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德琪说:习总书记也当过知青呢!只不过,习总书记心系天下。我这个知青就只有守着老婆、孩子、炕头。嘿嘿!
几经周折来桐
黄德琪不算是老三届的毕业生,比老三届的知青要早几年毕业,在杨浦区鞍山中学毕业后,时值热火朝天的红卫兵运动,上海的工厂企业生产很不正常,所以就业无门路,一直在家待业。1969年,黄德琪的同学相互联系说向组织申请志愿到新疆入户当知青,他也积极报名申请,但由于个人身体当时比较单薄,没有去成,后又申请去吉林,也是这个原因未能如愿。最终,黄德琪选择了来贵州。开初,黄德琪被分到遵义的正安县入户,后听说,正安那个地方山高路远,交通闭塞,很是落后。黄德琪的心里直是打鼓,不知道在那个地方,将面临怎样的境况。后来得知当地有好多是去遵义的桐梓,黄德琪就去找革委会,坚持不去正安,革委会将他调整到遵义的另一个县——桐梓,但通知书上仍然是贵州省正安县,只是通知他和到桐梓的知青一行到桐梓报到。
黄德琪家里只有俩姐弟,他并不是很清楚按规定这种情况是不是必须下乡或是可以不下乡。由于和母亲相处不是很融洽,所以,黄德琪当时就是一个念头,不管到哪里,只要能离开家就行。母亲当时为了阻拦他,就说,你如果执意要去当知青,就永远不要回来,以后你就算是回来了,家里的财产什么都没有你的份。当时年轻气盛,也没有想太多,母亲的话更加激起黄德琪的犟脾气,当时就说,去就不会回来,回来也不会要家里半点财产。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老天爷居然把他和母亲的赌气话当真了,有人说是黄德琪的固执,有人说是机缘,也有人说这就是命运,不管怎么说,黄德琪就在这个地方扎下了根,而上海的家产,真还没有沾半点边。
以貌取人选点入户
火车直接把一截车厢的上海知青运到桐梓县新站区,新站的各公社、大队和生产队的领导或负责同志早早就在区里面等候。生产队长们都准备好了背运知青行李的背篼,看样子确是非常欢迎他们这些来自远方的毛主席的小客人。黄德琪听区里的同志说,他是分在夜郎。经过打听,黄德琪从来接知青的生产队长人堆里看到他将要插队落户的那个生产队的队长。头上裹着一条青纱,由于灰尘和汗水混杂着,并且应该是好长时间没有清洗过的原因,看起来黑不溜秋、油咣咣的。脸也似乎几天没有洗过的样子,感觉有一层灰罩着,尤其是那满嘴的胡子,又长又乱又脏,上面还沾着几滴口水,也许还可能是口痰呢。手上持着一根大烟杆,烟嘴泛黄,有一小截正在嘴里吧唧吧唧着,伴着生产队长嘴唇的一张一合,一股股烟子从嘴角飘出来。间或,只见生产队长在将烟嘴挪开的当儿,“啪”地一声,一口浓浓的痰,黏黏的、说不清该算是什么颜色,好像出膛的子弹似的,从生产队长的口里,击在生产队长的右脚边。接着,一只脚掌盖了上去,踩在上面,挪了几下,那口浓痰也就变成了一块湿湿的印迹。不用留心都会看到,那块印迹的旁边,已经有好多这样的东西,只是干湿程度不同罢了。那只脚掌自然是生产队长的,脚掌上套着的不知是什么东西,肯定不是皮料做的,也肯定不是布料做的,究竟是什么呢?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个套在队长脚掌上的东西,肯定是鞋,只是和黄德琪在上海见到的鞋不一样而已。队长的脚背大部分都露着,从大拇指和二拇指之间,有一条细绳卡着,一头连在鞋底的前端,一头连在从鞋底半腰连上来套在脚背上的绳子上。脚后跟和脚裸也由细绳子系着(不久之后,黄德琪才知道,那就是当时农村绝大多数人穿的草鞋)。脚丫裸露着,几个脚拇指伸得长长的,已经超出了鞋底,脚趾甲应该是好久没有修剪过,脚背上不只是肉色。黄德琪还来不及考究是不是队长不经常洗脚的原因,这只脚就已经缩到衫子下面去了。这时黄德琪才注意到,队长穿着一件长衫,青色的,从前面看,好像上面有一些污垢什么的东西,这不由得让他想起了孔乙己来。但黄德琪明显知道,孔乙己和他的根本差别,孔乙己算是个酸酸的落魄书生,而眼前这个人,可是让人必须敬畏的生产队长。
队长是这个模样,黄德琪在想,这个生产队的社员会是什么样子呢?到这个生产队插队入户,多年之后的他,是不是也就是这番模样呢?黄德琪心里只犯嘀咕。
还好,在去哪个点插队入户这个问题上,区知青办的同志还不是那么死板,这也还是体现了对他们这些小客人的尊重。当黄德琪向新站区知青办的同志提出调整插队入户的点时,居然得到了同意。于是,在那堆打扮大多和夜郎那个生产队长差不多的人群里,黄德琪发现一个打扮来还算干净,形象气质还算不错的生产队长。于是,跟着这位背着他的大包小件在前面带路的队长,黄德琪就来到小水公社的石坝生产队正式插队入户了。
真心实意扎根农村
和很多一起来的上海知青比较,黄德琪是能安下心来扎根农村的。在农村劳动,自力更生,靠自己的劳动生存。黄德琪到桐梓插队入户后,母亲说给他寄点钱来补贴生活,他都没有接受,他要靠自己的劳动。一开始,黄德琪就觉得农村的生产劳动很让人踏实,生活上有依靠和着落。毕竟,刚开始来的时候,每个月上面都有补贴,每个月供应30斤粮食。由于平时的菜、油什么的有社员送来,这点补贴,完全上可以维持他的全部生计。一年后,上面没有补助,而黄德琪已经完全可以靠劳动挣工分维持自己。
劳动中拈重怕轻。在生产队的劳动中,黄德琪一直是拈重怕轻。在未插队入户之前,黄德琪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在农村锻炼一段时间之后,身体就变得好起来,这让黄德琪感受到了从事劳动还可以强身健体。不知不觉间,黄德琪就变得喜欢做农活,尤其是重劳力活儿。所以在生产队劳动中,社员们对黄德琪的印象就是拈重怕轻,他们简单地认为那是为了捞工分,其实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另外一个原因,是干重体力农活,简单,不需要什么技巧,还可以锻炼一幅好身板。别看那些轻巧活儿,比如薅包谷、薅秧什么的,倒是轻巧,但是是个技巧活儿。尤其对不谙农事的知青而言,还是很有技术含量的,薅包谷稍不注意就会铲断包谷苗,这会遭来社员的责怪,社员们可是把每根秧苗都当成宝呢。在薅二道草尤其是三道草的时候,顶着大热天,热汗直流,包谷叶子刷在脸和手臂上,现出一道道红红的血印,加上身上出的汗水浸着,又痒又疼,收工回家后,晚上躺在床上都是火辣辣的,很是难受。在稻田里薅秧,也不是一件爽心的活儿,双脚伸进田里,田的烂泥腻腻的,感觉踩在粪便上,很是恶心。秧子也是刮人的,刚开始不懂,下田薅秧都穿着短裤,结果从大腿到脚肚都被刷得红红的,尤其让人胆战心惊的是怕遇上蛇。其实蛇在水田里不一定就会咬人。在秧苗掩着的稻田里,忽然听到有蛇飞快爬动的声响,或者说不定还会擦着你的脚肚爬过。但凡想想都就让人不寒而栗。所以,黄德琪一直喜欢干重活儿,比如担或是背,这也因此练就了黄德琪一身劳力呢,年轻时候,二三百斤的石墩子,他能一口气抱起来。
真心和社员相处。和黄德琪一行到小水公社石坝生产队插队入户的,还有姚国龙、形根丽等5人。刚到生产队的时候,由于没有知青房,黄德琪被安排在社员家居住。71年的时候,生产队集体养蚕,发展经济,新修蚕房,作为生产队里少有的文化人,科学养蚕的担子就由黄德琪挑上了。自然而然地,他也就住进了生产队新修的蚕房,一直就住到至今。
刚来的一两个月,由于不会做饭,生产队就安排了一个女同志给黄德琪做饭,名叫黄文珍,与黄德琪同姓,于是黄德琪们兄妹相称,并在后来的相处中结下了深厚的兄妹感情。直至现在,黄文珍的子女们一直很尊重黄德琪,都叫他大舅。黄德琪也把他们当外甥对待。起初,生产队的社员们都给黄德琪送瓜瓜菜菜,有的还送腊油、鸡蛋。有时候吃都吃不完。后来,生产队分了自留地给他,可以种蔬菜瓜豆。在田边地角,黄德琪也种上些瓜瓜菜菜,而社员们则不能,有规定,要被割资本主义尾巴。所以,有时,黄德琪的瓜菜有时也叫社员去采摘。
扎根农村,开花结果。在和当地群众一起生产劳动中,黄德琪结识的本生产队的姑娘王良会,由于经常在一起劳动,原本是出于社员之间的互相帮助,由于黄德琪和生产队社员之间关系处得很好,在劳动中,你帮我搭搭手、我给你换换工是常有的事。不知不觉中,黄德琪和生产队的王良会姑娘走得就比较近一些,慢慢地相互之间就有了那种微妙的感觉。其实,那时候的小青年谈朋友是很淳朴的,不像现在这样,在相处的时候都刻意展现自己的好,掩盖自己的坏,才相处几天就好像已经爱得死去活来。那时候谈朋友无非就是在劳动的时候互相帮助,遇上有时赶新站一起赶赶场,远远没有现在的小青年浪漫,但很真实,就这么自然地、平实地相互走进对方。当时在上海知青中,和当地社员恋爱结婚是很少的。其实很多知青虽然上山下乡,到农村插队入户,心是没有在农村的,总是盼着有机会要跳出农村。哪怕希望很是渺茫,但也不希望在农村安家落户后成为今后跳出农村的牵绊。再有,在知青中还有一种普遍认识,认为自己是大城市来的,眼界还是有点高,那时的农村社员的确也还是有些土里土气。而社员们也有这样的认为,就是上海知青在农村的时间也不会很长,从事劳动也有些沉不住气,静不下心。当时农村姑娘选择对象的标准也较为简单,一看你的成分好不好,二看你做农活是不是一把好手。所以,农村姑娘也不愿意和上海知青处对象。黄德琪自插队入户以来,也就没有想过今后会回上海,只想好好扎根农村,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自己也认为会就这样在农村生活一辈子了,那在农村娶妻生子就成了天经地义的事情。由于和生产队社员们的关系处得很好,所以也就得到了生产队社员们的有意撮合。
地道农民形象。上海知青在农村插队入户之后,在形象气质,穿着打扮上,就知青自身来看,似乎已经完全融入农村了。其实不然,当地人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黄德琪算是例外,从里到外,他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社员。或许,这与他一开始就是打定主意要在农村实实在在的接受锻炼不无关系吧。从外貌上看,不知道的人绝不认为他是上海知青。这是有故事可以佐证的。在黄德琪和王良会姑娘结婚之后,在遵义地区可是引起了不小的反响,遵义地区为了宣传动员广大知青脚踏实地的在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他被塑为了扎根农村、生根开花结果的典型。为此,1975年,遵义地区在桐梓县新站区召开现场会,会前就作了安排,由黄德琪在会上作典型发言。开会当天,黄德琪早早来到会场,但是,会议迟迟不见开始,不知是在等什么人。过了好久,才见主持会议的地区领导有点不耐烦的问,怎么这个黄德琪现在还不来?后来还是旁边有人说,黄德琪早来了,这样会议才开始。原来,这个地区领导,包括有些县上的同志,把黄德琪当成是来开会的一般社员了,对于天天和知青打交道的这些领导来说,他们认为上海知青一眼就能认出来,可黄德琪完全就是一个农村社员的形象,让他们给看走了眼。
就业受关照
插队入户没有多久,就有知青陆陆续续的离开农村,和黄德琪一起到小水乡插队入户的五个知青,没多长时间就只他一个了。随着后来部队、学校、工矿企业的招兵、招生、招工等,很多知青都离开了插队入户的地方。黄德琪一直坚持在农村接受锻炼,直到1979年,知青大批返城的时候,他也没有过回上海的打算。毕竟,这个地方已经有了他的家,十来年的知青生涯,已经让黄德琪适应了农村的生活,太多的东西已经让他无法割舍。按照当时的政策,即使不返回上海,黄德琪的一个子女的户口是可以迁到上海的,而当时他已经有三个子女了,迁谁呢?哪个都是亲生的,任迁哪个,对另两个都不公平。再说,即使迁过去了,无非也就是有一个上海户口而已,要想在上海立足、发展,还是要靠自己的本事。所以,思之再三,黄德琪还是一个都没有迁。但是,由于没有回上海,他的就业问题倒是成了组织上的包袱。尽管,黄德琪对自己的就业问题一点都不看重,因为他坚信,就是在农村务农,他也会过得踏实和自在。
1979年7月,黄德琪在上海老家玩,桐梓县知青办的令狐世英主任,想方设法和他取得联系,叫他无论如何要回桐梓来,说是正在招一批计生专干,让黄德琪回来参加考试。明明是县领导好心帮忙,黄德琪却和令狐世英主任讨价还加起来,他说,干计生专干可以,但不能离家太远,孩子还小,需要照顾家庭,要不然,就宁愿不要工作。对他这种近乎不近情理的要求,居然还得到了令狐世英主任的应允。就这样,原本还想在上海多呆些时间的他还是按时回到了桐梓,报名参加桐梓县计划生育专职干部考试。其间还有一个事情,不得不说,因为,这足以体现县区领导对他的关心和照顾。报名的时候,黄德琪的年龄有些偏大了,为了让他参考更有优势一些,县区的领导还出面协调有关工作人员把他的年龄改小了两岁。按理说,黄德琪既不是他们的亲戚,也谈不上是他们的朋友,有些同志甚至连黄德琪的面都没有见过,但他们是那样真心实意的帮黄德琪,这样的事情要是搁在现在,简直就是不可能的。就这样,黄德琪通过招考,在计生队伍里工作直至退休,其间,先后在七二、合里、小水等地从事计生工作,都离家不算远,既能兼顾家庭,也没有耽误工作。
在从事计生工作期间,组织上曾经作过黄德琪几次工作,动员他参加乡长竞选,他都婉言拒绝了。
现在,黄德琪已经退休在家颐养天年,整天就是给儿子看看孩子,看看家。
很多时候,黄德琪还是住在原来的知青房里,冬暖夏凉,周围是果树,空气很好,是个养心、养身的好地方。
【编辑:黄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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