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双散文体小说​《少女媚崽和小男生霜娃》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李双    阅读次数：134927    发布时间：2015-02-09

五、少女的嘴巴又香又甜

此后我遇到少女，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会傻傻地偷着看。好像有点害羞。开始一两天，她一见我，脸上会显出几分紧张，太阳穴边的蓝筋一跳一跳的，先偷偷地前后顾盼，然后四束目光在空中交汇。她用目光通过我的眼睛，给我注入了使我兴致更高的东西。最后，她丢给我一个藏着的微笑，才收腹挺胸，迈着特有的外八字弹簧步，像是踩着乐点，昂扬跳跃，从容离去。

我们没有提过洗澡的事。不过我原本只是有点爱翻钢盔，现在更爱翻了。不是特意去翻，是无意识的。

之后我们又在一起玩过多次。少女给我念她以前读过的课本，我笑，她也笑，用那非常脆嫩的声音笑，同时揉动纤细绵软的腰肢，口腔里闪动着鲜艳的嫩而糯的红舌头。她的声音和淡香，总是源源不断。她的美好似乎是孤零零的，没有人在意，但我在意。

有一次，我坐在小板凳上，少女坐后边，我靠在她的怀里，她用凉爽的，但渗出几滴香汗的胳膊伸过我的颈子，两双手都放在我的胸前，拿着我鼻子下面的同一本小人书。这种姿势不用特意安排，是自然出现的。我现在想，人与人之间肯定存在着天生的默契。这种人碰到一起，很快就能相扣，啮合，依恋，难舍难分，愿意同生共死。

少女托住我的手。她的手细润温暖，托不了一会儿，我的心就乱成烂筋筋，学不下去了。她教我念“绕口令”。她说：“绕口令！”

我早就走神了，一张口便说：“顺口溜。”说完我愣了愣，她也愣了愣，很快回过神，两人笑啊笑，笑得软软的，笑得挼在了一起。

我笑得很开心，只是笑声不好听，像青蛙叫，呱呱呱咯咯咯的。她笑得也很开心，是很轻松，很透明的笑。声音从她的嗓子里流出来，经过人间，就变成了永恒的音乐。让人觉得，她，从以前直到永远，都是愉快的。

我累了，把书放在一边，胡乱地小声唱起儿歌来：“小红小红捡到了手榴弹，炸死跛子二百五十万！小红小红去他家玩，又有床铺又有被，又有妈妈和你睡，又有姐姐和你玩，又有哥哥教你划龙船！”“一条街，两条巷，两个小偷出来望，遇到五个毛打手，一把抓到焊在墙壁上！”“缺牙巴，薅渣渣（捡垃圾），一薅薅到外婆家。外婆骂他不争气，狠起摲他几耳巴！”“老表嫂，胯角夹把草，风一吹，火一熛，熛得毛毛空捞捞。老表哥，摲咯螺（陀螺），一摲摲到大营坡。吃些青㭎籽，屙些血坨坨！”正唱得得意，少女说：“不唱这种，不唱骂人的哈！”

我马上老实了。

我们相视着，感觉心里很晴朗。因为身心愉悦，她脸上带着千回百转的丝丝甜蜜。

这次少女扳过我的脸，重重地亲了两口。我也亲了她。所谓亲，就是嘴和脸挨在一起，或者脸和脸挨在一起。具体的亲法是，她晃动着脸凑过来，嘴里发出微微的呜呜的声音，嘴唇到了脸部，并不马上亲，而是挨着，在摇晃之中，挑选出我脸颊上最瓷实的一块肉，狠狠地拔一口。她嘴里喷出的气息，很好闻！我呢，则是觉得她哪里嫩哪里红，就用嘴唇挨一下，或者抿一下。这就是我们的亲嘴。那时候根本不晓得接吻。我不晓得，少女也不晓得，因为当时的社会没有这一概念。相类的只有“亲嘴”——不一定是嘴对嘴亲才叫亲嘴。

我还指着少女的床和她商量：“你睡这里呀！我以前经常跟妈妈睡。冬天，她把我的脚捏在手里焐热，好舒服哟！能不能让我跟你睡一晚上嘛？睡一头！”

少女静静地看了我半天，突然一笑，贝齿随着笑闪出来，又藏进去躲猫猫了。她使劲摁了一下我的鼻子，又捧起我的脸。是从耳根慢慢捧到下巴。她蹲下来，嘴里或者鼻子里流出的热气轻轻地直袭我的脸。香！也不是香。反正好闻！一双手好白好软好光滑，曲线轻微，很精致，很巧妙；手背上隐隐的浅蓝筋，很有吸引力。手掌平伸出来时，指头很翘。都好看！都很好看！摁鼻子不舒服，捧脸很舒服！闻气息也很舒服！

此后我们见面，都会悄悄亲亲脸，尤其我会请少女捧捧我的脸。我也会捧捧她的脸。我现在的理解是这样，那张脸细嫩白皙，优美秀气，好像专为给我摸才生得那么光滑。手和脸，相互紧随，环环相扣，手对脸有热情，脸对手也有热情，都充满活力，充满灵性，收到了理想的效果。那眼睛也很高级，闪出让人心里温暖的光。阳光泼进来时，她的全身鲜明夺目，让我非扑向她的怀抱不可。我就扑了进去！抱着少女我就晓得，她的脊背很瘦，肩膀很窄，腰肢很软。很瘦很窄的人，也能很软的。我喜欢！我多次抓住她的小鬏鬏，在手心里扫，在脸上扫。很痒，但很愉快。我都喜欢！太有意思了！

我又想翻钢盔，没敢。但是有一次少女在做事，和我说着话，我就翻了。我还蹲下来，朝她的裙子里面看，想看清里面到底有什么，和我的一样不一样，如果不一样，怎么个不一样。这样一边说话，一边翻，一边蹲着看。很快把麻雀玩大了，她看见了，先是惊叫一声：“这么大！”马上打了我的手一下。见我不高兴了，她就亲我。这次亲和以往亲不同，是伸出清鲜娇嫩的舌头舔了我的嘴唇，和嘴唇里边，痒痒的，很舒服。她的嘴唇软而糯，舌头更糯，颗粒非常细腻，差点被我咬一口。我抿，我舔，舌尖上立刻感受到带着凉意的清爽的味道。她的“妹妹头”，有几根“乖乖毛”，扫到了我的脸上，感觉也好得不能再好！

少女说：“这事更不要给别人说哈！”

从她的脸色，我看出事情的严重性。我们都站着。我举头，她低头，我们对视着，不约而同，郑重其事地保证：“一个都不说！”

她的脸松开了，一笑，把我揽进了怀里。我希望她多抱我一会儿。当她放手时，我还抱着她。所以，她重新多抱了我一会儿。她抱我时，还在我的脸颊上啪啪啪地使劲亲，红唇朵朵，一朵一朵往我脸上印。有时是嘴巴挨到脸上脖子上乱擦一气。嘴碰嘴反而少，但有。她啪啪啪了好一阵，把我亲急了。我想，你这样亲我，那么我也这样亲你！我一口亲过去，正好亲在她的嘴唇上。她一愣，停止不动。两张嘴合在一起，合了一会儿。以前不是这样亲的！

那时候至少我不晓得应该慌乱，也不晓得应该用力。她的嘴唇是温热的，很嫩滑，又香又甜。一般人的嘴唇是收的，她的嘴唇是开的，也不是开的，而是迎接的，是召唤的。这一辈子，我就迷恋这张嘴，这两抹唇，对其他一切嘴唇都没有兴趣。只是那时，我还没有意识到这些。一辈子就这么错过了。

我听到了少女的心跳，很像手表走动的声音。她的嘴唇突然饱满润泽了，舌尖不时伸出来舔一圈，又闪回去。她急促地呼吸，有点像累了那样齁痨气喘的。我轻轻地抿着她的嘴唇。我又闻到了她的气息，她的体味，并进一步确认：世上真有这种醉人的香香的东西。

我觉得麻雀有点胀，想解小便，心里一慌，丢开她，转身跑开。少女跟着到了门口，我们又依依不舍地拥抱在一起，又抿了嘴巴，像要隔几天几十天才能再见似的。最后，她整理了我的衣领，才放我离开。

下了楼梯，我回望少女，她还把身子偏出来，伸进阳光里，嘴角绽出一小朵笑花，望着我。其实以往我们玩得很过瘾，这次好像没玩好。

有一点我改成乖娃娃了：随时揪净鼻涕龙，抠掉鼻涕壳。见不见少女，都揪都抠。

那天回到家里，我腹写了此生第一首诗（当时并没有诗的概念）：《又香又甜的嘴巴》：去她家找她，一间房子，只有我和她！我们说话，看书。说着，看着，我伸手抱她，她也伸手抱我。我们坐在床边，抱了一次又一次，每次都很紧。我亲了她的嘴巴，她也亲了我的嘴巴。嘿，她的嘴巴很香，里面还是甜的！一张嘴巴，又香又甜，好奇怪的嘴巴！

我想来想去，想了十多年。长成大人后，终于想明白了：一点不奇怪，少女的嘴巴，本来就是又香又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