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巩皇权胡亥除忠,揭大泽陈胜起义
却说赵高与李斯、胡亥密议毕除扶苏之策,乃拟伪诏列扶苏罪状,罪责扶苏“出则不能立功,入则反怨圣上,以致朝纲失统,诚有悖皇子之大体,赐以死罪。”扶苏得书,大泣,正欲自刎。蒙恬劝曰:“圣上居外,未立太子,命我引兵三十万守边,公为监,此天下重任也。今一使者来,公即自杀,安知其非诈耶?不如请示于圣上,以观成命,而后决之。”扶苏叹曰:“父赐子死,子不死则不孝;君使臣亡,臣不亡则不忠;悖之为逆,岂可异焉?”遂自刎而死。
不久,赵高恐蒙恬为害,亦作伪诏罪之,命押至阳周,使狱卒督赐其死,恬惑曰:“恬有何罪,竟至死乎?”狱卒曰:“此乃陛下之命,非我所能知也。”恬泣曰:“自蒙氏先祖至恬,积功三世于秦矣。今恬将兵三十万,身虽囚系,其势亦足以反叛,然自知必死而守义者,不敢辱先人之教,不忘天子之恩也,以忠君报国为荣。望公诉于陛下,念我之诚,收回成命。”狱卒曰:“小人受诏行刑于将军,不敢以将军言告圣上也。”恬仰天叹曰:“恬罪该万死!起临洮属之辽东,修长城万余里,未能绝断大地脉,此乃臣之罪乎?”乃吞药自杀。
却说蒙恬之弟蒙毅亦忠君爱国,昔赵高犯罪,触怒始皇,始皇乃令蒙毅行刑。毅依赵高之犯,秉公执法,判以死刑。高魂不附体,求始皇免死。始皇爱其才,赦高之罪。自此,高深恶蒙毅,今见胡亥为二世皇帝,欲借机除毅,乃骗胡亥曰:“昔臣劝先皇立陛下为太子,却为蒙毅所阻,并曰:‘幼公子不知大礼,不宜为太子,当择长公子而立。’故而先皇未立陛下。由此观之,毅非忠陛下之人,不如杀之。”秦二世大怒,曰:“蒙毅匹夫焉敢轻朕?”乃下令赐毅死罪。
由是秦二世溺信赵高,迁之为郎中令,委政谗贼。残忍好杀,刑罚酷于始皇,或犯锱铢之劣,必然治罪。轻则斩手断足,重则分尸烹身,唯恐诛人不尽,致使芸生自危,天怒人怨。赵高乘间谏曰:“今陛下虽新登至尊,然朝中旧臣倚老卖老,自恃功高权贵,多有不服陛下者。恐久为害,可尽去也。”秦二世问曰:“如何去之?”高曰:“位高者罢之,权重者杀之,则隐患皆除。然后以庸者取代,其众因迁职而受皇恩,必尽死力以效陛下,则陛下可肆志享乐矣!并修刑法益酷,使天下人皆不敢犯。若有逆者,必诛之,直至灭尽其族,大秦社稷焉能不长久哉!”秦二世抚掌大笑,欣然曰:“赵爱卿真朕之贤辅也。”乃下令,尽除朝中旧日功臣,或杀或黜,以庸者代之。并严修刑法,以慑天下人之心也。
一夜,秦二世于宫中酒醉,正欲御寝,一黑影倏尔闪过,现出一人,乃始皇也。秦二世大惊,惑曰:“原来父皇尚在人间。”始皇曰:“朕非人,实乃鬼也。”秦二世问曰:“莫非父皇有甚挂念,欲还阳告于儿臣。”始皇曰:“朕以沙丘来,知天下已乱,当有同姓氏欲相诛秦,望汝防之,莫使大秦社稷毁于一旦也。”言罢,化云而去。是时,秦二世遥望窗外皓月高挂,其辉化剑,正朝己刺去,遂惊呼:“何人速来救朕。”言毕,剑刺其身,流血数斗,怦然倒地,秦二世因疼醒来,盖是一梦,乃召近侍问梦之缘因。近侍曰:“此梦中之兆,非百里山卜者张半仙不能解也。”遂命人请之。三日后,半仙携弟子至。秦二世问之梦中所兆何事,半仙不言,取出笔简,唯画出一人,头宽腰阔,身穿宦服。秦二世问之何意,半仙答曰:“独问此人。”言罢,携弟子而去。
却说秦二世得此图画,问近侍何人,近侍曰:“画中之人,料为郎中令赵大人也。”秦二世遂唤赵高至,将梦中之事尽告之,又谓曰:“适才张半仙教朕问汝,梦中之意。”赵高沉思少时,以目示秦二世。秦二世知其意,遂遣散众人。高因恣虐而素为诸公子所恶,久生诛异己之心,乃借题发挥曰:“梦中先皇言同姓欲相诛秦。同姓者,乃陛下之兄弟也。”秦二世惊曰:“莫非先皇阴魂兆示朕之兄弟欲起祚灾乎!”高曰:“或为此意,然究不知其人,可尽杀之。”秦二世遂与赵高密议除诸公子之策。议毕,秦二世遣使唤诸同姓至。次日,兄诸公子皆至殿内。秦二世曰:“朕因久不得见尔等,乃生挂念,遂邀至此。”言罢,邀众亲举杯饮酒。是时,殿外赵高引卫士至,尽受圣命,斩诸公子于席间。后秦二世扬言于群臣曰:“其众因欲作乱,为朕杀之。”群臣皆讶异,未敢发一言。
自张半仙归山,其弟子问曰:“师父何不言其梦中所兆?”半仙应曰:“若直言其兆,必惹灾矣!”弟子又问其故,半仙曰:“二世皇帝梦见皓月高挂,辉化利剑杀己,正预赵高弑君也。而陛下甚宠赵高,我若直言,必生祸也。”弟子曰:“何预赵高?”张半仙曰:“皓月高挂,乃照高也,音同赵高,且始皇生于赵国,以赵为氏,正应同姓氏之兆也。”弟子遂悟,又问:“师父何言‘独问此人’?”半仙曰:“吾意在独审赵高,恐明言生祸,遂隐言之,怎料陛下不通隐语,误解我意,致伤血亲手足。”言罢,无奈摇头。
却说秦二世自以为得志,乃强征天下百姓为牛马,但有不从者,尽皆斩杀,致民生叫苦不迭。又以宫女与官吏万人陪葬。为免后人掘墓,每修毕一处,便将涉及役夫与匠师尽皆坑杀。其无道之极,罄竹难书也。昔日始皇在时,欲筑阿房宫以贻世,然未毕既亡。今秦二世为全始皇遗愿,集天下布衣无数,以筑阿房宫。群臣多觉不妥,然皆不敢言。唯丞相李斯上书谏曰:“阿房宫工程浩大,必伤财伤民。昔六国未灭时,天下饱经战乱,满目疮痍。而今社稷新定,当安养百姓,以补战国之损也。”秦二世阅毕,勃然变色,责李斯曰:“卿为百官之首,怎能忤逆圣意。夫圣贤于国,当顺君臣之道。不然,何以为天下师表?先皇因觉宫狭,故筑阿房,然究未成。今朕见阿房成半,不欲半途而废。朕若止筑阿房,阴间先皇岂能瞑目?”斯大愕,喏喏而退。遂启阿房之工,苦征天下黎庶,服徭从役,以致哀鸿遍野,反贼蜂起,竟引来两位不凡人物。
第一人,姓陈名胜字涉,乃阳城人也。为人雄壮,胆气过人。尝为佣耕,与人耕作于垄上,后辍犁于垄上,谓一同耕友人曰:“苟富贵,勿相忘。”其人笑之曰:“汝为耕农,何来富贵?”陈胜喟然长叹:“嗟呼!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第二人,姓吴名广字叔,乃阳夏人也,孔武有力,善击剑。素来爱人,能得人死力效之。
会传言胡人将侵境,致秦二世大惊,与朝臣议征援兵戍之。适陈胜、吴广皆为屯长,受命督筑阿房宫之九百民夫迁至渔阳御贼。会天大雨,道不通,致行期延误,或期已失。按秦法,失期者当斩。吴广曰:“今逃必死,造反亦死。横竖皆死,死于国事可否?”陈胜曰:“天下苦秦久矣!吾闻始皇在时,本欲令长公子扶苏为储君。然因扶苏累次直言进谏,始皇使之外出领兵。或言之无罪,为秦二世所杀。百姓怜其贤,不知其死。楚将项燕,为人宽和仁爱,楚民爱之,或言其生,或言其亡。今公与我何不诈称扶苏、项燕之残众,以倡天下?料应者多矣!”广欣然曰:“此计大妙,可从之。然欲知事能成否,可先卜之。”二人遂寻卜者问之,卜者知其意,乃曰:“二公大事可成,将立功名。欲得究竟,须借鬼神之名信众。”言罢,化作一道清烟散去。
归于帐中,吴广曰:“适才卜者意在教尔我先取信于众耳!可借鬼神之名。”陈胜曰:“军中庖官,与我相善者数人,可使助我。”遂买些许丝帛,命人书之“陈胜王”三字,而后付于庖官。广遣人至市买鱼。庖官得鱼,置帛于其腹烹之。午时,众人食鱼,见渔腹内有帛,取出,见书“陈胜王”三字,皆以为天意。广私谓陈胜曰:“独此威众,尚不及深,可复行一策,此事尽托于我。”胜然其言。是夜,广暗引数人至陈胜所驻祠中,于夜篝火时作狐鸣之状,呼曰:“大楚兴,陈胜王。”众人皆讶异不已。次日,众人指目陈胜。胜使人私谓卒曰:“昨夜狐神降凡,言天使陈胜兴楚为王之意。”或传其言于众人。众人信之,欲以陈胜为尊。
不数日,吴广谓陈胜曰:“今二都尉醉于营中,可杀之行事。”二人遂引众人至二都尉营前。广入账来见二都尉,高声曰:“我众奉命移守渔阳,因延误期限,故见罪将斩,愿二公释余众散去,保全性命。若有不虞,我独担之。”一都尉曰:“若释汝等去,吾岂能活哉?”广低声曰:“秦法无道,社稷旦夕将倾,此天意也!公何不弃暗投明,与我等反之。”都尉略有不快,敛声曰:“布庶妄论天意乎!”广曰:“愚哉!尔等不识天数,是无知也;不悯布衣,是无善也;不从众意,是无道也,又何言之?”都尉暴跳如雷,以鞭笞吴广。广见激将计成,故作痛呼啊呀,以激众怒。营外众人闻吴广凄叫,甚悯之,皆怨二都尉。陈胜因曰:“都尉暴戾,轻易挞人,兼其酒醉,恐吴广命危矣。”众人嗔目咬牙曰:“吴屯长素来爱众,吾等皆敬之。今为我等生计,甘受笞辱,真仁者也。若不杀都尉,难消心头之恨。”遂请入营援之。胜喜允。
吴广见众人入营,胆气上涌,怒视二都尉。一都尉大怒,挺剑来刺。广闪过,乘间夺剑,反杀之。另一都尉拔剑而出,欲击吴广。忽有一人舞刀而起,斩都尉于地。广视其人,乃陈胜也。胜谓众人曰:“值天雨道阻,行已失期,失期当斩。纵有免死,而戍死者约六七成。且大丈夫不死即已,死当扬名立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众人高呼:“我等悉听遵命。”后人有诗赞曰:
乱世烟起风云涌,扶民除暴立奇功。
语破青天励群豪,王侯将相岂有种。
翌日,陈胜命人撰文,诈言为扶苏、项燕残兵合众。假号为楚,言顺从民意,即张榜征兵,筑起一坛,约并四周壮士,歃血为盟,以诛暴秦。陈胜与众人袒出右臂,誓曰:“秦朝无道,刑法严酷,以天下为牛马,杀人如麻。富者肉聚如山,穷者因羸食萍,兼受役使,以致哀鸿遍野。今四海布衣苦为秦迫,我等当举大计,以救黎民。若违此誓,神人共戮。”言讫,割二都尉首级祭旗。胜自立为将军,以吴广为都尉。广曰:“前处大泽乡地僻人稀,将军若取之,可获其乡中之物,以为功业之本,而后再图别城。”胜曰:“善哉!汝我二人当并力取之。”遂引兵千余来攻大泽乡。乡内兵极少,与胜兵战约半日,死伤过半,遂开门降之。
既下大泽乡,陈胜安抚乡民,得赠些许财物,以招兵买马。楚民多怨秦之暴统,今闻项燕旧部光复,纷纷来投。只数日间,胜兵竟至六七千,获资无数,又得壮士葛婴来投,大喜。葛婴者,符离人也,身长九尺,紫额虎睛,阔面黄髯。为人勇武,深通兵法,尤得陈胜所爱,于军中为千夫长。即遣人请工匠打造兵器。逾数日,天朗气清。陈胜聚众一处,使葛婴操练兵马。婴谓陈胜曰:“大泽乡乃穷乡僻壤,不可久居。若将军欲成大事,可先取蕲县,方得粮资。”胜曰:“善哉!若取此城,当以何计?”婴笑曰:“城内未有鸾凤之材,破之如探囊取物,何须用计!末将愿取之。”胜大喜,乃从其言。婴得兵五百来攻蕲县。
蕲县令知葛婴来犯,忙于众人商议曰:“今有草贼陈胜、吴广造反,遣将葛婴来犯,何人愿敌之?”言毕。闪出一将,朗声曰:“末将不才,愿斩贼将首级,献于麾下。”只见其人豹头环眼,身如松柏,腰大十围,乃守城大将潘诛虎也。县令大喜,曰:“我亲为将军擂鼓助阵。”诛虎笑曰:“斩无名鼠辈何须擂鼓助威,末将去去就来。”语罢,引千余兵出城而去。两军对阵,婴请诛虎出阵对言,谓之曰:“今秦法无道,以致民不聊生。吾料将军勇武非凡,当归我大楚,以顺天意哉!”诛虎见其众多以锄镐、竹木为兵,冷笑曰:“我乃朝廷命将,岂能与尔等田舍汉同污。背朝反贼,且须当心。今若不能剥汝皮,抽汝筋,我誓不归城。”婴闻言,勃然大怒,思忖:“若不先杀此将,何以壮我大楚军威?”乃挺矛跃马来战,诛虎抡斧相迎。斗七八合,诛虎为葛婴一矛搠倒,死于马下。其部下将士见主将已死,手足无措,散去大半。婴乘间引众攻城,势如破竹,捣毁其门。县令甚惊,领家小出城逃去。陈胜知之,引兵入城,大壮葛婴。婴曰:“非吾之功,此乃将军之威福所致。”胜大喜。
逾数日,都尉吴广进曰:“蕲县既下,可东行攻铚、鄼、苦、柘、谯等诸县,以进图天下。”陈胜正欲答言,只见葛婴闪出,朗声曰:“蕲县已得,取蕲东当易如反掌耳!”胜问曰:“当何以取之?”婴曰:“蕲县新下,蕲东诸县皆不知晓,可先图铚。前日县令逃窜,官印尚在。将军可伪作此处县令,诈书求援,及铚县兵至半道,城必空虚,而我率众攻其城,将军伏击半道,彼首尾不能兼顾,则城破矣,然后再攻诸县。”胜大喜,遂拨三千兵于葛婴,行前,胜谓之曰:“我预先设宴,以待葛将军凯旋耳。”婴大喜,引兵来攻铚县。
欲知葛婴能否攻下铚县,且看下回文解。
(编辑:黔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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