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半仙说话时,屋子里雅雀无声。话音一停,满屋人一齐用惊奇而又敬佩的目光注视着贾半仙。贾半仙呢,摸出旱烟,不停地掐,不停地卷,显得悠然自得。
陈教授听了贾半仙的话,开始自责起来:看来王勇粉碎性骨折是真的,真不该怀疑贾半仙的医术,下步千万得谨慎行事,千万不能再得罪贾半仙了。
王院长也想: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高手在民间。看来不能小看这位农村医生,能说出碎骨片多少、大小,不是一般人所能达到的医术水平,了不起!了不起!
话说张二爷和张二娘,当贾村长把来人介绍给他们认识后,张二娘心想: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打穿穿。这天色已经开始发白了,该煮饭的时候到了。别人远天十里从省城来,肯定口干舌燥,该先烧点开水,然后煮点饭才是。她把张二爷拉到厨房门口,对着张二爷说:“昨晚家里的米全部拿来做晚饭了,今天早上煮饭的米现在是个大问题。等我去问问大嫂,看她还有多少米?你作好准备,我一会就来。”
张二娘说完话,一下子穿过人群来到大嫂床边。
“大嫂,你除了碗柜里剩下的半碗米外,这屋里还有米没有?”
“我另外没有米了,家里人明天才送米来!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米少了不好煮饭,我家里已经没米了,这天马上亮了不能不给别人饭吃啊,特别是对远道而来的客人……”
“干脆将就那点米煮成稀饭吧!这是没良心出于无奈啊!”大嫂的话好像是从牙缝里发来一样。
张二娘看着大嫂红润的眼角,噙着泪水回到厨房。
农村厨房要喂猪煮饭、要堆放柴草、要放碗柜、要储藏粮食,还要放泡菜坛子,屋子自然要比城里厨房大,灶头也比城里灶头大。厨房三米间方,靠墙一眼锑锅灶和一眼大铁锅灶连在一起。锑锅煮饭,大锅煮猪食。灶门口除了一根烧火板凳外,堆着的柴草有一人高。灶背后,一个大碗柜横放着,旁边一个大泡菜坛子。
“烧锑锅还是烧大锅?”张二爷问。
“当然是烧大锅,我数了数一共有二十人,一人一碗都是二十碗……”张二娘回答。
张二娘洗锅、掺水、开柜,最后端出了半碗米,搜出二两绿豆。绿豆是大哥打工前留下的,用一个小塑料袋装着,绿豆鼓得像一个大鸡蛋。张二娘二话没说,淘米、淘绿豆,在半锅水里放进半碗米和二两绿豆,盖上茅盖……
张二娘揭开泡菜坛盖,用竹筷在坛里一夹一放,又一夹一放,觉得筷子是空荡荡的,没夹住什么东西。她想:没有泡菜怎么办,用什么菜下稀饭?总得有混筷子的啊!
张二娘回头望了望厨房周围,冥思了片刻,放下竹筷,左手将右手衣袖一撸,右手直接伸进菜坛子。通过一阵清仓盘点,终于捞出小半碗杂七杂八的泡菜。
话说陈教授听了贾半仙一席表白话,他又一次自责起来,自责刚才的话语中有不少得罪贾半仙的地方。
陈教授想:有人说高手在民间看来不假,贾半仙用手法正骨,把粉碎骨片弄得一清二楚,简直是正骨高人。不说别的,就单从伤口部位规范的包扎到病人不呻吟就是高人所为。
陈教授反回又想:王勇双手双脚的粉碎性骨折到底是真是假,目前还不能全信,肱骨、股骨的粉碎骨片数量也不一定可靠。你想,这么多,这么细小的碎片,手法复位时能数得这么准吗?这么多小碎片能一下子复原吗?就是再高明的医生也不可能办到。是不是贾半仙在故弄玄虚?事到而今眼目下,不管怎么说,不能口说无凭,得用仪器检测才能算数。再说,如果王勇真的是粉碎性骨折,就是在我们省级医院,在24小时之内伤口也不可能不痛,你看王勇根本就没有强忍剧痛的感觉。这种反常现象不得不让人产生怀疑。
陈教授心里很复杂,一味相信贾半仙,万一王勇骨折带来后遗症王院长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失去了来一趟的目的。如果一味否定贾半仙的技术,煮饭要有米,说话要有理,又没有理由说服贾半仙。他瞑思苦索着如何寻求一个两全齐美的办法。
陈教授沉默了一会,看了一眼王院长,回过头对着贾半仙说:“贾老师,我们打算把王勇和四方接回省里,用仪器检测一下骨折复位情况可以吗?”
“可以啊!只要路上不再损伤到骨片,正好的骨伤保证经得起检测,碎片不会多一片,也不会少一片。并且能保证赵村长一月内恢复,王畜牧师三个月内能自由行走。但是我有三点建议:一是从这里到村委会,因为公路烂,王畜牧师不能坐车。二是不管你们检测不检测,如何检测,不能随便拆除包扎带,不能重新正骨。这第三嘛,我有三剂药方,你们要照方抓药,按时服用。如果办得到我让你们接走,如果办不到,一切后果我不负责。”
贾半仙把话说完,对着王勇说:“王勇兄弟,请你相信我,你送羊差点赔上命,我会对你负责到底,我用人格当保,绝对没有半点慌言,我们桃花村人是木匠推刨,直来直去。”
王院长懂陈教授的意思,也理解贾半仙的诚意。他觉得,王勇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在接走与不接走之间一定要把握好这个分寸,要处理好陈教授和贾半仙的关系。人肯定要接走,骨折复位检查肯定要做,至于贾半仙这种离奇的骨折复位手法信与不信,还不能轻意下结论,得让仪器说话。
王院长上前紧紧握住贾半仙的手,亲切地说:“贾老师,我从医半辈子,还真没见过你这样有中医正骨过硬本领的人,能手法复位粉碎性骨折,并且连碎片都一清二楚,桃花村有你这样的人,是桃花村人的福气。贾老师,我想冒昧地问一句,你这弹筋点穴正骨法是祖传还是拜师学来的?奥秘在哪里?能让我开开眼界吗?”
贾半仙正骨手法得到王院长肯定,心里像大热天吃了一杯凉水,心里十分舒坦,脸上洋溢着红润的微笑,回答说:“王院长,我一个祖传算命先生,靠游走江湖谋生,两分钱的醋又酸又贱。要说学这弹筋点穴正骨法,还真算得上人生酸中有甜,贱中见贵,其中有一件事终身难忘。事情是这样的……”贾半仙开始慢条斯理地讲起了故事。
事情发生在文化大革命时期。
一天傍晚,我和我父亲正在县城的街上行走,突然一群人追打着另一群人,呼喊声、漫骂声、木棒与木棒的碰击声,混响成一片。
父亲教过我一些防身武术,懂得一些跌打损伤的救治方法,当时我和父亲心里又怕又不怕。怕的是被误打误伤,不怕的是双方派性斗争与平民百姓无关,只要井水不犯河水,不会遭来杀身之祸,加之我们父子俩不是等闲之辈,三五几个普通人无法近身。父亲用目光示意我靠墙走,不要介入争斗,打猎人瞄准心,睁只眼闭只眼。
事有凑巧,物有偶然。就在我们父子俩靠墙一前一后行走时,前面、后面两队人马手举木棒,短兵相接,棍棒激战起来,我和父亲被混夹在人群中。武斗双方没人认识我们,双方都认为我们是敌对方,棍棒不停向我们袭来,我和父亲只有招架的份,各自边防身边退。
我正在退让时,一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混战时,一方见我赤手空拳,追喊声中两根短棒劈头盖脸向我袭来,我身后一位武士模样的人,一个箭步跃上前,将木棒横空一举,左右一拦,一个扫堂腿,瞬间,两根木棒落在地上,两人躺倒了。武士用手将我一拉,一推,我被推倒五米以外。我还没站稳时,定睛一看,对方有七八个人,腰间扎着红腰带,举着棍棒与武士对峙起来。红腰带后面一下子围上来一群人,有的举着木棒,有的举着石块,还有的一只手里拿着白色纸包,一只手拿着马刀。瞬间,棍棒、石块一齐飞向武士,武士马背上耍杂技,艺高胆大,毫无惧色。他八字桩站立,手里的木棒上下左右不停挡击,行如流水,眼里喷射出愤怒的目光。
武士左躲右闪,将手中木棒左拨右点,上挥下捣,一会跳离地面腾在空中,一会一个鱼跃挪动位置,游刃有余。在我眼中,当时不是左边倒人、就是右边落棒,有的喊妈、有的叫娘。我从没见过有这种武功高强的人,心里不停地啧啧称赞。
“大家散开!”随着喊声,几条红腰带往后一退,四面八方飞来一袋袋白色袋子,空中一片粉尘,武士被白色粉尘包裹在一起,粉尘中,武士睁不开眼,束手无策,棍棒不停地在他头上、身上像雨点般击打。
我报恩心切,一个鱼跃冲到武士面前,捡起地上一根木棍,反拦飞来的棍棒。我一边对武士说:“别怕,我来啦!”一边对着人群大吼一声“你们敢打你爷爷,不要命啦!”
我武功虽然不精,但我人年轻,手有劲,有勇有谋,知道孙子兵法“强而避之,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能”的道理,我高声呼喊,用的是心理战术,想给对方施加心理压力,寻找最佳战机,弄清对方心理变化的临界点,便于侍机出击。
对方为首者不吃我这一套,他丢掉木棒,大吼一声:“大家退开,看我的。”随着做出拳击架式。
面对强敌,我别无选择,只好汤锅里放黄莲,有苦大家吃。当时心里想的是,武士这派肯定有人要来接应,失火躲在床底下,熬过一时算一时。
对战时,当我用右拳击打对方头面部时,对方用右手抓握住我右手腕关节用力向外旋拧,并借力上左步,用左腿紧紧吃住我右肢支撑腿,同时左臂由我右腋下前插,头也随之由右腋下前贴,腰向左转时,左臂、左手用力后拨,欲用吃摔的招式将我摔倒。当对方左腿前进,左臂前插时,我迅速右腿后撤再向前上反吃住对方的左腿,吃牢、靠紧,右臂由下向上反由对方左腋下前插、头也随之由对方左腋下前钻,以腰为轴向右转身同时右手外拨将对方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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