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尽管兄嫂处处为自己打算,却是朝廷法度无情,十公主这时万念俱灰。想就此告退,又茫然无处可去,只得枯坐在炕沿上,身上已经没了一丝力气。
朝廷公议处置和珅时,直隶总督胡季堂率先上奏“依照大逆罪”凌迟处死,大臣们也联名附议。公主向皇兄求情,给了和珅一个体面的下场。嘉庆又下旨说:“公主平日最为皇考钟爱,自应仰体恩慈,曲加体恤。”加恩给丰绅殷德保留了伯爵职位,让他在家闲住。
嘉庆元年,和琳在贵州军中病逝,朝廷赐予了钜典。随着和珅坏事,和琳也被撤出了太庙。丰绅殷德和堂兄丰绅伊绵商议,在蓟县的庄子里选一处,为和珅夫妇和和琳另建坟茔,便将三人葬在了刘村。此后,丰绅殷德请求去刘村为父母守坟。公主知道他心里的痛处,想到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当下,京城是是非之地,暂且让他安心清闲,等将来再在朝廷里谋个差事——就随了丰绅殷德的主张。此后府里的大小事务由公主一手打理。公主也把排场一减再减,想度过劫波,和额附过太平日子。
不料先是前门外的当铺上门喧闹,永泽府上又要挟翻案。为将来计,公主让胡德勇宁可破费些银子,把事情料理干净。昨天夜里听曹得禄说了和珅私藏正珠朝珠的事,十公主突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没了着落——额附丰绅殷德将陷入不测的境地,再者和珅坐实了谋逆的罪名,先前为他求情也落下了口实。想到绵恩把和珅府里的家人们关进步军衙门,整日里拷打审问,大有置之死地而后快的心思。公主一怒之下,便想让皇兄追查和和珅交往的官员。
见公主萎顿至极,钮祜禄氏急忙吩咐宫女拿靠枕服侍着躺下,又说:“妹子暂且在炕上歇息着。”边让吴建财准备一匹杏黄花鸟天鹅绒纱,“把皇上刚赏的三绺金线拿来,等公主回府时带上……”两人正在愁云惨淡间,忽然听到有太监喊接驾。钮祜禄氏就手拉起了公主,扶到殿门口,两人跪下迎接皇上。
只听台阶上靴声橐橐,嘉庆皇帝身着朝服走了进来。石青片金裹边,红金衬里,朱红色缨纬的二层朝冠,帽檐前端缀着镶嵌十五颗东珠的金佛,三层镂空金顶各有四条金龙围绕一颗东珠;明黄色缂丝朝服上的石青色披领用片金包边,两肩前后绣着金色行龙,衣襟正中五色祥云间一条蜿蜒腾空的正龙,昂首睁目,悉查人间微机;襞积前后各绣着九条团龙,龙服上列着日月星辰十二章,下幅是缂丝的八宝平水纹;腰间系着一条龙纹四金方版的朝带,镶嵌着绚烂的红蓝绿三色宝石,一霎间翊坤宫里金黄耀眼。
嘉庆这时却是心情大好。早朝时让军机处承旨,从刑部释放永保,给蓝翎侍卫衔,去四川齎赏勒保经略大印;就此在军中效力。又派那彦成会同广兴,即是最早举发和珅的满洲御史,去湖北调查胡齐仑一案。退朝后还没来得及换上素服,永瑆到养心殿送军报。嘉庆看了后喜形于色,边递给永瑆说:“川北局势将大有改观。”
永瑆细看时是勒保奏报,“额勒登保等人擒获了教匪头目罗其清”。过程也写得详细:半月前参赞大臣额勒登保会同领队大臣惠龄,副都统德楞泰以及西安将军恒瑞等四路兵马,合兵一处围剿罗其清;激战七昼夜,额勒登保在方山坪活捉了匪首。自此川北最强盛的王三槐、罗其清一股白莲教全部被消灭。
永瑆笑道:“巧的是皇上刚下了任命经略的旨意。这一战想必是勒保居中指挥,众位将军摒弃杂念成就此功劳。勒保在奏报里丝毫不提自己,这份不居功的胸怀也难能可贵。”
嘉庆颌首说:“各路兵马能够齐心协力,不再各自为战,这是剿匪的首要战略。前时勒保上奏坚壁清野的方略,两相结合教匪才谈得上消弭。不然仍是遏制态势。”又说,“额勒登保去年在蓝田截断了姚之富、齐王氏的退路,明亮和德楞泰才能剿灭这一股楚匪,论功劳还在这两人之上。”对另一位将军德楞泰,嘉庆也心存厚望。只是年前看到他的军营一月支出了五万余两,大感到恼火。
永瑆连连称是,说:“额珠轩带兵也廉洁有加。臣查看福宁报来的军饷,他的这一路兵马自年初至今只支取了两万两饷银,比同样的军营少近乎半数。德楞泰一路先前虽然偶有冒支,但他在川省抚民大有声望,军功也堪比额将军——得勒保此三人,西南的军务必将迅速见功。”
军务拖得长久,昨天嘉庆夤夜在寝宫扶乩,得到批文说,“三人同心,乃奏膚功”,自己心里默定的正是勒保,额勒登保和德楞泰这三人。这时听了永瑆所说,料想他无从探听内心秘事——却又如此巧合!嘉庆不由得心里大振。顿了会儿,说道:“军机处发廷寄,赏额勒登保的军队一月钱粮,另外再赏银一万两给额勒登保。对勤劳王事廉洁自律者,朕又有何吝惜国帑?”(待续)
【编辑:黄先兵】
相关新闻
版权所有:西南作家网
国家工业信息化部备案/许可证:黔ICP备18010760号 贵公网安备52010202002708号
合作支持单位:贵州纪实文学学会 四川省文学艺术发展促进会 云南省高原文学研究会 重庆市巴蜀文化研究中心
投稿邮箱:guizhouzuojia@126.com QQ1群:598539260(已满) QQ2群:10423034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