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成灰就自由了（散文）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楦秋    阅读次数：4404    发布时间：2015-02-23

因为社团的性质，所以我要负责图书馆自修室的的卫生。记得才开学的前一周没安排工作，所以图书馆自修室也无人打扫。一周后的一天晚上我去到自修室打扫卫生，只是觉得很凌乱，桌上、地上、窗台上，然后我拿着扫帚开始打扫卫生。心里莫名的有些失望，看见地上随处躺着无力的纸屑、瘫软的食品袋、绝望的方便盒、肚子空空的饮料瓶和笔的尸体；窗台上那些空腹或还有些水的瓶子呆呆的站着，旁边蹲着纸屑和瓶子对视，眼里全是失望和无奈；桌上的书堆积如废墟，几张印着学校大名的信签纸被厚厚的书本压着，露出一小截身体，好像在无声呻吟，每张桌子上都堆着不同主人的书本，每一个阵列都在争吵叫嚣，因为一个阵列的铅笔小弟误入了对方的地盘；桌上有一群躁动的书本小弟对着椅子上的几个书本小弟摆出一副不屑的姿势，椅子上相拥的几个书本兄弟默默地低下头，旁边椅子上的单肩包扭曲着身体倚在椅子靠背上，扭过头不愿看他们对峙。

两个瓶子碰撞出的声响让我回到现实，我似乎有些愤怒的情绪无处发泄。我挥动着手中的扫帚，做出扫地的动作，我感受不到扫帚的心情，只觉得有些僵硬，绝望的那种僵硬。自修室门边的白板上写着“请各位同学把自己的垃圾带走，谢谢配合”的字样，后面画了一个微笑的表情，那些字是沉重的黑色。我走到窗台前，伸手将上面的瓶子取下扔在地上，如此重复几次，只听见塑料瓶和地面碰撞的声音响彻了空荡荡的自修室，好像是以为自己再次被抛弃而心碎的声音。这几声响亮让自修室里的所有喧嚣都沦为了沉寂，借着这沉寂我又将窗台上蜷缩着身体的纸屑扔到了地上，他们身体瘫软，像是被摔死了一般，一点都不挣扎。我聚集了所有的垃圾，像是一场知识之战后剩下的废墟残骸，每一个细微的生命都成为了这场战争中的牺牲品，每一个细微的情绪都成为了这场战争结束后的尘埃。等到我将所有的垃圾都塞进肚子已经被撑破的垃圾桶时，心情都变得模糊不清。关了灯，拉上自修室的玻璃门我朝着图书馆的大门外走去。我想明天又是一场战争，战争的主人仍旧是那些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战争的结果是失败的，还让那些在图书馆里装进脑袋的知识变了味儿。

次日，我开始了忙碌的一天，不停的上课。第一节课很枯燥，在阶梯楼上，老师脾气不错，大家都趁机趴在被墨水侵占了的桌子上补觉。课上了一半，一位同学站了起来准备去厕所，座椅剧烈的撞击后排的桌背，声响让老师的声音被淹没，老师的声音像是在雷声中喊救命。这一声惊醒了整个后排的同学，大家睡眼惺忪地抬起头对着那位站起身的同学露出十分不爽的表情，并且说了两个字作为对那位同学的道别之词——我操！只见那位同学头也不回的便朝着教室外走去，连走路的姿态都是傲娇的。老师的声音渐渐回到正轨，飘向每一个坐着或趴着的同学的耳朵里。

大家在如梦如幻的课堂上，听着老师幽冥的催眠之音迎来了课间的铃声。那铃声最能渗透进学生的心，如巫人手中的铃，召回了萎靡的魂魄。活力又在教室里风起云涌，同学起身后座椅剧烈撞击的声响也在这混沌中此起彼伏，老师在各种混杂的声音中不知所措。铃声一响，这些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的魂又像被巫人召唤走了一般，大家纷纷趴在依旧写满了让人眼花缭乱的知识的桌子上享受着老师知识的洗礼，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如梦如幻。

真正的下课铃声即将响起，预示着这一乐章的第三段正式奏响。只听见大家迅速从桌子上起来，活动着身体，书本合上的声音渗透教室的每一个角落，窸窸窣窣的与空气交融。笔身与笔盖合上的声音，似乎将课堂中枯燥且压抑的氛围一点点的炸开。老师依旧不动声色滔滔不绝，誓死捍卫知识一般的使命感油然而生。铃声响起，高潮来临，大家迅速起身，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座椅撞击桌背的声音，响彻教室，也如战争的高潮，大家来不及跟老师道别便投下知识这颗手榴弹仓皇而逃。老师沉默的坐在讲台一侧，竟不忍看一眼这些如知识俘虏一般的大学生。

逃亡结束，又是一片战争的废墟残骸，倦缩着身体蹲在桌箱里的纸屑被主人抛下，以前他们还会绝望，如今已经习惯了，只是无奈和无力。他们听见打扫卫生的阿姨那天因为主人对他们的抛弃被扣工资而哭泣，心里很愧疚，但是又无能为力，只能呆呆的对视。

一张沾满了灰尘的纸巾满是疑惑地看向一张平躺着的横格纸，只见他的伙伴身上被写着“素质教育”的字样。教室里的那些桌椅呻吟着，因为剧烈的撞击心中已是伤痕累累，他们告诉那些蜷缩着的纸屑，希望他们殉职的时候能火化，变成灰他们就自由了。

【编辑：黄先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