生活在现在的土库曼斯坦。他是跟着尕勒莽和阿合莽兄弟,经过撒马尔罕来到中国的。韩姓是后来明朝皇帝赐予的。我爷爷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姑奶奶叫韩索菲,嫁给了你们河州西乡尕阴屲的东乡族牛大人。牛大人的经名叫易卜拉欣。姑奶奶出嫁以后从来没有回来过,所以大家都不知道她后来的情况。木林,你在听我说话吗?喂,喂,木林,你怎么不说话啊?”
在电话这一头的乌鲁木齐,牛木林已经是泪流满面,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2000年,韩吉寿作为撒拉族的青年才俊和有突出贡献的农业科技人员,受邀访问了土库曼斯坦。他一踏上祖先生活过的土地,全身的血液顿时热络起来,心中像一座沸腾的火山。
那一座座散布在绿洲中宁静的小村庄,那一棵棵道路两边高大的白杨树,那一盘盘味道神似的饭菜佳肴,那一张张带着慈祥和微笑的脸庞,还有那不用翻译就可以顺畅交流的语言,都让韩吉寿感到那么的亲切,那么的自然,与自己美丽的故乡循化几乎是一模一样!
从临近西亚的土库曼斯坦马雷,到遥远的中国循化,直线距离至少也有3000多公里,中间有高山、沙漠、荒原、大河等屏障,也不乏成群结队的野牲猛兽,更有无数难以想象的艰难险阻,祖先们为什么要离开世世代代居住的故土,靠着骑行骡马和双脚步行,克服重重困难来到东方的循化呢?
韩吉寿曾经无数次地聆听老人们讲述撒拉族的历史,但是,当他身在土库曼斯坦的时候,在赞叹祖先坚忍不拔和不屈不挠的同时,心头却一直带着这个深深的疑窦。
2002年的8月,在线辣椒泛红成熟的喜庆日子里,韩吉寿突然病倒了,而且是一病不起。在家中养病的日子里,身体虚弱的韩吉寿让家人搀扶着,来到了长着一大片线辣椒的田间地头。
他眺望着赤红色线辣椒和翠绿色叶子交织的美丽田野,喘着气息,断断续续地说道:“你……们看,线辣椒地像不像……一幅巨大的图……画?等到我……无常了,你们……就把我埋在……线辣椒的地头上。如果……你们想念我了,就到这里来……看一看。我……在地里等候着你们……”
看到心爱的儿子不久就要告别人世间,韩吉寿的父亲对自己干涉儿子婚事的言行悔恨不已。他老泪纵横,泣不成声地说道:“胡大(伊朗语,真主)啊,瑙到底干了些什么啊?一个活泼干散(西北方言,精干)的尕娃,硬是瘦成了一把骨头!”
当没有长脚的线辣椒大步地走向全国的时候,有脚的韩吉寿却永远停止了前进的脚步。他因患肺癌晚期,不幸去世了,终年仅36岁。这个值得撒拉族人骄傲的才俊生前未曾婚娶,没有留下一个子嗣。
韩吉寿永远地安睡在这片他生前挚爱的赤红色的大地上。
奔腾咆哮的黄河流经这里的时候瞬间变得平缓、温和起来,犹如一个文静淡雅的处子,生怕惊醒了睡梦中的韩吉寿;神情肃穆的唐古体山默默地耸立在这里,深情地俯视着一片片红彤彤的线辣椒地,守候着撒拉族人民的生命之泉——白骆驼泉,陪伴着善良执着的撒拉之子——韩吉寿,目睹着撒拉民族的沧桑巨变。
相关新闻
版权所有:西南作家网
国家工业信息化部备案/许可证:黔ICP备18010760号 贵公网安备52010202002708号
合作支持单位:贵州纪实文学学会 四川省文学艺术发展促进会 云南省高原文学研究会 重庆市巴蜀文化研究中心
投稿邮箱:guizhouzuojia@126.com QQ1群:598539260(已满) QQ2群:10423034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