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穗在晚风里
垂成沉甸甸的弧线
枯瘦的秸秆
擎着时光的份量
脱粒机轰鸣着
将饱满从穗轴剥离
脆响碰撞,滚向仓底
灰黄的粉屑
聚拢成散不去的烟尘
田埂默立如怅然的背影
四处散落的稻芒
在暮色里呢喃离散的光阴
装袋搁在檐下的稻谷
像漂泊异乡的故人
丈量着今年的收成
和祖辈守了一辈子的晨昏
终究,还是带着饱满的理想远行
把牵念种进空荡的田埂
等来年
抽成新的稻穗
赏析:
这首诗以稻穗为核心意象,串联起土地的时序、劳作的温度与乡愁的重量,字里行间藏着对故乡的深沉凝视。全诗的动人之处,在于将稻穗的生长与离散,写成了一部微缩的“故乡史诗”。
1. 以“物”载“时”,让稻穗成为时光的容器
开篇“稻穗在晚风里/垂成沉甸甸的弧线”,一个“垂”字既写稻穗的饱满,更暗喻时光的沉淀。“枯瘦的秸秆/擎着时光的份量”,秸秆的“枯瘦”与稻穗的“沉甸甸”形成张力,将自然物转化为时光的标尺——秸秆擎起的不仅是稻穗,更是一季的耕耘、一年的轮回,甚至是祖辈世代与土地相依的岁月。
脱粒的场景则让时光有了“声音”:“脱粒机轰鸣着/将饱满从穗轴剥离/脆响碰撞,滚向仓底”,机械的轰鸣与谷粒的脆响交织,是收获的喧嚣,也是“饱满”与“母体”分离的节点。而“灰黄的粉屑/聚拢成散不去的烟尘”,又将这份喧嚣沉淀为土地的肌理,尘粒里藏着阳光、雨水与泥土的记忆,散不去的是时光的余温。
2. 以“离”写“念”,让乡愁在离散中生长
诗的后半段,稻穗的“远行”与故乡的“等待”构成情感的闭环。“装袋搁在檐下的稻谷/像漂泊异乡的故人”,一句比喻将谷物与人的命运勾连——稻谷终将离开田埂,正如游子终将告别故乡,它们“丈量着今年的收成/和祖辈守了一辈子的晨昏”,丈量的哪里是收成,分明是故乡在游子心中的分量,是祖辈用一生刻在土地上的生命刻度。
最动人的是结尾的循环:“终究,还是带着饱满的理想远行/把牵念种进空荡的田埂/等来年/抽成新的稻穗”。稻穗的“远行”不是终结,而是以“牵念”为种,在故乡的田埂上埋下重逢的约定。这份“离开”与“回归”的辩证,让乡愁不再是单薄的怅惘,而成为一种生生不息的力量——正如稻穗年复一年抽芽、结果,故乡的记忆也在游子心中永远生长。
3. 意象的“留白”里藏着沉默的深情
诗中没有直白的抒情,却在细节处藏着千言万语。“田埂默立如怅然的背影”,田埂的“默立”是土地的沉默,也是故乡目送离去时的隐忍;“四处散落的稻芒/在暮色里呢喃离散的光阴”,稻芒的“呢喃”是细碎的私语,像故乡在风中一遍遍念叨着远行的名字。这些意象不事张扬,却让那份对故乡的眷恋,如稻芒般细密,如仓底的尘般厚重。
整首诗以稻穗的“生—收—离—盼”为脉络,写尽了土地与生命的羁绊。稻穗是谷物,是时光,是游子,也是故乡的心跳——它垂首时承载着过往,远行时带着理想,而那份种在田埂里的牵念,让每一次告别都通向重逢,让每一粒稻谷都成为故乡的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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