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 巢（原创 剧本）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张连志    阅读次数：31252    发布时间：2013-12-15

第二章：反击

1.二愣家院外  清晨

二愣媳妇在为四虎子送行。小英子跟在身后。

四虎子肩上跨着个土布包袱，（这包袱有些掉色）一副出远门的样子。三个人边走边聊，出了篱笆门。

二愣媳妇叮嘱道：“四儿呀，快去快回来！”

小英子眼巴巴地望着舅舅，四虎子从包袱里取出两枚鸡蛋递给小英子。

二愣媳妇阻拦道：“别给她，鸡还下呢？”

四虎子：“傍黑就到了，我能吃多少？”

小英子右手接过鸡蛋，左手拎着蝈蝈笼子。

四虎子走了，姐姐含情脉脉地目送他远去，直到消失在视野之外。才回转身，腆着大肚子，牵着小英子的手，回到院子里来。

2.草甸子

四虎子背着土布包袱途经古碑前。深情地望了一眼古碑前——结拜的地方。

插入：（回忆） 古碑前  夏日上午

四虎子背着崭新的包袱从古碑前走过。

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从大树后出其不意向他扑来，他似乎听到了身后的动静，侧身向左前方一闪，男孩扑了个空，摔在草地上。

四虎子道：“你想干什么？”

摔在地上男孩一个鲤鱼打挺，站在四虎子的面前，摆出搏斗的架势道：“借点钱花花。”

四虎子：“借钱？过来吧，我看你有什么本事？”

两个人你来我往斗在一处。

放牛娃小栓子从不远处赶到，看起了热闹。

四虎子把打劫他的男孩摔出一丈多远，自己也在那儿喘着粗气。

小栓子拍手叫好。

常柱、四虎子、小栓子跪在古碑前向天盟誓：“我常柱”、“我四虎子”、“我李小栓”。

合：结成异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违此盟，天打雷劈。

闪回：

四虎子急匆匆地赶路，他看到了牛群，便径自奔了过去。

放牛娃小栓子看到四虎子，迎了过来，小栓子：“二哥，干吗去？”

四虎子：“我去找八叔，看能不能帮忙？”

小栓子：“绺子（要是）不来，咱哥仨也不是泥捏的。”

四虎子：“还说呢，常柱哥捎信你咋不去？”

小栓子：“还不是大哥挡着。你不也没去吗?”

四虎子：“姐姐生完孩子，我就过去。”

3. 草甸子  下午

婀蓝儿、百灵等各种鸣禽不时地在草丛中飞起，直上蓝天，又忽而旋下，唧啾鸣叫，悦耳动听，为寂静的草甸子增添了欢快的声色。

年近四十岁的男子在遛马。虽然是三伏天，他依旧穿着破旧的灰色军裤、对襟布衫。他就是在东北军当过差的瘸驸马——一个绺子的大当家的。他的坐骑是匹枣红马，高大结实，毛色光亮，臀部滚圆。

画面外传来男中音诙谐的歌声：人称爷是草头王，剥下虎皮做衣裳。借得金银分兄弟，请来格格上龙床……

4.营地  下午

拉林河蜿蜒曲折，最窄处不过五六十米，虽然是汛期，水量也不是很大。河边的滩涂长满塔头和芦苇，一幅水草丰美，草肥牛羊壮的景象。河湾里停泊着五、六条小木船，河岸上有七八间草房，草房边上是一个大马棚，一溜排着七、八个马槽，上方横着栓马杆，房前屋后有几畦菜地：黄瓜、茄子、辣椒、土豆、豆角、白菜、萝卜、大葱……

房前的窗下晾着十余张网，屋后二十余个弟兄在背阴的地方搓麻绳、补鱼网、编筐窝篓。

四虎子背着包袱走近，一年轻的土匪迎出，他就是常柱，年纪在十六、七岁。

四虎子：“（惊喜）柱子哥。”

常柱：“二弟，你可来啦！”

四虎子：“八叔呢？”

柱子：“在那溜马呢，找他干啥？”

四虎子：“（小声）走趟大买卖。”

柱子：“兰头海不海（得钱多不多）。”

四虎子：“姐夫的事儿。”

瘸驸马骑马归来，常柱、四虎子一拥而上，四虎子抱拳施礼道：“拜过八叔！”

瘸驸马下马，打量着四虎子，柱子接过缰绳。柱子：“不认得啦？”

瘸驸马：“啊，草上飞的小师弟。”

柱子：“他找咱们给小鬼子抬抬轿敲敲锣。”

瘸驸马：“快进屋谈。”

5.栓子家   深夜

月光透过窗纸，朦胧地照着晦暗的房间。三条光棍汉躺在土坯炕上睡觉。

小栓子：“大哥，四虎子去八爷那儿挂柱（入伙），让我也去吧！”

大栓子：“当一天胡子，一辈子是贼。”

二栓子：“桑老九当了快二十年胡子，现在不是什么团长吗？”

大栓子：“睡你的觉吧，就他识文断字，咋能往火坑里推。”

二栓子：“小诸葛念过国高呢，还不一样帮瘸驸马瞭水（当眼线）。”

大栓子：“竟瞎说。”

二栓子：“谁不知道济生堂是瘸驸马开的。金花先生是花舍子（双方说合人）。”

大栓子：“愿去挂柱，你自个去。我和小栓子好好干，不出五年就能赶上梁二哥。”

二栓子：“这个世道，有地没势力，还不一样受欺侮。”

小栓子：“二哥是有点儿窝囊，好端端的谷子还没长成，就被你领头割了。”

大栓子十分不爽道：“睡觉！”

6.高梁地    黎明

静悄悄的黎明，阳光明媚。高粱抽出穗来，还是清油油的，没有变红。纤细的高粱在细微的晨风中轻轻地摇曳。高梁叶上落着蝴蝶，不时翕动着翅膀，高梁叶背面上挂着露珠。

两个人影闪动，惊飞了七八只麻雀。

渐显：常柱和四虎子，常柱跨着手枪，四虎子背着步枪，他们在张望着外面的谷田。

7.谷田

足有50米宽、100米长的谷地被割成了16趟谷草。恰似厚重的地毯裂开了道口子，和周围正在生长的玉米地、黄豆地、高粱地形成巨大的反差。

两挂骡子车，行走在两趟谷草之间，前面的一挂已经装满，足有一丈五长，一丈宽，一丈来高。

六、七名长工在往后车上装青绿的谷草，二个农夫赶着车，一前一后地在铺子间走走停停，七个全副武装的日本宪兵在押运，尹洪忠耀武扬威地指挥着长工 道：“往前装，辕子轻了。”

8.高梁地

常柱举步枪描准儿。

常柱：“这个线头子，总往人堆儿里凑。”

四虎子：“瞄准点儿，别打着大栓哥。”

常柱：“胳膊都有点酸了。”

四虎子在常柱前面跪下道：“架在我肩上。”

常柱把枪搭在四虎子的肩上，问道：“打边上那个咋样儿？”

四虎子：“中，只要是日本鬼子就行。”

常柱扣动了板击，枪声振耳，枪托后坐，常柱和四虎子趔趄了一下。

9.谷田

子弹打中日本鬼子的左背，他向右转了九十度，面向高粱地，缓慢地仰倒在地上。

尹洪忠如丧考妣，向倒下的鬼子扑去。其余的宪兵把目光转向高梁地，并开枪还击，传出短促的枪声。

宪兵甲：“（冲尹洪忠）你的看守，（冲同伙）给我追。”

尹洪忠撕下布衫给鬼子包扎，并焦急地问：“森谷君，没事吧？”

日本兵脸色苍白，嘴唇抽动，痛苦地睁大了眼睛，紧接着浑身抽搐起来。长工们听到枪声都城趴在地上不敢动弹，大栓子吓得瑟瑟发抖。

10.高梁地

一个黑影撞得高梁窸窣作响，众枪齐射，黑影如惊弓之鸟，在高梁地里乱窜。鬼子误以为是枪手，叫喊着猛扑过来，又是一阵密集的枪声，黑影沉寂了。

六个宪兵如狼似虎，端枪向黑影倒下的高梁地扑来，他们打死的不过是一头大獾子。头上的白色条纹处仍在汨汨地流着殷红的血。

一个鬼子气急败坏地大骂道：“八嘎，蠢猪！”

叽里呱啦地追出高粱地 ，看到草甸子上出现两个人的背影，远远地钻进了芦苇荡。

11.草甸子之苇塘

四虎子，常柱跑进芦苇荡，同常八爷会合。 四虎子的腿直打颤，尿从右侧的裤管里流出，浸湿了脚面子。

常八爷：“（关切）咋样儿？”

常柱上气不接下气兴奋道：“摞倒个小鬼子。”

常八爷赞诩道：“不是孬种，好样的！”

鬼子尾随而至，向苇塘射击。常八爷用手枪还击。某甲举起老洋炮扣动了板击，传出沉闷的声响。他踉跄着站稳，接着装火药，还没等到火药装满，一颗流弹打中他的左臂，他唉哟一声把洋炮甩在地上。自已也坐在泥水里，右手捂住流血的伤口，两个弟兄赶紧过来包扎。

一阵对射，一小鬼子中弹倒地，常八爷从柱子手中接过长枪：“还是这个好使。”

他举枪射击，正中鬼子的左膝，鬼子跪在地上，如同斗败的公鸡一般，堆了下去。

常八爷对柱子：“（解恨）钻我的腿，我也钻他们一个。”

日本鬼子四个人架两个伤兵开始撤退。

常八爷：“瞄准了再打。”

柱子：“追不？”

八爷：“不追。”

某乙：“都面了算了！”

常八爷：“（指了指地上的洋炮）家伙儿太差啦。”

12.大路

两挂骡子车拉着少许的青谷子，一挂车上拉着一具尸体。另一挂车拉着尹洪忠和两个伤兵。尹洪忠失去了往日的威风，被五花大绑着。

伤兵的污血浸透了裹着的破白布。仿佛是个残破的日本膏药旗，他无望地呻吟着。

四个鬼子跟在车后，两个赶车的农夫无精打彩地耷拉着脑袋。生怕鬼子迁怒到自己头上。

两挂骡子胶轮车的后边留下泥泞的乡村大道——两道蜿蜒曲折，连绵不断而又深深的车辙痕迹。

第三章：场院喋血

1.满洲国军训练营  外景

前郭尔罗斯并不怎样繁华，只有两条大街，一条从南到北，一条从东到西，而最有名的算是十字街了。十字街口集中了全城的精华。十字街上有金银首饰店、布庄、油盐店、茶庄、药店，也有拔牙的洋医生。那医生的门前，挂着很大的招牌，那招牌上画着特别大的有量米的斗那么大的一排牙齿，仿佛要把整个人吞掉似的。

远景：狭窄而凌乱的街路。有一块立着的牌匾上用蒙汉两种文字写着‘前郭尔罗斯县第一中学’的字样。破旧的店铺，冷清的酒肆，一座警戒森严的兵营。

近景：建筑物上悬挂着日本和满洲国两面国旗。

字幕：前郭尔罗斯·（伪）满洲国国军训练营。

2.办公室

墙壁上挂着两面旗帜。一面是‘武运长久’；一面是膏药旗。

森谷中佐正在接电话，他冲电话说：“……”打出汉语字幕：就地掩埋。他心情沉重地放下电话。

尹洪孝走近，他侧立在森谷中佐身边，面目严肃地说：“……”汉语字幕：“我对森谷君的阵亡深表遗憾，请相信家兄对天皇陛下的忠诚。”

森谷：“……”汉语字幕：“尹桑，这是不能容忍的。要知道前方的将士在流血。”

3.草甸子

草甸子上不时传来牛吽、羊咩、蛙鸣、蝈蝈叫声；蝴蝶飞、蜻蜓飞、燕子飞、婀蓝儿、百灵、野鸭子、打鱼郎飞……万类霜天竟自由，多么祥和的世界。

小栓子在如茵的草甸子上放着三十多头牛。

小诸葛跃马扬鞭奔驰在草甸子上。他路过栓子身边，勒住马，说道：“快躲躲，小鬼子来了。”

小栓子：“你快去吧，我截住他们。”

小诸葛驱马疾驰。

小栓子把牛往小诸葛来的方向赶。十六、七头牛很快就聚拢到狭窄的乡间土道上，同尹洪忠、尹洪义、尹洪孝领来的百余人马狭路相逢。

伊滕命令道：“给我冲过去。”

尹洪孝解释道：“阁下，这是我家的牛。”

伊滕道：“绕过去！”

这是一段最狭窄的路，路的两旁是沼泽地和大水泡子，满洲国军和警察冲进沼泽，伊滕摔下马，尹洪孝赶紧下马来扶。

一个满洲国军士兵陷进沼泽。起初泥水淹没了宪兵的腿，他试图爬出，还没等他抓着边上的塔头，泥浆已没了他的腰。一位警察扔过一根麻绳，他赶紧抓住，艰难地爬出沼泽。

小栓子跑到尹洪忠面前（谦卑）说：“大少爷，不知道您带兵来……”

尹洪忠不耐烦道：“快点儿赶走，让皇军过去。”

“是。”小栓子答应着，掉转牛群方向，伪满洲国防军和警察的马队随着他缓慢地行进着。

直到开阔地，牛群才转向右侧的草甸子。满洲国军和警察才策马扬鞭加快速度。

4.营地

人去房空。马队杀气腾腾地奔来，没发现一人一骑，伊腾气急败坏，用倭刀猛砍门框，刀陷在门框上，他吃力地拔出刀，命令道：“给我烧！”

接到命令，宪兵们立即行动，马架子，马圈，柴垛顿时起火，起初是烟雾升腾，继而火光冲天，房梁落架了，天渐渐地落下了夜幕，只有时明时暗的火光在闪动。

5.金花先生家    中午

小诸葛急匆匆地推门走进厨房，小环子正在烧火做饭。

小环子见哥哥回来，抬头说：“哥，饭快好了！”

小诸葛：“爹呢？”

小环子：“上侯老爷家去了。”

小诸葛：“快把火浇灭，小鬼子来了，你到大环姐那儿躲躲，我去迎迎咱爹。”

小环子：“饭就好啦！”

小诸葛：“不行，没工夫啦。”

6.乡公所

桑瑞林领着保安团全副武装列队等候主子的命令。

伊藤大尉和尹洪孝中尉在检阅。

桑瑞林报告道：“太君，尹家集保安团桑瑞林奉命赶到，请指示。”

伊藤大尉昂着头，扫视了一下队列凌乱的保安团，命令道：“立即包围靠山屯，连一个鸟都不要放过。”

“哈矣，太君！”桑瑞林少校命令道：“出发。”

七十多个穿着土黄色军装的官兵，列队走出乡公所。

7.栓子家

兄弟三人在吃午饭。

小环子面色惊惶地闯入，关切地道：“小鬼子就要来了，快躲躲吧。”说完就转身离去。

二栓子：“咱别吃啦。”

大栓子：“没事儿，就吃你的饭吧！民国也好，满洲国也好，杀人偿命，咱又没杀人，小鬼子来了，就是皇上来了，能把咱咋地？”

小栓子：“还是躲躲吧。”

大栓子：“往哪儿躲，（这儿）又是房子又是地的。”

8.大路

小环子在奔跑，远处不时响起零星的枪声。

日本鬼子发现了小环子，大喊：“站住。”并起哄道：“花姑娘地干活。”一群兽兵发出淫荡的笑声。

小环子不顾一切地奔跑着。脚被土圪垃绊了一下，跌倒在地。这时青纱帐中闪出草上飞矫健的身影，他敏捷地窜至小环子面前，抱起小环子，扛在自己的右肩上就跑，小环子面如桃花，由于惊吓，说不出话来。草上飞疾步如飞，鬼子打了几声冷枪，他扛着小环子钻入青纱帐。

小鬼子跟入青纱帐；草上飞扛着小环子在另一侧钻出，跳上一匹小黑马。日本鬼子向小黑马射击，年轻人把小环子放在马背上，回身用手枪还击。前面的日本兵应声倒地，小黑马驼着两个人奋力疾弛绝尘而去。

身后不时传出零星的枪声。

9.靠山屯

三面环山的村庄周围全是持枪的人：满洲国军、警察、保安团。

大栓子、小栓子想逃出包围圈被警察劫回，小栓子赶紧将手中的镰刀头掖进裤腰里；一妇女被保安团劫回，一老人被满洲国军劫回……

尹洪忠：“（边敲锣边大喊）都到场院开会，都到场院开会，开会啦。”

宪兵在挨家挨户搜查。日本宪兵来到小环子家，从灶堂里抽出带明火的柴禾就要点房子。尹洪孝赶到，他用日语阻止道：“……”汉语字幕：“不要烧，这是我岳父的房子。”

栓子家柴垛起火。

二愣家草房子起火。

鸡鸣犬吠声不绝于耳，整个村庄都处于浓烟和火光的恐怖之中。

包围圈越来越小收缩到场院里。

10.场院    阴天下午

这是一处没有围墙的场院，中间板结。周围杂草丛生，十二、三垛麦秸杆在场院的边上，有五副碌碡、七、八个木头磙子。

满洲国军在这群手无寸铁的村民面前架起了机枪。

伊滕俊郎、尹洪孝、尹洪忠被宪兵簇拥着。

伊滕俊郎命令（尹洪孝翻译）道：“妇女、老人和小孩都进屋。”

妇女、儿童和老人都被赶进场院门口的长工棚子里。

伊藤俊郎道：“把成年男人都捆起来。”

二栓子走进场院门，被保安团士兵将双手背过去绑起来，他并没有挣扎，而是疑惑地问道：“开会，你绑我干啥？”

“太君说了，省的你乱跑。”绑他的保安团士兵答道。

所有的青壮年男人都被绑起来，像抓青蛙一样连成长串。

尹洪义的黑衣警察把二愣夫妇押到宪兵面前侍立在一旁。

尹洪义上前报告道：“太君，人犯就交给你们了。”

伊藤俊郎道：“放火烧死他们。”

尹洪孝道：“‘红胡子’都跑了，他们是皇军的良民。”

伊藤道：“斩草除根，尹桑你这是妇人之仁。”

尹洪孝道：“他们是我的劳工，是我的同胞。”

尹洪义道：“‘胡子’都跑江那边去了，除了梁万忠，都是良民。”

“看在尹桑的面子上，放了他们。”伊藤俊郎命令道：“尹洪义，你现在就去河边追击吧。”

尹洪义向警察们命令道：“弟兄们，撤。”一行三十余人列队撤出。

尹洪孝面对从棚子里鱼贯而出的妇女儿童和老人道：“乡亲们，快逃命吧！”

一个老太太领着小英子，并不着急走。

二愣夫妇的手都被绳子捆在背后。

伊滕：“……”

尹洪孝译道：“（冲二愣夫妇）太君问，‘胡子’藏哪儿了。”

二愣媳妇：“你们都找不到，我咋知道？”

伊滕：“给我打。”

尹洪忠附合道：“给我打。”

一日本宪兵提着马鞭走到二愣媳妇面前。

手被捆住的村民们麻木地看着热闹。日本宪兵用马鞭猛抽二愣媳妇的小腹。二愣媳妇疼痛难忍，惨叫倒地，血从她的裤裆渗出，染红了土布裤腿。

二愣大喊着向这个日本兵扑去。两个人倒在一起。二愣手被捆着，他无法按住敌人。日本兵就地一滚，猥琐地爬起来退到伊滕面前。

二愣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他发疯般向伊滕俊郎扑去。伊滕气急败坏地朝二愣连开两枪，一枪打中右膝，二愣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另一枪射进左胸。二愣扑倒，二愣媳妇吃力地向二愣爬来。一日本少尉一枪打在二愣媳妇的肩部，她仰倒在地上。

11.场院后墙边

天越来越黑了，李小栓用刀划断了自己的绳子，接着又帮大栓子、二栓子割绳子。

日军发现有人逃跑，立即用机枪对准人群疯狂扫射，人们在呼喊声中倒在血泊里。

人群溃散，老太太拽着小英子向外跑。一日本兵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走上前来，狗仗人势似的朝二愣媳妇的小腹一挑，一个快足月的婴孩连同肠子一起流出体外，狂笑着：“看那，这就是跟皇军做对的下场。”

二愣媳妇双眼瞪视着日本兵，浑身痉挛着，渐渐地死去。

犹如片头覆巢之下的‘小鸟’。暗红色的鲜血充满整个银幕。

惨景恐怖，就连尹洪孝都转过脸去，大有不忍之色。

小英子在人群中，她撕心裂肺地喊：“妈妈。”向前冲去，一个老妇人扯住她的手。

小英子挣着。不时回头张望那惨死的爸爸，妈妈。

伊滕命令道：“给我打。”

机枪向人群扫射。

尹洪孝向伊滕求情：“不要打，他们是良民呀！”

伊滕道：“尹桑，红胡子村没一个好人。”

尹洪孝：“这里有我的长工。”

伊滕：“打死更好，你就不用付工钱了。”

尹洪孝走出场院，身后是机枪声。尹洪忠紧跟在他的身后，尤如丧家之犬。

英子中弹仆倒，手中还拎着心爱的蝈蝈笼子。老太太被英子一拽，停了一下亦中弹倒地。

大栓子把小栓子扑在身下，他的背部连中四弹，趴在小栓子身上，昏死过去。

惨叫声惊天动地，机枪声经久不息，麦垛、柴垛起火，浓烟滚滚。

12.场院  夜晚

上天仿佛是不忍看见这幕人间惨剧，下起了大雾。

浓雾中 枪声沉寂了，日本兵狂笑着屠尸。

日本兵用刺刀扎一爬伏在地的男子。他惨叫了一声，浑身痉挛着、抽搐着日本兵连续向他的脖子后心猛刺。直至叫声停止，鬼子才向二栓子走去。

二栓子在死人堆里趴着，日本兵用倭刀砍他的脖子，他牙关紧咬、一动不动，日本兵以为他死了，又去砍下一个尸体。

日本鬼子撤出了场院，枪声停止了。小栓子推开身上的大哥，蹲了起来，借着柴垛的火光，他看到大哥的瞳仁已经散了。他早已忘了恐惧，用手掌轻揉大哥的上眼皮，帮他合上了眼睛。

二栓子用手托起脑袋，他坐了起来，他看见了活人，就向小栓子爬了过来。

小栓子听到了响声，猛然一惊，轻声向黑影问：“谁？”

二栓子并没回答。

小栓子看清了是二哥，弓着腰向二哥跑来。

小栓子：“二哥，大哥他……”

二栓子：“死了？”

小栓子：“嗯！”

二栓子：“你快走吧，趁天黑。”

小栓子：“一起走。”

二栓子：“恐怕我不行啦。”

小栓子：“走吧，我搀你。”

小栓子搀起二栓子步履艰难地越过坍塌的院墙向场院外走去。

音乐声起：安魂的喇叭声一哭三叹，如断如续，如哭如诉。整个场院笼罩在悲哀愤懑的暮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