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好寂静,常常胡乱的搞些文章,心里总能舒畅很多,当然,也有被人嘲笑的时候,就凭你,也想做如此高雅的事?是的,我也想附庸风雅,搞点小创作,抒发内心真实的情感,有何不可?
这是历史赋予的一条拒绝浮躁、告别庸俗的路途,舞文弄墨的人就喜欢这样的幽静。遥想那时,有人用笔记载了太多的丑陋,抒写了太多的边塞壮歌,聆听了村妇们对征人戍守塞外的苦思;有人看到了朝野的腐败,看到了官僚的腐败,看到了奸臣恶人到处欺善凌弱,看破了世俗的纷纷扰扰,看透了人性的缺点;有人为了追名逐利,荣华富贵,不惜使用卑劣手段残害他人。所以,好文之人总是找一块清静之地,远离世间的纷扰,抒写自己的同情和无奈。
他们好远行,大多都喜于跋涉,龙潭虎穴里已经没有了安身之所,就只能去寻找笔下诗画般的境界,寻找笔端的那种洒脱,寻找用以潜心养性的雅居之地。李白可谓一生都在远行,一生都在漂泊流浪,他的笔下有塞外战场朔朔冽风的豪迈壮语,有江南独守春闺的村妇对久戍不归的丈夫的怀念之情,有独在异乡举头望明月的的思乡之情。这样的人,本应受到青睐眷顾,然而历史的天平总是不向他们这一端倾斜。于是,他们就只能去孤独的跋涉了。
孤独的感觉,只有独处异乡的人才能领悟;跋涉的艰难,只有远行的人才能知晓。古道边,驿站下,远行者眺望前方的惆怅迷惘,回眸身后的无奈情怀,夕阳余辉里不能释怀投入母亲怀抱的温馨。这时,孤独之感便骤然袭上心头了。-
古代的远行者,我认为有两种,一是孤寂窘迫的文人,一为被强征戍边的壮丁。文人的悲哀,大多源于当朝者的荒淫和喜怒无常,黑暗的政治,卑躬屈膝的阿谀奉承总被他们忌讳。他们宁愿把心寄情于山水,冒着龙颜大怒和被流放穷乡僻囊的危险,也不卷入污浊的朝政,最后又总被冠上什么罪名贬谪异乡。他们一路吟唱,一路哀叹,远离了尔虞我诈的京都,吟唱的是眼前潜心静气的风情,看见了一个王朝的衰亡,所以他们又满怀哀伤。-
一个王朝的强盛,当然不可能由文人的笔杆子撑起。故乡母亲老泪纵横的凄凉,妻子携手相嘱的无奈,一行行征人出发了,家母、爱妻、战场、战争、王朝,他们不知道这条路的尽头,荣耀还是死亡。他们离去几里仍回头看看,将军圆睁的怒目又将他们溢满眼眶的泪压回心底。
车辚辚,马萧萧,一个王朝似乎开始强大,将军手持利剑斩敌首,士卒视死如归的冲杀,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又冲上去。倒下的瞬间,他们仍眷念家中鬓白银发的老母,仍记得答应了妻子“我一定回来”的诺言,他们向故乡的方向望去,扭曲地倒下,塑成死尸一具。-
历史有时也巧得出奇,这样壮阔的一幕幕又总是被文人们看得清清楚楚。他们不怕死,敢于直书进谏,向皇帝老儿谈军国大事本不是他们分内之事。然而,当他们在万岁爷面前灰溜溜的转身时,万岁爷大概都会露出一丝笑容,心里在想好你个某某某,居然敢当面指出我开拓边疆是一大暴政,不就能写几篇臭文章吗?我把你流放到人烟荒芜的地方去,看你还有什么能耐。
皇帝老儿对流放贬谪文人之类的事一点都不会延误。富丽堂皇的宫殿里,只有仁人志士才敢揭露帝王的荒淫,才会上书某某地方又闹饥荒使得民不聊生,某某官吏土豪贪污了多少济贫救灾的黄金白银。万岁爷是什么人?岂能让你个穷秀才烂书生来指出这点小事,他们喜欢的是醉生梦死的生活和小官吏大丞相们拍马屁之类的事,更喜欢的是耳根子清净。什么民不聊生,什么边疆战乱,什么农民起义,暂且放一边去。后宫佳丽三千,等万岁爷与那些艳丽绝伦的贵妃嫔妃们玩尽兴,哪天觉得无聊玩腻了,哪天再上朝与全臣商讨。你说这时去打扰了万岁爷的雅兴,没将你人头落地诛族灭门已是万幸了。
万岁爷?汉武帝刘彘可真是独尊儒家了,对孔老夫子的《诗经》大概也是有一番研读的吧,但关于汉武帝怎么会用“万寿无疆”来称呼,他是突发奇想还是心中早已酝酿了很久,这里就不作细讨了。我现在想说的是,历史成全了那么多“万岁爷” ,而现在我们要去了解一个王朝,却得在那些曾经被万岁爷们罢免流放的文人墨客的笔端去寻找,在那些曾经血流成河而如今却成为荒芜之地的战场去解读。
这是一个王朝的不幸,更是历史的悲剧。鲁迅有一句话说的精辟:“愈是无聊赖,没出息的角色,愈想长寿,想不朽” 。想必那些“万岁爷”们都想长生不老。有美人怀里抱,有异邦年年进贡,还有全朝官吏和天下万民的尊仰。处于这样优遇的条件,一个人想不飘飘然都难了,更何况万岁爷们都是天底下最善于享受最懂得怎样玩才更有情调的人。这样的人,赵佶可能就得算一个,一个青楼女子李师师就能把一国之君迷得神魂颠倒,那个李师师真有倾国倾城的美貌?北宋还真在赵佶奔跑于皇宫与青楼的路段上走向了灭亡。
文人们这下哭了,他们比万岁爷还要关乎的天下没了,百姓又要生灵涂炭了。于是,他们又开始了远行,先朝陛下“赐予”他们的那份宁静又被战乱的血腥浸染。想想每一个王朝都是在血肉之躯上兴起,统治者们则认为只有战争才是立足强盛的根本,躯体筑成的国防线永远也不会坍塌圮废。于是,他们开始强抓壮丁,强忍离别痛哭的声音只会直上干云霄,永远都不会传到深深的皇宫里,即使去了也压不过后宫寻欢作乐的声音。
这悲惨的一幕幕又被孤零零的文人们看见,他们又开始了感叹,开始挥霍他们的废笔筒释怀内心仅存的那一分悲苦豪情。这样的豪情只有他们才有,也只有他们才会发出如此感叹,这样的豪情这样的感叹,也就注定了他们无缘于高官厚禄,无缘于荣华富贵。李白可谓典型的豪情之人,有官做时就高唱“仰天大笑出门去” ,没有官做了又愤愤然“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 。
这样的人做不了官已不为离奇了。他们的那种荡然之气、豪迈之情、羁旅之心,在勾心斗角的官场是难以混下去的,于是他们就不得不把自己置身于悠悠古道上,去感受驿道上残存的沧桑。如果运气稍好,可能还会碰见扬鞭飞骑的使者,或是满脸血迹斑斑的士卒为古道增添一道风景。是为了博得后宫佳丽的欢心,还是外邦下的战书,或是血海战场的军机要文,他们也许要等到朱黄赤殿里皇帝陛下作出一些反映后才能知道了。
其实文人们也并不在乎使者或士卒捎的是什么,发发牢骚也不顶什么鸟用。倒是苦苦等待于村口的妇人,每一匹快马飞驰而过,她们的每一根神经都会死死的绷紧,即使使者士卒已了无踪影了,她们仍在想,是不是又要打仗了?是不是仗又打输了?是不是我们的人都死了?想到这里,在她们眼里打了几个转的泪水终于还是忍不住滚出眼眶,丈夫已经战死沙场了吧?
村妇们这真是多虑了,这样的守候,这样的思念,只会给自己徒添悲伤。想想每一代帝王的龙椅都是安放在尸骨之上,心便释然的好。然而,那些皇帝老爷们殊不知累累尸骨里还有来不及闭眼就死去的人。他们一旦闭上眼,又是一个王朝的兴衰史。兴,苦了征人,连连的战乱,才换取了王朝的繁荣强大;衰,累了文人,他们昼夜不停的抒怀,才能吐尽心中的苦恨情愁。
当然,征人长暝于荒郊的同时一个王朝的气数也差不多玩完了,万岁爷们想长生不老、想统治万年的美梦破灭了,文人们已找不见为国报忠的道路,征人们还在扭扭曲曲的倒下。万岁爷安详的躺在恢宏的石墓里,文人诗意般潦倒在古道上,征人已成了孤魂野鬼在荒原里游荡。万岁爷、文人、征人,他们终于碰在了一起,文人和征人结伴去了天堂,万岁爷却孤零零的跋涉于去地狱的路上。
历史就是如此的耐人寻味,出场时气宇轩昂,恢宏大度,落幕时凄清悲惨,人去楼空。但那沉甸甸的历史感和沧桑感,也不免激起心中起伏跌宕的情怀,哪怕落寞和颓废过,但历史沉淀的东西,它的荣光和辉煌将永远闪烁在这片属于文字的天空。
二
端坐于台灯前,懒得出门让劲风狂吻。南方地域的娇柔,如何能抵御北国荒原的粗粝?我看不能。于是倒不如把一切琐碎挡在门外,任由北来的烈风肆意张狂的卷携,不留一丝残迹。
夜,漆黑得使人有些心有惊悸。北风的狂撩,黑夜的死寂,粗犷的原野显得深沉恐怖。原野里的一切也都显得格外的羸弱,仿佛经风一吹,便能裹挟云霄,瞬息乌呼哀哉。
当然也包括人。在鬼斧神工、瞬息万变的大自然面前,人显得相当的渺小和微弱。在人类学的研究范围内,人类除了能思考,懂得追求高尚以外,人和一颗小小的芦苇又有何分别呢?没有。芦苇的茁壮成长,死亡腐灭,到底是遵循自然规律的,而人的生老病死却有着太多的外在不明因素。从归根这一层次意义上讲,我们也许该彻底反思我们的生活方式、人格追求以及对文化意义的剖析。
这是关于人性的命题,也是关于人格高度的窥测。空有人的躯体,内心却隐匿着真善以外的邪恶,文明以外的野蛮、贪婪,这是对人“性本善”的玷污,也是对文化价值的扭曲。很难想象,也很难说。依仗权势谋财,以“官高一级压死人”的姿态做官的例子,在历史长河中浩如繁星,随手一抓,效仿着做,这对于高级知识分子应该是不成问题的事。
窗外北风越演越烈,似有力拔山兮之气,扭转乾坤之势。很难想象,在娇柔妩媚的南国,也会有如此强劲的风势。即使有高原的豪迈,也得逊色几分。唯有人的生存意志,才能将我们推向一个高度,使我们蹒跚于漫漫人生之路上。以人性道德作墙基,以人格素养作柱础,挺拔在怒狂的风中,真正的傲视人性缺失者们。
傲视终究归于傲视,而我们真正觊觎、窥探的还是两个字:生存。民族要生存,国家要富强,归根结底就是国民的生存方式。生存,是伴随人的诞生而衍生的亘古不变的主题。原始人与自然的斗争,是为了拓展自己的生存空间,没有阶级,没有压迫,没有明争暗斗,没有钻营附势,一切都在人性平等的环境中演绎,何其乐哉?
统治者的出现,打破了这样的格局。有了阶级,便有了坐吃金山的达族显贵,有了趋炎附势的市井小民,也有了饿殍满野的底层贫民。统治者掌握着平民百姓的生杀大权,各地官员的治平手段又得对其制度方针认真贯彻,从中央发来的文书,经几道工序,最终下发到地方官员手里的文件早已面目全非,满目苍夷。
有何办法?也要实施呗。
这是时代病,扎根于敦厚沃土的华夏文明始终摆脱不了。说到底,是人格素养与文化元素的缺陷及贫瘠。秦汉的明月,唐宋的瓦砾,明清的城廓,每一块镶嵌在街衢的青石,都被文明的步幅丈量过,历经岁月的精雕细琢,或高姿视人,或隐于朝市,或媚态万方,或暴敛粗陋,而这一切呈现,又恰恰映射出时代对文化的需求方式及运行手段。文治还是武治?文化功能大于武功手段,还是文武并行?这个问题并不深奥,不及禅宗大师的高深偈语,但如果想给出一个符合时代的完美答案,也必须得有禅宗大师那高不可及的心境。
时代病是种症结。中央政府发来的旨令还得依旧执行。文治还是武治,我们有时倒在悠悠的历史中能寻求一种更合乎人性化的解读。
有段时间我特别醉心于明朝,对她的狂热,常常引来别人不解的目光,大概是我学理科的缘故,别人便觉得我整日无聊至极。这算不算是一种情趣我不知道。在历史忧郁的古曲中徜徉,一声古意悠长的叹息都能撩起我心底的悸动。历史在感息,在焕发。思绪回归,人性探索,在这里才能更真切的领悟。每朝每代,兴盛的同时总潜匿着衰亡的迹象。这是规律,规律以外的便是对人性的蹂躏。
萧瑟北风,战场的铮铮马蹄,哀嚎长鸣,金枪利剑,旌旗遮日,一切都表征着死亡。“如能于乱军中取敌上将头颅者,赏银千两。”,试问有几人能提着上将的头颅去领赏消受?大概没有。这种精神鼓励,也许并不能使战争的结局发生根本性的转变,徒添几具白骨。凄冷月下,倚窗妇孺的期盼,倒为古典闺怨提供了很好的素材。
这块地没有北方血淋淋的恐怖。北方的地域在历史上演绎过多少大大小小的战争,两军的拼杀肉搏都是政治的需要,也是统治者个人内心的狂妄和无止尽的需求所致。一切都是因个人的贪欲导致,为了那不可违纪的政令军令,多少将士赴死边疆,几百几千几万几十万,甚至更多,与敦厚的大地相厚,与历史的长度等长。武力所至的地方,便是尸骨遍野的悲怆,荒野的枯劲败草,湿浸在通红的血海,晚霞红晕的余晖,是上苍为无辜灵魂惋惜的绵延长叹。风化的石头,狂飞的沙土,淹埋掉遍横的白骨,滋育着来年的春天。
不兴武,以文治的清吟来治平天下,历史上大概要数宋朝。吸取唐安史之乱的教训,赵匡胤要一改历史以武治天下的规则,对文人的宽松政策,使得宋朝的文人相对自由的生活在自己编织的文字天地,在中国的文学史上留下很多精美的诗词歌赋,铸就了中国文化史上一座巍峨屹立的丰碑。据说,宋太祖赵匡胤开国第三年,立了一块碑于太庙寝殿,谓之誓碑,凡新太子即位,都得到碑前跪拜默诵,誓碑上言:“不得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人。子孙有渝此誓者,天必殛之。”。但这一切的宽容政策都只有赵家子孙知道,新太子即位跪拜默诵,朝臣跪在数级台阶之下,文人的命运在这一祖训下看似握在自己的手里,可最终还是掌控在统治者的手中。只要他赵家子孙不说,文人们是不知道什么宽松政策的,于是他们自然不敢放肆,你敢,我就让你卑屈的死去。罗列宋朝时期的文人,大多都被数次贬谪,几番起落,最后还不是荒寞的死去。
这是宋朝治国的思想方针和总路线,而在这种政策的侧面,却是一个王朝文质彬彬,阴柔萎弱的时代性格。以至于在她的晚期,是一个状元宰相文天祥唱响了她悲壮的挽歌。当金军从黄河北岸杀过来时,宋军望见金兵的旗帜便一哄而散,而北岸宋军溃散的地方就是当年宋太祖赵匡胤黄袍加身的发祥之地陈桥驿。这正是历史的喜剧呢。
这样的喜剧,这样的生死,在历史上都相当丰富,文海野地,大概都是有迹可寻的。而这一切又都是关于人性命题的的诠释。放不下作威作福的高官位之态凌驾于人们头上,便难以治平于一方,不能治平,不能体味人间困苦,就别谈什么家国利益,人民生存之道了。从历史中回过神,基于平民百姓的生存之态,我常常在思纣,前不久某市一下查出几百个官员贪污行贿,违纪党法,这是政府监督严查无力,还是那些高官时时在钻法制不健全的空缺?是文化在“官本位”上的腐蚀,还是自身道德的沦败?或许在这种情形之下,中央是不是该刮一阵更强烈的风,就像那使人惊惧、颤栗,甚而是肃然起敬的北来之风呢?
【编辑:黄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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