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巴动了一下,但并没说出什么来。蓦地,她俯下身去,亲了亲春哥额前那一绺乱蓬蓬的柔发……
一切都收拾好。郑二爹父女依还回茅坪坝去了。三个人带上穿山甲,趁着稀微的星辉,淡淡的月光,默默无言地急急往山上走。到了玉虎捆放黄三虾子的所在,发现人居然已经不见了。玉虎朝地下一摸,却得到了自己那根腰带。他气得连连跺脚,深怪自家误事。原来,他担心秦雪珍出事,更害怕丁亮遭到意外,就将黄三虾子捆在这棵树上,并仔细检查过,认定确实是很结实的,这才放心地撵下山来。当时只说是很快就打回转的,不料家中出了事,耽搁的时间一长,竟被黄三虾子在老树皮上磨断藤条,蜕掉腰带而跑脱了。丁亮初初看到玉虎的时候,就惊讶他为什么会撂下黄三虾子而跑了来,但又没有时间过问,后来悄悄问了,玉虎说是捆牢实了的,又因为秦雪珍昏迷过去,很多事情需要料理,分不开身来管这头,才出了纰漏。事到如今,玉虎悔恨交加;丁亮体谅他的心情,只是一股劲地劝他不必着急;秦雪珍明白丈夫跟自己同样难受,也不愿埋怨他。因此,大家在原地又耽搁了一小会。
丁亮说:“想来不会走远,我们找找看。”
于是一齐在附近找了一阵,形迹皆无。玉虎万分焦躁。秦雪珍默默无语,心事重重。丁亮却已经开始考虑目前的情势:
黄三虾子跑回去,肯定跟魏歪咀报信。或在今晚,或在明日,魏歪咀必然前来搜山。自己跟王力生,当然可以走,也走得脱,可是,乡亲们一定会遭到荼毒,尤其是暴露了的,肯定是首当其冲!为了保全自己而把困难甩给老百姓,难道这是革命战士应有的品质、作风、思想、感情?革命的目的是什么呢?不就是为了把人民从苦难中解放出来吗?!!!作为一个革命战士,丁亮一定要与乡亲们同生死、共患难!不过,这一仗怎么打呢?由于敌我力量悬殊,看来,一场艰苦卓绝的生死搏斗,是不可避免的了……
“我们还是往上走吧。”他说。他决定把自己的想法跟王力生研究一下,再制订出一个具体的作战方案来。
刚走到路边,听得从前面树林里,发出一阵稀稀沙沙的响声。丁亮立即打了个手势,隐蔽好。玉虎也赶快招呼住穿山甲。大家都同时作好了战斗准备。
那响声越来越清晰了。但见急匆匆地走过来两个人,看样子还带着枪。忽然,一个嗡声嗡气地说:“指导员他们这半天没回来,该不会出啥事吧!”
“我们赶快去看看。”这是另一个的声音。
大家都听清楚了,欢悦之情油然而生。玉虎首先喊道:“玉贵、小宋,你们快过来!我们在这里哩!”说着,竟牵着穿山甲跳出去了。
玉贵抓着他的手,又惊又喜:“哥哥,你在这里!指导员呢?”
这时,丁亮和秦雪珍已站到路上。小宋跑过来,亲昵地叫声“指导员”,拉着他的手问长问短。丁亮也很兴奋地跟他手拉手地旋起来。一种久别重逢的感情,在两位战友的心底洋溢着、荡漾着。
小宋忽然发现了呆呆地站在一边的秦雪珍,就说:“大嫂,对不起,忘了向你问好啦!”他立即向她敬了个礼,并仿照新近学来的川戏调子,长声袅袅地说:“小弟这厢有礼了!”大家都笑起来。秦雪珍也淡然一笑,热泪夺眶而出——胜利的喜悦,革命友谊的流露,思念孩子的哀伤,融会在一起了!
丁亮有说不尽的高兴。宋心田他们的到来,不仅为即将发生的战斗增添了生力军,而且也意味着很快就会跟首长和同志们胜利会师了!他跟他边走边摆,问起部队的情况来。
宋心田说:“首长和同志们都很好,雷连长几乎只要一有空就要念叨你们!部队离开这里后,经过几天的行军作战,在下游渡过赤水河,进军川南,旋至扎西集结。这次在毛主席亲自指挥下,挥师东进,重返贵州。我团奉令袭取临河镇,为大部队扫清道路。一路上,同志们都在说:‘又要跟指导员在一起了!’在听到玉贵讲的情况后,大家都很担心。今天一早,我们从驻地出发,还幸亏玉贵路熟,到这里时都断黑了。我留下陈德龙跟王力生做伴,就下来找你们来了。雷连长让我告诉你:攻打临河镇的时间是——”他凑到丁亮耳边说。“雷连长说,必要时,我们可用信号弹跟他联系。”
“信号弹?有吗?”
“有,我带来了。”小宋立即掏出三枚信号弹。丁亮点点头,一边继续酝酿他的战斗计划。
走在后面的郑家哥弟俩也正在喁喁私语。秦雪珍却不声不响地跟在他们后面。玉贵这阵正在兴高采烈地讲述他的经历:“我离开这里后,当晚即刷过桃花渡,并在渡口的六指大爷帮助下过了关卡。不料运气不好,在第二天过脚基湾的时候,就被双枪兵抓了。换了一顿毒打,我啥都没说。龟儿些见我身强体壮,就叫我当脚夫,被送到芸溪口上面出苦力。我跑了好几次都没跑脱,那抓回去的日子才难过喃!但是我根本不怕得!还是感谢红军这一回来才救了我。我现在已经是堂堂正正的红军战士了呕!”他说完,还颇为得意地举了举枪。那笨拙的姿势,惹得大家哗地笑起来。
他忽然想起来,问道:“哥,嫂,你们都在这里,春哥呢?”
玉虎尽力克制着,去扯他的膀子。但玉贵毕竟是个大老粗,一点也不懂窍,反而又问了一声。秦雪珍终于忍不住而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了。玉虎也怒视着临河镇的方向,动也不动地兀立着,好久。丁亮急忙回头来劝慰。聪明的宋心田,却从他们的言谈举止中,悟出了大概。只有郑玉贵,仍然莫明其妙地傻站着,像一段呆木头。
在快到山洞的时候,一个初具规模的战斗计划,已在丁亮脑海中形成。
【编辑:管庆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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