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梦•文学梦】芦笙吹响的地方（组诗）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姚瑶    阅读次数：11081    发布时间：2014-04-24

民歌

故土，沉睡多年。树叶含着所有的露珠

数次抽打我，遍体鳞伤

生养我的泥土，板结成尘封的历史

我的手指怎么伸进去，然后掏出金子

养育我饥饿的胃，身体和灵魂

以民歌的方式，进入黔东南，抵达我的内心

藏在一脉树叶的侗族大歌、苗族飞歌

存在了几千年，我体内的温度

一点一点热起来。民谣是我写诗的力量

可是，一缕炊烟潮湿了我的眼睛

竟然在歌舞的海洋，迷失了自己

我多想成为梦中，那些闪亮的诗行

美好的梦想，习惯放飞在故乡的天空

我身体内隆起的山脉，尖锐的力量

美丽的少女，将太阳撒上天空把月亮撒在地里

古老的寨佬，将一地的粮食铺成道路

我走遍每一个地方，把那些民歌揣在心上

期望与你，在鼓楼旁边的艳遇

也期望在一间铺着稻草的木床上

静静地睡去

镇远的抒情

桂花村，没有遍地的桂花

我迷失在铁溪的那个夜晚

与一段悠扬的传说，对话

儒林外史，不全是传说

吴敬梓仿佛就在我的身边

我走进那部厚重的史书

在一个夕阳西下的溪畔

我甚至有点张狂，把一支笔

横架两山之间，横架在历史的隧道口

彷佛这样，我就是中举的范进

我一直误认为自己是诗人，并且多年自居

却在镇远的一个夜晚，被打击得支离破碎

镇远的抒情，只是属于自己

自己狭小的天空和见识

等我两千多年的恋爱，能否在舞阳河畔

演绎成一段经典的传说

在历史背后，在镇远古城

我们小小的诉说，也许只带走

书生，一声又一声的叹息

给每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如果可以，请允许我

给每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让牛羊，糟蹋我不成气的庄稼

在每一座山头，唱起优美的歌谣

它们的声音，是我幸福的歌唱

我彷佛是个呆板的家长，让它们对上号

让异乡的人，一一记住它们

丹寨龙泉山上的杜鹃花，吹成了小喇叭

争先恐后要超越这个季节

就让它们茂盛吧，镇远桃花岛上的桃花

掩映古城的妖艳。让所有的爱情

都有了归宿，就让它们轰轰烈烈吧

把这些温暖的名字，放在我的书本里

排成一行行的诗歌

让它们列队，让它们齐步走

紧紧握住手心里的糖

露出自己最高的个子，插上阳光

在神灵的故乡，翩翩起舞

黔东南

在历史之外，在眼睛视线之外

——那些原生态歌舞、花朵、记忆

一一呈现在我眼前 诉说这宁静之美

美，在骨髓深处燃烧，舞蹈的裙袂

翻动丰收的年景，以及一段苗族侗族的历史

当我以诗人的身份出现，那些老去的岁月

沧桑依旧，谁在苗侗山水的深涧处

一遍遍呐喊，一遍遍遗忘

——那些春天般的恋爱

我们历经苦难，历经幸福与美满

一次次，又在鼓锣声中升腾

多少次，我在群山中追问历史与爱情

那些幸福的根源，群山遮挡我的视线

而思绪蔓延，爱情蔓延，在你我灵肉深处

思绪漫过千年，万年

那些幸福的花朵，遥远的歌谣或是童年的脸

一一向世人展现，歌声的福祉

在翅膀上飞翔

西江，西江

千年西江，最初的美与歌有关

它来自吊脚楼经年的岁月

来自我内心深处原始的记忆

美，我们总是感叹：无处不在

千年的苗寨，祖先的足印

当天边的一朵白云与我对话

我知道那袅袅炊烟里，是一段遥远的历史

对一段尘封历史的储存，或是释放

都是一件非常沉重的话题

谁，在历史沉浮中反复吟唱

谁，让我在猝不及防的鼓点中

等待千年的情人

情人的裙袂缓缓在身边舞动

舞动的劲风，演绎

一路沧桑——

那些沧桑的等待，一望

一望就是千年万年

在遥遥无期的期待中，我掀开

美丽的面纱，那些幸福的概念

在千层的稻浪中一一盛开

一如幸福千年万年的你

一同盛开的，还有我的心事

历史的背影

旌旗摇动，浩荡而来

在历史的背影里，蚩尤大帝

擂响战鼓，抖开斗牛的缰绳

颤抖的生殖器，在鼓声中扬起

以“且”字状插进历史，然后

翻开一页页史书——

逐鹿大战在硝烟中归于静止

失散的亲人、坟墓和历史，结在心里永远的痛

伟大、圣洁、坚挺的阳具

在一个民族的背后，这种坚挺成了脊梁

在大规模的迁徙史里，人口的多寡

决定着生死存亡。在斗牛者的鼓声中

看到了曙光和新生

溯长江而上，我手心捧着的稻谷

一路撒去，绵延不绝，唤醒了沉睡着的泥土

与人为伴的畜生、庇护的神灵。舞动着的裙袂

在辽阔的蓝天下，像成群的蝴蝶在飞

芦笙吹响的地方

谁折断了第一根杉木，从此木楼飘起炊烟

谁把一根竹子削成器乐，吹奏出回答苦难的答案

一张木叶，一把芦笙，一曲笙歌，就延续了一个族群的梦

月缺月圆，潮起潮落，沧海桑田成就了一片美丽土地

一碗米酒燃烧着一个民族的精魂

一路笙歌点缀着一个民族的情怀

芦笙吹响，群山逶迤成千军万马

芦笙吹响，银饰舞动一路歌舞

当一切都宁静，只剩下

清水江流淌的声音，在我们的血管中千回百转

与爱情有关。只有在情人的眼里

芦笙才能找到释怀的语言

在芦笙吹响的地方，才能找

人与神灵共奏的合音

芦笙吹响，我们舞蹈丰收

芦笙吹起，我们繁衍子孙

一碗米酒两支牛角，打通了生命的神秘通道

一根竹子，造就了平民的乐器

一根竹子，剥开了生命的胞衣

一根竹子，写下了这个民族神秘的暗喻：芦笙。

图腾的谕示、神的谕示，祖先吹着芦笙走来

演绎生命，诠释爱情

在太阳升起的地方，木鼓声声

在这块净土，演绎着原生态

在雷公山，看见历史的背影

云在天上飘，云在山上飘，云在秋天深处飘

我守候在雷公山顶，等待季节的风

吹向我。此刻群山，正等待风呼啸而过

这是父辈城墙一样坚实的背

承受着经年的风吹雨打

头顶是可鉴苍天，脚底是衣食父母

漫天的残阳，我登上山顶时正是一个午后

飘零了一千载的黄叶

是蚩尤帝国的传说，还是历史的故事在纷扬？

悬挂枝头上的，是不是远去帝国遥逝的梦？

在更加亘古的岁月里，一千年或许更远

一座山，可以记载多少金戈铁马？

一座山，可以承载多少历史重量？

荒芜的往事，正从尘烟深处袭来

在秋天的雷公山，我走进历史最深处

总有熟悉的力量在涌动，从体内涌上来

一路的筚路蓝缕，融合在苍凉的景色里

无数个春夏秋冬，我总是被感动

把自己掩埋在秋天里，掩埋在皇天后土里

用饱含深情的眼睛，看历史从掌纹里

一寸一寸的走来，那些背影

遮住了我醒来的泪眼

肇兴之夜

鼓楼矗立了多少年，灯火灿烂了多少年

风雨桥上的歌声响彻了多少年

眼睛就守望了多少年

肇兴之夜，朦胧之夜

失去了歌唱的喉咙，还能不能

抵达你苍凉的内心？

我能否在你的庇佑下，穿越

时空的漫长，抵达

抵达那些荒芜的誓言

肇兴，我在风口之上，飞翔而来

一路的艰辛，只想在梦中与你邂逅

那些悠长的，能否成为诗人的梦中怀想

一次次，却在远离我而去

我不知道，我以怎样的姿势

才能在天籁的歌声中苏醒

鼓楼上，那些没有隐身的月亮

不知失眠了多少年

一头牛，带着我的体温

在一头牛的身后

是我跟随多年的影子。准确是头斗牛

血管里流淌，一个民族的血性和温度

斗牛者的鼓声，经久不衰

激越、振聋发聩，鼓声从远处传来

战抖着整个村庄，一头牛

从我眼前奔跑而过

扬起的尘土，在干涩的秋风中

我的眼睛满是沙砾，战事

在祥和的旷野里拉开

两军对垒，胜者为王

斗牛者燃起的鞭炮，升腾着吉祥

一头牛，流淌着我的血液

带着我的体温，牛角迸发的力量

摇动辽阔的村庄

隆里：战争的抒情诗

听：那些远去的战鼓

被历史洗刷成怎样的记忆

马匹与战刀的舞蹈，我记录下所有的尘烟

千般的遐想，风一样的速度从我脑海闪过

几百年，在历史长河中只不过沧海一粟

几百年，却在眼前风雨变幻

我从护城河走进去，我是马匹上那把锋利的战刀

当战刀改变历史，城外青草之上

闪烁着最晶莹的眼泪，及庄严的诺言

——城之外的群山，已经越过了沧桑与命运

马匹和谁舞蹈？时间纷纷而下

战刀和谁舞蹈？时间纷纷而下

历经历史与歌谣，隆里经历了另外一番风雨

城之外，在一尾棕色的马尾上

我看见一群夕阳归来的孩子

他们唱着遥远的歌谣

我看见寂寞、看见苍老——

在马匹和战刀之间，上升

金秋的稻香，仿佛一生一世坚守

一座古城，举起自己的前世今生

听：那些战鼓声在不远处，敲响

凯里：银河之上

在一个春天即将来临的早上

银河，以波涛汹涌之势

丰满地装点着凯里

装点着这一座温暖的城池

美丽的时间，一点一滴渗入我们肌肤

银河，在天上人间，并非遥不可及

银河，静静流淌在我们身上

银饰的世界，银匠醉倒在木楼

他身体里的银，被时间一寸寸地打磨

流淌的银河，幻化成海洋一般的美丽

凯里，在银河之上

变得如此的亲近与温暖

满街的银饰，满街的文化在流淌

以一个春天美丽的借口，完成了

对历史的承诺，对未来的向往

刚长起来的城，刚长起来的树

留给我们深刻的记忆

在过往的历史碎片里，寻找

一次次的华丽转身

像一个学生，完成了小学到大学

所有的课程

那些锈迹斑驳的记忆如月上柳梢

十年，或更久的历史，完成凯里的封面

凯里，以浓重的墨彩

在我心的悬崖峭壁上，绘了一幅山水画

或像梦一样，我们无法知道未来

从一个梦想一个梦想开始吧，向更远处延伸

喜悦，弥漫在银河的世界

茂盛，以一个舞步的姿势把故事拓宽

几声蛙鸣，惊落一地的月光

一地银饰，响碎远古的传说

那些白开水一样的幸福，泛着月光流淌

幸福的车辆，已经抵达天堂

我漫步在街道上，把持着

内心一丝丝音乐的细胞，想象

我弯曲的身体是一艘船舶

可以迅速抵达幸福的彼岸

把春天交给小孩，交给凯里相爱的人们

春天形而上，我流淌在春天的路上

仿佛感觉体内有树枝发芽，如身体里银

涨成了一条河，一条银子做成的河

金属一样鼓舞着我们

醉人的银色，在空气里在身体里

流淌着乳香般的歌声

正缓缓的，缓缓的流淌在春天的路上

【编辑：卓礼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