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里的寂寞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张驰    阅读次数：5403    发布时间：2014-01-26

一

小茹说，她和Allen恋爱了。她说这话的时候，我正做完了一篇英语文章。我点了点头，换上一本数学习题集。一个月前，这个男人找了个很拙劣的借口，狼狈地从我身边离开。本以为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瓜葛，谁知他又鬼魅般地出现，而且是以我好友的男友的身份，这天下的事情可真是好笑！

我对小茹说：“好好过日子吧！”然后继续做题。小茹用一种很抱歉的眼神一直看着我，我很心虚地将头一低再低。是的，小茹不用向我道歉，尽管我还是深深地爱着ALLEN--一个让我伤透所有心的男子。

我试图将自己数学中沉沦，可是我发现越来越烦。我把懊丧地骂了句脏话。小茹抬起她那漂亮的脸蛋“莫莫”她说：“我们讲讲话吧。”我没有停下笔，只是说：“好吧，随便聊聊。”我们果然是随便聊聊，讲了许多不着边际无关痛痒的话，从杭州到拉斯维加斯，很远，很远。小茹没有讲她和ALLEN的事，我也没有。我俩都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个问题。我不知道我们在担心什么。

下午的时候，萧瑞来找我了，告诉我演讲比赛的事。我跟他说我没心情。萧瑞笑了，而且笑得特别奸诈：“是不是那个啊？”他说。我懒地理他，管自己往操场上走去。萧瑞从后面追上来：“莫莫，你别生这么大的气嘛，我只是开玩笑、开玩笑。”他一面解释，一面用手按住被风吹乱的头发。不知为什么，我觉得萧瑞很好笑：他总有办法先将我弄生气了然后再逗我开心，而我老是中他的圈套。我其实只有一点点生气，但一分钟后就好了，萧瑞只是让我开心一点而已。最后，我还是答应萧瑞去参加演讲比赛。因为萧瑞用学生会主席的名头压我，我怕我会死的很难看。

和萧瑞逗了一番后，我心情好多了。可是小茹一直用那种幽幽的眼神望着我，看得我心里直发毛。我们一下午没讲话，我也一直没抬头，但我感觉得到小茹的视线。临放学的时候，我告诉小茹，我一不会哭泣，二不会自杀，三不会放心上，请她放心。小茹重重地嘘了口气，一个灿烂的笑容爬上她的脸。“ bye”她说。我用力地挥挥手说：“再见，祝你好运。”--我看到了门外ALLEN熟悉的身影，刹那间，我感到寒冷。

我和ALLEN在一起一年多了，我觉得在这些天里我一直是在天堂里，每天都很幸福。ALLEN是个很干净的男孩子，清爽的短发，雪白雪白的棉袜子，以及有好闻香气的T恤。开心的时候绽放一个干干净净的笑容，露出好看的牙齿。尽管他从来没有给过我任何承诺，可是我还是很爱他。我一直在对自己说，他是爱我的。这是我安慰自己最后的砝码。直到有一天，梦醒了，我从天堂摔向地狱，更要命的是摔地满脑门的血--痛得触目惊心，痛地彻心彻骨。

二

最近，我老是碰到ALLEN，食堂、图书馆、网球场……每次我都扬起我骄傲的下巴，装出一副目中无人不可一世的样子，然后迈着高贵的步伐走过他身边。我觉得我像《内慌》中的玛丽陀思，骄傲却自卑，我真的很心虚，所以我不敢看他。我看不见他的表情，还是不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我真的不敢回头，一看到那张脸。从前的记忆就像被鼠标点击后一个又一个打开，充斥我的脑海。我不能这样，因为我高三了，我要留下我足够的脑子来做数学，做英语，做历史…

萧瑞说我越来越安静了，我白了他一眼说：“我又不是天才，所以只能拼命做题，求得高考平安！”

萧瑞将他那张脸凑到我面前，阴兮兮地说；“莫莫，你在说谎。”我送给萧瑞一个更大的白眼，然后管自己埋头苦干。萧瑞走后，我的心一直没有平静下来，我努力地深呼吸，可是心中的波浪起来越汹涌。

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我看到了小茹和ALLEN正坐在窗口那一排长凳上，阳光照在他俩身上，反射出一道叫作“幸福”的光环。一刹间，我感到头很痛，很目眩的样子。后来我坐在一个很阴暗的角落，匆匆地扒我的饭。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

吃完饭我用纸擦嘴的时候，看到我掌心里的那颗痣、小的时候，奶奶说：痣长在手能握住的地方就表示握住了一辈子的幸福。

我听后，将手握成拳，痣被我卷入掌心，奶奶见了高兴地说，好好，囡囡将幸福握住了！这个甜蜜的片段一直留在我脑海中。直到遇到了ALLEN我以为自己真的将幸福牢牢地握入掌心，可是后来却可以消逝地那么快。我将手松开，痣露出来，幸福逃逸。

小茹说：ALLEN很爱她。

我无语，继续做题。

三

演讲比赛那天，我给萧瑞棒了个一等奖回来，当然我也毫不客气地敲了萧瑞一顿。

周末的时候，萧瑞请我去麦当劳，我嫌那儿太吵。结果，我们去了澜江公园的茶室。那天我打扮的特别花技招展，白色毛衣和粉色纱裙，弄得像公主似的。萧瑞一见到我，两只眼睛就直了。其实萧瑞真的跟孩子似的，简简单单，没有烦恼，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单纯得让人心疼。

后来，萧端用自行车带我去兜风。在三联路口的红绿灯那儿，我隔着防护带看到了坐在出租车内的小茹和ALLEN，ALLEN用手拥着小茹，两个人脸上洋溢着笑容，甜蜜的，幸福的。红灯持续了很长时间，我一直看着他们。以前ALLEN总是将我一个人孤零零的仍在后座，让我看着他冷漠的后脑勺，然后一言不发……我的心一下子抽紧了，我将手紧紧地抱住萧瑞的腰，在他后背无声地哭泣，萧瑞似乎觉察到了什么，用一只手握住我冰冷的手掌。

萧瑞带我去了水库，他说：“我知道你很难过，你可以在这里发泄，哭过就没事了。”我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眼泪肆无忌惮地流满脸，我大声地叫吼着，我真的很恨我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放不下，为什么好几次下定决心可又心软了。是的，我还爱着他，爱得痛心彻骨，可是他又在哪里？我的幸福在哪里？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高三会如此狼狈不堪。

萧瑞一直安静地在旁边看着我，直到我精疲力尽地躺在草坪上，只是流泪。他递上一包纸巾，然后将我扶起，让我靠在他肩上：“莫莫，既然决心要忘记，就要忘的彻彻底底；既然要学会坚强，就要让自己笑得更灿烂。”萧瑞说这话的时候一脸严肃，比他竞选学生会主席时还要严肃。我停止抽泣，望者萧瑞，狠命地点了一下头。

但是我不知道我这个决心下得是否有用。

四

小茹几乎每节上课就到阳台上和ALLEN讲话。和我以前一样。

而我只是孤独地坐位置上，用饼干充斥我寂寞空虚的灵魂。我总是用吃来满足自己，可我的体重一直是呈负增长状态。萧瑞说我瘦得像难民一样。是的，我是难民，感情难民。可怜地，无助地，仓皇地徘徊在爱情的门外，等待着别人的怜悯和救赎。可是那个人却和我擦肩而过。

也许，小茹是知道我还是爱着ALLEN的，所以她从来不和我提起他和她感情。也许，她也是在躲避什么吧。

周四下午，学校开了个高考动员大会。时值初春，寒风找了许多空隙钻入我身体。小茹身上有件外套，我知道那是ALLEN的，上面有我最熟悉的味道。我闭上眼睛，努力地克制自己不要再想了。风很大，冷得我发抖。

那天晚上，我还是感冒了，而且伴有发烧和耳鸣。都说春天是个适合想念的季节，那么春天的感冒就是一种伤感的病。第二天一天我都无法上课，只是一抽一抽地吸着鼻子。我记得那个时候，ALLEN感冒了，我跑上跑下地送药端水。现在我感冒了，却谁也不理我。后来萧瑞真的看不下去了，给我倒来一杯热水，并给我一盒“白加黑”。热气薰糊了我的镜片，我有种想哭的冲动。

五

我感冒了足足半个月才好。由于前些日子“非典”的原因，为了保证同学的安全，这些日子我都在家隔离。其实在家的日子除了看看书，听听音乐外，我还给萧瑞打打电话，上上网，日子过得很充实。我将所有与ALLEN有关的东西装进一个大箱子，我并不扔掉。因为如果，我是指如果我和ALLEN还会有下次的话，扔掉这些东西，我就会后悔。我总是这样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奇怪的是，在家这几天，我并不是很想他，只是偶尔的，一小点。

回校前两天，萧瑞来我家，将这些天来讲义给我，我真的很感谢萧瑞。他说：“你要是真的是“非典”，我以后就没机会来看你了，趁你还健在，来看看你。”这萧瑞，总是这么贫嘴贫舌。

小茹也打电话过来。她说她最近比较忙，所以没空打电话。我连忙打着哈哈说，是啊是啊，你有两件事要做嘛。小茹总是那么地温柔，这也许是我和她最大的不同吧。她说她很想我，我只是沉默着回应她。一刹间，我觉得我和小茹的距离越来越远，越来越陌生了。结束电话后，我坐在沙发上修指甲，我又看到了我掌心里的痣，我摩挲着它，试图触摸我幸福的痕迹。

六

其实高三一开始的一段时间里，大家都明显地感到了竞争的气息。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了，我在全校77位，小茹和我差不多，萧瑞还是稳坐全校第一。我退了30多位，原因是数学没及格。--又是那该死的数学！萧瑞说，我要是像爱那个男子一样爱数学，第一名将会易主。我笑了，是的，每次数学课我都会走神。

妈妈对我的数学成绩很担心，但她也没办法，我告诉她，我会好起来的。记得当时妈妈笑了，眼角有隐隐的皱纹。

晚上的时候，我去了Balloon Fun 。我在许愿树下寻找我们当年的笔迹。我是指我和ALLEN。边看边心痛。是的，当爱离开，连整个灵魂都被出卖了。我一幕一幕地回忆以前的点点滴滴，然后泪流满面。

我从不承认自己是个脆弱的人，可是在现实面前，我却会显的那么无助，那么苍白。我努力地牵起嘴角，想让自己笑一个，却摆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嘴脸。我很难过，难过得心痛。

我给萧瑞打个电话，想让他来陪陪我。夜晚的街道寒风渐起，我一个孤独地站在梧桐树下，任风吹透我单薄的青春，无力的灵魂。我总是会无缘无故的伤感，在处春的寒风中哭泣。

萧瑞很快就到了，我跳上他自行车后座。“去哪儿？”他问我。“随便”。萧瑞并没有骑车，只是将他那件漂亮的“耐克”披在我身上。“莫莫”，萧瑞用手擦去留在我脸上的泪珠：“你又哭了。”我将头深深埋下，不敢面对萧瑞。我不想让他看到我的软弱。

“莫莫，你明知道以后不会在一起，为什么还会那么爱着他，为什么会这么放不下他？你为什么不能让自己活得开心一点？莫莫，你能不能回答我？”萧瑞甩给我一连串问号，可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我沉默了好久，最后告诉他：“萧瑞，你永远不会懂的。”

萧瑞没有说话，只是将车骑得飞快。

七

我决定要好好做数学了。专心致志地做题，我可忘掉一切。我不停地问萧瑞题目，不让自己有空闲的时间，甚至我都不和小茹讲话了，尽管她也没时间。

我觉得自己好累，抽空了一般。

萧瑞告诉我，要我别太卖命了。我只是浅浅的笑着，继续折磨着我的脑子。

班主任找我谈话，她用很赞赏的口吻说：“莫莫，你步上正轨了。”我还是浅浅地笑着，没有任何言语。谁也不明白我的心，谁也不能体会不能忘掉一个自己深爱着的人的痛苦。

这就是我最大的失败！

我总是在虐待自己的灵魂，虐待自己的心。

八

我终于到了年级前十位，在第二次月考的时候。小茹Allen的爱情也在极度飞升。我看着小茹那张扬溢着光彩的脸，看着Allen每天送来的玫瑰，看着自己苍白的灵魂，我无力地哭了。我使劲地掐着自己的掌心。将手摊开，看着本应属于我的幸福展露于天地间，映衬着别人的爱情。

我感觉自己像个妒妇，但我只是在争取自己的幸福。虽然我什么都没做，只是一次又一次的伤心，一次又一次地折磨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失败。

萧瑞说，他想带我去放放风，他告诉我，其实外面的世界可以很美丽的。我坐在他自行车上，任任他带我去穿越这个城市。我抬头望

着蓝天，去朵在飘，阳光有些刺眼，回忆开始慢慢模糊。

我是不是在学着开始忘记？

九

我告诉萧瑞我掌心里的故事，他听了很感动。萧瑞说，他想信我会握住幸福的，我看着萧瑞干净的眼神，告诉他，其实，握住了幸福，也是握住了寂寞。萧瑞将我的手放在他的掌心里：“莫莫，有爱便不会有寂寞。”我笑了，萧瑞真的只是一个孩子，他单纯地认为爱可以改变一切的。可是他不知道，爱也可能带来无穷无尽的寂寞。我不忍打碎萧瑞孩子似的想法，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我真的很像萧瑞一样单纯地看着爱情沉浮。可是我早已心力憔瘁。

十

小茹和Allen爱得很快乐，我想，也许我和Allen可能真的是走错了的棋子吧。这是三个月来，我第一次这么开心地想过。

我坐在阳台上，享受着暖洋洋的阳光，我觉得心里很舒服。我起身想给自己倒杯水，阳光晒的我口很渴。但是很不幸，我失手打碎了一只杯子，我慌忙去捡，一不小心，玻璃划破了我的手掌，登时间，血肉模糊。我并没有感到疼痛，安静地看着红色的血滴到玻璃上，幻化出一朵一朵的花朵,像我可怜的爱情,疼痛的青春,美丽着,飞舞着,凄凉着,孤独着……

当我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的手上裹着厚厚的纱布。五个手指头孤独地露在外面，呈现着透明的颜色。

我告诉妈妈，我不是自杀。妈妈宽慰地笑了，抚摸着我的头。我甜甜的睡去。在梦中，我在自由自在的飞翔，我的心，干净的如同空气。

十一

我的手掌中，横亘着一条粉红色的伤疤，穿越我的痣而过。萧瑞说，我的掌心一半是爱情，一半是寂寞。

十二

我马上就要高考了，我还是那么卖命的做题，我对自己说，不要害怕，一个深呼吸，什么都过去了。我开始开心地面对小茹和Allen，并真心祝福他们。

偶尔的，我会走神，抚摸着掌心里的疤痕，回忆昨天的故事。

萧瑞说，高考考好后，他打算保管我所有的爱情。我只是看着他，想起那个在水库边听我闹，在风中冲我吼，在伤心时安慰我，老是拿恶作剧逗我的孩子似的萧瑞，无可奈何地，幸福地闭上我的眼睛。

后记：同桌看完这篇文章后，问我：“你是不是打算让莫莫和萧瑞真的走在一起？”我说：“莫莫和萧瑞是两种人，两个人不可能会有爱情。”其实莫莫也只是一个孩子，固执的孩子，一味地爱着那个男子。萧瑞和莫莫只能算朋友，什么都谈的朋友。同桌说：“莫莫有点像你。”我没理她，只是埋头看书。人在高三，爱情只是小小的意外。

（作者系萧山十中花雨文学社学生;指导老师：张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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