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在三年前逝世了,而陪伴爷爷一生的那根旱烟袋却完好无缺地挂在堂屋后墙,和爷爷的遗像紧紧挨着。
爷爷的旱烟袋其实很简单,前端是铁制烟锅嘴,后半部分是一根竹管。自奶奶走后,这根简单的旱烟袋就陪着爷爷走玩了他的余生。
听爷爷说,奶奶早逝于40年代,那时生活的艰辛让奶奶营养不足体弱多病,一次下地干活,劳累至极汗流浃背时,奶奶在河里洗了个冷水脸,之后就大病未愈,丢下了我的爸爸、姑妈和幺叔离开了人世。当时爷爷才三十余二,爸爸也只有八岁。爷爷是一个很坚强的山里汉子,奶奶走后,爷爷忍痛割爱,用他的憨厚、勇敢和能干在混乱的年代撑住了家。爷爷学抽旱烟也就从那时开始的,并自制了一根旱烟袋。
爷爷没有再娶,孤独无助时就拎起那根旱烟袋,厚厚的裹上一卷草烟,吧嗒吧嗒地抽个不停。当我调皮地问及爷爷为什么这样喜欢抽烟时,爷爷没有多说什么,反倒给我讲了男人抽烟小故事:一对年轻的夫妻过着幸福的生活,可是病魔夺走了妻子的年轻生命,临死前对丈夫说了一句“我死后我的坟上会长出一颗草,你想我时就把它摘来吃了”。丈夫照妻子说的做了,吃着吃着觉得很脏,就不住地吐唾液。所以现在的男人抽烟大多是为了解闷,抽烟时都会吐痰。这个故事似乎和爷爷的情况相似,我不敢继续追问了。
爷爷和他的旱烟袋形影不离。干活累时,旱烟袋是他的解乏具。爷爷说,累了抽上一支烟会很轻松的;走上坡路时,旱烟袋是他的拐杖。爷爷说,这根旱烟袋是他的有力助手,也是他的“第三只腿”;走亲串戚时,旱烟袋是他的打狗棍。爷爷说,一次他去姑妈家,一只不知谁家的狗一路上尾随他咬个不停,怎么躯赶都赶不开,他就蹲下身子,等狗挨近时,他用力喷了一口烟,那狗被呛得喷嚏连天跑开了;风湿疼痛时,旱烟袋是他的疗效药。爷爷常用一颗草杆将烟袋管里面的烟屎掏出来,叫我蘸在他的背上,然后用大拇指揉掐,之后爷爷会很精神地长舒一口气;……
爷爷听力不好,和他说话需要大声如雷鸣,出于对爷爷的尊重,别人和爷爷说话他都听不见,总得问我说什么,我便习惯地对着爷爷的耳朵大声传话,旁人说我不懂礼貌,可我却成了爷爷的“解说员”。
由于生活的窘困和岁月的折磨,在我读小学时,爷爷就风湿病缠身,爸爸和幺叔只得商议让爷爷按月轮流生活在两家。幺叔家在我上学的路边,每每轮到爷爷来我家那个月的1号,爷爷都会老早就在路边的草堆旁等着我放学回来接她,我每次见到他时,都是在抽着旱烟等待中。爷爷“搬家”什么都可以不带,但就怕忘记带上那根旱烟袋,他总要叮嘱我帮他提好。
爷爷到我家的每个月,是爷爷最高兴的时候,因为我可以做爷爷的解说帮手了,爷爷可以听到很多新鲜的话题了,可以“唠叨”地问我家里的很多事情了;也是我最快乐的时候,因为我可以缠着爷爷讲故事,可以了解很多民风民情,可以学到很多做人之道,可以感受很多人生哲理,可以懂得很多生活的来之不易……
爷爷曾希望地对我说:“要好好学习,以后争取当个小学教员”。我没有辜负爷爷的期望,97年如愿以偿登上了三尺讲坛,爷爷是既高兴又有几分失落,因为只有我假期回家爷爷才能听到很多新鲜声音,才能将他旱烟袋里积蓄很久的烟焦油掏出来为他掐背治风湿。而每次回家,我都会从微薄的工资中花去大半为爷爷买上几捆旱烟,以此弥补爷爷心里的那份失落和孤独。渐渐地,爷爷年岁大了,话语也不多了,每次遇见他时只是关心地问我一句“工资涨点没有”。
09年冬天,爷爷轮在幺叔家生活,一场感冒让爷爷卧床不起、饭食不下,但他的旱烟袋却不能离开枕边。我和妻子一有空就去看爷爷,提去的营养食品他都不喜欢,只是低吟着要我帮他递来烟袋、然后卷烟、燃烟,或许是卧床抽烟没有力气,爷爷抽烟没有以前带劲了。
爷爷走的那个早晨,我是从镇上赶来的。听说老人临终前都会等待儿孙们聚齐。也许是爷爷在等着我赶快回来,我见到爷爷时,他好久没有睁开的眼睛突然眨了一下,很是吃力,嘴里咕嘟了什么,然后静静地睡去了。我知道爷爷已经停止了呼吸,禁不住被在场人的哀泣声催泪潸然……
那年爷爷90岁,面对儿孙满堂爷爷没有半点遗憾,走得好安详!
而今我看着后墙挂着的爷爷的遗像和爷爷的旱烟袋,深知幸福需要付出代价,用心经营!我的人生依旧执着,必须执着!
【编辑:卓礼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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