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天开始（组诗）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姜静玮    阅读次数：5796    发布时间：2015-02-11

一株株的树就是我的亲人

 

风在绿草地上奔跑

树点了点头

我在宁静的山坡上坐着

我听不见油盐酱醋和世俗的咶噪

一株株的树

和我亲近又和我保持着距离

 

我可以倾诉

树只是在风声里点一点头

没有恶俗辱骂

我在树的面前

得到了这人间的倾刻亲近

 

阳光从朵朵白云里面遮遮掩掩

照射下来

在虫鸣鸟声上闪闪烁烁

我听到我的内心和万物

默然相契相应

 

石头返射阳光和月光

 

石头种植在灌木丛里

鸟声种植在天空

马牛宫，我的村庄

日日夜夜种植在我的心房

 

我的心痛，父亲

把酒种植在他的孤独里

让肺和病

把他种植在

石头反射阳光和月光的村庄

让狮子岩

成为每年的清明

必定敲开的大门

让谁也请不走的母亲

独自一人与父亲和村庄为伴

让走散的四面八方的牵挂

种植着母亲不愿离开的身影

 

我是一个没有出息的人

 

我是一个没有出息的人

每走一步

像蜗牛一样

曲线攀升。

我从生活的低处，一步一步

向目标爬行

 

我是一个没有出息的人

生活在低处

人微言轻，薄情寡义

 

我是一个没有出息的人

蜗居在城市

不能呼风唤雨

缩居在自己内心宁静的一角

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指责，和无理的需求

 

那个人走得很慢

 

那个人走得很慢，很慢

在他很快的心跳里

他感到很不自在和很不适应

 

那个人走得很慢，他做的事情和

机遇，在他的人生和命运里

总是慢了

半拍

 

那个人发出了一声叹息

他走得很慢呀，要是光阴和青春

也比别人走得很慢

那他该有多么高兴

 

老师，这个字要写几沟

 

就在我的家乡

父母外出，孩子守乡

许多书本上的词汇

都远走他乡

独留下原汁原味的方言

在家乡茂盛生长

 

栽辣子几行叫做栽辣子几沟

薅麦子几行叫做薅麦子几沟

栽土豆几行叫做栽土豆几沟

这些词汇，都被父母

忘记在了

灯红酒绿的城市

独留下孩子，留守在这些

词汇之上：栽秧插谷，春种秋获

 

老师对小学生布置写生字

老师说，同学们

爸字要写五行，妈字要写五行

老师纠正了又纠正

其中一个孩子，还是无法纠正

他说，老师，爸字要写几沟？

妈字要写几沟？

 

收割之后的大地更加沉重

 

粮食归仓，谷桩割尽，秋风

扫着明月

大地越来越轻

收割之后的大地却更加沉重：

没有了农活的母亲

闲歇下来的思念

让大地更加沉重

 

天空越来越高

山峰越来越矮

从空气里穿越而来的牵挂

让母亲所居住的村庄

越来越重

像一轮明月

压着异乡游子的心脏

 

在秋天的大地上

 

天空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阳光直接把温暖

毫无阻碍地投送到我沉坐的山坡上

风轻轻吹拂着

把蛐蛐的叫声

轻轻地吹拂到我耳中

这些秋天知名或不知名的花草

毛狗草，野苏麻，野荞花，菊花

在风中尽情地点头，并把香味传递

不知名的花草

送来让我心动的花香

 

在秋天的大地上

这些认识我的花草

对我热情地点头

它们谦逊的样子

并不在意

我认识不认识它们

它们平等地对我

把草香送入我的呼吸之中

 

秋天的大地上

我想认识这些

知名或不知名的花草

对我毫无损伤和侵害的花草

我要把它们

一一记入我的心中

把我的爱

与这一世的花草

联结起来，装扮我走过的这个秋天

 

岔河

 

碧波荡漾的岔河

在我的目光之下

围绕着几个村庄

拐几个弯

再拐几个弯

就弯进山歌里去了

 

我走在盘旋的公路上

涨水的岔河

在梦里把梦涨醒了

横着渡河，我半睁半闭的眼睛

在齐腰深的水里

看见童年和远山

在我前行的步履里逆行

 

血管中奔跑涌动的岔河

数十年来终于打破寂寞

把水的方向从故乡开始

源源不断地输送到我生活的城市

让我与岔河

永难分割

 

石浪厂

 

石浪厂没有厂

没有工人，没有生产设备

只是一个不宽的石坝

生产队时，集体收割后的稻谷和荞子

被放到石坝上，两排连枷

噼噼啪啪地砸下去

饥饿的秋天，就不再

青黄不接

 

连枷响声不绝

毗邻的村子，都听得见

噼噼啪啪的欢笑声

诉说着一个丰收的年份

正把饥饿声赶走

连枷声远了

连枷声又接近

如我疾行的脚步

噼噼啪啪地砸着故乡的胸口

 

石浪厂团结的声音渐渐远去

分散到户的萤火虫

不再在稻田里闪耀

 

搓草绳的煤油灯光

 

煤油灯光

在身后的草绳上一明一暗地闪烁

搓草绳的人

点一点水湿润双手，增加摩擦力

右手从左手的根部搓去

随着右手滚动的稻草，拧紧

又被随着右手滚动的稻草缠紧

依恋  越裹越紧

两股稻草拧成一根绳

 

搓稻草的人把月光搓进绳里

把鸡鸣搓进绳里

把孩子在煤油灯下念的西游记，隋唐传

搓进绳里

 

搓稻草绳的人目光凝固

稻草绳在指间跳舞，游走

两腿后面的草绳

越走越远

是与毛线的纤细不一样的乡村

 

用草绳打草垫背

用草绳打草箩

用草绳打草鞋

她用草绳，跋涉艰难困苦的光阴

 

纳鞋垫的女人

 

纳鞋垫的女人和自己的孩子

在煤油灯下，在没有电灯的年代

一针一线地纳着相思

用发丝磨磨针尖

一针一线地纳着

女的掌钢钎，男的轮大锤

农业学大寨，工业学大庆

 

纳鞋垫的女人在煤油灯下

陪着孩子做作业

男人长年累月在外奔波

女人在家挣工分

 

纳鞋垫的女人教孩子唱童谣

“灯碗摞灯台

灯花不乱开

自从夫一去

没有乱人来”

 

纳鞋垫的女人

守着空空荡荡的干净的草房

脸颊幸福得就像

两个桃子……

 

狂风暴雨抽打着一片竹林

 

刚刚还是布满阳光和鸟声的竹林

突然狂风大作  暴雨倾盆

一片刚直不阿的竹林

承受着狂风暴雨的倾泄

一片一片的竹叶

被狂风痛击

被暴雨侵袭

一片竹林

被狂风暴雨抽打得体无完肤

一片竹林，还与狂风暴雨

组成一个天和地的

家庭

 

狂风猛烈地刮

暴雨血样地清洗

一片竹林，竹叶像泪水一样

已从身上流净

人们看见的竹林

已没有了竹叶的

风光和风景

 

这多像一个家庭

要怎样才有

和风细雨的天和地？

 

一条短信

 

一条短信在小小的屏幕里

膨胀着眼睛

一条匿名的短信，却对我

加倍地了解

却在拆散着

一对不和睦的鸳鸯

 

一条短信如此亲蜜而又陌生

就像是一对恩爱的鸳鸯

中间有了一丝风的缝隙

一个对另一个的试探和诋毁

就像一条洞穿心脏的刀子

把不幸福

扎出血来

 

一条短信让我警省

一条短信又让我的人生

布满迷雾

我要如何从一条情意绵绵的短信中

看清

淡漠和疏离的神色

 

一个人不知自己何去何从

 

那长长的巷子或短短的巷子，不知何时

会有一次弯曲？一个人不知

自己所走着的巷子

是一条什么样的巷子？

它的尽头

是阳光、雨露，柳或是

阴云密布的阴霾？

 

一个人不知自己何去何从

比如现在，一个人偶然

买下了一块土，然后把自己和

几个人的青春、爱情、命运

安置在月色中

一个人的一个决定，就这样把吃喝拉撒

安置在了他的小巷中，在这个决定之前

他知道他的何去何从吗？

他知道自己，会在这里扎根

把自己的脚步停留于

这条巷子而不是别的巷子的

一个角落？

 

一个人知道自己与谁结婚生子？

一个人知道自己在巷子里遇到的都是一些什么样的人和事？

一个人，走过一条长长的或短短的巷子

他记住了来时的路

但他对巷子的尽头，却一无所知

 

我亲眼看见一个人在大海坝落水而死

 

大海坝水波浩荡，寂静无声

我在一个亭子里，打发着生命中的

安静一刻

寂静无声的水波浩荡里

有两个人，从这岸游向那岸

水波浩荡的大海坝

发出了凄凉的呼救声

救命啊救命，有人落水了！

岸上游玩的人，他们的心

有如四周的山脉

寂静得没有回声

 

英雄救人的壮举在我心中荡起

但此时，落水的人向水中落去

呼救的声音向岸边游去

岸上的人，一是怕冷，二是怕死

没有一个人

向水中投下身影

 

我亲眼看见一条鲜活的生命

在我眼前消失。我目测了一下距离

从我所在的亭子，跑到岸边下水，

到达落水处的生命

足足需要

半个小时！半个小时，

一条人命，迅即灰飞烟灭

岸边围着的人越来越多

他们比我近，难道他们，

都不比我高尚？

 

我亲眼看见一条生命，在呼救声中

徐徐下沉

留下的漩涡，让朗朗青天所见

让岸上的叹息

让岸上看热闹的人

让岸上一如继往做着生意的人

看见一个漩涡

就如他们的心跳

屏住了呼吸

 

我亲眼看见，一个在大海坝落水而死的人

落进了水里

我把我的崇高，一低再低

我在人群里，抬不起头来

但我听到四周的人，把黑暗中的灵魂

抬出空躯，在阳光下

继续着他们的微笑

继续着他们的打情骂俏

而我为我的遥远，为我的无能为力

面对一条生命的消失，愧疚不已

 

我所说的大雪

 

我所说的大雪，是二十四节气中的

一个节气

室内暖和，温暖如我的欣喜

 

室外冷寂。干冷的阳台上

密密麻麻的花盆，将花朵的羞怯

珍藏于内心。大雪沙沙地下

像音乐的韵律

把我吸引到

温暖的沙沙的喃喃细语中

感谢众多温暖的手

一起将我捂热！让我觉得

这个大雪，这个节气

这个节气中即将退出寒冷的人

格外温热！

 

大雪在大雪中

关心而又关切地，沙沙地下

大雪像一滴即将融化的糖

纯洁地落在我感激的双手和

内心！

 

羊肉串在大街小巷飘香

 

阿里木，你赠人爱心

手留羊肉串的香味

鲜美、鲜嫩

在你身上，你深深地懂得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正是在你走投无路之时

在你吃不果腹，睡无处所之际

陌生人100元的相助

救你于水深火热之中

漂泊大半个中国，最后把脚步

定格在人民心中

让你的爱和泪水，驻留

让你回报社会的爱心

一夜之间，像羊肉串一样香遍大江南北

 

阿里木，你助人为乐的善举

感动了新疆

你这个孤身一人

从天山脚下

来到贵州高原的维吾尔族汉子

靠一串又一串的羊肉串

一串一串地串起了爱心

让挑剔的网民

毫不置疑把感动传递给了感动

 

阿里木，你用羊肉串

串出了寒冬里的人间温暖

你知恩图报

传递着人间大爱

 

阿里木，你赠人玫瑰，手留余香

毕节人记着你，

贵州人记着你

新疆人记着你

 

阿里木，面对你的羊肉串摊

我不禁要问

一串又一串的几毛钱的羊肉串

能赚多少钱？

能赚奔驰、宝马吗？

能赚摩天大大楼吗？

不能！

但就是这样的有着香味的羊肉串

能赚天下大爱

能赚爱心，永驻人间

不会崩塌，不会锈蚀

在人的心上

屹立不倒

 

阿里木，你的羊肉味里有阳光的味道，给人以暖和

你的羊肉味里有月光的味道，给人以爱的浪漫

你的羊肉串的味道在空气里蔓延

香了羡慕的味觉

把这样的味道，撒向人间

让人间

充满羊肉串的味道！

 

从今天开始

 

从今天开始

把过去的悲伤和恩怨

丢在身后

不回头

从今天开始

记住过去的恩人和幸福

常常回过头去

把幸福和甜蜜

多想想

多铭记

 

从今天开始

脚踏实地走路

手勤快地工作

做对了的事

就一再鼓励

做错了的事

只要不是自己有意所为

就一笑泯之

丢在身后

让轻松的自己

走在路上

让生命和感动，记住自己的恩人

 

父亲与酒

 

父亲呀，你心中有很多愁

很多苦

想借酒浇愁

为你戒酒的亲人

酒又被抢走

 

你只得左手跟右手

一边喊拳，一边喝着空杯里的

酒

 

不要听

 

不要听

亲人左右，熟人左右，要听

公理左右

既不卑，也不亢

 

玩乐可来

吃喝可来，胡乱不来。 

 

【编辑：戢炳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