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是一个只会打架被罚站的人,相反,时很有意思的,他还记得问我那天把球扔过来的时候又没砸伤我……”她完全沉浸在这样新鲜的思潮里,全然没注意到一个黑影从后边窜出来,一把抱住篮球,笑呵呵地说“谁是有趣的,哈哈,今天有一个天大的新闻,保准有很多人乐意跟在我后边听……”
刘慧立马拦住卢敏,挡在前面很认真地说“这事你不准告诉任何人,谁也不能,不然……”她没再说下去,刘慧能清楚地感觉到李绍峰的每一次靠近都是小心翼翼的,如果戳破这种具有防备和试探性的接近,那么一切就都结束了。所以她站着严肃地等待一个答案。
卢敏从未见过好闺蜜有过如此认真和严肃的表情,便答应说“好了,我对天发誓,绝不说出去”
两个要好的朋友又愉快地并排走。
李绍峰的生活出现了一些别人看不到的变化,这种变化是甜蜜的,他说不出来是怎样的甜,总之就是很甜,即便口吃了苦药。现在他就沉浸在这种令人脸红的感情里,特别是在干完活休息的时候。
他弯着腰,把手中被挖松了的锄头往篱笆旁的花岗岩上砸了几下,木销子“砰砰”的在两侧的山间回响,声音停下时他已经到树荫下提起茶壶倒了水,喝掉一半剩下的倒到干裂的锄头上,每一处都浸湿后才往穿着凉鞋正发烫的脚背上滴了几滴,疲劳暂退了。
母亲正在空地上生活,这里离家远,他们早上到地里来,傍晚才回去,趁着母亲做饭的功夫,他慢慢朝着草地躺下,侧脸望着一岸的山,高大的树梢正惬意地沐浴在微风里,他望着他们那舒畅的身影慢慢回想着。
这是一种令他又喜又惧的情感,他整个的心身都已浸没其中,然而对它的防备,绍峰一刻也没有松懈,他是那样小心谨慎,他贫困的家庭,所生活的环境使得只要有人说上半句鄙夷或是嘲弄的话,他就会立即隔断,谁也弄不明白,为什么他在这样小的年纪里竟能衍生出这样一种情感,他卑微却又渴望。
时间来到八月,风从遥远的山谷吹来,该怎样知道她们经历了那些艰难险阻你?你只需要抬头看一眼那连绵不断,无穷无尽的山和那狂傲的姿态就明白了,所以她们一踏上平缓些的土地时,就像沙漠里已经放弃一切生存希望却又突然看到绿洲的旅人那样欢跳,奔跑,欢呼。风从而有了绿色海浪般的身影和沁人心脾的体香,她轻抚过稻花盛开的田野,迫不及待要倾述什么似的向人们拢来。
风挨家挨户地经过村子中心的大道,穿过十字路口,向一栋两层高的办事大楼吹来,香味骤失,随之而来的是一阵 令人作呕的腐臭。
开春过后,从各农户家里追还的土地统一屯放在一间上锁的小屋里,她处于大楼的左侧,是一间窗户上竖焊着早已脱漆生锈的钢筋却没有玻璃的房间,这么一来,它就没能逃过风吹雨淋,屋里的粮食自然也逃不过。
屯放了五个月的土豆受够了为人问津的寂寞,仿佛在一夜间爆发出不满,当人们注意到它的时候,腐烂的黑水已经由门缝往外流了,臭味强烈而刺鼻。
正常生活完全被打乱了,每天都有好几波农民到村委去,他们一致要求:必须立即运走或是直接处理掉,别有用心的人感到迫在眉睫。
一个暑假的下午,一行人从校门里出来,刘慧的母亲不再让她把球往家里带,他们就在岔路口分了别。
绍峰有些担忧地问“那以后你还能到学校里来吗?”
“能的,我又不是要被关在家里”刘慧笑着说,他们挥了挥手。
天气很燥热,三个伙伴决定到村中心的小卖铺买汽水喝,小卖铺处于大楼的一层,原先是医疗社,可是这穷乡僻壤不招人喜欢,慢慢的没了医生的踪影,现在粗给了有钱人家的老婆做商铺了。
三个人掏出身上仅有的几毛钱,没人都买了一毛钱一袋的汽水,他们走出铺门正要踏上门前碎石嶙峋的地面时,一辆短拖斗,机头中间上凸的破旧卡车突然迎面驶来,很不娴熟地凹凸不平的路面上左拐右拐好几下才停住,颤巍巍地将车尾对准那间臭味通天的房屋大门,接着走下几个穿着不体面也不破旧的人,谁也不认识他们,更不知道从哪来,只能从车身上沾满的泥屑判断出一个很远。
杨诚开很惊异地说,“看,快看啊,终于有人来处理烂土豆了,绍峰哥,我们过去瞧瞧”,他说完一只手捏住鼻子跑了过去。
几个戴着口罩手里提着麻袋的人摇了摇头,把铲子放到了一边,实在用不着,好的夹杂这坏的裹在一起,只好用手一个一个挑,其中一个叫人看不出模样,下巴留有粗胡子的人用他那双大手朝着一个看不出好坏的土豆抓去,只听见“滋溜”一声响,他再回头看过去的时候,白色浓稠,恶臭的汁液沾满了手。
“他妈的……”他甩了甩,骂出一句脏话,站起身到驾驶室里找什么去了。
周围的人都忍不住笑起来,杨诚开也跟着哈哈大笑,他们才注意到窗户上伸长脑袋的三个小家伙。
一个年纪稍大,眉毛又粗又长的人问“你们几个要不要弄些回家焼着吃啊,要的话自己进来选,不会说你们不懂事”
两个人都看向了绍峰,等他拿主意。
“不用,我们家里有”李绍峰觉得没什么可看的了就说“走吧,没意思,我们回家去”
张素堂表示赞同,他说“现在回去,我们还能到路边的水塘游会儿泳”
回去的路上,李绍峰把球传给张素堂后,走在最后面,心里有些抱怨地想,“家里的妈都不让多吃,说要留着种到地里去,他们倒好,一到时间什么也不顾催这感觉归还,结果胡乱推在一起等着烂,真浪费,真可惜。”在他的生命里这是第一次为这样的事感到愤慨。
他们扒光了衣服跳进水塘里,没一会,杨诚开像只鸭子似的冒出头来,竖起耳朵快活地喊“来了,来了,有车子开来了”,在这偏僻的小山村里,偶尔来一辆车都很新奇,孩子们往往要在后边追赶老半天。三个人感觉上岸,穿好衣服,站在路边翘首望着。
“快看!快看,我说什么来着,果然是汽车”杨诚开激动得跳起来,一边指一边叫嚷。
周身白色,们上印着红色十字标志的汽车在他们面前停下,一个染着黄头发,脸上粉很白的中年妇女下了车,杨诚开站在最前面,她就问他“小朋友,你知道李勇家在那吗?”
他刚要开口回答那是他姑爷家,可是衣角被拉了下,闭着嘴不敢说了
“我们不知道,村里的大人我们不是叫叔就是喊舅,从来不叫他们的名字”女人不信任地瞟了眼李绍峰,没能发现说谎的迹象,她还向旁敲侧击接着问的时候,里面传来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
“行了,一群小孩知道什么,我们不是有认识路的人吗,到了再找”
李绍峰循着声音往里看,车内还坐着一群人,他们统一的穿着白色制服。
杨诚开看着汽车尾灯,出奇地没有追赶过去,只是困惑地问“绍峰哥,你干嘛说不知道呢,他们问的明明是你二叔家”他脖子缩了一截,从未见过绍峰有这样强的反应,“不懂就别说话,要是他们早几年来,哪还有你妹妹,我不和你们玩了,得赶紧回家去。”绍峰说完,抄小道,朝家跑。
他沿着小路飞奔,上了大路,朝着进村的路口看了一眼,只听见汽车的轰鸣,看不到身影,他感觉已经很近了,就跑进屋,爬到二楼,蹲着身子从窗户往外看。
不一会,他们就到了绍峰二叔家的门口,先是喊了几声,没人回应,门上了锁,推了推打不开,两个男的好容易搬来木架子放到窗户下,踩上去推开窗户往里瞧,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屋子里透着冷冷清清的气息,已经很久没人住了!
往后的几天都陆续有陌生人来,不是询问“这是不是李勇家?”,就是直接明了的问“知不知道这家人去哪了?”,几次无果后,他们得到了一个普遍的答案:拖家带口,逃到外地躲计划生育去了。于是只得在档案簿上钩了作为结束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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