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通常一样,林天宇依然是夜间到了贾一山家里。贾一山刚好陪省里的一位领导吃完饭回家,酒意正浓。见到林天宇,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反感,反而很高兴地将林天宇让进了家门。
“怎么样,这段时间又有什么新的发现,新的研究?”
这一次恰恰是贾一山先向林天宇发问,让林天宇有些意外。
“最近一直在为李海的叔叔来银水的事张罗,主要精力都放在思考下一步如何协助搞好化工厂的兼并改制工作上。”
“你对化工厂的前景看好吗?”贾一山问。
“我在这个领域是门外汉。但我想如果李海的叔叔真有实力,县政府又如此重视,这个企业是大有希望的。”
“哦,难道你对李海叔叔的实力有怀疑?”
“不,我对台湾方面确实不完全了解。但是,据从化工行业方面了解到的情况,李德奎是有实力的。只要他肯下功夫,这件事就一定能成功。”
“台湾方面有消息吗?”
“我今天就是来给你汇报情况的。李德奎已经到了香港,随行的有一个助手,他在大陆的签证时间很短,在银水只能呆一个星期,他希望当地政府能给一些方便,力争在短时期内达成合作的协议。”
“哦,看来李先生还是讲信用的呀。”
“不知道贾县长准备得如何?”
“一切就绪,只欠东风啦!政府已经开过专门的会议,有关部门正在做迎接台商来投资的准备。”贾一山抖落手上的烟灰,脸上漾着一股得意的神色。
“本来李老先生的意思是想要我来提醒一下县长,看来县长是个精明干练的人,一切都安排得缜密周到,我就没什么可说了,真是佩服,佩服啊!”
林天宇的浆糊让贾一山更是得意忘形。贾一山暗想:“我贾一山要想办的事,没有办不成的。”
贾一山这几年的确是呼风有风,唤雨得雨,一帆风顺,在银水县可谓吒叱风云的人物。银水县的党政干部都对贾一山抱以羡慕的目光,就连与他同时选进县政府班子的副县长们,无非是级别上去了,没有一个像他那样无限风光的。当然,树大招风,贾一山的风光在银水也是有人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的。
林天宇看到贾一山如此得意自负,便进一步向贾一山说:其实化工厂的那块地皮离城区太近,从环保的角度化工厂应该搬迁,不如利用这次机会在近郊划一块地让李先生投资将化工厂迁走,将现在的地用来搞房地产开发。我已经找风水先生看过了,化工厂这块地是一块难得的风水宝地哩!房地产开发的事你就交给我,到时由李先生投资,我来运作,给你10%的份额。李先生的工作由我负责做,怎么样?
贾一山静静的听着,心里不停地掂量着林天宇出的这个主意。
贾一山挠了一下头:你小子胃口不小啊,李先生的工作你有把握?
“我已经与李海交谈过了,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李海的信心很足,我们认为做李德奎的工作应该是没问题的。”
“10%能有多少?”贾一山问。
“这个不好一下子说得清楚,要看开发的情况,还有一个宣传和市场培育、运作问题,初步估算不会低于三位数吧。”
“我不要你的10%,只要你一次性的回报。”
“贾县长真爽快,好,我考虑过,一次性给你100万行不行?”
“那就这样,谈判时让李先生作为一个条件提出来,因为内地的人环保意识太差,如果让我提出不妥当,也不会被他们接受,李先生提出就不一样了。县里的工作只要李先生提出以后,由我负责做,我看问题不大。”
“李先生什么时候到?”贾一山接着问。
“李海已经到广州去了,这边的接待工作请贾县长作好安排,估计明天就可以知道确切消息。”
“好,就这样吧,李先生的动态你要抓紧了解,一旦清楚后就及时告知我。”
夜幕中,林天宇揣着满足告辞了贾一山。
李海在广州接到了叔叔李德奎,李德奎看着眼前这个大块头的彪形大汉的侄儿,喜悦、激动、悲伤一齐袭上心头,不禁老泪纵横。李海也情不自禁的跪在李德奎面前恸哭不止。
李德奎已经78岁,一头银发,但是精神矍乐,步履稳健,说话干净利落,一看便知是个干练精明的商人。
李德奎是黄浦军校第四期的学生,曾经与共产党的多名要员是同学。由于性格和身体的原因,在国民党军内并没有得到重用。溃败台湾后,也只到了大校军衔便退出军界,一直从商和办企业。这是他离别故土40年第一次踏上大陆的土地。下飞机看到眼前的广州,高楼林立,人头攒动,霓虹闪烁,真是感慨万千。
“银水这些年的变化大吗?”李先生急切地问。
“应该说是有变化,但是,不能与广州相比。银水由于处在内地,交通不便,信息不畅,资金缺乏,人才缺少,经济状况还有待发展。”李海回答。
“你父母亲都好吗?”
这正是李海的伤心之处。李海的家景一直不好,父亲一生本份老实,母亲虽然能干但必尽是妇道人家,男人撑不起,女人也会矮人一截。他是长期在社会上流浪长大的,文化学得太少,一身的江湖铜臭味,在银水还有黑老大的称谓。实在不好向叔叔交待呀!
李海强装笑颜:都好都好,一家人都盼望见到你哩!
李德奎下榻在广州白天鹅宾馆。
面对从未见过面的侄儿,李德奎真是又喜又悲。过去他曾经与共产党对垒过,早在毛泽东井冈山举红旗的时候,他就遵蒋介石之命对井冈山地区进行过围剿,他曾与林彪的部队、彭德怀的部队血战过,后来因在耒阳之战负伤,未能参加第三次、四次围剿,同时也错过了提升的机会。同期的同学多是少将军衔,而他性格刚正,与上司总有一段距离,还依仗着在海南岛与共军对峙中立过功才领了一个大校军衔。溃退台湾以后,很快就解甲归田了。虽说自己办起了企业,生活还算有滋味,但是对家乡的思念之情没有一天停止过。特别是渴望与亲骨肉团聚的心情随着年龄的增长,一天比一天与日剧增。但是,他内心深处的矛盾也很复杂,作为一个军人出身的人,战场上曾经是共产党的敌人,而且是战场上的败将。十多年的国内战争他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在下决心回大陆之前,他曾经有过激烈的思想斗争,难道共产党真的能够宽容忍让过去的一切?会不会引他回来再找他算账?
“银水的社会稳定吗?”李德奎终于道出他心中的疑虑。
“现在社会很稳定啊!难道叔叔有顾虑?”
李海真是聪明透顶,一句话就把叔叔的心思洞穿。
“怎么会没有顾虑哟,在我的枪口下,不知有多少共军流过血呀!”
“那些都是过去的历史,那是两党之争的事。古人云:各为其主嘛!与个人的行为应该没有直接的牵连。中国正在进行改革开放,政策宽松得很,不再搞过去的殊连政策罗,对过去的恩怨已经一笔勾销,叔叔大可放心。县委政府还专门召开会议安排对您的接待,制定您的工作日程,您到银水时县委政府都会派人来迎接的。”
王雪儿因家中有急事没能与李海同行,一直到李德奎在白天鹅宾馆住下后才赶到。
李海领着王雪儿拜见了叔叔。王雪儿的人才、礼貌、气质让李德奎异常的高兴。他向同行的助手说,你看我这个侄儿媳妇真不错哟,这真是我们李家前世的修炼造化,是我们李家的福气呀!随即从包里掏出1000美元送给王雪儿:来之前不了解情况,不便买礼物,这是叔叔的一点心意,不要见笑哟!
李德奎的风度也让王雪儿无比佩服:“叔叔真不愧是黄埔学士,战场上血与火练就的气质。雪儿今朝能见到叔叔真是三生有幸。”
王雪儿一口甜美标准的普通话更是让李德奎高兴得不得了。“好啊,好啊,我真为李海的福份高兴啊!李海是一个没有文化鲁莽的后生,以后你可要多费心关照着他呀!”
“叔叔太客气了,李海是个很聪明能干的人,很多事都能无师自通,这些年他的进步不小啊。”
王雪儿也是李海唯一的骄傲。至从认识了王雪儿,李海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在银水能出入于各种场合,过去是因为有其特殊的背景,有人依附于他,更多的是出于惧怕;而现在他却在王雪儿的开导下,走出银水见了很多世面,学了很多知识,对各种事物、矛盾的变化都有了与众不同的见地,让人刮目相看,更多的是对他的称赞和羡慕,这种变化是让李海刻骨铭心的。
面对王雪儿的夸奖,李海很不自在地低头搓着手,自感惭愧。
李海知道了叔叔的具体日程安排,便立即通知了林天宇。贾一山也随即知道了李德奎到达省城的确切时间。
贾一山立即请示县委宁书记。宁书记指示:尽管现在旱情严重,全县都在开展紧张的抗旱工作,但对银水化工厂这个项目,一山同志要全力以赴做好相关工作。一是按规定将台湾来的李先生的情况向上级统战部门报告;二是由贾一山带着县委统战部、县委办、对台办、招商局、工业局的负责人连夜赶到省城飞机场等待和迎接李德奎老先生,一定要做好接待工作,特别是要照顾好李德奎先生的安全和饮食起居,李先生有什么要求一定要最大限度的满足。李先生到达县境时,提前通知他,由他亲自带领有关部门的人员为李先生接风。
从下飞机到银水,李德奎为银水县的接待安排非常满意和感动。
到达银水之后,李德奎首先看望了阔别多年已经八十高龄的哥哥嫂嫂。然后,马不停蹄地带着助手到银水化工厂察看。
李海在行程之中向李德奎交流了他与林天宇事先商定的事情。李德奎看了化工厂的现场,听了有关情况介绍后,对盘活化工厂很有信心,对搬迁化工厂并利用原址搞房地产开发的方案表示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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