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说没个男人教育孩子的家,说孩子将来不成器这也不能包括全部,因为像吴言吴芳两兄妹,同样没父也没母,偏偏有一个考上大学,一个考上中师,并且还要靠当哥的外出打工找得来书学杂费及生活费上学,难道说这样的家的孩子吃的根本不是粮食或吃的饭根本跟大家吃的不一样?
但吴言、吴芳都常常说,他们都是苦命人,不知道还要受苦到何时何刻去哩。莫非要因为没父没母就自甘堕落吗?他吴言八岁丧父,十九岁丧母,难道就因为没父亲教育了就随便听任“今朝有酒今朝醉”么?他两兄妹决不会这样干,也不愿这样干啊。
这天,全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来新居看她老英子了,都也在劝她英子莫伤透了心,免得弄坏了身体支撑不了这个家。这时,有两个出于关心她老英子的大汉也说了:“大娘,你先好好的养精神,看我们去收拾了他这小子来,一定把他所卖出去的木料逼他拉回来。”这两位五十多岁的大汉一说过便跑了去镇上乘第三趟专线客车进城。
偏偏他们找到了她姗姗在县城的家并亲口问了她父母,也说明了来意后,她父母此刻才睁大了眼故意噪起他们的女儿和女婿道:“就是这两个不要脸的东西恰回来就让老的操心。反正他们一回来了我们立马就把他们打死,让老人家也好安心过日子。”上城去的这两个大汉直跺脚,且骂道:“唉,他妈的偏不在。”话恰这样说过就马上跑了出姗姗的家来不知道又往哪儿找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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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这对狗男女忙抓收入,想快点发大财,他们才卖木料换成人民币到处去购名茶打算带下广东去赚大钱。但一市斤六十多元,九百元中买了十三斤名茶来,已花去八百来块,用余下的一百元做路费是不够的。因此,他们得必须去找人借,但无论去找谁借谁也不给,他们于是又只好打算回去偷卖几百斤毛谷或再砍卖自留地里的几棵老椿树才能有路费买车票下广东呀。于是,在他们恰卖树得那九百块去正好有五天时间,他吴非便自然性回来了家。
这天正是下午六点来钟,他两口子就从外面回到了家。原本知道阿非偷树卖的那天早上就想去找他吴非麻烦、并决定要去教训教训他一顿的那两个大汉也在晚上天正黑约八点过二十,便约好了一位四十七、八的大汉提一根棍子来到他吴非家。另外还有几位年青人也怕那两大汉会吃亏都相互眨眼睛,吹口哨来到了他吴非家大门边。
这时,当妈的陈英子也终于牵牛返回了家来,正在厨房做菜要准备吃晚饭了。本来他英子是要打算一到家就要找他阿非大闹一番的,但又考虑到这样一闹,“媳妇”一跑,他阿非这小崽肯定又要光棍一辈子了。若不闹一闹呢?他阿非这狗日的又是如此败家子,你看看他一次又一次盗卖家产,直接让她当妈的陈英子痛哭了一回又一回,悲哀了一次又一次,沉默寡言去不知有多少个日日夜夜。
她自感觉得,只有他阿非不在家,当妈的英子才有个安宁的日子,偏偏他两口子又会回家来了,这让已将要七十周岁了的老妈陈英子她真够焦心啊。她常常说,他阿非已四十岁了,偏偏脑子还这样简单、这样不聪明。如此年龄的人了,那还要到哪年哪月去才变聪明呢?说起来他两个狗男女应该在他这当妈的死了后再回家来就好了。到那时她英子眼不见心不烦。甭说他阿非只卖点木料,就是将两个屋基,甚至连老婆,连自己也一道卖掉换成钱她英子也都看不见了。
大家都说:原想他懒是怪他没老婆来管制他,可他有了老婆还是那个老样子。从这回他这样继续偷树卖,他当妈的不得已断定这厮儿肯定不成气候了,肯定在她两脚一撑后就保证要全部卖掉了一切家产,肯定要成为全乡乃至全县甚至全国人民的笑柄了。不过,在她闭了眼之后,别人怎么评价她不见也就无所谓了。
而她当妈的也常说,他阿非长这么大还不如一个孩子,说起来都怪她早年教育不好他,也怪她这个家没个男人教育孩子,因此他长这么大这么高了才老是如此样子吧。就在那个九七年春节期间,已是大学生半年多了的吴言都曾说:“这都是您姨妈以前过于溺爱了他。”而他老英子也是这样慢慢想,最后是不得不承认了说:也许真是这样吧。
这晚,一推门进屋来的两大汉右手都拎起短棍紧贴大腿。而吴非和姗姗仍裹在他们的狗窝里在说他们的“悄悄话”。只有当妈的在厨房里当奴隶,永远当牛做马。自然堂屋静悄悄。即使他们两大汉推门有“吱呀”一声,也没见人走到堂屋来。看来当妈的英子是因终年的辛劳,一生的艰辛折腾得麻木而不知苦痛了。他们两大汉恰进屋里来就喊了:“阿非,在哪?”可在寝房里的阿非却仍只讲他们狗男女的“悄悄话”。于是他们两大汉更火冒三丈,再高声大喊:“阿非,你出来!”这下,吴非才一个人穿起拖鞋走到堂屋来了。这两大汉马上厉声喝问:上前晚你干什么去了?
“没干什么呀?”吴非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马上见一大汉举起了木棍砸向他背上去,只见他吴非“哎哟!”大叫一声立即扭转身要跑进寝房去提刀。另一大汉马上跳过去挡住他去路并还对他右臂扫了一棒,他吴非又大叫“哎哟”,左手顺便去捞起一根依在板壁上的一根四尺来长棍子就乱舞起来,而第一个先动手的大汉也随便抓起挂在他家板壁上的一把锄头就同他吴非拼舞了。
当妈的英子因为屋里吼声震天也即刻跑出来到堂屋里,连连哀求了:“大伯,大叔,别打了!就别打了!”那有五十几岁的正握锄头柄的大汉可发了话:“你敢打妈?您教育不了他,我们帮您教育来。”那近五十岁了右手仍紧握短棍的大汉却说:他人都长这么大了也不知道可怜老妈,只要一从外面回来就总要偷家,是败家子!真是败家子!
这时他吴非还举起长棍子要砸人,可那握紧锄头柄的大汉也抬起锄头口对准他吴非。这两大汉一前一后把吴非这厮儿围了起来。
就在此瞬间,也听见姗姗这癞婆娘低低的哭声正从寝房里传出来。当妈的英子都差不多哭了说:两边都放手喽,都别打了,我求求你们!
可吴非始终不愿放下手中的木棍子下来。两眼始终放射出来仇恨的怒火。当然,这两位过来教训他吴非的大汉也不甘示弱。
一时间,守候在门边的四、五个年青人也跑进家来了,都吼道:“两边都放下武器,要不然我们可就动手了。”这时,方见那大汉慢慢地放下锄头下来,吴非此刻也才慢慢地放下木棍子下来。而那四十八、九的大汉这才丢下短棍到地上去。此时有两个年青人,分别去收缴了吴非的长棍子和那位五十几岁的大汉的锄头。另外,三个年青人也走过来分别招呼他们三人说:有什么话先坐下来好好说。不能乱动手动脚呀。
那稍高些的大汉仍愤愤不平地说:这厮儿都长这么大了,还偷家,不教育咋行?
而那年纪稍小些的大汉也说:他都四十了,也不晓得老妈长年累月那么辛苦!
当妈的此时也哽咽着,说不出了什么话即刻跑进厨房去。
全村人都知道了,都纷纷跑来到他吴家门前围着听新闻。有不少人还挤进他家堂屋来。其中也有全村最老实的翠喜。此时人们也见到平时最很少说话的翠喜这时也带着哭声说了:大表哥,你总不能老偷卖家里的东西了。大姨妈年年都好辛苦啊,天天都起早上工又摸黑回来。可是,连肥料钱、煤火钱、油钱和衣服都是杨树村元哥、芳姐兄妹俩给的呀。
马上有两个年青人都睁大了眼问:元哥?就是去年考取省师大已上学快有一年去了的那个小伙吧?还有他妹听说正上中专。
翠喜早泪眼朦胧没有说什么话只是点点头。
另一个小伙也说了:听说他妹考取的是师范学校,两个都在同一年升学去了哩。
另外有个刚进门的大汉也补充说了:人家就是挺争气,他爹早早死去,只剩下阿妈哺养他们兄妹俩,偏偏阿妈在前年三月间却不幸离开了他们。可小元却能凭下广东打工,辛辛苦苦一年回来就真弄得来两兄妹的书学费供两个同时上学,我们能比得上人家吗?
这时,有几个妇人都抹了泪,也见几个小伙子竟干脆扭头一边去悄悄用袖子擦起了眼角。而老老实实最诚稳的少女翠喜也竟跑去厨房偎依在姨妈陈英子怀里。只有吴非这懒鬼无话可说,唯蹲下来垂下头不说什么。
大约有五、六分钟过去,才见当妈的从厨房里抬来一大碗土豆菜,翠喜也随后抬来一大碗嫩南瓜烧的汤。直到此时此刻,村人方知道他们家还没吃晚饭哩。于是所进屋来的人便纷纷自己走出去。此时当妈的跑过去拉人,并连连说:“大娘、二娘、大婶、二婶、大叔、小松---你们都过来吃了点饭再走吧。”可众人都纷纷摆手,连连说:吃过了,谢谢啦,我们都吃过了,谢谢!
可来教训他吴非的那两大汉和来劝架的那几个年青人也开始走了,她当妈的不得不拉住他们,说:大伯、大叔,小富、小海你们几个,都不忙走,过来喝口酒再回去吧。
说着就扭脸去看翠喜,对她说:翠喜,碗柜里有一塑料壶装两斤酒,你去提来吧。
翠喜顾不得答应就赶忙跑进厨房去提了酒来。紧接着她还拎来了一大摞白边碗,再抓了一把筷子过来,说:大伯,大叔,就自己倒了酒吧。
他翠喜还跑进厨房去刷洗起菜锅来。
可翠喜也放动作麻利地一一跟大家摆上了碗筷,并提了塑料壶一一给他们倒起了酒来。这时那两大汉和后来的那五个小伙也各自寻上了一张小凳围在桌边坐定下来。其中有一小伙还伸手过去拍拍了他吴非的臂膀请他坐下来,并故意逗笑了说:非哥,我们来你家喝点酒你就不高兴啦?
另一个小伙也笑着说:不打不相识嘛,你没看过《水浒》剧吗?
他吴非此时再不情愿也只得坐到桌边来,但总是埋着头不说话。
这时那两个大汉也说了:大伯娘,活路干了一天到黑还不饿么?
一个挺老实的年青人也接上话说了:伯妈,不要做什么了,我们都吃饱了来。
“没什么好的,只几颗黄豆,马上就炒得。”当妈的老英子在厨房里说。
“我去帮你炒,姨妈,你来吃饭。”翠喜在堂屋里说。而且马上跑进厨房去。
可当妈的英子这时却提锅将炒熟的黄豆倒进了一个大碗里,挖点猪油淋起,再舀了一瓢食盐搅拌了一下就由翠喜端过来放到桌面上。
老英子在后面佯笑道:我会有什么好菜招待你们?就随便炒几颗黄豆来下酒罢。
那几个年青人都太激动了站上来,说:伯妈,您也该坐下来吃饭啦,您辛辛苦苦干活一天到黑哩。
“我会吃的。”当妈的老英子说了,也看看翠喜说:翠喜,你也舀点饭吃,我们不吃饭大叔他们也不喝酒哩。
翠喜只好去抓了碗过来,说:我也吃点。
当妈的走到吴非和姗姗的寝房门边,低声叫:姗姗,来吃饭啦。
可姗姗却仍在里面低低的哭泣,始终不答应。当妈的只好走回来抬起自己的饭碗。
翠喜也唯有跟在她身后默默地抬起饭碗过来坐挨到她老姨妈身旁。
这晚,吴家的饭桌上,那两个大汉坐在一边,吴非总垂着头坐在他们对面,五个年青人一边二个一边三个面对面夹在他们中间。只有当妈的老英子和翠喜静悄悄地坐在一个桌角上抬着饭碗吃闷饭。
大家都默默地闷坐了十来分钟,才见一小伙子笑着说:噫,大家咋不说话呢?我们的酒也不见喝,饭也不见谁吃,这是咋搞的?好啦,我代表主人家,来,请大家抬碗。
这小伙子一说过,就先抬碗上来先品了一口酒,紧接着方见大家抬碗上来且也见动筷子了。再过去一分钟左右,才见另一小伙很动感情地发了言:非,哥子,我们毕竟都大了,该不用人教该早懂事去才行。当然,至今我也做不成什么,我更应该反省反省自己。
那当初先打人并抓得锄头的大汉也说了话:你应该知道,我们打你是为啥?
他吴非仍垂下头去说:就因为我卖木料。
稍显年青点的汉子也说:那钱呢?
“用买好茶去了。”吴非仍然埋着头搭话。
“拿买好茶干什么?”那年纪稍高些的大汉又追问他。
“准备带下广东去卖。”他吴非仍未抬头上来说。
“有主吗?”是另外一个小伙子追问他。
他吴非抬了头上来。跑回寝房伸手去摸西装内层衣兜,掏出广东老板张光宇的名片和介绍信出来。有个小伙一手接过去,轻声念。那位年纪高点的大汉急忙问:哪里会有一斤茶卖到一百几去的呀?吹牛。
“现在也确实有卖到一百几去的哩。”是另外一个小伙子说。
而那位约四十八、九的大汉可笑了:那么多木料要值两千块。晓得你卖得多少,你不把钱拿出来我们不放过你,你妈教育不了你我们替她来教育你。
他话仅这么说就抬手上来且咬牙切齿指过来。
当妈的英子也泪水噙满了眼眶说:算啦,大伯、大叔,就饶了他这一回吧,只要以后他不偷家,规规矩矩的去打工就行了。
而那位年高些的大汉却严厉地说:他这厮儿只得偷这一次吗,他是经常性,是败家子!这大汉吼着还站上来想动手。
几个年青人都纷纷站上来制止了他,并拉住这位大汉坐下来请他慢慢地说,再怎么急也得要慢慢说。
这一晚,一直到夜深人静了他们这些村人和族人才离席各自散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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