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泥鳅!”
“小泥鳅!”
小男孩猛然发现前面围了一堵人墙,有白胡子爷爷,有手舞足蹈的队长,更有按辈分排出来的青年的哥俩。抵近前看,刚修好的公路似乎经历了二战,沥青被黄土彻底覆盖,肠肠肚肚都翻了出来,公路变窄了,拧成一根木棍,而木棍上不知道被谁狠狠地咬了个缺口。公路上像装了磁铁,许多残渣废料被紧紧地吸附在上面,似在木棍上撒了细碎的芝麻,稍微炙烤一下,便能入口了。
“队长,不好了,队长。”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粗汉气喘吁吁地跑来,叫喊道。“果苗都全死了。”络腮胡子粗汉飞快地靠近队长,眼泪早已流成了一条线,眼底死沉沉的,并无丝毫生气。
“慌什么,我还没死呢。什么,果苗全死了,这,额,先别嚷出去。”队长急忙补充道:“谁到处嚷嚷,我就宰了他,杀猪见过没有,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众人一言不语,想起之前这些土地上还种着绿油油的庄稼,有嫩绿的玉米,有白绿相间的卷心菜。队长说要按上级领导的指示都种上果树苗,去掉耕地,还一片油绿绿的深林,如此便硬生生拔去了庄稼,插上树苗,还想着一年后,等果树结出了硕大果实,拿去市场换点人民币呢。如今,全毁了,就算肠子悔青也无济于事了。众人只觉得一阵天花地暗,头重脚轻,世界如同电视机上的雪花一样,模糊朦胧一片。每个人的身体都变得透明起来,心脏似一团火苗在急促地跳动着,不知不经意间,会吹息谁的心火。
晚上,小男孩靠着白胡子爷爷坐在一起数着会眨巴眨巴眼睛的星星。此时,家家的灯火迟迟不灭,聒噪的虫鸣声也是持续不断,圈里的肥猪也啃着木板,咔咔作响。小男孩忍不住问道:“幺妹、妈,她们去了哪里了呢。”
“广东,那是个繁华的地方,好多人都去那里,几年后回来就能盖新房子······”白胡子爷爷津津乐道地讲述到。
“那广东在哪儿啊?”小男孩好奇地问,“离我们远吗。”
“当然不远了,就在天空的另一边,举起手感受一下,说不定那颗星星就是你妈妈她们呆的地方呢。”白胡子爷爷指着一颗闪闪发光的星星说道。
“恩,感受到了,妈妈在向我招手呢。”小男孩兴奋地喊道。
白胡子爷爷愣了一下,望着小男孩眼睛里射出的银色的亮光,口里直道:“感受到就好,感受到就好。”
“爷爷给你讲个故事吧。”白胡子爷爷提议道。
“爷爷快讲,快讲。”小男孩催促着白胡子爷爷赶快讲。
“从前有一天,一个妇女回到家,看到如花似玉的女儿坐在缝纫机前,一动也不动,她用手推了推女儿的身子,依旧无任何响应,低头一看,结果······”白胡子爷爷故作惊恐状,压低声音吊足了小男孩的胃口。
“她是睡着了么?”小男孩猜测到。
“原来她的心被人猿掏空了,只剩下一副躯壳。”白胡子爷爷的手随即作掏心状,仿佛他就是那个掏人心肝的人猿。
小男孩扑进白胡子爷爷的怀里,欲推还休,一方面口里直嚷道:“太吓人了,太吓人。”另一方面则竖起耳朵仔细地聆听,不肯放过任何细节。
“我再讲一个。”
“嗯。”
爷俩穿梭于奇幻迤逦的场景中,看人起人落,观兽奔兽涌,这里,植物开口说了话,人猿偷人心,糍粑能牢牢地粘住人猿的火红的屁股。小男孩在爷爷描述的天地里自由地驰骋,渐渐地,虫鸣声减弱了,分明暗色的天空掉了下来,变成白茫茫的一片砸了下来,似乎《西游记》里的金銮大殿越发明晰了起来,只见两条大象般的圆柱子上挂着一个牌匾,上面用惊若游鸿,宛如蛟龙的书法写着两个金粉的字:广东。
“醒醒,该起床了,又说什么梦话呢。”一名妇女拨开紧裹着的被子,催促道。
一颗头颅露了出来,如朝起的太阳一般红润。泪珠悄悄地在眼角做了巢,这个巢没有任何颜色,晶莹剔透,是透明的。小男孩一脚踹开绣着梅花鹿的花纹,拭去脑里的梦魇,推着三轮车,紧随妇女的身后。这时,万籁俱静,人家的灯火尚未亮起,两颗头颅便在朦胧的夜色里潜行,三轮车喘着粗气,咯吱咯吱地呻吟,把两颗头颅高高地抛起,推着它们消失在地平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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