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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这样的生活(组诗)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姜静玮    阅读次数:5661    发布时间:2015-04-27

孩子的生日


孩子的生日在欢乐中往后退

熄灭的蜡烛重新点燃……


孩子的生日退到了具体而微的分数

这些阿拉伯数字是父亲和母亲的

焦急或惊喜

这些阿拉伯数字

像老师的教鞭和父亲的棍棒

曲曲折折地一齐扣在

孩子的泪水和躲在屋角的蜘蛛网上


一直后退。就像欢乐

退到嗷嗷待哺

孩子的生日一直往后退

幸福的母难日到了,父亲

焦急而幸福得三天三夜没吃没喝没睡


倚门而望


87,一米六的数字拄着

拐杖,倚在门前


门前什么也没有,门前

有一棵核桃树

树上有一只鸟巢

鸟们,已飞离了鸟巢


一米六的眼眶已经干了

拄着拐杖,走来走去不足五米

这棵晚年的拐杖

从没有坐过一趟班车

出过哪怕叫做一个县城的远门

这棵晚年的拐杖蹒跚地走来走去

在半山腰的瓦房里

一个人走着

呼吸寂静的空气


整个村庄的人都搬走了

只留下仅有的几盏孤灯

年老体衰的身子不宜搬走

留下的老人的拐杖

聆听,退耕还林后越来越密的

鸟鸣


没有病

要是病了

病榻前,是否跪着

几千里的福建或海南?


无疾而终。倚门而望

静静地睡在,临时搭接电灯的

灵柩里,接纳

回乡的痛哭和泪水


一年我才磕三个头


磕头的时候我没介意

很不经意的只磕三个头

烧三炷香、纸钱,放鞭炮、供饭。

事情在一天匆匆就过去了

这一天是清明节

一年我每一所坟边就只磕三个头

我对已故的先人

一年的恭敬就只磕三个头

那天都是很不经意的

现在想起来,一年我只磕三个头

那三个头,在每一所坟前

无论是向阳光、向鸟语、向露水

跪着膝盖,点头弯腰

都应该虔诚地,好好地把那

三个头,磕好


那天下午两点二十八分



那天下午两点半上班

我从杨家大沟五楼下来

如同往常一样

走过花都宾馆和两排桂花树

大街仍如往常一样

车来车往,人流穿梭


那天下午我走在十分钟的上班路上

经过花都宾馆,到达和泰酒店

我没有听见人们的热评热议

但我感觉有点奇怪

和泰酒店的员工和客人

为什么纷纷跑出酒店

聚集在酒店门前


那天下午两点二十八分

我来到单位的街道拐角

三个背着背篓的妇女

指着一棵电杆和电线

“你看电杆和房子

摇晃偏离有三尺多远”


我走在上班的街道上

没有感觉有何异样

也没有感觉脚下摇晃

我漫不经心走到单位的门口

看见同事们都跑出单位

聚集到单位门前

看单位楼顶上的红旗

在微风中向左晃动五尺,向右晃动五尺

来来往往,十多面五星红旗

晃动不止百下

同事们都把目光盯住

面前的一辆汽车的轮子

看见汽车的轮子,和水泥街道

向左晃动半米,回来,向右晃动半米

来来往往地晃动

我听到同事们的轻描淡写:

看哪里发生了地震!


那天下午两点二十八分之后

我们在单位门前

足足站立了三十分钟

直到房屋不再摇晃,直到汽车静止不动

直到水杯坠地,还埋怨同事捣鬼

直到大地不再晃动

我们走进单位

从互联网上查询

究竟是哪一个地方

发生了地震


那天下午两点二十八分之后

有一段时间

我们不知道哪里发生了地震

只是听说还有余震

于是纷纷打着电话,通知亲人和孩子

不要呆在家里,学校已经放假

学生,已经离开了校门


就是这样的平心静气

没有想到啊,就在我上班的十分钟的路上

多少人父亡夫亡

没有想到啊,多少大人小孩的呼救之声

埋葬于千里万里尘埃

没有想到啊,多少人妻离子散,血液从地底

向青天白日喷薄而射


那天下午两点二十八分之后

多少流不完的泪水

淹没了电视与新闻

那天下午两点二十八分之后

急剧上升的死亡数字

揪得我们的心,一辈子生疼

那天下午两点二十八分之后

我们的爱心和疼痛

都聚焦到了

中国汶川八级地震


在化屋观看苗族歌舞


道路矮下去,苗族的民居

青瓦和绿树,湖泊和宁静

在弯曲里

高了上来


在化屋,我的生命和苗族姑娘与小伙的微笑

零距离地接近

甜蜜的酒窝,让我看不出

人间的每一滴悲愁

在一张张微笑的脸上

隐匿于何处?


在化屋,淅淅沥沥的雨水

敲打着

黑色天空之上的寂静

我在一片欢歌声中坐在一角

聆听

原生态的天籁之音

原生态的藏在天空的月亮和星星的

没被污染的情愫

把我像湖水一样洗涤

浑身一尘不染


在化屋的一夜,没被污染的

苗歌苗舞

引导我走向

内心的沉醉


雨水敲打着一场梦幻


雨水从黑夜里降落下来

迷路的雨水,敲打着窗户外的雨棚

让迷路的耳朵,倾听到

雨水敲打着的一场梦幻


这一声雨滴和那一声雨滴

听起来很近,也很远

仿佛人生刚刚出世,刚刚听到音乐

就步入暮年


这一声雨滴和那一声雨滴

听起来很远,但她确实就滴响在

同一个雨棚,同一个温馨的气息里面

滴滴答答的歌唱

如此亲切和亲近


千古迷路的耳朵

倾听雨滴迷路的声响

这声响又切切实实地交给

另一对接近雨声的耳朵


冬季认识你


在十月的

最开端

你的微笑

使这个凌冻的冬天

开始熔化


为了寻觅

我走错人生中的许多小巷

终于

在纯洁的外面

找到了全部的温柔

有一股热恋的冲动

在岁末的零点

袭上我

只想告诉你

季节的温热程度

抵不上冬天内心深处的

温暖和

真诚


今天你过得好吗


故乡的问候

在一辆挤满乡情的邮车中

抵达你的思念


我的牵挂在故乡的月下

面对辗转不眠的夜空

想你的时候

问候的话语,随泪水

潸然而落

淋湿我蓦地返回书案前的

纸笔


今天你过得好吗

是不是很苦很累

是不是忙得不能精心

料理自己

是不是在远方的寒冷中

穿上故乡保暖的

毛衣


今天你过得好吗

故乡的眼睛

时时甜蜜地眺你望你

这个幸福的时刻

要多多保重身体

为了我,也为了你


牵着春天的手


牵着春天的手

走在街上的浪漫里

每一次心跳

都会逼近果实的内心


你需把青春贴紧胸口

把美丽琢至金子的亮度

把花朵保持妩媚与芬芳

否则  你就不能接受

阳光的温顺与风儿的温柔


牵着春天的手  一同

寻找秋天


闪电


抑郁太久  我需要

有人开门

把情绪泼洒出去

在天空散步

做我所做之事,或者

撕裂我

让声音从伤口

喷涌而出


晴天

我得不到一瞬的发光

我的愤怒

及短暂的光阴

从昏天黑地里

冲涌而出

照亮世界

哪怕一瞬  也让自己

得到升华


离别之后


多少个世纪花开花落

轮回中,我和你

才在茫茫众生中

结下的缘

形影相随


你的胸口紧贴我的心脏

心的律动

是我不愿离去的颤抖

两颗紧紧相连的泪水

叙述着  那句可怕的言辞

在这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离别之后

我将用思念一年又一年地

翻开三百六十五个夜晚

我用期盼

煎熬着每个冰冷的日月,和甜蜜的

花前月下

我的世界

寂寞地行走着春夏秋冬


离别之后

撕心裂肺的列车

在笛鸣中

载走我刻骨铭心的颤抖


流浪


这是我切身感受到的

城市流动的夜灯

让我感到回家的欲望

在我的两脚上软弱无力


我想回家

一如绿叶不愿离开花朵

一如春天的蜜蜂不愿回到冬天的蜂房


有谁能够伸出一双手

将我留住

在甜美之中


望着窗外


我望着窗外

后面的你望着窗外

后面的他望着窗外

望着窗外不愿看到

抱着孩子站着,扶着扶手的眼神

只有一对情侣没有望着窗外:他们在互相凝视着自己的真情


如果我给你让座

我置望着窗外的人于何地?

我置互相的爱恋的人于何地?

我花钱,为疲惫买下

一席休息的时光。


我望着窗外

后面的你望着窗外

后面的他望着窗外

只有坐得远点的人望着,他不必让座

抱着孩子站着扶着扶手

我极不舒服

我如坐针毡

我恨不得就在下一站下车


听雨


雨声起幽怨

雨声淋湿狗叫声

我今听雨滴滴答

他年听雨知是谁


我的爷爷


母亲对我的十一岁说

你爷爷成神了

我不知道成神是什么意思

母亲说,对于长辈

不能说死,要说成神

爷爷可能是通过一条我们

看不见的路

或者通过一缕从山墙飘出去的炊烟

上天去做神仙去了


我记不得爷爷的音容笑貌了

爷爷没有留下一张相片

没有留下一张相片里的胡须和咳嗽

没有留下手持老巴斗抽烟的姿势

爷爷只留下他站在火炉边

搂着肚皮烤火,对着墙上的一张奖状

笑咪咪夸我读小学二年级的聪明


爷爷什么也没有留下

爷爷留下的,是他背着一个蛇皮口袋去赶集

蛇皮口袋里装着一袋山歌

沿路自唱,唱也唱不完

爷爷唱着唱着就成神了

爷爷落气的那年

父亲替人修石磨

母亲和姑姑赶了一天的路

才把谋生的副业赶回家里


父亲把爷爷停在一块门板上

姑姑一到家里,就一头倒在地下痛哭

我不知道她在哭些什么

我只觉得很是热闹

唢呐响起,我们欢快地戴着孝帕饶棺而行

只记得五六岁的小先生

是他爷爷和父亲背着来做法事的

如今他爷爷已经成神,他父亲也走不动了

他接下了家传的衣钵


爷爷抬上山后的三天之内

我蒙着头睡

也总是看见不敢看的爷爷和他的老巴斗挤进我的被子

我老是睡不着

爷爷抬上山后的三天之内

每到黄昏

母亲都要我拿着烟杆和亮槁

到路口点火给爷爷的灵魂抽烟

免得爷爷来到家里要烟要火


爷爷去世时只有六十九岁

他成神得年轻

每当我梦见爷爷

总是看见爷爷老成九十多岁的模样

居然还没有死

爷爷啊,爷爷


每天早晨六至八点


每天早晨六至八点,都是

昨夜二十三点新生的子女

时钟在六点二十七分敲响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开关

新闻联播和一把钥匙

打开清晨和残月的道路

让杨家大沟的每一粒尘土

往后倒退


每天早晨六至八点

是繁忙的上班族一天的精华

清新的空气和鸟鸣中滴落

一个英语单词在花园里滋生

一天的六至八点,就在

懒睡和庸俗中

新鲜出炉


每天早上六至八点

下雪、小雨、下朝阳

都在沐浴阴晴圆缺

你会感觉一天忙碌下来

不会太累


一周的终点


从星期一到星期五

就像我走一段很远的路

路太远,我在路中

选了一个石子缩短路途

双目紧紧盯住

星期三的中午。

近了近了近了,我就把它

抛在身后。不知不觉

我就走到了一周的终点。


周末我就上山读书

周末是我自己的

我是家人和周末的

我就带着家人和孩子

把自己还给家人和孩子。

带着饭菜

在树荫草坪里席地而食

带着山上的绿

从这里的绿抵达那里的绿

带着这里的静到达那里的静

在山坡上和鸟吼上两声

没有谁能够听到

大山的回响

只有我和家人和新鲜的空气听到


你们看到了我的文字,说明我还活着


有好多天,有好多年

你们都没有看到我了

只有隔三差五的文字

站在你们面前,还和你们的眼睛亲切相见


你们看到了我的文字

说明我还活着

透过文字

可以看到朝阳照射

朗读英语和鸟语

还可以看到

应酬时举起的欢声笑语

一年至少一次

被人护送回家的情景


你们看到了我的文字

说明我还好好活着

那些看不见的文字

是我在应酬里面隐身


你们看到了我的文字

说明我还在露水的晓风残月里

还好好地把世俗生活

重新生活一遍


在一块土地里来回打包谷


咔嚓、咔嚓,用耳朵倾听

包谷从包谷杆上

掉下快乐回家的歌声

妹妹从深圳打工回来,在包谷地里

背上满背都是思乡之情

在一块土地里

我打下的第一个

母亲的包谷,妻子的包谷,妹妹的包谷

聚集在一起。坐上摩托幸福回家

在所有打的包谷里

我打的不知是第几个包谷

包谷是无数的

栽种多少包谷

收获多少包谷

幸福,都是无数的


在土地里

咔嚓、咔嚓、咔嚓,我一个一个地打着包谷

打着土地给生命的滋养

这一个一个的包谷

都是我家的

这一块一块的包谷

都是村庄的

这一季的包谷

都是祖国的

我家的包谷

是祖国的一部分

我打着祖国的包谷

想到这些土地要是从祖国的版土上丢失

我们将怎样生存?


酒醉的那天,下了一场暴雨


和曾经的仇人喝酒

是想把仇恨

在胸中泯灭

都好多年了

仇恨,已被风雨冲刷干净

但那天,不设防的人与设防的人

喝了一场酒

不设防的人,醉在

设防的人的圈套里


那天从头到尾喝着酒

原以为单纯

可以化干戈为玉帛

但那人还是提起了旧事

提起了他曾经的邪恶

在正义的沉醉里

他挥起了剑

砍杀电闪雷鸣

在暴雨里往隐身处飞奔


酒醒之后

我竟忘记了这些鸡毛蒜皮

又和曾经的仇人喝酒

让恩与怨

都跨越这道鸿沟


我需要这样的生活


我需要卫生整洁的房屋

安营扎寨

我需要面前

有一条碧水悠悠的溪流

溪流的上面,飞着无数的红蜻蜓

让调皮,恣意捕网扑捉

然后在小溪边放飞

我需要小溪流的两边

是一望无垠的菜花的金黄

菜花的上面

我需要蓝的蓝天

我需要白的白云


我需要的蓝天白云下面

是父母爱情的融洽

他们含辛茹苦,任劳任怨

抚养子女入学,求学中举

我需要父母和睦乡邻

给衣锦还乡的子女

抹足脸上的荣光

我需要卿卿我我,给足一日三餐

晨归幕至,形影不离

我需要一条街道,有一个不差钱的蜗居

在不宽不窄的蜗居里

居住我的梦、空气和月光


是的,我需要,这些我都需要

我需要内心的宁静

在这个谦逊的路口

从不遇到敌人

遇到的都是

感恩和幸福

我需要付出的,都能得到回报

得不到的回报,都化为一份温暖

我需要一年四季都是春天

流动着一滴透绿的晨露

让尝到的嘴唇

一直甜在舌尖


【编辑:黄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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