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梦•文学梦】水墨故都（散文）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蔡达斌    阅读次数：10070    发布时间：2014-05-25

年味的气息还在年关的山坳嬉戏，故都的春天便仙女似的，蹑手蹑脚飘然而至。放眼远山，隐隐约约的那层绿，像浮动着薄薄的轻纱。急切赶去，揉了揉眼一瞧，却啥也没有，真是“草色遥看近却无”。于是，一阵怅然，之后心底涌起一个谜团：难道故都的春天是怕见人的羞女子？

暖风轻扬，百鸟鸣叫，又是一年春来早，草绿花红柳絮飘。故都的四周犹如披上了虚蒙蒙的薄雾，稍远一点，是梦一样的幻境。村庄里的那棵古柳醒来，垂入溪水的软枝溺了，无风而动。燕子在空中奔忙，蚂蚁与蚂蚁结伴而行，雨滴和雨滴携手泽被一切。春风以一种无言的温柔，轻抚花花草草，和蝴蝶的羽翅。一枚春阳融化千秋的冷漠，荡起五月的激情，卷起欢快的浪花，慰藉受伤的心灵。故都那片天空中飞舞的风筝，装点着远在天涯游子的梦儿。

古柳下，溪路弯弯，冲一潭半月形的银潭，日月里皆是亮堂堂的。此等情景，不禁让人猜想：到底是古柳挂一弯月，还是月里长一棵古柳？

故都里的大姑娘小媳妇最爱这棵古柳，她们总是在柳下月腰里浣衣，在月潭中戏水。许多有味的故事和秘密的家底，便在这儿酝酿了，馨香着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甚至一代又一代。

梆！梆！梆！

谁又在捶衣啦？透过春的那件雾纱衣，只见一团水彩画中的晕红。勤劳的她，赤着脚，把衣袖裤腿挽起，露裸着白葱般的胳膊，把一家老小的衣物都浸泡在水里。一根红捶衣棒上下舞动，捶碎了清晨的宁静。在清澈的水面上，还映照着她那红润的俊脸蛋儿。

“情姐下河喂，洗衣裳啰……”

歌声渐渐飘近，随即闪出一个他。她是喜欢他的，曾经也是在这样的晨里，高大、帅气的他，从村庄里尾随她而来，深情地唱这山歌，赢得了她的芳心。记得那时的她，别转身，仰头羞红着脸，心里喜欢却不敢应声儿。而今，她不再躲他的目光，不再躲他的山歌，倘若他挨近要亲昵，她也是愿意的。这变化真怪，似乎是一忽而的事。只是他一来，撩拨得她的脸蛋桃花一样嫩红。亮亮的水里，她那张眉眼儿越发俊俏了，潭水于是乎也更清亮了许多。那眉眼是因了水呢，还是水因了那眉眼呢？

槐花香了，一人高的蒿草淹没了童年捉迷藏的边边角角，故都的新颜却掩盖不了大人们对往事美好的回忆。一件件事，一个个人，一段段传说，都是那么鲜活，那么令人回味。记得那时，老老少少爱扎堆儿，大碗小碗吃着金黄色的玉米饭，张家长李家短，边吃边聊，日子幸福得赛过神仙。

秋凉乍起，故都那黄黄红红的树叶，一山一山的。斑斓、飘香的田野，是一个美丽的童话世界，也是一片溢出醉人液汁的瓜果海洋。天空变得更似天空。阳光下，母亲正在院子里整理一些旧的衣物，一件一件掸掉尘埃。母亲将它们晾晒着，就像在晾晒着她的一件件沉浮的往事。而父亲却翻出母亲年轻时的照片，默默地凝视，抚摸，如同抚摸着母亲当年豆蔻年华般的青春。

屋后是一片翠竹，风一吹过，便有冷白白的墓碑绰绰约约，时隐时现。墓中人在这里静谧而辛劳地忙活了一辈子，死了还离不了故都的这片热土。岁月在这里安放，一个个音容笑貌渐渐地清晰起来，萦绕在眼前心里。父母亲望望一座座坟墓，就是在想望着他们自己明天的去处。

季节走向深阔，寒霜铺天盖地而来。风景已变冷，植物逐渐枯萎。雁群横过天空，让父兄们心里充满了失落与伤感。收获了用血汗和智慧所凝结成的金果，却使大地变得空旷了。空旷了的大地上，只有不宁的风在奔跑。虫声寥落的秋夜，菜地里的青菜挺拔着身子，在黑暗中拼命汲取夜的精华。山上的流泉是一支不夜曲，静听之会进入“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我欲追月去，起舞弄青天”的妙境。

木桶里的水满了，哗啦！哗啦啦！一双葱白的手又拉动了另一根绳子，那只木桶又空悬在两壁之间。那打水的姑娘眼里空空，脑子空空，心儿也空空，她在伤心着自己刚黄了的婚事。

吹吹打打的唢呐与锣鼓声，此起彼落，喜庆欢乐着在村庄。谁家姑娘要出嫁，谁家老人满十办寿宴，谁家乔迁新居哩……

雪作客故都，纷纷扬扬，浩浩荡荡，一夜间成了粉妆玉砌的世界，即便是梦也濡染成了雪的颜色。故都的一山一木，一溪一村，在雪的背景的映衬下，远远望去，仿佛一幅幅素淡的水墨画。一场雪的拜访，让故都的一年即将画上句点。又一个年关正迎面赶来。又一个春天，似乎可以瞄见影儿，说不定它在某个角落向你招招手，冲你微微笑哩。

乡亲们在备置着年货，很多在外谋生的人在回家的路上，准备把几多长长短短的挂牵和念想，兑现给家人与朋友。月下的故都，是宁静而诗意的水墨图。纯朴如初的故都，不需要任何装饰，光阴流逝的只是时间，而它美丽的印象，却永远灿耀生辉。

套用著名作家卞毓方对张家界的赞誉，倘若把故都的大美翻译成世界通用的文字，也绝对可以拿诺贝尔奖。我想，这就是故都人的文学梦。

【编辑：卓礼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