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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庄的呼吸(组诗)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姜静玮    阅读次数:4810    发布时间:2015-05-12

村庄的亲人已全部走完

有的走出尘世,有的走出村庄

父亲和月光,永远睡在南面的山坡

睡成了一只没有呼吸的狮子

母亲谁也拗不动,她守住村庄的寂寞


村庄里已没有亲人

只有母亲把牵挂和固执,留在村庄

母亲微弱的呼吸,站在无雨的墙角

村庄的寒冷,母亲的空巢

吹不暖一口空气


村庄拥有呼吸

那是母亲生育的

我只有想像

村庄的呼吸里,有一丝微弱的

一定挤满了叹息

我们走得越来越远

我们拗不过

母亲的坚守故土的情结

村庄的呼吸

让坚硬的石头

布满雨滴和孤寂



“好个大定城,罩子雾齐门”

这是儿时,在家乡听得最多的一句谚语

罩子就是雾,从对江河底升上来,从天空盖下去

一公里以内,前后两重天


雾在贵毕公路上走动

将一切笼罩

寒冷从对江河畔升上来

让我惊讶

过去叫大定城,现在叫大方城的

秋高气爽  万里无云  天篮得

像一块丝绸

一公里不到的贵毕公路,前后两重天

让人难以置信


这是农历十月的开端

十月里有个小阳春

阳光在县城万米高空朗照,倾洒

温暖如春

一公里外的贵毕公路

大雾笼罩,如一扇门

车辆开辟出来的道路

倾刻被雾淹没

可见度极低

就像一些阴暗

时刻侵蚀光明磊落的肌体

憧憬无法看清

雾里雾外

小心谨慎前行

走过去,就是阳光万顷


后退


生活就是一个螺蛳

往前走

就可能会被贪婪吃掉

要走得小心翼翼

走出螺蛳自己不屈不挠的样子

同时要警省自己

以免被自己的奉献吃掉

作为一个螺蛳

不管他人是谁

自己都要走好  后退的路


拿心肝去贴,换来的是背

就是亲骨肉,也有遭暗算和污辱的时候

世间的许多仵佞

不是没有

不是父母吃掉儿女

就是儿女吃掉父母


生活就是一个螺蛳的肉

鲜活  纯美

向前奉献的时候

要谨防吃了你才能生存的嘴

作为一个螺蛳

要做好后退的路


婚姻多像一棵燃着的微弱的蜡烛


注视着一棵蜡烛

微弱的烛光渐渐暗了下去

没有风,也没有阳光

注视着一棵燃着的蜡烛

烛光渐渐暗了下去

烛光多像一段难以预测的

不稳定的婚姻

是燃烧起来

还是渐渐熄灭


注视着一棵燃着的蜡烛

微弱的篮色的烛光

在回风炉里,面对着热切的期待

能否点燃一个家庭的温暖

还是渐渐熄灭

让一个家庭

生活在一个刺骨的寒风中


不可预测的烛光摇曳起来,摇曳起来

终于,带着一滴烛泪

熄了下去


靠近


我想靠近的

都已走远、消失……


现在,我在寒风中,想靠近

那个春天的温暖

靠近鸟的呢喃

靠近微微的喘息和心跳

我还没有靠近,我的脸已红,耳已热


我靠近从前面

掷向后面的欢乐

我靠近冬天

靠近少年

靠近情窦初开

羞涩,在路口,在桃花林,转眼不见……


我靠近回眸一笑

靠近凝视

靠近火焰般滚烫的泪滴

纤纤玉手伸过来

还没有握住

时光,青春,我就老了

牙齿落,眼睛瞎、背驼,见人就向后缩……


雨水一点一滴


雨水一点一滴

下着寒冷的鸡鸣

在暖和的被子里

挂念着,乡村撵不走

孤独而守着空巢的雨滴


老屋漏着雨,工作和生活

无法查缺补漏

多次动员,随便搬迁

脾气古怪,且要听从安排和吩咐

高高在上

让人难以忍受

一处也不想去

独自守着

一点一滴下着的漫长黑夜和寒冷

与邻居难以和气

视每一个人都冷淡,与之为敌

就如这鬼天气

把寒冷和一点一滴的雨滴

送到床头


一夜难眠,含着泪

独守伫立无雨的墙角

哪儿也不去,就是想让与之为敌的邻居

拥护立场

谩骂不是

而不是想想

供养的已然空白

让不是的骂名,弥漫乡村

以达到,这些不是

为什么不从富裕,返回贫困

守住满足的内心?


挽歌


有的都对称,没有的就没有

直到三更半夜,天空持续寒冷

他放弃了奇迹

房间的灯光,渐渐暗了下去


我们攥紧了,心中摒弃不去的悲伤

一同走在路上的呼吸

这时,又走失了一颗

泪水


为什么总有人要走散?

肉体睡在那里,灵魂去了何方?

希望迅速破裂

这一夜,一生受尽的折磨

把身体,还给了多灾多难的命运

把全身的疼痛,还给了

欲哭无泪的嚎啕


他被扶着坐在那儿,等待

剃头,洗脸,沐浴更衣

一件一件穿上

唐朝的绸衣

没有拒绝的动作

他全部都要,其实

他已全部放弃


他被放了进去,盖上了

与儿孙最后的告别

儿孙,是他在世上

惟一留下的

走过一段时间和路的

血脉


不合时宜


报告好消息的时候,不能将坏消息

报送

要将坏消息,择时择日报送

不要打扰了

收到好消息的兴致

收到坏消息的沮丧


报告好消息的时候

不要将欲望,希求

一并报送

让好消息更醇更香

不要在此刻,有求于人


要掌握分寸

让每时每刻的一言一行

符合时宜

好消息坏消息相濡以沫

欲望时刻伴随

互相杂糅的时候

不合时宜


一个人看不到自己的缺点真是无可救药


有妇人  把丈夫逼近

坟墓  她不知道

她一贯的争吵,打斗

像一把刀  扎进

病入膏肓的心脏


丈夫走完中年的叹息

妇人如一匹枯叶

在秋天的村庄

摇摇欲坠  她照样

自私  自大  目空一切

她照样统治着

一堆言听计从的词语

她以此为乐

传宗接代  顺从于她不羁的内心


闪电划过天空

暴雨如期而至

关心她的人  只是语言的温暖和暧昧

她在温暖和暧昧里,冷得瑟瑟发抖

有儿有女,用甜言蜜语奉献孝心

有儿有女,用不苟言笑招来谩骂

被冷落的,关怀备至


一个人看不到自己的缺点真是无可救药

她根本不会发现或被指出

缺点,弥漫在她的周身及骨髓

伴她老去。她没真正受人尊敬

仅仅是被谎言  或盛开的幸福

包围


一个人看不到自己的缺点就如女人

继续生育

要寻找一剂良药

医治  一个人看不到的

自身


把炉子的火口小了又小


半夜,还是要披衣起床

再添一铲,不放心

担心到天明

在寒冷里,怀抱寒冷


把炉子的火口小了又小

不敢买大

这样昂贵的火口,也舍得

掷金晤购

它如果张大嘴巴  贪吃掉的

比它自身  昂贵无数倍


把炉子的火口小了又小

空  大  破

都是一张

吞食血肉的血盆大口

把一铲一铲的心痛

倒进去的时候

就倒进去了

撕心裂肺  和当前的  并不富裕


物价昂贵  

工资涨不赢它们,甘愿认输,它们悠然获胜

我一个月不足三十张的黄菜叶  一家三口六手

都在为衣食瓜分

所切面包  仅能填饱肚皮


缘于切肤之痛  半夜披衣起床

把一铲煤  倒进

小得不能再小的火口

我小心谨慎  我极为吝啬

而我又得不到

时尚的勤俭节约的表彰


我的能力只有这样

我每天都在过着

一名不名的

平凡生活


回音


喊了一声  山就答应

再喊一声  山就学舌

山立在家门口

我立在山和家之间

大声地喊

山大声地应

小声地喊

山小声地学舌


我喊山

山回答我

小时候  只有山与我相伴

只有山晓得

我的寂寞


山总是在答应

山总是在学舌

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我总是想

能够进入山里

揪出学我的自己

小时候  第一次听收音机

就想钻进去

看看里面有多少人

这么说说笑笑和开心


与眼科专家书


我眼巴巴地望着你的到来

你从电话里到来

你从云层里到来

不管怎么说,我将成为你

手术刀下的光明

我这个十字绣,被你

千针万线地绣

却不知道你的名字

你的纤纤玉手

你绽放美丽的青春

与专家的称谓

伫立于杏林


不管怎么说,我的病都是有幸的

它是一尊朽木

等待你的手指温柔疏理

手术台上的一片乱麻

一个正在递增的手术数字

成为成活率最高的百分之百

成为你等身的褒奖

而我和千千万万的患者

却不知道,你飞来的漂亮

女中华佗


乡村钟声


穿过时光的隧道

来到  乡村的钟声

在无边的钟声里

放下山坡和手中的锄头

把山里的朝阳  放下

镰刀上一声清脆的鸟鸣

被钟声呼唤

赤脚走在马路边沿

光石板上  贫困的辛酸

咯脚

当白云在蓝天流动

朝阳把身影拉长

玉米的红须  稻谷的谦逊

被钟声,召集到乡村

丰收,在稚气里高声朗读


走散的钟声

一部分留在了脚上

一部分凝结为草尖上的露水

在月光里

时远时近  近的那一声

是母亲不肯走出家门,走出家门

来到城市,听到的都是

门口拴着的狗叫


辍学记


留守儿童小凌凌,初中未毕业

就辍学了

读书还差五年,打工

却可以打一辈子


小凌凌在家里是长女

排行老二是个女孩

排行老三是个女孩

排行老四仍是个女孩

小凌凌的父母

为了生个小弟弟

不辞万里辛苦

从农村赴海南打工,挣钱

躲计划生育


小凌凌就和爷爷奶奶居住

她的词典里

没有父亲母亲

没有他们的温暖

也没有他们的狠心

父母在她心中  可有可无


远离土地,远离农村

小凌凌与爷爷奶奶

自小远离边远贫困

来到县城  边打工边读书

负担太重了,父母供养不了

打工到县城留守县城的父母和女孩

小凌凌辍学了,她害怕读书

浪费父母的血汗

她把十四岁的自己赶进宾馆酒店


我想帮小凌凌一把忙

让她不要辍学

可我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是碰这就是碰那

哪里都有疼痛

哪里一摸到

都疼,疼得泪眼朦胧

我只有眼睁睁,看着小凌凌的青春

被时光吞蚀


筷子


一生听从主人的

主人吃素,就拈素的

主人吃荤,就拈荤的


主人大吃大喝,自己就大吃大喝

主人廉洁自律,自己就不敢贪婪


一生配合主人的言与行


筷子就是主人的眼色

素与荤

都在主人的心里

筷子就是主人的碑

荣与辱,一生立在主人的面前


祖父



祖父浓缩了

悲剧的一生


点点滴滴,画出了

祖父的乡村,和乡村的祖父


祖父在冬天搂着衣服烤火

祖父烤着肚皮

面对牛粪糊着竹篱的墙壁上的奖状

“孙孙还有些出息”


祖父不让孙孙吃他的小豆汤

祖父的豆汤里

被撒下了稀疏的煤屑……


好羡慕有个祖母啊,可祖父

游手好闲,爱唱山歌和赶集

不管家务

把祖母  早早抛弃在

月黑风高的

黄泉路上


祖父总是吃醉了酒

回到村子里,枕着月光入眠

儿子外出谋生

儿媳总是和祖父

发生战争  硝烟弥漫


祖父就这样把一生

放在冬天的火炉上烘烤

脚烧烂了,火熄灭了

祖父也走完了

赋闲的一生


祖父到了祖母那里  团聚

并向祖母  忏悔  赔罪


一个男人的独白



一个男人,我看不见他的孤独

寂寞没有写在脸上

一个男人,他内心的真实

躲藏在他的内心里


一个男人终于打开心扉,他把他的秘密

完全打开在我的面前

一个男人对我的独白

我把他写在这里


一个男人有家有业

他没有找到美好,甜蜜

一个男人的爱情,就是把肉体

浸泡在另一个肉体

一个男人不把肉体浸泡于另一个肉体

一个男人的内心

就得不到安宁

就像风,不行于水上

就不流畅


一个男人上有老,下有小

一个男人面对上面的老,他要看

另一半的脸色

脸上的天气变化,决定着

上有老的命运

一个男人下有小,他面对着小

干涉的阻力减小

他的负担加大,他劳心劳力

他付出的,得不到对等的

回报


一个男人有家有业,他不能有

任何秘密

他手机里不能有不该有的电话和信息

他的笔记本里

不该有每一笔自己做主的帐


一个男人在外面活得阳光

在阳光下,一个人的窝蘘

只有他自己,知道


一个男人要维护他的风平浪静

一个男人的风平浪静

就沐浴在

一个肉体浸泡在另一个肉体里

不能用大脑思考

只能用肉体思考

用大脑思考

一个男人就不能成为

一个家庭的男人

一个社会的男人

一个和睦相处的男人


我的爱



我爱那个遭受了无情打击的人

面对光明和生活,充满了信心

没有怨恨

在艰难苦楚里  默默地

挺胸抬头

仿佛没有发生

灾难和悲剧


我爱那个把悲苦,当一杯茶

幽幽地啜饮下去

饮进的辛酸和苦难

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的脸上

仍一如继往地

阳光明媚


我爱那个做了许多好事

而没有把它写在

功德碑上   任人评说

他做了好事,只为心灵平和

其余的一切   他什么也不要

什么也不说


叩问


为什么农村有这样一户人

男人读过四年级  女人读过三年级

他们文化不高,相对于农村

他们的文化也不低

一字不识的人,也不像他们

无法无天和蛮横

他们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八十年代

按照计划生育政策符合生育四胎以后

是不会控制,还是置国家法律于不顾

放开肚子超生?

多多益善,这一善

就又多生了四孩

四男四女


儿多母苦,这是他们自身种下的苦果

计划生育小分队追到家门口

楼上楼下

男的外出谋生,女的如一只山羊

逃得让狼追不到

他们对待他们的孩子

养育之恩可想而知

就像养一堆鸡

丢下一把米,管它是死是活

要生存下去,就自寻青草、虫子吃

不管鸡的生存,也不管

鸡的前途和命运


七大八小的鸡总算出头了

吃尽苦头后的鸡

有的怨恨,有的愚孝

真正触及关键

就不言不语

男的常年在外谋生染上一身累病

六十有余未及医治便一命归西

女的空巢在家,儿女为了减轻负担

反复劝说离家出走,跟随儿女居住

她偏偏不去

推着不走撵起倒退

左劝不离右劝不弃

难道要所有的子女

逃出贫困返回贫穷守住她的一意孤行?

我叩问:忠孝难能两全要如何才能解决

这棘手的问题:

是要丢下为人民服务为她尽孝

还是要为人民服务置她的无理要求而不顾?

人到中年上有老不听安排精疲力竭

下有小成绩不好精心竭力前途未卜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书上写的全是

中规中矩

碰见这些疑难杂症如何应对

罢 罢 罢,哪里都管哪里都管得

不痛不痒

还是丢忠弃孝,丢孝弃忠


她常常呆在空巢三更半夜电话诉说孤独与苦闷

美曰守寡三年她已经守满了

她已尽了她作为妻子之责

她不愿去哪家居住她怕被遗弃

她呆在家里不仅孤独还患老病

她要兔儿满山跑,又要兔儿归老窝

她要当一回女皇帝

让她的子女,俯首听命

我叩问

这样的老人在农村可能不止一个

遇到这样的情况要如何应对?



我的父亲睡在狮子岩

我的父亲的父亲睡在李家坡

我的父亲的母亲符氏睡在高榜

我祖母的父亲和母亲,我就一无所知


我的祖父睡在李家坡

我的祖父的父亲睡在狮子岩

与我父亲成了邻居,这是曾祖父和父亲都不曾想过的事情

我父亲的坟墓豪华

我祖父的父亲的坟墓简陋

我祖父的父亲有两个曾祖母,一个是周氏,一个是黄氏

我是黄氏之后


我祖父的父亲的父亲睡在乱坟山

我祖父的父亲的父亲的父亲睡在乱坟山

我祖父的父亲的父亲的父亲的父亲睡在乱坟山

我祖父的父亲的父亲的父亲的父亲的父亲睡在窑上垭口

他的子孙遍布石浪厂,马牛宫,大屋基

遍布村村寨寨

他是我的三代祖,他是五个兄弟中排行的老三

他的父亲睡在青杠坡

他的父亲的父亲睡在金钟扑地

他的父亲的父亲是入黔始祖

他的子孙遍布岔河,大方、贵州


我一直往上追溯

我是一个有根的人

必有一个人类的祖妣

一代一代地把生命和爱情

源源不断地传递到我

并由我传递下去


【编辑:黄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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