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语（组诗）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广西 又又    阅读次数：5316    发布时间：2019-08-04

唇语（组诗）

黑羚羊的唇语

他一直肯定地说，那是一只一闪而过的黑羚羊

它有着那些夸张的斑纹和啼声

以及近在咫尺的喘息

在七百弄

这是其一

同时这是多么突如其来的景致啊

这只黑羚羊

包括我父亲

他们所生活的吃草动物的栖息地

一个叫甘房的㟖场

我的族人和女人------保证你

第一次见到就轻易记住

最后一面也很难忘记

他说，那是一个山坳口

它黑雕塑般的停驻

它微微抖着蹄子

毛色如细腻的貂绒。试问这世间

还有什么珠玉

能让这明亮扑闪的眼睛逊色啊

这显然是一个偶尔的途经

哪怕仅仅是像风过林梢

哪怕此刻只剩下空谷传响

它沿着熟识的路线，终点是我们熟识的草场

据说最后，这只黑羚羊消失在山区

虽然它有很亲切的来去

虽然它欲言又止的是

我们似曾相识的唇语

在巴马，有一个熔洞被提及

最后常常是，一个中年男子

选择路过并践踏

选择攀援并凹陷

百鸟岩下方的深穴

翻开表面就已经没有尽头

就已经是

另一番洞天

又一个溶洞

连绵的群山风中像流动的河流

背着双肩包专注遗址的人

一个一个溶洞地穿

在不可再生的页面里

一边惊诧一边记录

石笋间参互的对白

偶有星光打过，警觉的熔岩

粗砺的皮质藏着珍贵的情节

顽垢或苔藓的附着

挤出清澈的汁液，就是

远处的奔泻的红水河

灼烧的火苗

在最僻远的山区

和最浑浊的河流

人们沿着木棉花的方向

后者跟着前者

默默向前

黔默洞穿

有时，群山也向我们微笑

你就决定开裂吗

种子和河谷

当止水能与空气对流，那少年

陈述着莺语，吟颂有韵律的诗句

而他人到中年，他却从未停歇

转瞬即逝就是前人对那季节的描述

父老乡亲啊，他们相伴而来

而相继离去的章法

令一场场被云雾覆盖的农事

在你离开之后

在一株黄叶杏下

把多褶的面孔藏匿

落花语

别再刻意去停顿了，像有节奏的米沃什的句式

山间偶尔的啼鸣

也抵不过一叶轻贱的飘零

我宁愿止于暮春

止于花季

止于唇齿

荩草间

我一定要站在你面前

完成盛开

密叶深处的窠

那么多维度的形容词

在每一次合适的季节，他们不敢剪顶

生怕又一次把果实遮掩

那怕从一开始你就唱着轻歌，哪怕

从此后上升也是坠落

她的呐喊凄厉。我能否

在一丛丛荩草间

剥落的羽毛里

把一根遗落的针拾回

黄斑牛

也许那时只有奋蹄，才能打开向上的山路

南方的这只黄斑牛，在严冬来临之前回到山坳

山下的田野很大

那庙宇也很大，那口大钟傍晚时响起

黄斑牛的回眸

令整个㟖场顿时死一般的寂静

这是它最后一次在故乡穿越的情形

山区深处

它的哞哞是一把尖利而没有棱角的铁凿

另一种似乎是被掏空的声响

忍心把降下的祖训削平。这就是犁沟吗

那么多的农业，和劳作

你们就努力把草场翻新吧

我正在遗忘，包括那些曾握屠刀的手

那些被乡土诗人描绘的岁月

会慢慢斜着身子过去的，别在乎我的眼神

我要将你们丢弃的难题

通通种回去

还要不断温习积雨云笼罩的傍晚

还要祭奠每一根稗草

还要在第七日无声地哭泣

潺潺的小溪流过，裹挟着浓浓药味的风掠过

这只黄斑牛不做过多诠释

便轻易将身形留下

它同时将反刍赠予我，让我挨刀一样的疼痛

它同时将村庄和草料赠予我

让我从此在钢筋丛林的泥土下咀嚼

像候鸟一样，它和它的同伴沿着大河的方向迁徙

在各种皮色的牛群里

只有它的步伐最中庸，很轻易就被指认

作者简介：

又又，男，壮族。广西作协会员。曾于《广西文学》《诗刊》《民族文学》等期刊发表诗文。曾参加第三届花山诗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