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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犬祸
刚走到寨口，又见一群人拿了兵器棍棒急匆匆而来。
原来是老土目和摩公，他们拦住阿俍等人，土目焦虑道：“窝葛麻鲜？候塮勒？（出了什么事？呼叫塮）”
老摩公见他们身后两名汉人，使了使眼色：“拜然劳（回家再说）”
摩公是布依族的祭司，在布依族人眼中是人界与天地鬼神沟通的使者。他们也是布依族中的智者先知，有着很高的威望和社会地位。
......
在布依族典型的干栏建筑里，只有四个人。老摩公虔诚地拿着小竹签，不断在一个物件插来插去；土目来回的踱步，神色凝重；阿萍和阿俍站在一旁，噤若寒蝉。
刚才阿俍、阿萍将事情经过叙述后，老摩公认为事关重大，开始了他最拿手的问卜仪式——鸡卜。
“鸡卜”到了现在也是布依族社会中十分流行的一种祭祀、占卜用术，其占卜方法是将祭祀后的鸡煮熟后去掉鸡腿肉，查看鸡股骨上的小孔，在小孔中插上竹签，得出卦象，然后由摩公对照卦书，算出吉凶，无论是事业功过、人财旺破、家境兴衰、气运兴衰、祸福吉凶、天地阴阳、善恶真伪、预卜未来都可以用鸡骨卦占卦，并为之决断，其占卜内容细到架屋修桥、打贼上坟、小儿生病、邻里口舌、出门求财、财物失窃等，几乎包括了布依族人民生活的各个方面。
占鸡骨卦在布依族社会中古已有之，《明郭子章，黔记》、《史记·孝武本纪》、《史记·封禅书》等文献中古越人鸡卜的方法与布依族占鸡骨卦的方法一致，正是古骆越人图腾崇拜和尚鸡卜的遗风。
老摩公端详着鸡骨，神色凝重:“晓里毛捏，憨里欠和（先有毛孽，后有犬祸）”阿俍奇怪地问道：“波，定葛麻？（父亲，是什么意思？）”
《明.黔记.灾祥志》解释毛孽就是虎患，犬祸则是狼群作恶，都是不祥之兆。
老摩公缓缓叙述......
据传古夜郎国有一仲巫术，权贵下葬前会训化一些虎豹豺狼，并根据它们的形象制作陶木镇墓兽，然后挑选最勇武的武士由摩公举行仪式殉葬，将其灵魂附予猛兽和镇墓兽，并让两者建立起某种联系。
殉葬后猛兽被放归山林，人们相信勇士的灵魂会随着猛兽一代代传递，一旦墓中的镇墓兽被人扰动，山林间的它们就会出现......
......
当晚月亮像一把镰刀，从黑黝黝的山峰上伸了出来，寨子四周寂静无声。
“娘的邪了门了”白胜跟着白泫，小心踩着脚下的田埂，探头探脑。
傍晚土目邀他们吃饭喝酒，一人来禀后，土目却早早离席，神色匆匆，并嘱咐他们吃完后，关好门窗，早生歇息，不可外出。
俩人甚觉不对，走出屋外，一路逛到寨口，却是心凉至极。
三月三，仲苗应是打狗吃肉、狂欢畅饮，如今却关门抵户、阴冷清清，实在太过反常。
白泫、白胜脚下开始蹒跚，原来镰月入了一团黑云，四周顿时暗黑无光。
“噢呜——噢呜——”在空旷的山野，安谧的森林方向，几声长啸，声震四野，听了令人毛骨悚然，然随即寨内寨外，喧嚣不断、狂吠不止。
“那是什么？”白胜的声音犹如鬼哭。
暗夜中有无数绿莹莹的磷光，闪闪晃动，前方百米之外，一团团数不清的“鬼火”从山腰下飘忽而出，冲着寨口而来。
白泫大惊道：“快跑！”俩人撒开脚丫子跌跌撞撞往回奔逃。
片刻工夫，“鬼火”像海潮一样席卷过来。
“奥，呜——噢呜”撕裂惨叫声中，一排排草人蓦地而起，七八只狼被长矛刀叉刺缩在地，不停哀叫。
原来阿俍带着甲兵早早伪装埋伏于此，4个阵列，每列7人，长矛刀叉在前、弯刀持盾居中，弓弩在后。在作战时，甲兵以7人为一伍，各伍独立作战
阿俍带头冲锋，同伍的左右人都大呼夹击，给予支持。一伍向前，则左右密切配合，形成尖刀式队形。
这不是防御，根本就是进攻，阿俍和他的队友更像一艘逆水行舟的铁船，拨开一层层奔流而来的海浪，冲上前的狼群一个个被刺成了滚地葫芦。
阿俍的长矛折了，他就昂拳左踢右劈，带着甲兵一路冲杀，很快向前冲了数百步，似乎要猎杀某一目标。
“噢呜——噢呜——”又是一声凄厉的长啸，众狼不再冲击，慢慢散开。
月亮已钻出黑云，天地又变的明亮皎洁，一匹体型硕大的恶狼，像闪电似的窜过来，扑向其中一个甲兵。
尖利的狼爪像钉子似的，深深地嵌进甲兵的皮囊，它准确地一口咬断他的喉管，拖到狼群之中，瞬间就被撕成碎片。
那只恶狼一击得手，龇了龇锋利的尖牙，吐出那长长的鲜红舌头，大模大样地朝着阿俍等人示威。
这匹恶狼与众不同，有着宽大坚实的骨架，强壮的躯体，闪亮的长毛，这些无一不透发着它的无上威严。
特别那黑眼珠里闪着幽幽绿光，透着一股子邪劲，似乎充满了痛苦与仇恨，辐射出一种巨大的力量，想要吞噬一切。
“故啊嘎门（我杀了你）”阿俍大吼一声，目赤欲裂，借了一根长矛竖在胸前。
恶狼毫不示弱地与他对峙着，伸出前肢，身子后缩，像一张拉开的弓，狂怒的鬃毛雄赳赳地在脑袋顶上竖立着。
蓦地，它拔地而起，黑旋风闪电般扑上来，狼体在空中舒展开，借着银灰色的天光，亮出漂亮的弧线。
阿俍用矛横挡住恶狼前爪，一个侧膝击，将它击甩出去。
紧接着，群狼疯也似地扑将而来，阿俍与甲兵奋力击杀，周围逐渐形成了一个个狼海漩涡。
恶狼扑索数次，都被阿俍击退，双方恶战正酣，满地狼尸。
这时后方，泛起点点亮光，不一会，火光冲天，狼群开始逐渐散去。
片刻过后，狼群退走，从黑暗山谷那一头，传来了一声长长的狼嚎，像人在歇斯底里干哭，恐怖、凄惨、哀伤。
“你们搞哪样？”阿俍带着甲兵回到寨口，向正在草垛添柴的白泫、白胜怒喝道。
“狼怕火，懂不懂，我们是在帮你们驱狼”白胜扔掉手中干柴，递了一个鄙视的眼神：“山野蛮夷，这点常识都不懂”
阿俍气不打一处来：“我们是要擒杀狼王翁，这点驱狼小技还要你来教啊？”说完悻悻离去。
听完阿俍回来禀报，“也许是天意”老摩公无奈地长长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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