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 竹都传奇 之 四十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王昌宇    阅读次数：42571    发布时间：2024-07-09

山民有了自己的田土山林房屋，没收地主剥削资产，分享胜利果实。个个精神饱满，喜笑颜开。凤凰嘴上有人在高唱：

乡亲们快来看呀！

东方亮了天，

来了中国共产党，

帮咱们把身翻。

肚子吃得饱，

穿的新衣衫。

家家户户喜连天啦，

家家户户喜连天！

地主，住高房大瓦屋，呼奴使婢，锦衣玉食。一向游手好闲，收租吃饭。一下没收他的家产，要他们从零做起，改造成对社会有用的人，落差太大，接受不了。这个王敬祖，还先学了两年医，有一定的基本的生存能力。但住居、收入、生活条件跌落太大，一时转不过这大弯来。

王敬祖愁眉苦脸，没收了他家的所有田土山林家产，从柏香林撵了出来，只给了一些生活用品，住进笋洞岩。金有才分到了王敬祖的住房。

搬家时金树成回来主持，他在笋洞岩里锁了一间屋，屋里的东西不搬。说是地主四个人住不了这样宽，加之，他舍不得这个地方，不时想回来住住。金树成还说这些太旧、太烂的家具就不要了，丟在这里难得搬。在村民们的帮助下，很快就搬进了柏香林。

王敬祖和刘氏，带着一儿一女，住进了笋洞岩。见乱七八糟的岩腔，心里很不是滋味。四人动手把丟的家具摆顺，整理一下房圈。干得满头大汗，灰尘凝在脸上，一个个像大花脸。

正在这时民兵队长段泽民来了，对王敬祖说：“你要老老实实接受管制，走哪里要请假。认真改造自己，变成劳动人民。”

“是，一定服从管教，重新做人。”王敬祖低着头认罪。

这时金树成来了，进门见王中魁和王中玉坐在岩角角哭，说：“你两个还是去合江读你的书，我们打倒的是这个地主阶级，你俩不到16岁，还不算地主。”

“大伯家也是工商业兼地主。”王中玉说。

“那就到赤水去读，田土山林身外之物，知识是自己的，不能丟。”金树成说得很认真。说着去开房圈门，拿了个提篼出来，是金有志读书用的。递给王中魁，你们两个拿去写字。说完就和段泽民走了。

分山林都没去丈量，按某某水沟直下，大路上面，大岩脚，大岩边，田下面，房子背后等自然的、固定的界址，分割成自然的一片一片的。离你家近，按你家的人口，划宽窄。当然，有的林中竹木丰茂，有的土质肥沃，有的山势陡，有的石头多。在分配时金有才给大家讲清楚，只能做到大平小不平。大家说没意见。只有一个叫贾海荣的提出，许多家分得的山中有几根一人平胸都抱不完的大青㭎树，有几家一根都没有，青㭎解船板，马上就能变成钱，有点不合理。金有才想了想，我自己分的山上有三根，有四家分的山上一根都没有，是自已占了便宜。便说：“我的山与你山换一换，你看行不行。”

贾海荣说：“你就吃亏了。”

金有才说：“我们村干部分配时不能占便宜，干事要带头，享受在群众的后面。我是村长，我把利益占了，不就和伪保长一样了。”金有才说完，群众一齐鼓掌。

邓干部想了想说：“村长主动让利益是好事，但换了以后，这两家的山林离家都远了。我说一个办法，把一合抱以上的大靑㭎树作为提树，大家享有，不就平均了，山林又就近各家了。”大家一致同意。

黎青云分到凤凰嘴的斑竹林，这是既无出息、出脚路又不好、人人都不要的林子。没办法离大岩垴近，你又是农协会主任，不分给你谁要？哪怕宽一半都没人要。特别是黎大嫂，又哭又闹，说：“家里出这许多怪事，都是这凤凰嘴的风水出的问题。真是屎越臭，你越去嗅。”

黎青云一肚子气，还是忍了，自已吃点亏不要紧，只要工作推动得走。

快要过年了，这是土改后的第一个年。人们沉浸在有田土、有山林、有房屋的喜悦中。但手中钱粮和生活资料仍很拮据。

金有才便和陈树槐组长、贾海云代表商量，怎样才能让大家过一个高兴的年。陈树槐说：“把我那山上的大青㭎树砍来卖了。一根大青㭎霸我一大块林地，它的树荫下草草都不丰茂，不说竹木咯。”

“我看抽个一二十根来卖，大家过个闹热年。”贾海荣同意。

金有才说：“你们去联系买家，派专人管这笔钱，造册分款，要公开、公正，年前兑现。”

正好赤水船帮要扩大船队，提升吨位，修几条船。来人看了树子，非常满意，点了24根，每根山价10万元（旧币，1万元相当于1953年后的1元）。当即签约、号树、付款。

随后，来了十多个木匠砍倒，就地解成船板。船板随树长，随树弯，长而重，运输困难，只有放敝加滚筒，用撬棍撵着走，运到河边，要犁烂一些林地。便请小组的人承运，好对一路犁坏的林地赔偿。运价不便宜，比一根树的山价还多。黎兴竹组织了十多个年轻人，购买牛皮割绳，打铁钉，制勒口（卡在木板头，保护木板），办撬棍，锯滚筒。木匠有两担码（两处），边解边运，快速完成。

船板一部分用竹筏装，一部分上船，下脚又是钱。

一个多月就完成了，结了账，该分钱了。山价按全组60人（包括地主）分，脚价参予者按天数摊，赔偿归被损坏的林地主得，大家都觉得很公平。

山价人均4万元，大榜上陈家8人就得32万元。加上运脚和赔偿款又得了30多万元。天哪，简直成地主了。当时米才780元一斤，肉1300元一斤，要买多少东西。穷人家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多钱，个个都笑得合不拢嘴。

金有才家5人也分了20万元。小组会上金有才对大家说：“今天的幸福生活来之不易，我们要感恩中国共产党，感恩人民政府。我们要珍惜今天，巩固胜利成果，建设更幸福的明天。”稍歇，又说：“我建议，把大树下的空地，放船板犁烂的擂槽，先整成土，撒冬荞，荞子收后，栽树子栽竹子随你的心愿，把土地利用好。我们不浪费地力，土地也不会辜负勤劳的人。”

大家都说金村长说得对，都照办。

龙茘村一组这个年出彩了。看，以前龙潭沟出来的人，个个弯腰驼背，黑不溜秋，破破烂烂，毛深革质厚。今年过年，个个穿的江津蓝布衫，脚蹬赤水鞋厂的青织贡尼白毛底布鞋，脑壳在李待诏处剃得光光生生的，走起路挺胸甩手，硬是有精神。

有人说其他村、组的村民同样翻身了，为啥没有龙荔村一组这样扬眉吐气。那人说，膏药一张，各人的熬炼不同。船装千斤，掌舵一人。

啊！我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