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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木林在技术部找到了穿着白大褂、从事电视剪辑工作的李雅。
李雅看完了廖电波的推荐信，热心地把牛木林带到台领导的办公室，向台领导做了一番介绍和解释。
电视台的党支部书记到外地出差了。留守单位的两个领导接见了牛木林。一个是细高个子、戴着眼镜、说话带着河南口音的章总工程师。另一个是中等个子、脸上始终带着和蔼笑容的新闻部主任于志涛。他们仔细地询问了牛木林的学习和家庭情况，听说他是大学生党员，互相满意地对视了一下。
牛木林通过他们的眼神感觉到自己的工作有眉目了，心情变得舒畅了许多。
电视台基本敲定以后，牛木林才拿着毕业分配通知书，到位于新华北路的人事局报到。
负责大学生分配工作的科长老郎是一个眼神深邃、脸色阴沉、语调缓慢、戴着黑框眼镜的小老头。他看了一眼牛木林的材料，头也不抬地说道：“你准备到中学当老师吧。”
牛木林一听到老郎的这话顿时急了，大声地表明自己的态度道：“我就是不愿意教书，才放弃留校回来的。我就想……去电视台。”
老郎缓缓地抬起头来，用阴森森的眼光盯着牛木林，严厉地教育道：“大领导的儿子都分配到下面的油田锻炼去了。你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凭什么不到基层去工作？”
牛木林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义正词严地反驳道：“他，今天是下到基层去了，可是，明天就会有人自动把他接上来。假如我也下到基层去，你们谁明天还会记得我呢？”
老郎万万没想到，刚走出大学校门的毛头小子竟然说话这么犀利。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胆的学生。他瞪着眼睛足足看了牛木林好几秒钟，态度似乎有些缓和地说道：“你先回家去吧。一个月以后再来等通知。”
牛木林的心中嘀咕道：我的工作还没有着落，你却让我回家。等到我一个月后从家里回来，恐怕你们早把生米做成熟饭了。到时候，我是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理。不行，不能落入他们的圈套里。
牛木林停顿了一下，说明道：“我们家在阿勒泰，回去一趟很麻烦。我要等到工作分配以后再回家去。”
老郎用奇异的眼神瞄了一眼牛木林，问道：“你们家在阿勒泰的什么地方？”
牛木林自豪地回答道：“阿勒泰的兵团。”
老郎的脸上瞬时间浮现出不屑一顾的神色，鼻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径自埋下头来看报纸，不再理睬牛木林了。
坐在老郎对桌的一个女孩子像是刚参加工作不久。她一直默默地聆听着牛木林和老郎对话。最后，她抬起头看着振振有词的牛木林，嘴角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仿佛牛木林说出了她的心里话。
牛木林退出了办公室，心中还在愤愤地想道：兵团怎么了？没有兵团保卫边疆，你们早被苏修帝国主义消灭了！没有兵团给你们提供粮食，早就饿死在马路上了！
从此以后，每当有人询问他是哪里人的时候，牛木林总是理直气壮地回答道：“阿勒泰的兵团人！”
在外地学习4年的牛木林压根也不知道，那时候，阿勒泰和兵团在大城市人的心目中都是偏远、落后和寒冷的印象，是令人生畏的穷地方。
牛木林坚持每天上午到人事局打听分配的消息，然后再回到工学院附近的明园小街上吃饭。他一天换一家饭馆，拌面、炒面、汤面依次轮转，吃遍了那条街道上的小饭馆。
一天，苗波神秘地告诉牛木林：“我听我哥说，李雅的爸爸是市上的领导。不如我陪你到他们家去，借机催一催他们。”
牛木林头脑十分简单，根本没有考虑到贸然前往的唐突和礼貌问题，竟然跟着苗波来到了市委家属院，找到了李雅的父母家。
李雅听到敲门声打开了房门，看到牛木林和苗波这两个不速之客，着实大吃了一惊。她很快恢复了平静，客气地邀请他们进屋。
李雅给他们倒了一杯开水，告诉牛木林：“电视台已经把要你的报告递上去了。可能还要走一些程序。你就耐心地等待吧。”
牛木林连连表示感谢，心中稍稍感到了一些安稳。
一个多月之后的一个上午，牛木林照例又来到了人事局科干科。
办公室里只有那个女孩一个人在。她看着每天坚持来打探消息的牛木林，嘴角露出一丝莫名的微笑。她压低嗓门向他透露道：“你已经分到广播局了。”
牛木林急忙说道：“我要去的是电视台，不是机关单位。”
那个女孩不紧不慢地说道：“广播局是电视台的上级单位。你先到广播局，他们然后再往电视台分配。”
牛木林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喜悦起来。他感激地告别了那个女孩，跑下联合办公大楼，来到马路对面的邮电局，给牛万山和巩腊梅发去了一封只有3个字电报：电视台。
从7月2日到达乌鲁木齐到8月13日分配到电视台，牛木林整整在这座城市里焦急地等待了42天。
牛木林很快接到广播局和电视台报到的通知。他迅速来到了电视台，生怕中途发生什么变化。
他到电视台以后遇到了生活中最基本的两件难事：吃和住。单位的食堂只提供中午一顿饭，而且还是汉餐。单位也无法提供正规的单身职工宿舍。因为台里职工的家全部在本市，一概不提供职工宿舍。
牛木林正在苦恼之际，办公室的王主任过来叫他拎上行李，向技术平房背面的红砖房走去。
有人问道：“王主任，你干什么去？”
王主任回答道：“给新分配来的大学生安排宿舍。”
那个人提醒道：“那4间房子都满了。最外面的1间是古丽和江萍的。第2间是库房。第3间是图书室。最靠这边的第1间，李导演在里面办公呢。”
王主任胸有成竹地回答道：“我自有办法。”
王主任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银灰色的钥匙，手脚利索地打开了第1间房子的门锁。
这是一间大约10平方米大小的房间。前墙的窗户下面摆着一张堆满了稿纸和黑色录像带盒子的办公桌。紧邻办公桌是一个军绿色帆布外套的3人长沙发。靠着后墙窗户放着一辆自行车和一个没有刷过油漆的书柜。剩下的空地上摆放着一个瓷实敦厚的生铁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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