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肥老师欺负我了
院子里没有少女了。肥老师特别开心,走来走去,好像拣到了哪家坛子里藏着的冷宝。但她也有变化,平时不唱翻钢盔了,邮递员来过,才哼哼唱唱;脸上的骚疙瘩似乎少了许多;很关照我。
肥老师没事总会问候我一下,亲切得可疑。还拍肩膀,摸脑壳。我要解溲,她会一下垮了我的松紧裤,把我端起来解。我重,虽然一身光骨头,可是骨头榨秤啊!她端不动,但齁痨气喘地也端。我不喜欢她端,端起不好解,线路也不能掌控,只能由着麻雀乱飙。但她要端,一个小孩是没有办法的。我盼着长大。我闭着眼睛,忍受着肥老师的无理关切。
一次我正在发呆,肥老师回头看了我一眼,突然发怒。我莫名其妙。多年后才明白,她,被我那追忆的微笑激怒了。午休时我就躲进小煤屋。黑暗的氛围中,很适合温习旧梦。
有一天我到了托儿所,一进教室就发现里边变了,是看不见的变,但感觉到变了。肥老师身上传出一股气息,这股气息,长了咬人的牙齿。我心里有件东西嗙珰一声碎了。我有点怕,不是很怕。我希望变成大老虎。
后来我想解溲,就到了厕所。厕所太大了,空荡荡的,一走动,回声嗡嗡嗡。在这样的房子里,不出事才怪!
我屙了尿,打了个尿噤(哆嗦),感到一丝仓促而清新的快意。马上我听到脚步声了,地上铺来一条黑影,斜的,慢慢移动着,终于像山一样地逼近了。我回头察看,是肥老师。她靠着门框,好像浑身软弱无力,不过眼睛很亮,像猫眼;一张老马脸闪着白光,有一种隐笑——成年后我晓得,这种隐笑叫作“奸笑”。
我心里原有的惧怕扩大了点,是一点。
肥老师好像喜欢厕所的味道,迈步进来,有点喘气,说:“霜娃,老师问你话哈!媚崽还怎么整过你的小麻雀?你悄悄给老师一个人说嘛!”
我说:“没有整过。”
她又说:“那么让我看看,检查一下。看了我就帮你做事。你想做什么我就做。吃肉包子?吃糖?好,多的是!”
“不稀罕肉包子,不稀罕糖!把媚崽放回家还差不多!”我说。
肥老师愣了愣,说:“可以呀!我去给警察说说好话,负责可以!”继续用目光把我摸了一遍又一遍。
“那她什么时候回家?明天吗?明天,她就会像往常一样,从街上走来,跨过门槛,踏上楼梯,进到家里吗?”
“不晓得。要等。抓人快,放人慢。反正我去找警察。——先让我检查小麻雀哈!”见我没反应,她冒火了,突然把眼睛逼到我的眼睛上,两个鼻子都碰到一起了。
因为要放少女,我想听肥老师的话;因为肥老师突然变了样,我害怕,想走。我走一步,她就拽一下,我走不了。她使劲一拖,我飞进了她的胸怀。
我心里一紧,眼前一黑。应该是,不晓得是绝望还是感觉到了某种希望。只是当时还小,不能准确体会。
“你屙尿吗?来,老师端你飙一泡。”她央我。
“我不屙。”
“你看你,说话都不会,一说就跑题。快点,屙不屙都飙一泡!”她猛地垮下我的裤子,把我端起来。我连忙往上提,还没提起来,麻雀已经被她捉到了手里。她深有感触地说:“喂哟,真的有点大嘞!是你的麻雀呀?咦吆,怪啰!”不像是问我,而像是问麻雀。
我一惊,说:“你——!”赶紧往下梭,往下蹲,不让她动。
“我只是看看。不愿意就抠脚板心,就拈毛毛虫蠚颈根,就捉铗铗虫夹鼻子,就喂肥肉,就让同学晓得你是小流阿强!不愿意就送派出所!送劳教农场!”说完眼珠一瞪,眼睛咔嚓咬了我一下。
我更害怕了。我想,去派出所就成坏人了。但想到去派出所,就能和少女在一起——我以为派出所和农场是差不多的地方,我又不怕了。成坏人就成坏人!
“那么你看嘛!”我失口答应。“看了你去给警察说说好话,就把媚崽放回家哈。起码你要送我去派出所才行!”我又说,意思表达得乱七糟八。
自从少女不在了,我又不太管理自己的鼻涕龙和鼻涕壳了。这时,肥老师先揪掉我的鼻涕龙,又抠人中上的鼻涕壳。揪揪抠抠时,她的嘴唇渐渐饱满起来,舌尖从黑洞口探出来,一扫一闪的,丑得很!
搞完她猛地蹲下,同时放我到地上,剐光我的松紧裤,甩丢。她没有看,也没有摸,而是又一次一把抓紧我的麻雀,拖过去,一手兜到我身后,猛顶我的屁股,一口咬住,使劲把小麻雀往口腔里拔,咂。
我说:“哎呀你不是看看吗,怎么咂我?”
她没说话,只是呜呜呜地拔着,咂着。
我像一个小拿抓似的,说:“求求你饶了我吧!”
她很快吐了一泡口水,说:“咂了媚崽放得快点,不然要一直关死!整完就饶你!”
我不晓得是不是咂了就放得快点,但这么盼望着。我说:“你说的是真的呀?是假的我就不给你咂了!”
她望我一眼,“好……好好……是真……的!”诓我,语不成句。多年后我明白了这一停顿的含义。
不晓得怎么的,肥老师一拔一咂就把小麻雀整大了。她还在使劲拔使劲咂,还用肥厚的舌头裹紧小麻雀扯。
我有点紧张,也痛。她说:“嗨哟,这回又大了点!嘿,才大这么一点呀!”
肥老师开始扭屁股,扭一会儿就不咂麻雀了,解开右腰扣子,把自己的裤子也剐了,一只腿一举,脱光,另一只腿一举,又脱光,两条腿都光了。别看她胖,可腿很细。细腿上的两瓣大屁股,哦哟,和一个大脚盆差不多,大大大,妈妈吔,吓死人。她把裤子丢到坐便器上,回身让嘴巴抵向我的耳朵,神情甜蜜地轻声说:“我们玩新游戏,舒服得很,比吃肉包子还舒服!香得很,比吃肉包子还香!这样,这样那个些,媚崽回来得快些!你也摸我,好玩得很!”鸡屁股小嘴在我的肚皮上拱来拱去的。接着把我的小手往她的腹下拖去。那里有一大块黑毛,太大块了。她把腿张开。我看见两层嘴唇一样的大片片。和少女的不一样,没法相比。她捉住我的麻雀,突然问:“你到底几岁了?”我说了自己的岁数。“这点大就这么高呀!”她说。
我说:“是嘛!我姐姐11岁,爸爸说有1米8,都到省篮球队上班了,专门打篮球,嘿咗嘿咗天天打!”
肥老师没接话,一下仰倒在坐便器上,就是倒在两排小圆孔的中间,小声怪叫起来,说:“跟着我,往里面放,放进去舒服死了!放进去媚崽今天就会回来!”说的时候,胸口上的两个大泡粑一抖一抖的。
我扑在她身上,没动,也不晓得怎么动。她想和我抱架腰,我不干!我觉得她很烫人。她箍得我浑身骨头痛。我的汗水一下冒了出来。她拿着我的小麻雀,焦急地说:“可惜还是小……榫不起……越大越好!”使劲往前扯。这一扯就很痛,而且捏到蛋蛋了,痛得我大叫。关键是麻雀软了。她又来拔又来咂,可是怎么拔怎么咂都没有用了。她重新躺下,让我舔。我不干。那里在滴水,像是尿漏了。
我认定世上只有我的少女的“麦子”和花朵,才是美的,别的,都十分丑陋!同是女人,少女的鲜香动人,老师的腐臭丑陋,区别大着呢!再说,自从少女那又白又软又香的手接触过我后,我就不喜欢任何人这样对我。我闭上了眼睛,听到自己的心跳。我觉得只要睁开眼,老师就会变成蜘蛛精。当我不能不睁眼时,我就睁了。还好,她还是她,没有变。我的心稍稍稳定了一点,但还是一片空白。
突然一股臭鱼味袭来,我吐了,搞脏了她的衣裳。
肥老师赶紧扔掉我站起来。就这样,我好不容易从她的怀里抽出了身子和嘴脸。她说:“你太怄人了!太不勇敢了,太不争气了,太不识抬举了!”
想起她和炊事员干的事,现在让我干,我又不是炊事员!我生气了,说:“是你在欺负我!是你在侮辱我!是你在‘吃’我的‘魌头’!我要告诉警察叔叔,开你的批斗会!”
肥老师已经穿好了裤子,一惊,一下跳过来,目吐凶光,要打我的样子。还好,没有打。她说:“吃糖没你的!吃肉包子没你的!媚崽一辈子也出不来了,关死她!”
这时隐隐传来瘦老师的咳嗽声。我转身想开门逃跑。肥老师一把将我捞回来,抓过我的裤子,挥到空中,使劲抖伸,替我穿好,放低声音说:“吃糖有你的!吃肉包子有你的!还要多奖励,吃够!我明天就去派出所,帮媚崽说好话,让警察宽大为怀,早点放她出来!今天的事不准给别人说,说了我们两个都要遭抓起来。我遭抓起来了,就救不了媚崽了!你,你,你给不给别人说?”
我看见她十分凶恶的样子,发现那脸上,不光有骚疙瘩,还有老资格的瘢痕和斑点。我浑身颤抖,连忙说:“不给别人说!”又想到糖和肉包子,嘴里说“不稀罕!才不稀罕呢!”但心里很稀罕。
肥老师的脸一下松了,还有了笑意。她拍拍我的脑门,柔和地说:“我先走。你等一会儿再走!下次吃糖,给你一把!下次吃肉包子,给你四个!”又说:“不要想媚崽,想老师就可以了。媚崽以前是个大鼻涕龙,你喜欢她什么!”说到这里,她两眼定住,开始发呆,有点像憨不褦襶的广春,猛地打完一个喷嚏,眼睛一下变成了金鱼的那种鼓鼓眼,立刻又恢复原态,广春不见了。可是她鼻涕都打出来了呀,邋遢死了!
我说:“谁小时候不是大鼻涕龙呢!我现在还是大鼻涕龙呢!”说完我舔了舔人中,看鼻涕挂出来没有。
肥老师没再说什么,只是拍打了几下自己的衣裳裤子。
我的脑子一片混乱。我什么都不晓得,蹲在在那里小声哭。哭着哭着就不那么难受了,哭着哭着心里就舒服了。我就晓得为什么很多人尤其是女人和小孩,爱哇哇大哭了。等哭够了,四下一看,肥老师早没了影子。
我慢慢往外走,唰唰唰的脚步声在脚下在头顶在耳朵里在心尖上乱响,觉得去火葬场的路肯定就是这样。长大以后我每次去火葬场送人,就想起托儿所的厕所,虽然形状不同,但气氛一样,黄泉路的气氛。
午睡时我鼓着眼睛。肥老师睡得呼呼响,肚子一鼓一鼓的。我发现,坏人睡得最香。好人睡不着。坏人整人,所以睡得香。好人被整,所以睡不着。我后来还发现,像肥老师这种颈子短,下巴内缩,打呼噜的人,很可能患有间歇性呼吸暂停;这种病要死人的!
整个下午我的小麻雀都痛。晚上更痛。不敢翻钢盔玩了,本来每晚都要翻一会儿的。我突然明白,上次爸爸妈妈来检查什么了。如果他们今天来查看,肯定能查出名堂来。想起自己被肥老师那一动一动的鸡屁股嘴拔了咂了,就觉得“膈应”;小麻雀都整裂皮了,太划不来。我又哭了一会儿。
关于肥老师的鸡屁股嘴,这里多说两句。她的嘴,确实像鸡屁股。这不是乱说的。鸡屁股藏得那么好,为什么我晓得呢?因为我家喂过鸡,妈妈每天早上都要摸鸡屁股,看看有没有蛋。所以,鸡屁股的样子我记得很清楚。说到鸡下蛋,哎呀,怪得很啊!我家那只鸡,明明摸到肚子里有蛋,可就是不下。我那时猜,蛋里头一定藏着名堂,可能是一把打开宝藏的钥匙。我求妈妈,可千万别把这只鸡杀了,杀了,钥匙就不见了!
从此我不敢再和肥老师呆在一起,动不动就跑得远远的。她骂我:“跑什么跑!你妈睡在床上等着你回去咽气啊!”当时没听明白,后来才晓得,好恶毒!
我喜欢瘦老师,常常跟在她的身边,被迫多听了不少尖笑,和呴呴呴的狗叫似的干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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