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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坝忆记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肖长彬    阅读次数:25011    发布时间:2018-07-03

这个从湖南韶山冲走出来的普通农家的儿子,从小深受爱国主义教育,目睹旧中国积贫积弱,深感“国家兴亡,匹夫有责”[①],逐步成长为一名坚定的马克思主义革命者,参与组建中国共产党,领导秋收起义,创建井冈山革命根据地,是我们党早期的重要领导者之一。两个月前召开的遵义会议,毛泽东重新进入党和红军的领导核心,刚刚带领红军取得“遵义大捷”,歼敌两个师又八个团,是红军长征以来打的第一个大胜仗,胜利的喜悦像蜜糖一样浸润着战士的心田,大家群情振奋,摩拳擦掌,只待党中央一声令下,决心乘胜再战,一举攻打黔北古镇打鼓新场。

每到一个新的地方,首先深入调查研究,摸清当地的地理环境、社会经济、人文民俗、历史掌故,是毛泽东多年养成的习惯之一。百里开外的打鼓新场,其地形地貌、敌军数量,特别是周边黔滇川军力的布防动向,他已从往来商贾、社会耆宿的访察和军情报告的分析中探得八九。毛泽东坚决反对进攻打鼓新场,党中央为此在苟坝召开紧急会议,他是唯一的反对者。无奈难以说服众人,情急之下,他甚至不惜将刚刚担任不过六天的前敌总政委职务,一并交给会议表决,少数服从多数,最终被否决。

会场上的这一幕,犹如飓风狂泻的海面,毛泽东的心里一直不能平复。全国革命仅存的一点火种,在异乎强大的敌人围剿之下,血染湘江坚持至今,力量已经极其微弱;遵义会议暂时实现生死攸关的转折,但被困于黔北一隅的小山沟、敌强我弱被动挨打的危险境况并没有丝毫改观;全中国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亿万贫苦大众,“三座大山”压迫变本加厉,正翘首革命渴求解放犹如久旱盼甘霖;日本军国主义在北方侵占东三省,灭我中华民族的狼子野心已然在目昭彰。共产党的肩上,系着人民解放,系着民族存亡,从来不是一党之家事、小众之沉浮,如何保存目前的革命火种,带领红军跳出敌人的包围圈,如千钧磐石,压在毛泽东的心头,令他几欲窒息。

夜已经很深了,毛泽东还在辗转反侧,坐卧不宁,桌上的马灯发出昏暗的光,映照着他瘦高的身影,在屋里踱来踱去。纸烟已经抽完,衣兜里只剩下几个干瘪的空盒,油烟和纸烟混杂在空中,令一呼一吸间那么难、那么长、那么久。毛泽东又一次展开地图,一手叉着腰,一手围着打鼓新场,一遍遍地画圈。离开会场后,他径直把自己关到房里,反复自问:大家都说打,只有我反对,难道我的判断错了吗?几天前遵义大捷,娄山关一役摧枯拉朽,打得敌军丢盔弃甲,哭爹喊娘溃逃乌江,红军一不怕苦二不怕死,何等神勇?攻打打鼓新场,林、聂急电已有周密建议,就一定没有取胜把握吗?毛泽东用眼光注视着地图上的贵州,想到了地图之外的云南、四川,北方,整个全中国。“红军该往何处去?”这个战略问题,始终是毛泽东苦苦找寻答案的首要问题。打鼓新场是黔北重镇,敌人工事坚固,易守难攻,附近兵力增援迅速,攻打打鼓新场,明摆着是啃硬的,红军付出的代价非常巨大,稍有不慎还会被敌人拖住,聚而围歼。一个多月前的土城战役,就是惨痛教训,革命火种再也经不起折腾。纵然侥幸取胜,对红军长征要达到的战略转移目的,也是作用渺渺,相反暴露了主力,只会得不偿失,因小失大。成大事者,何须与敌人在一时一地争雄长,“打是手段,走才是目的啊。”回想遵义会议前,红军的路线大白于敌人,到处被动挨打,数次遭遇灭顶之灾。一渡赤水后,利用敌人误判我军北渡长江,出其不意杀个“回马枪”,二渡赤水轻取遵义大捷。“兵者,诡道也。”敌强我弱,只能智取,现在不是与敌人硬碰硬的时候,红军决不做明知敌人张网以待还要往里钻的傻瓜,相反,红军要跳出敌人的包围圈,要牵头敌人的鼻子走。想到此,毛泽东的思想境域早已从打鼓新场放大到全中国,从局部战术分析上升到整体战略谋划,愈发坚定了自己的判断,心中仿佛生出一团火,熊熊燃烧的一团火,激荡着澎湃的力量。他毅然提起马灯,用力抖了抖披在身上的棉衣,推开门,深吸一口新鲜空气,跨出屋外。——他要找恩来去!他顾不得已是深更半夜,也忘记了自己还腹饥如也。

时令虽已是初春,丛山里的苟坝,仗着山高林密沟深,严寒潮湿的气候仍在横行,寒风凛冽,冷雨霏霏,打在脸上像针刺一般。毛泽东抬头朝周恩来的住地望去,只见泼墨一般,伸手不见五指,远处树叶的沙沙声,令夜更加深沉,借着马灯微弱的亮光,他跨过泥泞水凼,继续前行。脚下的路,坑坑洼洼,狭窄湿滑,稍不留神就会掉进水中。想到自己童年时受《盛世危言》的影响,目睹祖国贫弱,民不聊生,心中开始播下救国救民的种子,后来到省城求学,迅速融进火热的革命浪潮,在北京,在上海,在长沙,毅然走上革命的道路。毛泽东深知寻路难,路难行。如今,红军的路,民族图存的路,解放贫苦大众的路,都交织在了中国共产党的肩上,都维系于眼下三万多人的红军将士身上。啊,这条路呀,出生入死,血雨腥风。反革命白色恐怖时数十万工农被屠杀,长征中五万多红军鲜血染红湘江水,心爱的妻子和堂妹惨死于敌手,自己不也是从敌人手中侥幸逃脱,捡回的一条命么!自从走上革命这条路,个人生死早已置之度外。谁生来就想革命呀?“革命不是想干不想干的问题,我最初就没有想过干革命的问题。我那时当小学教员,当时也没有共产党,是因为形势所逼,不能不干。”[②]风雨如晦,鸡鸣不已,近百年了,民族危亡,国土沦丧,无数仁人志士,谁不是为救亡图存甘愿抛头洒血啊,曾、李几代人的洋务运动,康、梁发起的君主立宪,孙中山领导的民主共和,可到现在仍然是列强环伺、黑暗落后。“山穷水尽诸路皆走不通”,看十月革命的成功,只有马克思主义才能救中国,在俄国,马克思主义走的是城市里的大马路,到了中国,就必须走农村里的泥泞路,堡垒对堡垒、阵地战、短促突击,行不通啊,马克思主义是活的,不能生搬硬套,需要入乡随俗,需要上山下乡。“多灾多难”的党啊,现在又一次处在了十字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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