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张掖,银武威,金银不换是天水。
——汉族谚语
1949年8月,韩大人在解放战争中遭到了解放军的重创,丢失了马步芳的老家临夏,带着自己的队伍向甘肃和青海交界的大河家、循化、化隆方向逃亡。
8月28日之后,解放军挥师西进,所向披靡,势不可挡,分别在甘肃的永靖和青海的循化渡过黄河,相继解放了青海省的东大门民和县和东南大门化隆县。
遭受重大失败的韩大人的军队土崩瓦解,四处溃散。他带着一部分残兵败将仓皇地逃到了西宁。
他知道西宁不是久留之地,迟早会被解放军攻克的。韩大人决定带领家人和部下逃到甘肃的张掖去。1931年到1941年期间,他曾经统治过张掖,认为自己在那里打下了一定根基,也许可以躲避些日子。其实,他当年在张掖为所欲为,恶行累累,号称张掖王。当地的老百姓早就恨透了他,巴不得找个机会收拾他呢。
韩大人趁着夜色,回到了花费巨额资金修建的韩府。他吩咐副官通知家丁,抓紧时间收拾贵重的东西,尽快把家眷和黄金钱财迅速送到张掖去。
安排完毕,韩大人带着自己部队先向张掖开拔了。
阿西娅、阿依夏和米娜儿整天呆在森严壁垒的韩府中,并不了解外面世界发生的变化。她们只是发觉韩家的人最近有些不太对劲,这两天更是心神不定,一个个翻箱倒柜,好像是要准备出远门去。
这天的凌晨,她们3个人按时爬起来,准备给韩家人准备早饭。
突然,管家韩德义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让阿西娅她们赶紧收拾自己的衣服,打进一个包袱里,随时准备出门。
出门就出门呗。韩管家,你大清早的慌张什么呢?她们也不是第一次跟随韩家人出门了。以前,她们跟着韩家人到城里看电影,春天到乡村游玩,夏天到森林里避暑,都是不慌不忙,安排有序的。
阿西娅她们高高兴兴地收拾好衣服,来到大院里准备出发,却发现韩家的那女女老少都在向大门外跑去。
她们走到大门口,惊讶地看到门外挺着3辆敞篷大卡车。韩家人聚拢在一旁,哆哆嗦嗦地发着抖。虽然西宁的秋天早晚温差很大,有些寒意了,但是,也不至于冻成那个样子。
韩管家指挥家丁们慌慌张张地把十几个大箱子抬上了第一辆汽车。
韩管家又急忙跑到韩家人跟前,安排他们上第二辆汽车。
韩家人听到韩管家的指令,争先恐后地爬上了汽车。
韩管家然后才让丫头和家丁快一点上第三辆卡车。
阿西娅等人糊里糊涂地被韩管家推上了卡车。她们把包袱放在车厢的木板上,然后坐在上面。还没有等她们坐稳当,汽车就“嗡”的一声发动启程了。
一队卡车在青藏高原晨色的掩护下,向北跨过湟水河大桥,逃出了西宁城。
汽车急促地在坑坑洼洼的道路上颠簸着前行。
没有行驶多远,阿西娅等人不知道是汽车颠簸的原因,还是闻不惯刺鼻的汽油味,一个个开始感到恶心,腹中翻江倒海,把早晨吃下的饭全都吐了出来。
中午,车队到达了大通,但是并没有进城,而是停在城外的大通河畔。
韩管家跑过来告诫她们不许下车。过了一会,他提来了一壶茶水和几个锅盔馍馍发给她们,让她们赶紧吃了。
车队继续向西北方向疾驶而去。
阿西娅头昏恶心,不想吃任何东西,就喝了一碗茶水。她在恍惚之间感觉到,这一次出门凶多吉少。以前,韩家人出门都是吆三喝四,招摇过市,这次却过城不进,有景不看,一股脑地向远方奔达。这又是要往哪里去呢?
傍晚,车队进入了祁连山区,在山沟里盘旋。最后,车队穿过大通山和达坂山的山口,来到了山沟里的青石嘴。
韩管家跑过来通知大家,今天晚上就在这里过夜。
阿西娅看到十几个士兵跳下了第一辆汽车,跟着韩管家一起去寻找住宿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韩管家就回来了,招呼大家到一家地主的庄园里休息住宿。
阿西娅、阿依夏和米娜儿强打着精神,伺候韩家的太太、少爷和小姐们吃饭、休息。
半夜,她们忙完了事情,来到西厢房里睡觉。虽然还是秋天,山区的气温很低。她们冻得睡不着,便挤在一起聊起天来。
阿依夏平素胆子就大,什么话都敢说。她忧愁地说道:“我刚才听到兵娃子说,共军打过来了。瑙们这是往张掖逃呢。要是张掖藏不住,还要往新疆和外轨(国)跑呢。”
阿西娅和米娜儿一听这话可犯难了,怯怯地说道:“听说共军是杀人魔王。也不知道阿爸阿妈和弟弟妹妹们咋么办了呢?”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几声枪响和人们的喊叫声。
阿西娅她们以为是共军打过来了,吓得赶紧吹灭了油灯,钻进被子里,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过了不多久,只听到韩管家在院子里说道:“太太,刚才来了几个毛贼,让瑙们赶跑了。请您放心地休息吧。”
第二天早晨,阿西娅惊愕的发现他们乘坐汽车出了麻烦,几个轮胎都被烧火掉过了,只剩下了黑黢黢的轮毂。地面上还有几滩血水。
汽车无法使用了,大家怎么行动呢?
韩管家带着士兵们从几个大户人家里征来了几十辆马车和骡车,把大箱子分装在十几辆马车上,再安排韩家的太太和儿女们乘坐。
阿西娅、阿依夏和米娜儿被安排坐在最后一辆骡车上。
马车和骡车要比卡车车慢多了,但是,总比步行快多了。
韩管家命令赶车人快马加鞭,向着祁连山的深处飞奔而去。
祁连山脉是位于青海省东北部与甘肃省西部一座著名的山脉。古时候,羌人、月氏、乌孙、匈奴、突厥、吐谷浑、吐蕃、党项、汉人都曾在这里驻足生活。唐朝的时候被称做天山,留有“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的诗句。
祁连山由多条西北-东南走向的平行山脉和宽谷组成,东西长800公里,南北宽200——400公里,海拔4000——6000米,山顶常年积雪。因为位于河西走廊的南侧,祁连山又被人们称做南山,
骡马车队经过两三天的奔波,来到了甘肃境内的要塞——扁都口。
扁都口古时候称做大斗拔谷,在祁连山的中段,长28公里,宽约10余米,南通青海祁连县的峨堡镇,北达甘肃民乐县的炒面庄,地势险要,山势峻峨,峭壁突兀,怪石森然。这里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也是商人们通行的重要通道。古代丝绸之路的南路就是从青海由此路进入甘肃,再到达遥远的西域。
骡马车队驶离了险峻的扁都口,与前来迎接的韩大人军队相遇。大家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几天来高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落地了。
在士兵的护送下,韩大人的亲属和财物安全地抵达了张掖,住进了城中心一座高大的宅院里。
阿西娅等人服侍韩家老小休息以后,简单地洗漱了一下,躺倒在木床上,睡了一个安稳觉。
张掖是一座河西走廊上的历史名城,南靠祁连山,北依合黎山、龙首山,黑河贯穿全境,形成了特有的荒漠绿洲景象。境内地势平坦,土地肥沃,雪山、草原、碧水、沙漠相映成趣,既具有南国风韵,又具有塞上风情,所以有“不望祁连山顶雪,错将甘州当江南”这样的佳句。
西汉骠骑将军霍去病战败匈奴,取“张国臂掖,以通西域”之意,设置张掖郡,为河西古四郡之一。两晋南北朝时期,张掖建立了北凉国,成为北方佛教的中心。554年,西魏因为境内的甘泉,改张掖为甘州。五代时期,甘州归属回鹘,称为甘州回鹘。北宋时期,党项人击败甘州回鹘,建立了西夏。
大元设置了甘肃行省,甘州成为省会。意大利旅行家马可波罗前往上都的途中在甘州停留一年,记述了甘州的富庶、城市的规模以及寺庙的宏伟。
大清时期,甘州为甘州府治所,甘肃提督统军驻地,节制凉州、肃州、西宁、宁夏四镇总兵。1927年,国民政权把甘州改名为张掖县。
阿西娅和韩家人在张掖还没有待上几天安心的日子,就听到城里到处风传“解放军要打过来了”。
韩大人的心情不佳,整天闭门不出,不停地打发韩管家到街上打听解放军的消息。
韩管家带回来的每一条消息都让大家胆战心惊:
西宁失守了!
武威失守了!
海西失守了!
9月12日,解放军第1野战军1兵团2军5师从西宁出发,穿越祁连山,像天兵天将一般突然冲出了扁都口,经过炒面庄、张连庄、何庄奇袭了洪水城,占领了张掖的邻县民乐全县。
解放军兵临张掖城下了!
韩大人再也坐不住了。他命令韩管家和下属备好牛马,卷起贵重的物品,匆忙带着新娶的小老婆——大满堡的民团头子张成仁的孙女等人,向祁连山的深处逃亡。他企望在大山里苟延残喘,卷土重来。
阿西娅等人也被裹挟一同逃进了山沟。
他们不断地在大山东躲西藏,在慌乱之中逃进了出产煤炭的灰条沟。
灰条沟里住着几户挖煤的人家。其中一个家的男主人叫任廷栋。
任廷栋不是本地人,而是出生在安徽大别山区霍山县一个贫寒农家。1930年,他加入了中国工农红军,参加了举世闻名的长征。1936年10月下旬,红四方面军渡过黄河西征,在甘肃景泰县战斗之后,他所在的部队改编组成西路军,进入了河西走廊。
任廷栋经历了西路军血战河西的全过程。
1937年春天,任廷栋与160多名红军战士不幸被马军俘虏,被关押在张掖北街一个破旧不堪的骆驼店里。
任廷栋身陷牢笼,心里想念红军部队,寻思着一定要找机会逃出去。他乘着放风晒太阳的机会,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发现有一段院墙是用锤子将木桩打入地下编成的,就和一个战友暗暗商量好出逃的方法。
一天半夜时分,他们悄悄地卸掉木窗,合力拔掉一根木桩,借着夜色逃出了骆驼店。他们装作拉粪的乡下人,跟随着拉粪的大车混出了张掖城。
天亮的时候,他们在一个村旁的庄稼地里碰到一位拔草的大嫂。
那位大嫂看出他们是外地人,猜测他们可能是红军娃子,就告诉他们说:“马军到处在搜查红军呢。这里藏不住。你们快向东边走吧。”
好心的大嫂给他们指了一条路,还把身上带的几块饼子送给了他们。
他们只知道红军在黄河的东面,便一路乞讨,一边躲避马军的搜捕,一直向东去寻找部了队。
经过几个月的艰苦行程,他们来到了兰州。两个人不敢进城,从城外绕着山道走,又走了数百里路,来到了偏僻的临洮县上营村。他们在那里给当地的老乡打短工,背柴、挖地、搬石、送粪, 干着各种各样的农活。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他们隐姓埋名,任廷栋把名字改为林寅。
在那兵荒马乱的年月,国民党军队到处抓壮丁充军。即使任廷栋隐藏在偏远的山村里,一年之后还是被当地的保长抓了壮丁,编入国民党中央军骑兵第10师当兵。
1941 年,第10师进驻张掖。任廷栋逃了一大圈,又回到了起点的张掖。没有过上几天,任廷栋找到了一个机会,逃离了国民党部队的营地。
他沿着西路军战斗过的地方一路向南,逃进了祁连山。不知钻过了多少条山沟,走了多长的山道,最后,他到达了一个叫灰条沟的地方,找到一个座小煤窑落下脚,在煤窑上背炭谋生。后来,经人说合,与煤窑上一个做饭的女子结为夫妻。
夫妻俩在煤窑上艰苦度日,不知不觉地过了近 10年。他们居住在地处深山老林中的灰条沟,对外界的世事变化一点也不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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