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上我的自行车,准备出之时时,老张站在门口挥手,等我走得有些远了,回头,一个黑影依旧在门口徘徊,他在等待小家伙。
我骑车在乡间小道上行驶,眼前却浮现起了父亲的脸庞,父亲的侧脸也爬满了皱纹,不过他却对我微笑,我热泪盈眶。
路,总要往前走的。路,也会越来越好的。
◎三叔与斗牛
三叔的牛,藏有一段那难言的往事。
村东牛老三,是我远房三叔,因何牛老三,用三叔话说,爱牛,痴迷,又因辈分老三,便成了牛老三。
三叔不觉不妥,一句两句牛老三,听得他心花盛开,心道“老三,你真牛,你看人人都夸你呢!”
记事起,三叔生活没离开过牛,那时还没下海打工这回事,村里人多,种田种地,养些畜牲。
斧头也搁下了,不在伐木,开始人工造林。
不少人开始从事人工造林,三叔和我爸也参与其中,我爸比三叔小几岁,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很铁。
家乡锦屏北侗九寨,林木茂密,山峦叠嶂。锦屏素有“杉木之乡”之美誉,南方重要的林业县,明清以来因木材贸易繁荣发达,交易来往密集,木商文书流传广泛,至今已成体系,木商文化的“锦屏文书”已被列入了国家档案文献保护名录。
打工潮开始,三叔没随波逐流,回了家,养了头很壮实的水牛。那年我十岁,读小学,是我姑姑带着。
三叔家离校不远,放学路上,大老远便看着水牛在水塘“搓澡”,印象中是头非常壮硕的牛,站立之时,便成了“移动山岳”,也许也是我那时矮罢了。
三叔常挂一件简灰色衬衫,一条条横线花纹,年轻有活力,脚下标志性解放鞋,解放鞋是农村最常见的了。
三叔嘴巴“滑溜”,是个会讲故事的人。也不知讲的真假,小孩只顾有趣,那管那事儿。
三叔故事可五花八门,有年轻时经商趣事,有牛场交易故事,有森林古怪传说……一切故事从他嘴里流出,总是非常吸引人。
那时放学,常往放牛地听他故事,那头水牛也很听话配合,草地上散漫吃草,三叔便坐在田埂给我们讲故事。他先是拍了拍尘土,清了清嗓子,才娓娓道来,一切都必须有仪式,用他的话这么说。
调皮如我们会故意整一下他,怎么做。提前支开一人躲好,等讲至最精彩处,在暗处丢石子惊吓那大水牛,水牛惊吓躁动,三叔发现异样,当下“滑溜”地嘴就“噎住”了,立马露出副厌恶表情,这会我们就起哄,攘着讲下去,越起哄,三叔更左右为难,故事正至精彩处,他也不想就此停住,无奈平静下接着讲,我想三叔是喜欢我们的,胜过他的爱牛。
牛终究会自个安静,后来的我们也不捉弄三叔了。
有一次,天蒙蒙微亮。母亲蹲在柴房烧饭。
“你爸和三叔卖牛了。”
听到,我没想到。睡梦之中时,父亲和三叔就去卖牛了。
从那之后,了解了三叔,养牛绝不是轻松活,早起准备新鲜草料,回来又放牛吃草,基本没歇过。
后来,我爸打工去了,三叔就一直养牛。往后成了房族的“圣牛主”,我们北侗地区,专用斗牛的大水牛称之为“圣牛”,三叔自然成了“圣牛主”。他牛代表不仅是他,代表我们整个房族,代表整个房族参加活动,三叔也更加卖力,他总是贴心地照料着大水牛。
我们侗族地区,斗牛是一种文化,有讲究,也有寓意,人们喜欢斗牛,斗牛争锋相斗的力量碰撞,可激发观众磅礴地精神力量,鼓舞人们积极向上生活态度。
斗牛也是竞争,每个侗族村寨,每个房族的竞争,相互比较,相互交锋,能激励成长,更能促进双方的友谊,所谓“道不同不相往来”,大家都在斗牛场,大家就是一家人,在比赛中娱乐,在娱乐中成长。
那年,三叔彻底和牛脱离了关系。
七月二十赶歌节,人山人海,聚集在斗牛场,欢呼雀跃。
三叔的牛嬴了九次,外号叫“九胜王”,牛从我爸外出那年买的,三叔一向很喜欢,平日像亲生一般,无微不至。
对方的牛牵到斗牛场,是头看起来很壮硕的牛,弯弯牛角上套了铁角,背上披着战袍,上写“飞龙王”,这牛很是厉害,嬴过不少。
三叔推开斗牛场大门,缓缓从另一边走来,背后跟着“九胜王”,等进了场,有些粗糙的手,轻轻拍打牛背,力度刚刚好,也不大,像一种密语,传达着三叔对牛的期盼,三叔表情紧绷,但他很冷静,他对爱牛充满信心。
“哔!”
随着一声哨声,比赛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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