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回老家扫墓,祖坟在的那座山已是面目全非,只剩的是骨架了。童年时、青年时所见的那大林大林的索马花不见了,昔日镶满五彩珍珠,以翠绿为衣的大山不见了。大山,大山,我梦中的那座大山哪里去了?天堂离我们太远,大山就是我那时的天堂。那时我每天都要看你好几眼,每天都要从你的腰间跑过好几趟,每天都要爬到你的顶部好几回。我经过大山去上学,我在大山里干活,我在大山里玩乐,我整天不知道累。大山,你是我的乐园,是我的天堂。
从老家到祖坟那里要走很长的山路,要爬过好几道山梁,走过好几道山沟。昔日走过这里,有几处是看不到天的,高大的林木遮盖住头顶。有的地方是路非路,人们是常在这里走来走去的,但因植物的生命力太旺盛了吧。
山沟里的小溪横在你的面前,你只觉得那里有水,但你说不出来它是什么颜色,溪底是什么物它就是什么色。如果它不是呈条带状,你就只看见物而不认为是水了。总之,如何透亮的玻璃都比不上它,真可谓是恍若无物。有的小溪山里最寂静的时候,你竖起耳朵靠近它也听不到声音,确实一点也听不到。有的小溪“哗、哗、哗……”的轻微声,节奏毫秒不差,是那样的有规律,就怕惊吓到从他身边经过的动物似的。经过溪边的人们舍不得用手去捧起喝时洒掉溪水,双膝着地,或伸直身体卧在地上弯下头去喝水。六月伏天喝着也真是透心的凉,数九寒天喝着也没冰冷的感觉。
这里的野竹密密麻麻的,有手指般粗细,有一丈来高,从高树低树的枝丫间直立而上,一心只想伸出头去逃出树木的遮挡。
小路两旁的索玛花向人们展开笑盈盈的脸庞,每一朵每一棵都挤站在显眼的地方,怕看不见来人,更怕来人看不见它的鲜艳光彩。
这些索玛花,如同着花衣擦脂粉带七彩珍珠顶冠的彝家姑娘,花衣随时拂着你的身和脸,脸随时贴着你的脸,在你的身上撒擦着不同颜色的脂粉,还把一股股清香的粉味散入你的鼻孔。确确实实的让你不想往前走,然而前面飘来那么多的香味,前面还站着那么多的仙女迎接你,你又不得不想靠近她们,去近距离地观赏她们。有的地方,两旁的索玛花还用无数只手紧扣着,想法留住你,不让你前行。如果你不想到还有重要的事去做,那你真的会被留在这里,走不出去了。
这些索玛花朵,就和成年人的脸庞一样大,一棵花树就像一座小木屋一样大。花的颜色主要有深红的、纯白的、紫的,每一种颜色都是那样的耀眼夺目。红的就像无数的火球弹跳于眼前,向你不停地闪出红的水波;白的就是远远站立的玉人儿,你能从她的身体里走过去一样,紫的就如同斟满了葡萄酒的一大个高脚杯立在菜肴丰盛的宴桌上,你饮了多少都想饮。
那时我是天天醉,而且是醉倒了。看见索玛花醉,想到索玛花醉,梦中也为索玛花醉啊。
爬过那一道道缓斜的山梁,穿过那一道道缓斜的山沟,横穿在这座大山的腰间,你无论如何还会觉得有些欠缺,还有不完美之感,就像仙人李白赞叹庐山一样:“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如果你站在山顶或山脚一望,那你就体会到一种极致的美了,有一种飘游于人间仙境的快感了。
只要你站在山脚向上扫视,那满坡的索玛花好似无数着彩衣的彝家少女从一大块彩绿的丝绸下钻出头和身子,共同提着这块丝绸跑下山来向你致意,迎接你。恍若又是一大块天工织就的五彩斑斓的地毯从山顶铺到你的面前,正待你踏上享受,你不得不跃跃欲试了。
只要你站在山顶的开阔处,往下望去,你仿佛置身于军舰的前甲板上,海里的浪花一浪又一浪向你涌来,海里的色彩鲜艳的鱼群和珊瑚被浪花一大团一大团地掀翻过来。这些浪永远不会翻过你的舰头,你只想收起舰上的炮管,抛下硕大的网,捕捞无数大团大团的黄金白银和珍珠。那些大团大团的彩色物越看越大,渐渐变成整片的宝贝了。顿时你飘飘然起来,飘在浪尖上,漂入浪谷底去,去抱,去搂,去选这些宝贝。
现在,那大朵大朵的索玛花不见了,那一坡又一坡的索玛林没有了,那给人无限的生机活力的大山不在了。看不到昔日的景观了,梦里所见到的已是残损的索玛花了,想到索玛花的娇艳时,我的精神就增百倍,同时心里也越发酸楚起来。上天啊,你还能不能再创造出那样一坡又一坡的索玛花!
【编辑:黄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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