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辈们说
山的那一边,就是水
水从岩缝里渗透出来,清澈的乳汁
养活这一个村庄,过去的历史和现在的生活
鸡叫头声,鸡不再鸣
背水的人成群结队,像三月迎亲的队伍
干涸的锅碗,干涸的农具
干涸的石头和生活,伸出一只颤抖的手
干涸的人,习惯于,爱着自己的亲人和家园
植根这片土地,他们不向着天空
他们努力向下,向下,让纤细的根须
紧吻着生命微弱的水
西部,背水的村庄!
有的人渴死在,抵达幸福的半路
有的人咽死在,覆水坚硬的远方
有的人返回中,放下疲惫的身子和目光
再也无法敲响家园温暖的柴门。水流的声音
在我们生活的耳后,多么凄凄
一群人倒下,又有一群人站起来
半夜未半,打着黑色的火把
低空中艰难飞翔着的夜娃子,叫声停留在我们
急促的脚间,劳苦的嘴唇边
将开出一朵纯白的小花——喊水。水。水。
山的那一边,就是水了
我将会对子孙们说
我们是走不动了,你们就搬到那边去居住吧!
印象:尼罗河
向西,风吹不到利比亚沙漠的衣袖
向东,月亮爬不到阿拉伯沙漠的额头
一条河流穿过我的身躯,分娩影子
旅客散尽,留下恢弘空荡的庙宇,像一把铜锁
孤独 感性 神秘。
我不是苏美尔人,放慢此生信仰
囚渡或死亡。一条河里埋葬一条河
一条河里流出一条河,从维多利亚湖到地中海
一条河的爱恨、苦难和文明
雕刻在狮身人面像上,陵墓里爬出的时光
站在新砌的第三条岸,徘徊 张望
鱼枯竭的眼睛,为后来的研究者
提供了迷失的可能。在这里,我不是活着
也不是死亡,纸草从方尖碑长出
高过征伐迁徙的人类,并以它三角形的手指
点燃火焰,迅速占领大地
它的热爱超过我的赞美。真主吟唱
站在阳光飘浮的尘埃,看着我们
把复合的象形文字种在天上
把金字塔种在天上,把大象和狮子种在天上
把埃及种在天上。把呐喊和挣扎种在天上
从苏德沼泽里挖出干净的疼痛与欣狂
蓝色的芦苇船和王国的城池。春天
我为一条河的浪漫而来,从胸口取出太阳神
思想为一具拒绝腐烂的木乃伊。
向南,惊恐的鸟飞不出努比亚沙漠的咒愿
向北,星星照耀不到没有港湾的海岸
一条河流的速度,在我的血管里,缓慢而汹涌
大坪地(之三)
一种存在,从证明开始:
每个人都有一个秘密的磁场。
父亲的坟墓是一座宫殿,驶出春天的马车
蕨草从石缝钻出农夫的胡茬。他三十八岁
我二十八岁
十八年前,我们在夜晚咳嗽。唱孝歌,继续挑灯
时光照耀,一块生铁
流逝的风声为星星灰烬。大坪地,我们不孤独
父亲墓碑上刻着我的名字。
墓碑,一面挂在山川前的阳光,唯物通向唯心的门票。
左青龙 右白虎,中间为苍凉的心
接受阐释
如今,他细小的骨骼
穿在大坪地厚重的身躯上。头颅的磷火,像暗号
土地使用证盖着政府鲜红的公章,上面标明:
大坪地,唯一葬人的荒坡
他读过的经文,在我的肌肤排列为明天的地图
(徐源,穿青人,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曾参加《诗刊》社第27届“青春诗会”,获《时代报告·中国报告文学》首届“希望杯”中国文学创作新人奖。诗作散见《诗刊》《星星》《诗选刊》《扬子江》《绿风》《诗潮》《山花》《阳光》《青春》等国内外多家报刊,并入选多种年度选本。另有小说发表于《山花》《山东文学》。著有诗集《一梦经年》。)
【编辑:黄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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