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恶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牛杨    阅读次数：147533    发布时间：2018-0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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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出 彩

 

日子过得很快。眼看着秋天匆匆而去、初冬即将来临。

牛新芳的身材因为怀孕变得臃肿起来，脸上也丰满了许多。她每天挺着大肚子，在人群中挤上公共汽车到电视台上班，十分辛苦。

医生告诉她，预产期大约是在10月15日。

她打算上班上到14日。

她在单位从不叫苦叫累，也没有请过一天病假、事假。

俗话说，滴水穿石，铁杵成针。牛新芳的低调、勤奋和执着在电视台取得了成效。

电视台里的大部分人逐渐接受了这个不起眼的同事，开始把她当做电视台的一员了，偶尔也会还半是揶揄半是同情的替她叹息：“唉，这么拼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个出头的日子。”

牛新芳淡然一笑，没有接茬。

10月1日是国庆节，各个单位放假一天。

早晨，牛新芳推醒还在睡懒觉赵青松，征求他的意见“今天是国庆节，肯定有市委领导的新闻。我在家闲着也没有什么事，干脆去单位现场观摩丁岩和春燕的播音吧？”

赵青松不解地瓮声瓮气劝阻道：“你在家看电视一样观摩学习啊。不一定非要去现场。”

牛新芳脸色一沉，起身收拾提包：“你在家观摩吧。反正我必须去电视台。”

赵青松见劝不住牛新芳，赶紧一骨碌爬起来，洗了把脸，胡乱吃了几口饭，陪着她一起出了门。

赵青松小心地扶着牛新芳登上了7路公交汽车。

因为是休息日的早晨，公交汽车上的乘客寥寥无几，有很多空座位。

赵青松和牛新芳并排坐在在车厢尾部的最后一排，一边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一边聊天。

突然，他们听到刺耳的车轮摩擦声，公交汽车猛地来了一个急刹车。

没有防备的赵青松和牛新芳由于惯性甩出了座位，摔倒在车厢地板上。

赵青松忍着浑身酸痛疼痛急忙爬起来，去搀扶倒在旁边的牛新芳。

牛新芳双手捂着肚子，眉头紧皱，脸色煞白， “哎吆哎吆” 痛苦地呻吟着。

赵青松心急如焚，轻轻地把牛新芳抱起来，再轻轻地放在后排椅子上。

这时候，别的乘客和司机围拢上来，察看牛新芳的伤情。

司机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右边突然冲出来一辆自行车。实在没有办法，我只好急刹车。这位女同志没有问题吧？”

牛新芳倒吸着气挤出三个字来：“去——医——院。”

因为这场飞来之祸，本来10月15日出生的孩子在10月1日提前来到了这个世界。

小男孩长得非常像赵青松。他仿佛对这个世界很不满意，一出生就“哇哇”地大声啼哭。

医生笑着说：“这个孩子的哭声特别大，说明他身体好。”

赵青松见牛新芳母子平安，显得十分激动。他跑到电信局给父母打通了长途电话，告诉他们有孙子了，请妈妈陈秀芳速来安西照顾牛新芳母子。

赵光明接到儿子的电话十分高兴：“青松啊，今年是龙年，我的乖孙子小名叫龙龙，大名就叫赵小龙吧。”

很快，陈秀芳来到了安西的儿子家。

眼前的景象让她惊呆了：

赵青松手足无措，眼圈发黑，一脸的疲倦。

牛新芳披头散发，不吃不喝，动不动就冲着赵青松和哭闹的婴儿喊叫：“你们害死我了!不能上班!不能播音!你们给我滚蛋！滚蛋！”

严重的时候，她竟然把碗里的饭菜泼向赵青松……

陈秀芳经历的事儿多。作为过来人她明白，牛新芳这是人们传说中“闹月子”。以前人民商场的售货员常爱华也得过这个病，整天喊着要掐死孩子，闹得全家天翻地覆。当时没有什么有效的药治疗这种病。只有等到出了月子，外出多运动多晒太阳才会慢慢好转。

陈秀芳每天想着法子做些精致的小菜，好说歹说哄着牛新芳吃点喝点。

牛新芳不好好吃饭，也就没有多少奶水。

陈秀芳就让赵青松每天一大早去排队买牛奶。自己把牛奶煮开了放到温度适宜，再灌进装过咳嗽糖浆的玻璃瓶子，给小孙子喂下。

在陈秀芳的精心照顾下，牛新芳的病情总体上见好，小孙子也一天比一天可爱。

赵青松轻松了许多。

期间，牛有福、张桂兰夫妇，牛新国和女朋友方琳，牛新疆和女朋友周美丽都来看望牛新芳，对陈秀芳的细心照顾十分满意，也好言开导牛新芳。

牛有福看到房间里堆满了毛毯、洗衣机等物品，好奇地询问女婿：“青松，你们买这么多毛毯干啥？洗衣机一台就够用。为啥还要买两台？”

赵青松告诉岳父：“前一阵子社会上传说，商品要大涨价。这些东西是我和小芳从商场抢购回来的。多点没有关系，留着将来慢慢用。”

牛有福无奈地摇摇头，不再说什么了。

每天一到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播》和安西电视台的《安西新闻》播出的时间，牛新芳不管手头有什么事都要放下，准时收看。

陈秀芳告诉她：“新芳，月婆子不能看书、看电视，会伤眼睛的，以后老了眼睛不好使。你现在就好好保养。身体好了，以后干什么就顺当。”

牛新芳根本不听婆婆的规劝，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屏幕。只有在这个时候，她的精神十足，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口中还轻声念叨着什么。

再有几天孩子就要满月了。

一天中午，牛新芳突然提出：“我明天要到电视台上班去。”

这可吓坏了陈秀芳母子。他们苦口婆心地劝说牛新芳：“你就坚持坚持，出了月子再去上班。不然身体受了凉会落下月子病的。”

不等陈秀芳母子说完话，牛新芳脸色突变，抓起床头柜上的奶瓶朝赵青松砸了过去。

吃过午饭，陈秀芳母子把牛新芳里三层外三层地裹得严严实实，送上了7路公共汽车。

牛新芳回到了电视台。她看到20多天未见的单位，既亲切又陌生。她并不知道这一天是她命运又一次突转的时刻。在这以后的日子里，她偶尔回忆起这一天里发生的戏剧性事件和自己命运的变化，她坚定地认为这一切并不是偶然和幸运，而是她不懈努力应得的回报。“是我应该得到的”。她对自己说，也自豪地这样对赵青松和哥哥们说。

牛新芳的突然到来，让电视台的领导和职工目瞪口呆。

 

别人是产假满了还要磨蹭几天。她孩子还没有满月，跑来干什么？

牛新芳根本不理睬别人的惊讶，微微一笑，径直走进了播音员办公室，看见丁岩正在张贴新闻播音排班表。

牛新芳告诉一脸惊愕的丁岩：“我特别想念你们和自己的工作岗位，就是想回来看看。”

丁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牛新芳上前看着排班表：

周一至周三，丁岩、春燕；

周四至周日，东方，雅兰。

丁岩，春燕，东方，雅兰，还有播专题的晓月、杜娟，多么洋气和大气的名字啊！牛新芳禁不住羡慕起来。

她转头对丁岩说：“丁老师，我一定要改个名字。牛新芳这个名字太土了。牛芳吧，也太土。新芳呢？不行不行，还是太土。”

丁岩正要去开会，看着牛新芳特别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着走了。

牛新芳一个人坐在办公室久久地琢磨着，我到底叫个什么播音名字呢？

丁岩开会回来，已经快到下午6点了。

今天，市委第六次党代会召开。丁岩特意安排自己和业务最好的春燕值新闻班。眼看播音时间就要到了，还看不见春燕的影子。

丁岩环顾办公室，除了执意留下观摩学习的牛新芳，其他播音员早都下班走了。

这可怎么办？丁岩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正在这个时候，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响了。

丁岩急忙抓起电话。

“什么？春燕急性阑尾炎住院开刀？”丁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颓然跌坐在椅子上。

怎么办？现在连人都联系不了。丁岩暗暗叫苦。

那个年代，电话还没有普及到平民百姓家中。

现在就是让雅兰来应急，雅兰家里也没有电话啊。晓月父亲是市委秘书长，家里倒是有电话，但是她的播音轻柔细腻，绝对不适合播党政新闻。

牛新芳看到丁岩焦急的样子，就像荒原上饥饿的猎豹遇到了猎物，敏锐地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

她鼓足勇气对丁岩说：“丁老师，我和您一起播音，怎么样？”

“你？”丁岩直视着眼前的牛新芳。

对呀！她的嗓音清脆高昂，非常适合时政新闻。况且她到电视台工作已经满一年了，也符合台里的规定了。

丁岩立即打电话向孙台长和黄主任请示汇报。

得到领导肯定的答复后，他和牛新芳立即投入到紧张的播音准备工作中。

下午6点，穿过长长的走廊，牛新芳跟随着丁岩走进了阔别20多天的新闻演播室。

牛新芳表情镇定地坐在久别的播音席上，心中却百感交集。

随着丁岩沉着冷静的“开始”通知声，演播室的技术人员打开了顶光和面光。

牛新芳穿着红色的西装，粉色的衬衣，剪着齐耳的短发，带着迷人的微笑，坚定自信，精神抖擞，以崭新的面貌出现在电视屏幕上。

她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坦然地看着前方的提示器。

提示器上显示着第一条新闻的导语：省委常委、市委书记刘振邦在中共安西市委第六次党代会上做工作报告。

刘芳！

牛新芳突发灵感，脑海里一下闪出了“刘芳”这个名字。刘芳刘芳，流芳百世！

牛新芳：“各位观众，晚上好。今天是10月25日。”

丁岩：“观众朋友，晚上好！欢迎收看《安西新闻》。”

牛新芳：“我是刘芳。” 

丁岩：“我是丁岩。”

刘芳和丁岩的音容笑貌走进了安西市的千家万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