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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梦·文学梦】爱马人的梦(小说)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罗宗志    阅读次数:10753    发布时间:2014-06-10

叶谨惠小心翼翼地把那尊《爱马图》摆在床前的桌面上,双手不停的抚摸着那上面的马头、马脸、马鬃、马尾……以及牵着缰绳的马倌,心底荡起一重重不平静的涟漪,脑海里总是回响着“黑马哥”的话:等工程完成了,我就回来娶你,然后我们共同创业,创办一个庄园,让全世界的人都来我们这个庄园旅游、度假……可如今,你在哪里?你离开我已有一年多了啊!

叶谨惠常常为“黑马哥”描绘的蓝图而陶醉,心里憧憬着美好的未来。他曾经津津有味的跟她说过,我们计划创办的这个庄园是一个综合发展的大庄园,可养马、种果一条龙经营,还可建茶楼、宾馆、游乐场,让游人享受骑马赛马、摘果品赏、休闲疗养、度假娱乐等融为一体的生态旅游服务……这里气候温和,四季常青,景色宜人,比起他远在北方的老家来好多了。他还说,到那时,他就把父母接过来安度晚年,共享天伦之乐……

他这个梦想和雄心勃勃的计划能不能实现,叶谨惠心里没底,可她相信他的为人。他憨厚、诚实、勤奋、敢作敢为,认定了的事情一定会去做,而且会用心做好。就拿这尊《爱马图》来说,就是一个例证。

这《爱马图》是一尊翡翠玉雕艺术作品,是“黑马哥”花重金特意购买的!一值珍藏在内蒙古阿拉善的老家。后来他认识了叶谨惠,为了实现他的梦想及承诺,也证明他的为人处事,就毫不犹豫地把它从北国老家带到了南国之邑,作为一件珍贵礼物送给了她,让她来检验他的言行举止。他自喻,他就是《爱马图》上的马倌。

《爱马图》虽然不算大,但摆到桌面上也十分抢眼。尤其是玉石的种质非常棒,翠绿碧洁、剔透玲珑,在灯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构图设计也非常独特。艺术家根据玉石的种色纹理,巧妙布局,把马的毛色、雄姿、神态雕琢得栩栩如生。就连牵着缰绳的马倌也雕刻得非常精细:黝黑的脸、黑白分明的眼眸、及其拥有一匹骏马高傲而自信的神韵,都惟妙惟肖。难怪“黑马哥”一见钟情。他说,这件作品最能表达他的意愿,是他心境的写照。最初他来到这个古邑县城包揽工程,工作之余去浏览玉器市场,是无意中发现这尊玉雕的。当时他就十分欣赏,左察右看,仔细端详,觉得艺术家制作这尊作品时,仿佛是专门为他设计似的,把他做人要有做马一样的品格,这样一种理念表现得淋漓尽致。那时的价格已去到3万多元,而他却想也没多想就买下来了。

其实“黑马”并不是他的真名。他原本姓白,真名叫冠驹。因为是马年出世,他的父母又是牧场的主人,希望他成为内蒙古牧区有头有面的人物,就像一匹奔驰在最前沿的骏马,所以给他起了个“冠驹”的名字。然而与他的名字恰恰相反,白冠驹生来就皮肤黝黑,单挑高瘦,加上风吹日晒,跟他一齐做事的人都不叫他的真名而叫他做“黑马”。“黑马哥”是叶谨惠认识他后对他的尊称。至于他们一个是北方汉子,一个是岭南淑女,他们之间是怎样相识相知的呢?这里面的爱情故事还颇具传奇色彩哩。

时代跨进21世纪,岭南地区改革开放到了如火如荼阶段,能源供应却是严重滞后。为了保障岭南一带尤其是广东珠三角地区电力资源供应,国家高屋建瓴,开展西部开发,启动了西电东送这一宏伟工程,遂建一条几千公里长的高压输送电路。要建设这一翻山越岭的宏伟工程,必须配备几个甚至十几个马队,把水泥、沙石及钢材设备等物资源源不断地运送到山上,确保工程顺利进行。白冠驹家的牧场就被选中组建一支马队。于是,年仅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就成了这个马队的领头人,也就是这个马队的马倌了。既管人,也管马,“黑马”就是这个时候被叫开的。

前几年,这条高压电路的建设正好经过粤西这一带的山区农村,“黑马”这个马队就住进了叶谨惠这个村庄——松花岭。

松花岭三面环山,一面临河。近河一面是一片开阔的小田园,方圆约莫有三百余亩田地,一年两造水稻养育着百来户人家500多人口,有些人家还习惯利用一些旱坡地种些玉米、花生、蕃薯之类的杂粮,以帮补主食的不足或添加牲畜的饲料。然而,这几年改革开放,村里大多数青壮年都外出打工,村里剩下的多是留守在家的老年人和小孩。无论白天还是黑夜,整条村庄都显得冷冷清清。

叶谨惠也许是留守在村里仅有的几个年轻人之一。因为他的父亲早逝,母亲和她相依为命,一直来生活紧巴巴,没钱供她上大学,她只有早早地融入打工的人潮。可是母亲年老多病,家里没人照顾,有一次半夜发烧却是无人知晓,差点病死。好在有一位邻居大婶一大早起来欲向她妈借点东西,及时发现把她送入医院才捡回一条命。母亲病好后,叶谨惠就把她带进城里租屋住,自己一边打工一边照顾母亲。无奈母亲水土不服,不是今日这个痛就是明日那个病,总是没有好日子过。叶谨惠只有取消了打工的念头,带着母亲回到家乡居住,靠种田过日子了。

“黑马”这个马队住进松花岭后,白天运送物资上山,晚上就住扎在村边一间破旧的粮仓瓦房,十来匹马就拴在山边的坡地上。一天晚上,有一匹马挣脱了缰绳,竟然跑到不远处的庄稼地上,把一块嫩绿绿的玉米苗吃了一片!这块玉米地正是叶谨惠家种的。第二天一早,叶谨惠发现玉米苗被马吃了,就把牠拴好,来到马队住地找人算账。

“喂!你们谁是管马的?” 叶谨惠恼气冲冲问。

“我是马倌!什么事?”一位黑个子小伙子刚好起了床,就站出来,用语正腔圆的普通话说道。

“你是马官?”叶谨惠一听,心里暗暗发笑。可她强忍着,仍是愤怒的说:“你怎么做官的?你的手下偷东西了!”

“谁偷东西了?” 黑马颇感突兀,遂逐一把马队的人叫过来,“他们都在这儿,偷了啥东西,你指认,我好好教训教训他!”

叶谨惠心里想,这黑小子做马官可以,还配做人官?她没好气的说:“你跟我来!”叶谨惠把他带到玉米地一指:“你看……”

黑马这才明白,是他的马吃了庄稼。他忙赔不是:“不好意思,是我没拴好。这损失我赔你。”

“你怎么赔?”

“不就是这一小块青苗嘛,好办,你说赔多少?只要你不伤害我的马!”

“老实跟你说,你不给我一个满意的赔偿,我就打断你的马腿!” 叶谨惠这话一出,心里马上就后悔!明明这是自己不可能做的事,却偏偏要说出来吓唬他,自己这不就成了泼妇形象?可说出来的话,泼出去的水,没办法收回,她只好愤愤然的走了。

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到了晚上,黑马揣着一叠人民币登门来了。他还说:“我估算了一下,你的这块玉米地,从播种到收成,包括种子、肥料、人工、果实等合起来,大约700元左右,我就赔你1000元,连收成都赔上,你该满意了吧?”

叶谨惠妈忙说,“哎哟,女儿呀,你怎可狮子开大口?要人家赔这么多钱!无功不受禄嘛!有两百元就够了!”说着就把多余的钱推挡回去。

叶谨惠给妈这么一说,羞涩得满脸通红,忙躲到房间里去了。

“伯母,这怎么行呢?是我做得不够,理应赔嘛!”黑马说:“你不要埋怨她,不关她事的,其实你们生活也不容易,这些钱就当我照顾你们吧!”

叶谨惠妈说:“你们出来打工也不容易啊。你们日日翻山越岭,风吹日晒,流血流汗,这都是你们的辛苦钱,我不能要……”

黑马听她这么说,心里徒然产生一种感激之情。他的马队在别的地方,人们都把他与他的马一样看待,换句话说,把他也当畜生叫唤,黑马尊严受到侮辱,内心十分痛苦。他们干这一行,做、吃、住都以马为伴,难怪别人把他们当作畜生看待。可他一想到这是为国家建设出力,感到无尚光荣,心里就坦然了。他牢记父亲的教诲:外出要与人为善,遇到不开心的事就要忍,做人要忍辱负重才能成大器。因此无论别人怎么看待他,他都以笑脸相对!如今听了伯母的话,感觉有一股暖流沁入心田,唤起了他做人的尊严,很是感动。他说:“你们这么看得起我,我很感激!不过,你不收这钱就是你不对了。我做得不够,还望你多多原谅!但我们也是人,懂得认错感恩,你不收我的钱,就是不把我们当人看待了……”

“有这么严重?”叶谨惠妈看着这个外来人,感觉也有一种亲切感,仿佛是一个远房亲戚,不像有些人把北方的外来工说成是“捞佬”,只认钱不认人的畜生。她见黑马这么热情,也不好说什么,就提高声音叫女儿出来敬茶。

叶谨惠泡好茶,满满倒了一杯端到黑马面前,红着脸低着头说:“黑马哥,今日小惠多有冒犯,万望你不要见怪。”

“哪里哪里!”黑马伸出手去接茶,目光却是盯着叶谨惠的脸,心里在想:今早看她凶神恶煞的样,如今倒像一只温顺的小绵羊,还挺可爱呢!看得叶谨惠浑身不自在,甚至有点儿心慌。她转过脸去松开了端茶的手,不料黑马没接稳,“嘭”的一声,茶杯掉在地上破碎了,茶水溅了一地,也溅湿了黑马的裤管。叶谨惠忙赔不是,急忙取来毛巾为他擦拭,黑马不好意思让她擦,也连忙抓住她的手,欲抢过毛巾自己擦拭。两人就这么相持了一会儿,两道目光又碰在一起了,叶谨惠的脸一下子又红到了耳跟,羞怯地松开了手。黑马接过毛巾,一股浓郁的香水味立刻钻进了他的鼻孔,这是他平生以来第一次闻到年轻女子的气息,使他浑身酥麻亢奋。他拿着毛巾,想入非非似的站了良久,也不敢擦去,生怕弄脏了它……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自从这次接触之后,叶谨惠的形象就创入了黑马的心扉。在内蒙古,沙漠、草原无边无际,很少见到村庄人影,所以他年近三十仍未遇上心怡的女子。这一次正面接触一位南方的农村姑娘,竟神差鬼使般擦出了爱的火花。不管叶谨惠是否这么想,然而他还是认定,这一回,他遇上心上人了。从此,他每次从山上回到住地,潜意识里他都到玉米地转悠转悠,看能不能见到她的影子。每次从她的门口经过,他都踮高脚趾,看看她在不在家。曾几回,他都想到她家里坐坐,喝杯茶,聊聊天,可他不敢,他只怕自己一厢情愿,人家不予理睬,自讨没趣。

至于叶谨惠,她却一直沉闷在自怨自艾的情绪之中。她不知道他的马对于他来说如此重要。她只觉得那是牲畜,随便吓唬吓唬是为了出一出气,他竟就那么破费来安抚我们。与其说是安抚,倒不知说是买乖,怕我们动真格打他的马 。这一失言倒也牺牲了自己贤慧淑女的形象了,以后自己也不敢见他了。然而叶谨惠做梦也想不到,她越不想做的事情,有时候就越要你去做,甚至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做。有一次,她的母亲夜里突然发病,腹部疼痛得要命,吃了一些备用的止痛药,又搽了几遍驱风油、保心油之类的药物,也不见效。眼看痛得她就要昏厥过去了,必须马上住院治疗。可这里离镇医院20多公里,还有一段山路车辆进不了。半夜三更找谁帮忙呢?叶谨惠去找邻居叶志荣,他有一辆摩托车,但他外出没有回来。怎么办?叶谨惠急得团团转。最后她想到黑马哥,他有马,他会骑马。对!就叫他。可一想到自己曾经对他傲慢无礼,又觉得不好意思起来。然而救人要紧,她顾不了那么多了,唯有厚着脸皮去见他。黑马当然热情地伸出了援手,他立马起床、牵马、架马鞍……让叶谨惠搂着母亲一齐坐上了马鞍,自己也骑上马迅速往镇医院跑去。事情还算顺利,经诊断,原来她母亲患的是急性阑尾炎,医生说好在送得及时,要不然就会有生命危险。

黑马的热情博得了叶谨惠的好感。从这件事,她彻底改变了对黑马的看法,也对马的品性有所感悟。他爱马,就像爱自己的生命一样;他懂马,浑然把自己做人的品格与马的品性深深融合在一起。这令叶谨惠自惭形秽,竟然把他与牲畜联系起来。

自此之后,黑马也有了接近叶谨惠的更多理由。他时不时去看望、问候一下她的母亲,时不时又坐下来喝茶、谈天说地,表现出他的热情与豁达。这样一来二往,他们自然就坠入了爱河。那年春节,黑马要回家过年,他满心欢喜邀请叶谨惠同游北国风光,也看一看他远在家乡的父母。既然已经相识相知,叶谨惠也欣然同往。回来的时候,黑马决意把那尊“爱马图”带在身边,在适当时候就送给自己心爱的人。

不久,这里的工程已进入尾声,马队很快就要随工程转移到其他地方去。起程前的一天晚上,黑马带着那尊“爱马图”来到叶谨惠的家,颇具伤感的对叶谨惠说:“小惠,我这一去不知何时何日才能回到你身边,这尊‘爱马图’带着不方便,就当认识你的礼物,你先收下,待下次回来,我买下戒指,就向你求婚……”叶谨惠说:“黑马哥,你一定要回来呀,我等你!”黑马说:“一定!我还有个计划呢,等工程完成,我就回来娶你,然后我们一齐创业,创办一个庄园……”这一晚,他们谈计划,谈事业,谈梦想,谈到凌晨三点也不觉得累,情到浓时,他们都情不自禁把自己毫不保留地交给了对方……

这一别,很快就过去一年多了,他们各自都在无限的思念中度过每一个时辰。初始,叶谨惠几乎天天都打一次电话,了解他的情况,叮嘱他千万要保重、小心。黑马每次电话也都如实报告情况,安慰她不要担心,让她照顾好母亲。有时,人到了山高林密处,手机没有信号,整天通不了电话,两人都心急如焚。黑马为了打一个电话,专门跑十多公里走出深山老林,到有信号的地方,既费神又费劲。渐渐地,工程越向纵深伸展,通讯信号越差,致使他们通电的机会越来越少,甚至中断……

此刻,叶谨惠已经一个多月没有与黑马哥通电话了,深切的思念使得她几乎晚晚失眠。她记得,黑马哥最后一次电话曾经这样说过:如果你想我了,就拿出“爱马图”来,看一看马倌,摸一摸马脸,我就会出现在你眼前……“黑马哥,我好想你啊!我真的好想你呀!……”

正当叶谨惠深深陷入思念的泥潭,突然接到黑马的一个同事打来电话说,黑马出事了!他们的马队目前正在粤北山区一带的深山老林里作业,由于山高路陡,黑马在运输物资上山过程中,为了保护马匹的安全,自己反倒不小心跌落山崖,不省人事,现正在山区人民医院抢救,叫她赶快过去看看。天哪!怎么会这样的?叶谨惠听到这个消息,脑海里“轰”一声像爆炸一般,差点昏厥过去!怪不得这段时间没有他的电话了!怪不得自己眼眉老在跳……

叶谨惠强忍着悲痛的心情,再次核实消息的准确性后,立马就收拾行李,连夜乘车飞将过去,心里不断在祈祷:“黑马哥,我现在就过来看你,你要挺住啊!……”


【编辑:卓礼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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