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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场女人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欧国华    阅读次数:85020    发布时间:2015-06-07

第十四章


那天晚上,他百无聊赖,一个人躺了半天后,到操场上散了一会步,当他回来时,看到陈萍的宿舍里还亮着灯,迟疑了一下,就向她的宿舍走去。

陈萍在收拾东西,就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来来往往地忙碌着。衣服折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床上,锅碗瓢盆紧挤在两只大塑料桶里,墙上的画,桌子上的书,也收拾在一只旅行包里了;除了床上的东西外,其他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一副卷铺盖走人的样子。管志伟站在门口,惊疑地问:“怎么了,你这是……”这里穷乡僻壤的,离城市较远,待遇又差,坏境又不如意,分来的人,只要家庭不错,往往呆不上几年,就托关系走了,没有人愿意留在这里,他们也见惯不怪了。可是,像陈萍这样悄无声息的,他还没有遇到过,一时间觉得有些突然。陈萍回过头来,见了管志伟,笑吟吟地道:“你来了么?我正想去找你呢。”边用手指了指床,示意管志伟坐那里。身边比较要好的人要是都走了,自己如何待得下去?管志伟的心里有些怆然,慢慢地走过去坐下。陈萍走过去,在门背后的小池盆里洗了洗手,站起来,靠着书桌,一边用毛巾擦着手一边说:“你知道的,没人愿意呆在这里!何况我混到这种地步,连课都不能够上,更没有脸在这里呆下去了。”她虽然笑着说,可是,话语里却带着无数的凄凉。管志伟找不到话来安慰她,他只觉得他对不起陈萍,就因为他同杨玲谈过恋爱,所以老是有一种负疚感。他沉默了半天才说:“你也知道,我帮不了你的忙。我同她分手后,一直没有交往过,我不愿去求她——求她也没有用,她那人,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他停了停,补充说,“张欢的事,不久前我就请过人帮忙,可是,人家不愿意,我也没办法。”陈萍忙说:“你不用解释,你的人品难道我们还不知道吗!”沉默了半天,叹气道:“哎,人与人之间真是没有意思,平时兄弟姐妹叫得亲热,关键时候却什么都不是,甚至有的还在后面使绊子。我总算是看透了,学了个乖。”管志伟也无言了,来这里的这些日子,他真正地尝到了什么叫做“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沉默半晌后,他有意地改变压抑的空气,笑道:“是杨局长给你调动的吧?”陈萍抿着嘴唇,半晌才说:“为了婚姻离开这里,我是不愿意的。真的,要是不出现许许多多的不如意的事情,我不会离开你们。”抬起眼来,望着管志伟,“尤其是你,我很喜欢跟你呆在一起。”说完,脸微微地一红,不过,并没有回避。管志伟也觉得脸有些发烫,他忙将视线移到别处去。他说:“人家花钱托关系,想方设法都要调走。现在你的机会来了,你当然应该走,也应该高兴才是。”陈萍道:“我的事,你都是知道的。我并不喜欢杨明政,可是,怎么说呢?人的这一生有时由命不由人,我不为我着想,也得为别人着想。”她的脸突然绯红,不知她想起了什么。就在管志伟正心里猜测时,她自己到说了,“我有孩子了。”又忙补充道,“这是我不愿意要的,是别人强加给我的。可是,我一个女人家的,在那样的场合,我能怎么样呢!”她的话,让管志伟一下子想起了上学期的那个晚上,他马上打岔她——他不愿想起那些事——“怎么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有?要是今晚我不来这里,恐怕你走了我都不知道。”陈萍说:“怎么会呢?别人我不想说,你我是一定要打个招呼的。再说,我还请你帮忙呢。”“给你搬东西上路吗?”管志伟问她。“是的。”她说。管志伟道:“学校领导知道你调走吗?不打声招呼?”陈萍说:“我也不清楚他们知不知道。至于我,招呼肯定是要打的;我刚才就写了个辞职申请,等一会儿才拿去给杨玲。”“你调去哪个单位呢?”管志伟问她。陈萍说:“县妇联。”管志伟道:“我好像没有听说过妇联有什么具体的工作。你过去做什么你知道吗?”陈萍道:“我更不知道了。管它呢,做什么都一样!不过好像没什么事情。”管志伟笑道:“所以呀,你有福了。”陈萍立即制止他:“我不许你这样说我!”脸又红了起来。管志伟知道她不愿意提起杨明政。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管志伟还在睡觉,就被陈萍叫醒了。他爬起来打开门,见外面一片清冷,天上灰濛濛的,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他揉揉眼睛问:“这么早,就要走了么?这种时候也没有客车呀!”陈萍道:“我不希望引起人家的注意,还是悄悄地来,悄悄地走吧。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兴师动众干什么!”她的话,让管志伟一下子想起了杨玲来时的情景。他不知道陈萍是不是指的杨玲。

管志伟脸也没洗,就随陈萍来到她的宿舍里。行旅全收拾好了,床上只剩下一床棕垫,被子什么的全装在一个大袋子里。他背上一个袋子,又在上面放了一个,还左右手各挽了一个包袱。陈萍背背手提的,累累赘赘也是一大堆。

他们走了,身后留下了一扇大敞开着的门,真正的人走房空。屋外,天边越来越亮,空中却暗了下来,仿佛要下雨的样子。操场上,树木静立着,在围墙跟下留驻。花坛里,小草被学生蹂躏得四下里倒伏,一动也不动。马路上,脚踩着沙子发出沙沙的声响,就像是在晚上,黑夜里,可是,现在却是白昼。

学校离公路并不远,可是,到了公路边,管志伟全身就已经浸出了汗。他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在路边的水泥墩上,又给陈萍卸下身上的东西。陈萍扯着袖子揩了把头上的汗珠,从荷包里掏出一张折叠着的信签纸,递给管志伟说:“这是我的辞职申请。本来想亲手交给学校领导的,可是,后来想了想,还是不用了。拜托你给我转交一下,好吗?”管志伟理解陈萍的心情。他接了过来,可是并没有看,就把它装在荷包里了。陈萍说:“志伟,你要是到了武威,一定得来看看我。虽说以后我们不在一起上班了,可我会永远记住你的。”管志伟笑道:“那当然,以后想调动或者什么的,还得要麻烦局长太太你呀——说不定到时候已经是什么县长、书记太太了。”他本来是开玩笑,可是陈萍制止了她,不准他这样说。

还好,正当雨滴淅淅沥沥地落下来,公路上开始出现学生背着书包上学的身影时,那常年满身灰尘的客车也哼哼唧唧地赶来了,“吱”地叫了一声,抖了抖精神,在学校路口边停了下来。管志伟帮助陈萍把东西搬上车,等她坐下来时,他跟她告辞了一声,才转身下了车。车门随即关上,车子长长地鸣叫了一声,缓缓地启动了。管志伟看到陈萍的脸帖着车窗玻璃,望着他和他身后的那个她生活了几年的地方。一颗颗的泪珠,此刻顺着脸颊,淌了下来,覆满了她的脸。

车子渐渐地远去,看不清陈萍了,管志伟的心,也随着渐渐地孤独起来。他愣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雨滴大了,客车在四处弥漫的灰尘中,消失在山下的树林中时,他才满腔失落地往回走。他的心,被一种浓浓的愁雾包围着。

第二个学期,开学一个多月了,张欢还没有出现在学校里,也没有人知道她的消息。学校想方设法跟她家里联系,也没有回音,于是就把这个事情向上面反映了。

又过了一个半月,正当大家对张欢的行踪的猜测渐渐地淡了下来时,她自己出现了。

那天,大家正在大办公室里面聊天,陈亮一阵风走进来,发现新大陆般大惊小怪地道:“还到处找张欢呢,人家可是结婚了!”众人忙问:“她来了?”他说:“她来了我们会见不到她!”唐寅道:“她给学校打了招呼?”他说:“她会给学校打招呼么!学校连课都不给她上,还不知道她怎么恨这个学校呢!肯这样?”管志伟说:“张欢她怎么就结婚了,连我们也不告诉?你就直说了吧,别卖关子了。”陈亮笑道:“别忙嘛,让我慢慢地说给你们听。”他慢条斯理坐下来,随手拾起凳子上的一本书当扇子扇着,说,“昨天我在贵阳火车站,看到她跟一个又矮又胖,黑黑的男人走在一起,那个男人牵着她的手,两人沉浸在甜蜜中,连我走到他们的面前她都没有看到。”付玉敏问:“你跟他们打招呼没有?”陈亮道:“当然打了,怎么会不打呢!我们毕竟是同事嘛——她看到我,脸色马上就红了,挣脱了那个男人的手。我问她怎么不来学校上课,她说她不要工作了。我说,那你怎么不给学校打个招呼呢,大家正在四处找你。她说,我在那里混到连课也不能上的地步,还有脸给大家打招呼么!后来我还到他们家坐了一会。张欢偷偷地告诉我,她跟那个男的同居了。从她的话语中,我听出来那男人是个小老板,有个门面,还开了个饭馆。她流着泪说,‘我本来是不喜欢他的。你都看到了,他不仅长得矮,还很黑,性格也跟我不太协调。可是,想到人生的不容易,想到自己过得不好,就妥协了,只求这辈子有个平静的港湾来容纳自己就行了。’我当时问她,你们什么时候请大家吃喜酒呢?她说她没有脸见大家,喜酒就不请大家吃了,请大家原谅。”他转向管志伟,笑道:“说起张欢的不辞而别来,你管志伟还有责任呢?”管志伟愕然道:“我有责任!我有什么责任?”陈亮说“人家张欢还特意提起你,问你的情况呢!你想想,学校里这么多老师,她谁也不提起,就提起你管志伟来。你说,这不是你的责任是什么?如果你跟她谈恋爱,她也许就不会出走了。”大家笑了起来。管志伟方才释然了。付玉敏尖酸地说:“想跟管志伟谈恋爱么?人家可是大红人,连杨玲都瞧不上,还瞧得起她张欢!”她换了口气,又说,“不过也说不定,人家管志伟不是天天在帮张欢的忙么,谁敢肯定他们没有一腿?”她转向管志伟,笑道:“我这是实话实说,你可别生气啊!”众人又大笑起来。只有管志伟笑不起来,暗地里恨她恨得牙痒痒的。

晚上,管志伟躺在床上,想起张欢这样默默地就走了,留下的也不过是人们的笑谈,不觉一阵黯然。

正想着,唐寅敲门走了进来。他身上的衣服濡湿,头发上的水珠还一滴一滴往下掉。一进来,就返身把门关上,过来坐到床沿边,激动得胸口一起一伏的。还没等管志伟问他,他便说:“志伟,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我的那个老乡王四敏么?”管志伟道:“记得。不就是那个开铺子、留着大辫子的女人么!”唐寅道:“就是她。我跟你说过的,我跟她的关系很好。可是,我不过是把她当做朋友而已,没有想过其他的。也许是她太寂寞了,太需要爱了,所以她爱上了我。今晚——”他抽出烟盒,掏出烟来,“我根本没有料到,她竟然要我留在她家陪她。她还拦住我,请求我留下来。我差点就留下来了。”他点燃烟,吸了一口,接着说,“志伟,说真的,我是男人,我需要女人。可是,我从来没有对她有过非分之想。我一直认为,我们之间不过是老乡,有种他乡遇故知的亲切感罢了;了解她的经历后我又很同情他。刚才我没留下来,是担心我同她有过那种关系了,我一辈子都会觉得对不起她,因为我不爱她,不过是同情她而已。”管志伟问道:“那你觉得她爱你吗?”唐寅想了想,说:“她太寂寞了,太无助了,有了我这样一个听众,不知不觉就把人的感情转移到了我的身上来。我也说不清这到底是不是爱。”管志伟道:“你没留下来,也许会成为她一辈子的伤痛,一辈子的遗憾;你留了下来,也许会是她生命中出现的一点快乐,以后的一点美好的回忆。”唐寅想了想,点点头,说:“也许是的。”就不再说话了,管志伟也不再提起什么话头,两人就这样默默地坐着,一直到了午夜。

那天晚上,天上下着牛毛细雨。

严寒,说来就来了。刮了几天风,天气越见寒冷,树上的枯叶也被卷走了,留下光秃秃的枝桠在寒风中索寞地抖动。地上干干净净的,甚至连人也难得见到一个,大地仿佛在阴郁中沉寂下来。

那天晚上,午夜十分,屋外响起了淅淅飒飒的声音,像老鼠钻过树叶,又像是微风拂动茅草。不一会儿,声音大了起来,哗哗地敲打着屋子、大地,其他的声音都被这声音掩盖了。不久之后,却又小了下去,只剩下细微的声响,满世界都是,仔细倾听,却又听不真切,一切仿佛像是一个幻觉。

第二天,当人们从梦中醒来,打开大门时,只见满世界一片雪白,大地被掩盖得严严实实的。彤云密布的空中,大雪还在飘飘扬扬地落下来,不断地增加积雪的厚度。

管志伟站在窗前,看着屋外凌空飞舞的雪花,想起去年,也就是在这种时候,这样的大雪天里,他跟杨玲分手了。要是没有那件事,会不会分手呢?他想。

今天是月考的最后一天,董小婉说要来中学玩,还要跟他商量事情。听她的口气,不像是开玩笑。想来不会是结婚,他们走到一起也不过才一年的时间,不大可能提到这种事,再说他也还不想结婚,连点思想准备都没有。以前,杨玲有一次就半真半假地说过,选个日子结婚。他说:“钱都没有,结什么婚!”杨玲道:“我又不是贪图钱财的人,也不想跟别人攀比。”他说:“起码得有一间床吧。”杨玲笑了,说:“这你放心,床我还买得起,保证是全市最漂亮、最结实的……”后来想起她的提议,他心里就一阵阵反感,梦中跟杨玲结婚,醒来后还会发怵。所以结婚不光要有物质准备,还得有心里准备和感情准备……

上课的铃声响了,管志伟抱着试卷,进了教室,把它发了下去。他在教室里踱着步,监视学生做卷子,不时望望山坳上的马路,看董小婉来了没有,一边心里猜度着她会跟自己说些什么。马路上一片雪白,跟其他地方连成一片,不是熟悉的人还一下子分辨不出来。那上面偶尔也有人走过,但是一直没有看到董小婉的身影。“老师,有个学生叫他。管志伟走过去,以为她要问什么考试的问题,不料她说:“老师,你等谁呀,看把你急的?”引来全班哄堂大笑。他的脸发热,轻声喝道:“认真做你的事!”学生们立即埋下头去,禁了声,但一两张好奇的脸还不时偷偷地抬起来瞧上一眼,碰到管志伟的严厉目光,又赶紧低了下去,却发出窃窃的轻笑声,引来同学们朝他看看,又朝管志伟看看。“荒唐!”他谴责自己,提醒自己说这是在教室里呢!可还是忍不住会偷偷地瞧上窗外一眼。他想起董小婉的所作所为,特别是她小声地叫唤:“救命啊,有人非礼啦!”就忍不住想笑。“你笑什么,老师?”又被另一个小姑娘瞧见,她问道,故意地装出严肃的样子,可年龄关系,怎么伪装也掩饰不了眼里透出来的笑意。又是一阵笑声。“认真点!”他喝道。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引来了更多的笑声、发问声、议论声……

当管志伟抱着卷子爬上楼,就看见董小婉站在他门前的走廊上,手扶着栏杆眺望着小山上的雪景。她的目光尽头,小山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白雪,起伏不平地从山顶延伸下去,一直到山凹里、目光不能看到的地方为止。她今天穿了件天蓝色的羽绒服,领口处透出紫色的绒衣,绒衣的金色丝线闪闪发光,十分醒目。浅色的牛仔裤紧紧地贴在身上,凸现出丰满的臀部和修长的大腿;也许因为是雪天,没有泥巴的缘故,脚上沾有少许雪花的皮鞋干净得发亮。她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瞥眼四下无人,倚在门框上朝管志伟微笑。

管志伟知道她想些什么,努努嘴。她果然就让开了,站到一旁去,让管志伟开了门。进到屋里,放下试卷,管志伟便揽住了她的腰,凝视着她的眼睛。董小婉今天刻意打扮过,脸上扑过粉,闻上去有一股香气。她可不是经常打扮的。不打扮时也是皮肤光滑,嘴唇鲜红滋润。杨玲可不同了,化妆是她的必修课,发生怎样大的事情,再怎么忙,她也不肯索颜出来见客办事。董小婉顺势靠到他的身上,微笑说:“真想你!”管志伟道:“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看到你?怎么不到教室里找我要钥匙把门打开进来坐呢,天这么冷!”董小婉望着他只是傻笑,并不言语。管志伟这才明白过来。她不想遇见杨玲和李雷。他在她的嘴唇上吻了一下,推开她,插上电炉,说:“暖暖手吧,你的手冻得跟冰一样了。”董小婉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将手伸到他的衣服低下,贴着他的耳朵说:“在你的身上暖就行了。你不就是电炉吗?追你就为了暖手。”管志伟将她的手拿出来,放在炉子的上方,一边道:“说得让人灰心。追我就为了暖手。在你的心目中,我的地位就只一个电炉么?”他原以为董小婉会撒娇地说你是我的至爱心肝什么的,不料她说:“是电炉,暖心的电炉。”管志伟道:“电炉温度高,当心把你的心烤糊了。”他突然想起她对他说的事,“你不是说要跟我商量事情么?什么事呀?”“大事。晚上再说。”董小婉不动声色地道。管志伟笑道:“不会是要我结婚吧?”董小婉一怔,抬起头来,忍不住地笑:“你被别人逼婚逼怕了吧?这么敏感——是的,我打算过出年去就结婚。选‘三八’吧,要么就‘五四’,你看行不?”管志伟惊讶地跳起来,盯着她:“你说什么?‘三八’结婚!”董小婉的脸上写满失望,她说:“不行么?早一点成家,早一点立业。结婚后,有门有路地做事,开创出属于我们的一片天地。再说,你我都二十多岁了,也不小啦,该是成家的时候了。”管志伟反感不已,激动地说:“你想过没有,我一点积蓄都没有,结婚可是要花好多钱的。再说,没点思想准备,过一两年就有了孩子,到时候上有老下有小,你叫我怎么撑持起家!”“你坐下,我们好好商量。”董小婉拉他坐下来,握住他的手说,“钱我到有一些,结婚的开销没问题。至于孩子,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我又是学医的,你还怕他会突然光临吗!玩几年,想要了,再怀也不迟。”管志伟很气愤,说:“结婚是两个人的事情,总不能就你一个人出钱。”董小婉很平静,说:“既然走到了一起,还分什么彼此?我的也就是你的。”管志伟找不出理由来反驳她,心又不甘,他狠狠地顿足道:“反正我不结,以后再考虑。”董小婉将下巴一抬,眉毛一挑,说:“可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什么?”管志伟惊讶得合不拢嘴,糊涂到不知道自己是谁。他跳起来,道:“我只摸过你那里,又没跟你做过那种事,怎么会有孩子!”他突然明白过来,“啊!原来你跟别人鬼混,出了事情,就赶紧来纠缠我,为肚子里的孩子找个爹。你欺负我没生理知识,不懂事,好哄。哼!亏我没跟你做过那事,否则倒还蒙在鼓里,做了别人的孩子的父亲,给别人养孩子。你——”董小婉跳了起来,扑到他身上。管志伟没注意,失去了重心,摔倒在地上。董小婉趁机骑了上去,双手捶打着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管志伟,你怎么这么傻呀,连开玩笑也当真!你怎么就不动脑子想一想,我们走到一起才多少时候,怎么就会想到结婚?你怎么这么傻呀,你!”管志伟放下心来,头靠在冰冷的地板上,吁出一口长气,想了想,不禁也笑了。董小婉放开他,站起来,一边伸手拉住他:“快起来,地下冰,当心感冒——哎呀,笑死人了!管志伟,我真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傻,这么幼稚,连这破绽百出的话也骗得了你。哈哈,笑死人了!”管志伟红了脸,讪讪地道:“你就别说了,给我留点面子,让我也有一点自尊,好不好?”“谁叫你这么傻呀,你!”董小婉拉管志伟旋过身来,拍着他背上的灰,一边说,“我真搞不懂,杨玲这么聪明,她怎么会爱你这个傻瓜爱到寻死觅活的程度?”管志伟也感到很羞愧,为了挣面子,他狡辩道:“你不是也爱我吗?因为你聪明,所以才爱傻子。黄蓉爱郭靖,这就叫做取长补短。聪明的男人他就不欣赏你们,因为谁也骗不了谁,谁也不崇拜谁。只有找了傻子,你才可以知道你聪明,从而获得自尊,也有了忠实的仰慕者和听众,这就是智者爱傻瓜的原因。”董小婉忍住笑,偏着头想了一想,道:“有一点点吧——刚才你怎么不像现在有思辨能力呢?”她模仿管志伟刚才的样子,气愤愤地睁大眼睛:“啊,你原来跟别人鬼混,出了事情就赶紧来找我,为肚子里的孩子找个爹。你欺负我没有生理知识,不懂事,好哄。哼!”管志伟扪住她的嘴,把她抱到床上去,强行解她衣服的扣子。她两手抓住管志伟的手,并不望他,兀自笑过不停:“亏你讲得出——幸好我没有对你做过那事,否则到还蒙在鼓里,做了别人的孩子的父亲,替别人养孩子。哈……”她笑得连眼泪都流了下来。管志伟真的生气了,狠狠地咬了她的肩一口,怒道:“别再说了!”董小婉尖叫起来:“哎呦,你作死呀,咬出血了!”她收住笑,推开管志伟,坐起来拉开衣服领口的拉链,查看着被咬了的地方,脸上却还满是忍俊不住的笑痕。

管志伟让她一个人坐在床上好笑,自去淘米做饭。董小婉看见了,远远地问:“你要做什么?”跳下床来,走到管志伟后面,伸头从他的肩头看了看,说,“别做了,我们到卫生院吃去。我不想长期呆在这里。”管志伟明白她的意思。在这里时间长了怕会碰到杨玲或者李雷,到时候大家都尴尬。他放下锅,站起来,问她:“现在就走么?”董小婉立在镜子前整理着头发:梳了梳前刘海,拍拍两鬓,左右瞧瞧,一边道:“现在就走。”她回过头来,补充说,“我们从小路下去,不久就到了。”

管志伟同董小婉出了小庙,绕到屋后去。柳树下的水井被白雪覆盖了,只留下弧形的井口。冒着雾气的井水流出来,顺着山沟流下去,进入了白雪皑皑的森林里。雪太厚,掩盖了道路,连踪迹也没有了,好在两旁有高大的树木,还让人能够辨别出方向。披着厚厚积雪的森林,沿山体倾斜而下,到达山谷底部后又顺势而上,一直延伸到山巅,绵延过那边去。

董小婉走在前面,管志伟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前行。他说:“我们简直像小偷。”想想也真是,连人都不敢见,像做错了什么似的,偷偷摸摸来去。董小婉说:“有什么办法呢?你我不是那种翻脸无情的人。过去的虽然已经过去了,也还在为别人考虑,怕人家伤心。”她微微叹了口气,“好在我并不想在这儿呆上一辈子,不必长年累月地见面。”管志伟踏着地上的积雪,听着鞋底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心里琢磨着董小婉说的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正当他想问问她时,听到了董小婉激越的嗓音:“志伟,你看,这一切多美!”原来山腰上的这一片没有树木,空了出来,露出了天空。管志伟顺着董小婉的手指望去,只见天地一片苍茫,雪花还在凌空飞舞着;远处的山,近处的树,全都沉浸在一片白茫茫之中,大地,成了一个洁白的世界。管志伟走上前去,拉住她的手,说:“你更漂亮。”董小婉“咦”了一声,挣开管志伟的手,向前走了。管志伟赶紧跟在后面向山下继续走去。

山谷里的这一片树林,全是落叶木,已经没有一片叶子,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在密密麻麻飘飞着的雪花中巍然不动,桠枝的上面覆盖了一层冰,摸上去滑腻而又冰冷。地上不知是什么小动物路过,留下了一串串足印,逶迤着转到沟的那边去了。

“哎呦——”前面不远处突然传来董小婉的呻吟声。管志伟慌忙四顾,没看到她,连忙循声跑去。不远处,董小婉躺在一条小沟里,眼睛紧闭,连声地呻吟着:“哎呦,痛!”管志伟急忙抓住她的手,边问道:“怎么摔着的?摔着哪儿啦?”没提防董小婉突然一用力,把他拉着倒了下去,正好压在她身上,她的眼睛也睁开来了,笑道:“你中计了。”管志伟这才放下心来,吁出一口气,好气又好笑地道:“骗子,以后不理你了!”董小婉翻过身来,将管志伟压到下面去,笑嚷道:“你这个流氓,你玷污了我,我要报仇,把你埋在这里。”边说边把雪花大捧地撒在管志伟身上。管志伟拉她伏了下来,望着她的眼睛说:“要死一起死,在阴间也要你陪我,还做我的老婆。”

恋爱恐怕是人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候了,管志伟一直认为文静的董小婉,现在也变得成天开心不已,还不时来点顽皮之事。也许,男人与女人的搭配,不是要求最好,而是最适合。管志伟拉住她的手,笑嘻嘻地说:“老婆,你真好!”“谁是你老婆啦?别以为亲亲嘴就成了你的人。没这么便宜,你必须把我八大轿的抬去才行。”她望着管志伟,撅着嘴说。管志伟笑问:“抬去以后还要做什么才是真正的老婆呢?”“你坏!你坏!”董小婉捶打着他,不料脸色却慢慢地变了,暗淡下来,手也不动了,叹口气说,“也许你并不爱我,只是一时的糊涂——不,是一时的赌气,拿我来刺激别人,或者仅仅是为了逗我开心而已。”“你怎么会说我不爱你呢?”管志伟问她。她推开管志伟,站起来,拍去身上的雪花,抬脚就往前走。管志伟也连忙爬起来跟上去。她说:“爱一个人,总是希望拥有他,早一点跟他在一起。提起结婚,你就慌成那个样子,这不是明摆着不爱我吗!”管志伟笑了,道:“还在为这个耿耿于怀呀!我都被你笑死了,你还不满足,还要生发出许多愁绪来!我们才多大?我可不想就这样结束了我的单身岁月。当然,结婚也并不是不可以,只是……”董小婉凝神听下去。“只是要有点思想准备。刚独立不久就成了大人,挑起一个家庭的重担,这怎么接受得了!”董小婉没说话,抹着嘴唇,像在仔细琢磨管志伟的话。

傍晚,天竟然奇迹般的放晴了。先是西方天际露出了一小片蓝色,渐渐地这蓝色越扩越大,慢慢地蚕食着乌云的领地,不久天空就只剩下几小片轻纱般的白云飘荡着,后来,连这几片轻纱也消失了,蓝色占据了整个苍穹。天空透明澄澈,雪天的阴郁与神秘被一扫而空,人也有一种释放了怨气,满心舒畅的感觉。十几个孩子在雪地上滚出了一个雪球,后来连大人也参加进来,把那雪球沿着公路滚过去。一时间口号声、吆喝声、笑声,响成一片,震撼着整个山梁。

董小婉也被这情景感染,投入到了滚雪球的大军中去,留下管志伟在卫生院里,隔着玻璃看雪地上的人欢畅。

天黑下来时,董小婉才回来,呵着冻得通红的双手,兴冲冲走进屋里,进门就嚷道:“真好玩儿,你怎么就不出去玩呢?”管志伟没吱声。她走到他面前,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嘴角浮现出一丝甜笑。管志伟知道董小婉想要他做什么,他偏不,无动于衷地望着她。见管志伟没有回应,她索性走过去抱住他,把冰冷的双手从领口里伸到他热乎乎的背上去。管志伟打了个寒战,连忙把她的手拿开。董小婉退后两步,望着管志伟笑,一边唱起了“男人的肩膀靠不住女人的浪漫……”管志伟坐到炉火边去,说:“把我冻死了看你浪漫。”董小婉走过来,从背后抚着他的肩,低下头望着他的脸说:“生气了?”管志伟道:“是的。”董小婉道:“大气量一点嘛,小丈夫!”管志伟偏着头,把脸向她凑上去,说:“行!不过你得亲我一口。”“呸!美死了,你!”董小婉啐了一口,转过身去,伸了个懒腰,拉长声调说,“不理你了,我做饭吃去,肚子饿啦。”哼着歌,缓步过那面去了。管志伟赶紧起来,夹脚跟上去,从后面抱住她,吻了她的头发一下,说:“不是说秀色可餐吗?我想吃你。”“吃我?行!”董小婉一边拿锅,一边说,“请先让我填饱肚子再吃。饱着死总比做饿死鬼强。”管志伟放开她,挽起袖子:“你煮饭,我做菜。”“得了吧,你!”董小婉向旁边的椅子一指,说,“到那儿坐着去。你做的菜我可吃不下去。还记得那次在你家吗?好像我没吃过盐巴似的,差点把我咸死。不过我这人客气,没给你说罢了,怕你难堪。”管志伟讪讪地退后到火边,看着她到了盆温水,将白菜放在里面,伸出手去,试了试水温。管志伟望着她那细长的手指,却突然想起了什么,说:“你的力气怎么那么大,竟然能把刀从杨玲的手中夺过来?”董小婉道:“你忘了,我是农民,从小帮着大人种地砍柴,读书时还挖过药材卖,辛勤的劳作,把手劲也炼大了。”她说时抬起手来,掳起袖子,鼓起力气,向管志伟炫耀她手上的筋肉。就是故意像健美运动员那样地鼓着劲,她手臂上的线条也是顺滑的,并不像男人那样青筋凸显,棱角分明。她也感到了,自己夸张的炫耀没有基础,遂垂下手去,解释说:“我不过是瞅她不注意时夺的刀,要是明里抢,哪能那么容易!杨玲那身子,也不是吃素长大的。”管志伟不想再提起杨玲,怕她反感。他环顾了一下墙角,见没有其他的菜,便道:“我去买点菜来。”“等一下,我们一起去。”董小婉叫住他说。

董小婉淘好米放在火上,跟管志伟走了出来。

天已经黑了,世界一片沉寂,密密麻麻的星星在夜空中闪烁着。化雪,因而更冷,离开家一会儿,便觉得脸上也成了冰,摸上去木木的,毫无感觉。董小婉牵着管志伟的手,跟他一路寻去。街上,家家关门闭户,只有门缝、窗缝里还透出来一线亮光,才给人一些安慰,没有了空旷、荒凉之感。董小婉敲了敲一家商铺的窗板,好半天后,才听到有人慢慢地走过来,移开一块板子,探出戴着毡帽的头,目光从鼻梁上的老式眼镜上面望出来,瞪大眼睛仔细地打量着,等看清是董小婉,马上就变了脸色,笑容满面地道:“小董啊,是你吗?你要点什么?”董小婉在红场名声出奇地好,是一个救死扶伤的现世观音,村民们很尊敬她。她要了一大堆东西,老头用塑料袋给装上,递了出来。“还要几瓶啤酒。”管志伟说。老头又回过头去拿酒。董小婉侧过脸,看着管志伟:“要酒做什么?你能喝吗?”管志伟凑在她的耳边,悄声道:“酒色酒色,没酒哪能得到色!我以前是不喝,可今晚不同了,我要把你灌醉,然后……”又补充说,“这可是一个大流氓教我的高招。”董小婉身下的手使劲掐了管志伟的屁股一下,低声笑道:“小流氓!”

回到卫生院,董小婉做菜,管志伟坐在火边看着。见了董小婉忙这忙那的身影,他忍不住说:“小婉,你真好!” “真的吗?口是心非吧。”董小婉说。管志伟道:“你听我说过假话吗?”董小婉一边炒菜一边说:“女人呐,只要是为了自己心爱的人,再苦再累也愿意,也不会有怨言。这不知是女人的优点呢还是命贱。”管志伟微笑地听着,心里却不以为然。他想,有些女人就不同,她的付出,就像是鱼钩上的诱饵,是为了获得更多的报答;投出了资本,是希望赚来成倍的利润……

等董小婉炒好了菜摆放在炉火上,管志伟敲开了啤酒瓶,倒了两杯酒,把一杯放在董小婉面前。董小婉用抹布揩着手,坐下来,不动声色地说:“我今天倒要看看管志伟如何灌醉我。”说完,丢下抹布,端起杯子一饮而尽,还向管志伟照了照杯子。“慢点喝,你洗胃啊!”管志伟道,一边给她斟上。董小婉说:“你不是想灌醉我吗?这可是你求之不得的呀!”见管志伟只看着他,没有喝酒的意思,她把他的酒端到他面前,说,“不行,我喝一杯,你也得喝一杯。”“喝就喝,谁怕谁!”管志伟端起酒,豪迈地一饮而尽。冰冷苦涩的酒顺着食道流入胃中,带来丝丝寒意,很快就变成了燥热,从心底里升到脸上来。

没多久,他们就喝了好几瓶,董小婉喝得多些。管志伟开胃喝酒是在大学毕业会餐那天,老师和学校领导跟他们学生碰杯,他喝了七八杯,结果还没吃饭就被同学们送回了寝室,以后他就吸起了教训,很少沾这东西。今天他跟董小婉在一起,高兴,忘记了自己立下的规矩,要陪她喝过痛快。他弯腰到地上去提酒,却感到头发沉,有种控制不了自己的感觉。他抬起头来,看到房子在旋转,大地在倾斜,胃里有东西直往外涌。他强忍住,给董小婉到酒,手却不听使唤,明明把瓶口对着杯子,酒却跑到了炉盘上去,发出一阵噼噼啪啪的炸响,跟着一阵火光、烟雾。“你这是怎么啦?”董小婉问道。实在支持不住了,他只得从实招来:“我,有些头晕。”说时紧紧地抓住桌子,以免跟房子一起倾倒下去。董小婉笑起来:“还说把我灌醉呢,自己却先醉倒了!”她赶快走过来扶管志伟到前面卧室里的床上去躺下,笑道,“管志伟哦,我告诉你,你不是当流氓的材料。你以为当流氓容易吗?没点能耐可不行。以后想耍流氓嘛,用别的办法,这招不适合你。”管志伟听着她好笑极了的口气,本来很想跟她谐谑几句,可是胃里难受,只得紧紧地闭了嘴,老实地躺着。

不知不觉地,他就睡着了;又不知过了多久,有人钻进他的被窝里,他才醒过来。那人吻了他一下,双手抱住了他。他睁开眼睛,感觉好受多了,只是胃里还有一些不舒服。见他醒来了,董小婉笑道:“你不是想当流氓吗?机会来了。”她不说还罢了,说了,到激起了管志伟的兴趣。他倏地翻过身来压着她,凝视着董小婉的眼睛,道:“这可是你说的,可别怨我。”向她的嘴巴吻去,手也不老实起来。董小婉看到他的眼睛放光,手的力气一时也好像无比的大,到真的有些害怕了,忙说:“我是说着玩的,你可别来真的啊!”“现在求饶也没有用了,我兽性大发了。”管志伟粗野地吻着她。

闹了一阵,终于安静下来。董小婉躺在枕头上,仰望着天花板出神,好像在思考什么。一片迷蒙渐渐地罩住了管志伟的眼睛,想睁也睁不开。他索性闭了眼,侧身向着墙壁。“睡吧。”他迷迷糊糊地说。董小婉侧过身来,见管志伟正在沉沉地睡去,忙用力摇撼着他的背:“志伟,你等一下再睡,我跟你商量点事情。”声音很严肃,像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告诉他。管志伟睁开眼睛,一骨碌翻身坐了起来,瞪着她问道:“什么事?”看着管志伟的紧张表情,董小婉笑了,拉他躺下去,说:“不是要你马上结婚,你紧张什么!”管志伟也笑了。董小婉说:“志伟,你想过没有,难道我们的一生就这么过?你没有什么打算?在这山旮旯里,你教书,我行医,养儿育女,了此一生?”“那你说应该怎么过?”他说。董小婉道:“至少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吧。我还想有几个铺子,一幢豪华的小别墅呢——过得既充实又幸福。”“看不出来,你还虚荣呢!可是,怎样实现你的抱负呢?我这个教书匠,工资少得可怜,养活我都困难,根本满足不了你的要求。要不,只有我们分手,你去傍个大款,目的就可以达到了。”董小婉掐了他一下,说:“别扯淡,我是认真的。这一切不是幻想,我相信不久的一天就会实现。”管志伟认真地听她说着。“前些日子,我到一个同学家去玩。她现在跟她的老公做药材生意。他们收的那些东西,我们这儿满山遍野都是,根本不值钱,可他们出的价钱却很高。当时我就留了个心眼。后来我还跟着他们去药材市场转了几圈,看见其他药商收购的那些东西,好些我们这里也有。另外,我舅舅在电厂上班,他负责收购煤。有一次我去他那里玩,见好多车排在那里等过秤,有的甚至要等上好几天。我们红场有的是煤,这几年车又好找,如果我们拉去就不必等几天。你想想,我们一天可以跑几趟,而人家几天才得一趟,司机就愿意给我们跑,我们何不赚点中间钱!”管志伟说:“做药材生意我没有想过,煤倒是留意过,可是苦于没钱,也就仅是想想而已,没有去做。”“本钱嘛,我有一些。再说,这里的好多煤老板我都认识,我们可以把煤卖了再还给他们。另外,需要时也可以从我舅舅那里借用一下。我们只要准备收药材的本钱就行了。拉煤,不需要我们亲自去,双方联系好了就可以。收购药材,我在这里有的是时间,就由我来完成,拉出去卖时你陪我去,我一个女人家的在外面不方便。”管志伟早就想找点其他的事情来做,以便打发时间,同时也能赚点钱。他倍感振奋,说:“行,我们准备好了就干。”董小婉说:“我早就准备好了,等你改完卷我们就着手进行。”她自信地说,“志伟,我相信我的一生是不会呆在这狭小的诊所里的。我们以此为起点,赚一笔钱,积累一点经验后,我就放弃现在的工作,去开我们的公司。”她停了停,又补充道,“这不是幻想,我有这个信心。”

还有什么不可以的呢!董小婉把什么都安排好了,只要按照这条路走下去就行了。即使不能有大发展,也可以赚一笔钱。退一万步,纵然不赚钱,起码也闯荡过,也不会遗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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