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纷纷,黏在脸上丝丝冰凉。霜叶推着简易餐车在市医院门口卖热气腾腾的糯米饭。
“推开,推开,脸皮厚的。”当城管员的红薯对着霜叶在吼。
“脸皮厚的,就走,就走。”霜叶也用同样的语气回敬。
霜叶的糯米饭从清早出来卖到这时候已快卖完了,还剩最后一碗,她是不卖的,每天如此。她要送给一个人。
霜叶的儿子考上了大学,高昂的学费,每月上千元的生活费,压得她直不起腰,全身都榨干了,耕耘的一亩三分地即使茬茬都长金子也长不过雷都打不动的大量支出,按霜叶的话说,那钱就像水一样从她指缝间哗哗地流出去。流出去的多,流进来的少,入不敷出,供给出现了极大的矛盾反差,她不得不背井离乡,到城里来谋个快速长钱的活计。干什么呢?没有经验,不懂市场考察,瞎子摸鱼黑灯瞎火的撞,起早贪黑,累死累活一天毛收入挣不了百元钱,焦头烂额,唉声叹气,累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牛妈瞧着霜叶钱没挣着,反倒挣了几丝皱纹,挣脱了不少肉,仿佛那肉是从她心里掉下来的。牛妈说:“霜女,换个活计吧,市医院门口糯米饭好卖,我都天天去买,去试一试,我看行。”
“听说那里城管管得严。”霜叶恐惧的回答。
“没事,霜女,你只要在九点钟收摊就行。”牛妈给霜叶打气说,“我儿子负责那一片,我给他说说。”
霜叶暗暗的看那些卖糯米饭的是怎样做的,常用什么菜,还买来品尝,偷学到手艺,然后花钱照样子做了个简易餐车,凭着她在家里烧糯米饭的经验,开始开张营业了。
霜叶烧糯米饭的米不是在超市买的,而是从乡下老家带来的。乡下老家是产粮大坝,阳光水势好,土质肥,产的米香甜,而且米粒晶亮,没有添加防腐剂,烧出来的糯米饭自然纯朴的香,甜而不腻,油鲜柔和,吃起来可口,回味不尽,很快就把食客吸引到她这儿来了。来买她糯米饭的多,烧的糯米饭不够卖,食客们都叫她多烧些。满足了大家的需求,每天卖的时间自然要长一些。
起初红薯还和声细语的劝霜叶:“赶快收,赶快收,别拖延了。”可是到该收摊的时候来买的人仍然排着队等,刹不住车。红薯对霜叶改怒目相待了:“快走!快走!”一边吼着,一边强行的推开她的餐车。后来红薯每天提前半小时来追赶霜叶,弄得那些要买霜叶糯米饭的也知趣而惋惜的到别处买去了。
“砍刀杀的,要人活不?”霜叶的糯米饭卖不完,愤愤的朝红薯瞪着铜钱似的大眼睛骂。
霜叶和红薯好像生来就是要在秋天见面发生故事的,一个是要在秋天里飘零,一个是被霜叶飘打成粗糙的脸皮。
“还不拖开,等会儿我看哪个挨砍刀杀!”红薯以男人的气势女人的口吻威严地呵斥。
“拖拖拖,托你个鬼,还有那么多没卖出去,你买啊!”霜叶气冲冲推着简易餐车想找个僻静地方继续卖。
红薯紧跟上来,霜叶还是不走,红薯把霜叶的简易餐车直接推到城管队去了。
霜叶有好几天没卖糯米饭,费了好大的劲才从城管队里把简易餐车推出来。
没有卖糯米饭的几天,霜叶坚持每天都买一碗给牛妈送去。牛妈老了,每天的早餐就爱吃糯米饭,而且特别喜欢吃霜叶烧的。牛妈吃着霜叶送来的糯米饭,感觉味不对,几次提醒霜叶:“霜女,这味咋变了呢?别砸了自己的锅,坏了自己的生意啊。”
霜叶把脸转向一边,苦苦的吞下酸楚不吱声。
牛妈就红薯一个儿子,都奔三了,还没有立,牛妈说早就想抱孙子了。牛妈是维护城市交通安全的老年志愿者,一次人行道红灯亮了后一位年轻的妈妈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孩过马路,牛妈鸣笛制止无效,一辆小轿车急速驶来,威胁着母子俩的安全,牛妈眼疾手快,一步跨上前去紧紧拽住小孩往回拉,母女俩安全了,可牛妈却受了伤,左腿骨折,在家养伤。牛妈的儿子红薯每天要上班,没人照顾,于是,霜叶每天卖完糯米饭后,借给牛妈送糯米饭的时间帮助牛妈料理一下家务,煮煮饭,洗洗衣,扫扫地,给牛妈服药,晚上也还要来照看一下,和牛妈说说话,然后才去准备好明天卖糯米饭的菜。
霜叶从牛妈家里出来,秋风拂过她头上的发丝,清扫掉她一身的疲倦和烦恼,满地的霜叶比二月的花还红,轻抚她的脚步。
霜叶感觉这秋好像就是她一生的季节。
【编辑:黄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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