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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丫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江苏黄云峰    阅读次数:677728    发布时间:2015-11-06

第九章 郎县长太“狼”


只有通过黑夜的道路,才能到达灿烂的明天。


第一节


——罗老板对我们说:“一个女人在外不容易,要学会周旋,学会保护自己,学会利用别人,必要时,也得放开自己。”


早晨四点,我们到了菱湖火车站。

罗老板路上一再跟我们说,那边公司什么都准备好了。电话、办公室、办公用品,包括我们休息的床铺,以及日常生活用品,都一应俱全。他还说,到了火车站,公司就会派车来接。可是,到了菱湖火车站,我们亲眼所见,罗老板打了好几次电话,公司的车子仍然迟迟不来。

其实,罗老板没有必要要车,三人一起“打的”去得了。也许他是有意在我和香莲面前显示自己在公司里的威信地位,偏偏要什么车来迎接,结果呢,吃过早饭后又等两三个小时,才来一个又高又胖,年龄在三十岁以上的男人。看样子,那男人跟罗老板非常熟。罗老板给我们介绍说,那男人姓皮,是公司的副经理。公司派副经理来亲自接我们,真是天大的面子。只是这位皮经理给我的第一感觉不佳。他两眼细小,马脸上堆着很多肉,笑起来时,便露出两排烟熏得很黑的狗屎牙。整个人看起来,显得猥琐,俗气。

皮经理没有带车子来接我们。

他领我们出了火车站,便叫了一辆出租车。他弯腰和坐在出租车里的司机讨价还价时,陈香莲用胳膊轻轻碰碰我,小声说:“罗福来说话不可信。”

我不知道陈香莲为何这样说,她好像不相信罗老板。此时的我,却考虑不多,只是机械地跟他们走。

总算讲好了价钱。罗老板带着我们上了出租车。在车里,罗、皮二人不停地谈论着。那个皮经理时不时还会扭过头来扫我和香莲一眼。从他那一闪的眼神里,似乎能发觉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眼光。陈香莲大概也看出了这点蹊跷,于是用眼示意了我一下,我也傻兮兮地看了她一眼。大家心照不宣,一句话:要小心。

车子到底开到哪里去,我们不知道,只能跟到哪里。如果罗老板是人贩子,把我们拐卖的话,陈香莲精,肯定能逃出,倒霉的只有我了。因为一上车,我就头晕,心里直想呕吐,有几次差点吐出来了,被我硬咽咽了回去。我头脑昏昏的,辨不出东西南北。一个晕头转向的人被人卖了,即使能逃出来,恐怕连家也找不到。想到此,真有点后怕。现如今社会很乱,什么样的坏人都有,稍不注意,就会失落陷阱。

车子继续向前开。隐约中听罗和皮说,要把我们先送到一个姓万的家里。听口气,他们好像对姓万的挺尊重,一口一个“万总”,大概这个姓万的是他们的头。

车子没有开进市区,而是来到安徽省高科技技术开发区。开发区很大,大概有几百亩土地,不少国家在这里投资搞农业高科技产品。罗老板指着一片欧式建筑群说,那是高科技技术开发总公司。当我们的车正在浏览这个开发区时,忽听皮经理说:“看,那边走来的不是万老总吗?”

万老总大约五十五六岁,个头不高,短短粗,像棵木桩,看上去很精神。罗福来对我们炫耀说,万老总是个军人出身,当过十几年乡党委书记。菱湖市委现在专门抽他出来搞农业技术开发的。

车子一停,万老总极为热情地走了过来。这个颇有福相的老头,衣着整洁,一笑起来,原本很小的眼,就成了两个短短的破折号,两腮鼓鼓的像含了两颗肉圆子。他跟我们一一握手,连说:“欢迎,欢迎。”

罗福来介绍我们时,我有点拘谨,毕恭毕敬地站着,礼貌性地望着“破折号”笑笑。陈香莲则大方多了,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她笑容可掬地握着万老总的手说:“请多多关照。”

一阵寒暄过后,万老总笑嘻嘻地说:“老罗,先领他们去歇歇,我还有事,等一会儿回去。”罗福来与这位万老总,看样子关系很密切,两人见面,像老友重逢般熟稔。罗福来一口一个老大,喊得很亲,万老总则称罗福来为老罗,很显然,他们是事业上的合作伙伴,当然万为主,罗为辅。罗福来见到万老总时那飞出来的笑,明显就有一种讨好的意味,十足的商人脸。我开始从心里看不起罗,又一次后悔不该跟这种人出来。

车子继续向前行驶。人在他乡,身不由己,叫到哪,就到哪。出来就是工作的,人家怎样安排,就怎样听从。

车子在一幢三层高的小楼前停了下来,那位皮经理说到了,司机将车门打开后,我们便昏头昏脑地走了出来。

看得出,这是一座小县城,从各方面看,远不如马陵市那样气派,小楼底层是门市,经营烟酒批发和美容美发。我们从店铺的铁门进去,道很窄,很暗。皮经理在前领路,罗福来紧跟在后,看来他对这儿很熟,逐一按亮楼道的电灯开关。我们径直上了三楼。三楼算是两室一厅,皮经理说:“这就是你们的办公室。”

我环顾了整个房间,丝毫找不出那种办公室的感觉。客厅里没有办公桌,没有办公用品,只有一张八仙桌,桌上放部电话机。两把低矮破旧的竹椅,很不情愿也极不相配地放在八仙桌两旁。另外两间,——说是两间,实际上是一大间房子隔开的,那便是卧室。卧室的门相通,分里外间,共用一个大门。我和陈香莲被安排住在里间。罗福来让我们先打扫卧室,以便休息。

里间有一张双人大木床,外间有张小单人床,小单人床头是大衣橱,正好挡住里间。双人床上的席子好像长时间没人睡过,上面长了一层灰绿色的霉,用手一摸,满手霉粉,霉味儿直冲脑门。地上铺的是一块一块缝合的红色地毯。因为各小块厚薄不均,所以地毯高低不平。当然,地毯上也散发着刺鼻的霉味儿,脚踏在上面,蓬蓬地冒霉灰。起初,我和陈香莲还想脱掉鞋子,赤脚进屋的,一看地毯成了霉毯,也就不足惜了。我们把行李包放到这个充满霉味的房间角落后,就开始打扫起来。

好在楼上的厨房里有自来水。我打来一盆水,用破毛巾将霉席子擦洗干净,送到楼上的阳台里晾晒。我用笤帚扫掉地毯上的霉灰后,又用湿布擦抹。陈香莲生在城里,是个娇生惯养之人,她站在一边,光看不动手,有时还指挥我,让我擦这扫那。屋里打扫干净后,又打扫厨房。厨房里锅碗瓢勺是现成的,就是脏。我先把碗筷拾到脸盆里用水浸泡,再拖地。那地是地板砖铺的,有的地方不好拖,我就用抹布搓,用手指甲刮,连墙的四周,我都用水冲,用抹布擦一遍。

罗福来和皮经理坐在客厅的两张破竹椅上,漫天海扯,时不时问一句:“小李,打扫好没有?”我好像是他专门雇来打扫卫生的小保姆似的,心里很不高兴,但表面上我还装作轻松的样子回他们话:“快了。”那压抑的心情,鼓得我胸口难受嗓子生疼。

光打扫卧室和厨房就用了两三个小时,接着,我又把所谓的“办公室”打扫了一下。打扫完毕后,累得腰酸背痛,正要休息,楼道里老远就传来了“老罗,老罗”的喊声,紧接着上来一个五十来岁的女人。那女人人矮,特胖,像个柔道运动员。人说香港肥姐胖,她并不比肥姐逊色。她那头短发,乌黑发亮,显然是火局过油的。脖上挂着黄灿灿的金项链。

她看到我们,一脸和气,笑嘻嘻的。罗福来赶忙告诉我们说:“这就是万大嫂。”又对万大嫂介绍说:“这两位一个叫小李,一个叫小陈。”我们很礼貌地对万大嫂笑笑。

万大嫂温和爽直地说:“小李、小陈,以后住在这儿不要见外,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管说,不要客气!”

万大嫂如此和气,让我的陌生感减掉了几分。

听罗福来说,万大嫂是个医生,在县医院内科当主任。这座楼就是万老总的家。罗福来说,我们的办公室就在这儿。哪有办公室设在人家家里的呢?在人家家里,我们工作的内容是什么?晚上,万老总回来后,罗福来把我们带到二楼。二楼是万老总自家住的卧室。万老总看到我们后,非常客气,连忙让我们坐下,罗福来就坐在他身边。

万老总一一问了我俩的姓名,并掏出小本本,记在上面。记毕,他意味深长地说:“光长得漂亮不行,还得能做事。”

罗福来当然在一旁替我们吹,吹得最多的是当了十几年教师的我,陈香莲见罗吹她不多,心里不太愉快,脸上明显露出不满。罗还告诉我们,万老总就是我们的直接上司,是领导,我们的工作均由万总安排。我发现,这个所谓的办事处,实际上是罗和万及皮三人合伙办的,根本就不像是罗福来在马陵吹的那样,充其量是个皮包公司。

当晚,万老总在家筹备了丰富的酒宴,说是为我们接风洗尘。万大嫂又从街上为我和陈香莲一人买一双拖鞋,还有脸盆、脚盆、被子等生活用品。看上去,万大嫂是个热心人,最起码她不市侩,对我们很尊重,也很关心,没有半点看不起我们的地方。她不断地问我们一些家中情况,我不会撒谎,问什么说什么。问到陈香莲时,陈香莲支支吾吾也没说出个什么名堂。后来万大嫂想从我口中了解陈香莲,我告诉万大嫂说,我也是才认识陈香莲的,所以,对她情况也是一无所知。

酒席上,那位皮经理不住地端着酒杯找我和陈香莲喝酒。罗福来嘴也不闲着,一看我和香莲有空,就叫给万老总夫妻俩和皮经理敬酒。只要罗福来一张口说,我们就机械地端起酒杯,照他吩咐去做。皮经理一边咂着酒,一边色迷迷地扫视我们,好像我和陈香莲脸上有什么美丽的图案让他着迷似的。我当时并不在意,陈香莲却轻轻地在我耳朵边说:“姓皮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罗福来很会活跃酒场气氛,说出话来老是逗人发笑。他嘴也很甜,不住声地“嫂子长嫂子短”跟万大嫂调侃。万老总在他们开玩笑时,也时不时插几句科,打几句诨,而后发出一种肆无忌惮的笑,笑得人心里发毛。那顿饭一直吃到夜里十一点多。

我和陈香莲回房休息时,罗和万嘀咕了一会,便上来对我们说:“现在你们属于试用,月工资四百元,试用期为两个月。合格的话,工资涨到一千,公司效益好的话,工资上不封顶。”

既然来了,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不是自己的,争也争不来。

罗福来晚上又和我们谈了好多话,算是岗前培训吧。他对我们说:“一个女人在外面不容易混,得学会周旋,学会保护自己,学会利用别人,当然,必要的时候,也得放开自己……”

听他说这些话,我就感到不安,凭自己的汗水吃饭,为什么还要玩弄心计?

陈香莲嘴不饶人,她本来就抱着无所谓的态度来的,和我“孤注一掷”不一样,所以,她一直跟罗福来顶撞。她说:“罗福来,(我从来没有直呼罗的大名,总是尊他为罗总。)你叫我们来工作,就安排什么工作,哪来那么多的废话?什么必要时候还要放开自己?我们又不是来当三陪女的,放开自己什么?你在马陵跟我们怎么吹的?什么办公室都准备好了,你现在连个公司牌子都没挂,算哪门子公司?我们办什么公?搞什么材料?你纯粹是骗人!”

罗福来给我的印象一向是灵牙利齿,死不认输,现在看陈香莲这样出他洋相,很不高兴,伸着脖子争辩道:“要不是黑老包推荐你,我怎么会认识你?小李不是牛老师推荐,我也不会认识她!让你们来,完全是看他们俩人面子。没有他们推荐,我根本不会带你们来!”

“那你去招什么工?你骗人的嘛!”陈香莲说,“你在马陵说好两千块钱一月,最低不会低于一千,现在为什么只给四百,什么试用期,怎么试用法,让我们去当三陪?”

罗福来无奈地笑笑,一摊双手说:“现在我跟你们说不清,明天再说吧。”说完就下楼去了。

陈香莲怨气冲天,一会儿埋怨这儿不好,一会儿又说那儿不合适。更令我们惊讶的是,罗福来竟住在外间,那张单人床就是他的卧铺。虽说我相信罗福来不会对我们怎么样,但男女住得这样过,总让人感到别扭。夜里出来上厕所,从男人眼前走过,那是什么滋味?再说,大热天,谁晚上能裹着长袍大褂睡呢?别人看到这样住法会怎么说?

罗福来似乎对这些满不在乎。他是男人,当然不在乎了。尽管陈香莲常顶他,他还喜欢跟陈瞎扯,有时还拿陈打趣。我模模糊糊地听他说什么,陈和包总编之间有什么承诺问题,还有吴军和何苦主席,牛国健老师和胡素华大姐等桃色新闻。陈香莲听罗福来扯她和包总编的事,不仅不生气,还非常得意。睡觉时她问我说:“你看出来那天在马陵有两个人不高兴吗?”我摇了摇头。

“饯别宴席上,吴军看我跟黑老包坐在一起,不高兴;我对象送我到车站时,黑老包不高兴。”陈香莲兴致勃勃地说,“黑老包很喜欢我,也想得到我,他看我找个对象很生气。现在便一个劲让我到菱湖来,目的是想拆散我和对象的关系,这样,他便可以长驱直入我的领地了。”

我不大明白她的意思,包总编有个贤惠的妻子,听人说还是个女强人,人也长得非常漂亮,怎么会跟她陈香莲好呢。

罗福来当我面曾夸陈香莲魅力十足,说只要听他话,一年挣十万八万块钱根本不在话下。

陈香莲似乎对罗福来说的那些不在乎。她说她早年曾在连云港、北京、上海、广州、深圳等大城市做过生意,只因她的魅力太大,致使一些聘用她的老板对她五体投地,殷勤备至,召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她说,有钱的老板就是那个德性,自以为腰里有几个臭钱,看到漂亮女人就想沾。她兴致勃勃地对我说:“天芳,真的,我要想吊那些男人胃口太容易了。我有把握可让一百个男人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只要我略施小技好多男人就像狗一样,会围我脚下打转转。”我很惊讶。陈香莲说的这些,是我在学校里十几年也没听到过的话,看来尽管杨柳老师风流,那跟陈香莲比起来还差十万八千里。

洗过澡后,上床休息。陈香莲穿了一件红色的睡衣,睡衣很短,上不遮她的双肩和胸部,下不盖她那丰满滚圆的屁股。她洗过澡穿这种衣服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房门也没关,太不雅观。我提醒她要注意影响,赶快上床睡觉,如果不睡,可以换上板板正正的衣服,别把大腿和胸脯露出来。谁知她朝我嫣然一笑,鼻子里哼了一声,指着我的鼻尖,像是教训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说:“你呀,头脑真愚!”

我真担心她穿这样衣服让万老总或罗福来撞见,陈香莲的确很美。那高耸的富有弹性的乳房,把薄薄的睡衣支得老高。那裸露的大腿一片洁白。我惊羡她的美丽,眼睛不由自主地在睡衣上逗留。陈香莲好像很得意,她站在穿衣镜前,左照右照,娇姿百态。她一边欣赏自己,一边对我说:“我现在心里的太阳,就是那天送我的那个对象,任何人也休想把我从他身边拉走。真的,天芳,我是寻了很久,才寻到这么一个白马王子的。我深爱这个男人,我愿为他赴汤蹈火,虽然他是离过婚的,那天你看到的那个男孩就是他儿子。”

看陈香莲脸上泛起的幸福红晕,我从心里替她高兴。能找到一个自己爱的同时又是爱自己的人,真不容易,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也许是我在生活中,受的挫折太多,打击太大,身心受到长期压抑的缘故,在有人的场合,我不喜欢说话,更不喜欢谈起自己的不幸。

陈香莲睡相太差。她常常把大腿跷在我的肚子上,我搬都搬不动。有时,梦中她会用手抚摸我的乳房,弄得我哭笑不得。这家伙,真有点变态!我知道,她是在梦中想念一个男人,一个她喜欢的男人。

第二天,七点左右,万大嫂把我们叫醒,让我们下楼吃饭。她告诉我们,从这天起,她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不必客气。我笑着答应了。然后忙着起床、刷牙洗脸,帮万大嫂刷碗洗锅、抹桌子。万大嫂一直笑容满面。她告诉我,她有三个孩子,两个女儿已出嫁,小儿子在外地当兵。她又问我兄弟几个?我告诉她十个时,她惊得张大了嘴,半天合不拢。她问我原先在哪工作?我说在学校当了十几年老师。她问我为何改行?跟罗老板非常熟悉吗?我说,我在三天前才认识罗老板的。她问:“那你跟他出来能放心吗?”我说:“放心,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介绍的。再说他是家乡人,也不敢把我带去卖的。”

万大嫂听了这些后,才“噢”了一声,仿佛恍然大悟似的。

饭后,我们便开始了所谓的农业技术开发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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