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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转岗培训
女怕嫁错郎，男怕选错行。——中华民谣
一
1998年4月14日，晴。七点许，大宇背着书包上学去了。黄莺到车棚子取三轮车，云峰收拾完碗筷，回到房间，对着穿衣镜打领带，黄莺打开房门，云峰从屋里探出头来，道：“还是我来吧！”
“没事儿，别弄脏了你的衬衫。”
云峰十分不忍地把屋里的包裹全部搬到门口，黄莺往返着把货物拎到车上，告别道：“我先走啦！”
“等一会儿，我骑去吧！”
“不用。”
黄莺说着，离开走廊，把门轻轻地推上了，传出暗锁的喀哒声。云峰转身对着镜子梳理一下头发，披上西装，锁好卧室的门，看到邻居家的门已上了锁，人都走光了。把钥匙插进锁孔旋转了一周。急三伙四地骑上自行车，五分钟后，在文化宫门前看到黄莺吃力的蹬着三轮车缓缓前行。云峰的心中很是心疼和愧疚。
“你先走吧！”
“我也不着急。”
云峰骑着自行车陪伴着心爱的女人，在靠近市场的路口各奔东
西。时间尚早，他不紧不慢地欣赏初春的美景，路边的桃花正在盛开，萌茸的草坪上新草和宿草交融，鸟雀们时而在草丛间，时而在大树上雀跃觅食，追逐恋爱，万类霜天竟自由。曾经在讲坛上传授点线面的他，居然要接受转岗培训，这简直是对高等教育的绝妙讽刺。
培训教室就设在保险公司的会议室。云峰爬上六楼，走进教室时，才七点四十，离上课还有二十分钟。黑板上像出墙报一样，用彩笔写着五个艺术字“智信仁勇严”，下面是一行小子“热烈祝贺管理培训班开课”。教室里有十来个学员，云峰在临窗的前二排坐了下来。他觉得这个地方离黑板近，听课抄笔记方便，又不招摇。学员们陆续来了，白鹭和她的伙伴挎着胳膊也走了进来，在云峰的前桌坐了下来。
一刻钟后，身着咖啡色西装，年龄在四十岁左右，略有些谢顶的男士和一位身着黑色职业装的年轻女士，走进教室，男士在门口停了下来，女士走上讲台。
女士大声打招呼道：“东方公司的同仁们，大家，早上好！”
“好——”学员们拖着长声，懒懒洋洋地应道。
女士接着鼓舞士气道：“我们东方公司的职员，个个精力充沛，男士潇洒，女士漂亮是不是打招呼也应该充满活力呀！来，再来一遍。（大声）东方公司的同仁们，大家，早上———好！”
四十人齐声喊：“好——”声音洪亮，震得会议室的玻璃窗嗡嗡作响。
女士赞许道：“好，这才像东方人！现在，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
迎总经理周安泰先生致辞！”
女士闪在一旁，门口的男士走上讲台，招呼道：“东方公司未来的经理们，你们好！”
“好——”
“从社会上招中高级知识分子做管理人员，在滨江分公司是第一次，对于东方保险公司来说也是第一次，总部首长打来电话说，你们开了个好头，办了咱东方公司的黄埔军校。我想在坐的诸位就是第一批学员，希望不辜负公司对你们的期望。（周总转过身去，指了指黑板）看到了么？这是孙子兵法上的五个字———智、信、仁、勇、严，是选将军的标准，也是公司对经理们的基本要求。希望你们成为东方保险公司的各路诸侯，带领员工从胜利走向胜利，从辉煌走向辉煌……”
教室里响起零星的掌声，周总讲了不到五分钟，走下讲台，挥手离去。女士回到讲台正中，以十分真诚而缓慢的语调讲道：“老总管咱们这个班叫黄埔一期，那么我就是这黄埔一期的班主任，我叫洪雁，加盟保险公司六年，从业务员、部门经理，一直做到总经理助理。希望大家在这个班里都能有所收获。现在请同学们介绍一下自己，从左前排开始，好么？”
坐在前排两侧的同学推让着，洪雁赶紧明确道：“我的左前排。”
霍云峰前座的——他撞到的女子站了起来，脸色有些红润，略显
腼腆地说道：“我叫王晓鹂，妈妈总叫我小黄鹂，毕业于滨江大学，在一家濒临倒闭的集体企业做会计。”
实际上，她正传销美国的化妆品、牙膏等，一小筒牙膏要价四五十元，是普通牙膏的二十倍，两天卖不出去一盒，自己用不完，也用不起。
她知道不足与外人道，故而没说。
一位男士打趣道：“什么，你是小黄鹂？”
王晓鹂重申道：“王晓鹂，妈妈叫我小黄鹂。”
白鹭站了起来，十分大方地介绍道：“白鹭，中文系毕业，大专学历，曾任物资局下属企业的办公室文员，厂子黄了，到朋友开的公司里管帐。”
……
轮到云峰时,他起身道：“霍云峰，毕业于南湖理工大学，工学学士，工程师，中共党员。”
洪雁道：“这么简单？”
云峰自我调侃道：“人送绰号火鸟，但不会飞；喜欢运动，粘水粘冰的不行。”
同学们起哄道：“原来是只旱鸭子。”
学员们都自我介绍一番，有的善言，有的口讷。五十个人轮一遍，一个多小时也就过去了。
洪雁总结道：“咱们这个班真可谓百鸟争鸣，有白鹭白鸥黄鹂黄鹤，有大雁有小燕，有王鹏有李凤，有百灵有喜鹊，还有火鸟，火鸟是什么？是凤凰，那就让他做咱们的班长吧！大家有意见么？”
在此之前，洪雁粗略地看了一下学员的简历，霍云峰三十五周岁，党员，心里就琢磨着让他当班长，今天一见，果然一表人才。
学员们齐声说：“没有！”
只有白鹭抬了一下右手，又理智地放下了，她欲言又止。她在想：哼，臭小子，你耍我。你不叫柳下惠么，怎么一下子变成霍云峰啦？
洪雁道：“既然大家没什么意见，那就这么定了。从明天起，由班长主持晨会。现在下课，火鸟到我那儿，把课程表取来，排一下值日生。”
黄埔一期的学员们接到下课的命令后，顿时活跃起来，男士们开始吸烟，女士们仨一帮俩一伙地闲聊……
王晓鹂不解地问道：“怎么，你不同意火鸟当班长？”
“当然不同意！”
“Why?”
“他骗我说，姓柳，叫什么柳下惠。”
“啊，真的说他叫柳下惠？连坐怀不乱的典故都不知道，亏你还是学文的。”
“也对，他的确坐怀不乱。”
白鹭想起云峰在洗浴中心的窘态，心中增加了几分钦敬。
“你怎么知道？”
白鹭自知口误，吐了吐舌头。风尘中的事，是不能与外人道的。云峰刚好取课程表回来，王晓鹂也就不在追问了。上课的老师来了，是位三十二三岁的男士。一身藏蓝色毛料西装，白衬衫黑领带。胸前别着公司的徽章。看上去活像春风得意的富商巨贾。
云峰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思量了半天，才想起来在火车站为冯毅送行时，站在小表妹身边的那个护花使者就是他。女的高而黑瘦，男的矮且白胖。两个人站在一起，女的比男的高出一头，男的比女的胖出一圈。不由得释然地一笑，心里感慨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这个男士虽然体态有些发胖甚至臃肿，可头脑却十分灵活。他讲的课题是《中华人民共和国保险法》、《保险管理暂行规定》、《保险代理人管理暂行规定》。
这些内容等于是复习，这些资料学员们报名时都发了，其中的主旨还考过一遍。干涩的法律条文，顷刻间在男中音的嘴中深入浅出娓娓道来，讲得有声有色，让曾经站过讲台的霍云峰都自愧弗如刮目相看。
二
午间休息，有的同学带饭盒，有的没带。还有两三个同学听了一上午课，背起书包就自行结业了，反正也没缴培训费。霍云峰领着没带饭的同学一起到公司食堂用餐。这是个可以容纳一百人左右的大餐厅，营销员一边就餐，一边交流展业的体会。云峰刚刚加盟，没有什么经验可以和大家分享，走到最里端的售饭窗口，花了三元钱，要了一碗肉丝面，走到墙角的餐桌，坐下来品尝打工者的第一顿午餐。他在想人到中
年转向一个陌生的行业是不是有点儿晚，况且自己是个掌握专业知识的人。再说，黄莺的话委实有一点儿道理。饭都吃不上了，谁还买保险？
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都不认可的东西，如何推销给别人？既然来了，还是听完课再说吧！就这样打退堂鼓回厂，半途而废，委实心有不甘。转念一想，好的东西自己享受不起，可以卖给有钱人啊。就像和氏璧，和氏用不起，他可以推销给国君啊！就像是卖发卡，自己不用可以卖给女人啊，木匠做棺材也不能都装自己啊！
王晓鹂买了一盘尖椒土豆片，白鹭要了一盘豆芽炒粉，各打了二两饭，端着，四处张望搜寻着空位子，看到云峰的桌子很冷清，就走了过来，在他的对面落了座。
白鹭调侃道：“柳大哥，一起吃呀！”
云峰笑道：“你们慢慢吃吧，我快吃完了。再说，就那点儿猫食够谁吃呀？”
白鹭道：“不吃拉倒。”
王晓鹂问道：“您咋不姓柳啦？”
云峰讪笑道：“长大了呗。就像蝌蚪，长大了就叫青蛙！”
白鹭抢白道：“还男子汉大丈夫呢？连真实姓名都不敢说。”
云峰伸出舌头，做了个鬼脸，白鹭也就不再纠缠这个话题了。王晓鹂问道：“您是喜欢我们叫你柳大哥呢，还是霍大哥？”
“都不好。还是叫大叔实在。”
王晓鹂一本正经地问道：“听说有走的啦？”
云峰道：“这活儿不好干。”
王晓鹂道：“咋也比传销强。”
云峰问道：“你还搞过传销。”
王晓鹂点了一下头。
云峰回到会议室，趴在桌子上小睡。王晓鹂和白鹭逛街回来了，唧唧咕咕地走进会议室，坐在原来的位置上。
白鹭怂恿道：“敢整醒他不？”
王晓鹂道：“哪有啥，手到擒来。”
王晓鹂回过头，敲着桌子，附在云峰的耳边，用低沉的声音一字一板地说“：火鸟班长，上——课——啦。”
云峰有些头晕脑胀，根本就没睡着，他坐直身子，一群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懒洋洋地调侃道：“怎么，你也叫小黄鹂？”
“还有第二个么？”
“我老婆也叫小黄鹂。”
白鹭道：“别理他，大赖皮，见面就想占便宜。”
“这有什么便宜可占的，我的妻子叫黄鹂，我并没说叫黄鹂的都是我妻子呀！就像我的妻子是女人，女人并不都是我的妻子一样。”
白鹭道：“再诡辩，我们可就不理你啦！”
王晓鹂和解道：“别斗嘴啦，快准备上课吧。”
一点许，一位年轻的先生走进教室，站在讲台前。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先生：“东方公司的同仁们，下午好！”
众：“好！”
“上午，我们学习了保险的基本知识，下午咱们学习保险的意义和功能。”先生来了个开场白：“人的一生中有许多事情是无法避免的，如生老病死及意外伤害，我们只能希望事故发生时损失最小，至少不要因此而使生活陷入困境，当这些不幸发生时能够有一笔款项给本人或家人，以保障今后的生活，所以人们都懂得存钱以备不测。然而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个人储蓄很难在一定时期内变成一笔可观的资金，不幸发生时往往是杯水车薪。因此，投保个人寿险就成为投资兼分散风险的良好理财方式。”
先生又引经据典道：“国学泰斗胡适先生说过，今天预备明天，这是真稳健。生时预备死时，这是真旷达。父母预备儿女，这是真慈爱。能做到这三步的人，才能算做现代人。”
先生转过身去，在黑板上写下标题：“保险的意义和功能”。
“今天准备明天，生时准备死时，父母准备儿女，这三步就概括了保险的意义和功能。因此，现代人离不开保险。众所周知，我国的保险业起步较晚，由于历史原因，有一段时间几乎废弛。”
……
云峰想到这几句话说得确实不错，今天准备明天，今天挨饿，如何准备明天？生时预备死时，不是病死的，是饿死的，难道饿死的人还躺在水晶棺材里吗？父母预备儿女，儿孙自有儿孙福，自己都不出息谁还有精力准备儿女，政府三令五申义务教育，所有的适龄儿童都能够完成初中教育，也就皆大欢喜了。难怪鲁迅先生把胡适骂得狗血喷头，站着说话不腰疼，太脱离中国的实际了。
了解完保险的意义和功能，而后学习了一般保险用语，诸如保险人、投保人、被保险人、受益人、保险金额、保险费、保险责任、除外责任、主险及附加险……
培训也无非是如此，黑板上不断变换标题；讲台上不断地变换着面孔。教室里不时传出记笔记的沙沙声，亦或是贪睡人的呼噜声。云峰是老大哥，丝毫不敢懈怠。他想拿时间上这儿来睡觉，没有家里舒服，不划算。既然来了，就别辜负了大好时光。他眼睛盯着黑板，耳朵听着老师的教诲，手不停地记着笔记，大脑紧跟着老师的思路，害怕稍有疏忽，就落在人后。如果说时有走神的话，也就是想自己站在讲台上如何讲这些内容？这和他所传授点线面可是大相径庭。
三
周六，云峰放学来到摊床。黄莺问：“今天都学啥啦？”
“推销员的素质。”
“明天，我去五爱市场，你站一天床子，实习一下吧！”
“行，学以致用。”
凌晨四点，云峰骑着自行车驮着黄莺赶往三岔口长途汽车站。杨花柳絮随风飘舞，刮在云峰的脸上。一不注意就钻进眼睛里，很不舒服。三岔口的路边停着一辆白色大客车，拎着空兜子的男男女女纷纷上车。云峰的自行车还没有停稳，黄莺就跳下去，小跑着挤上了大客车，坐在发动机的盖子上，叮嘱赶到车门口云峰道：“你慢一点，路上人多。”
“没事儿。”云峰答应着。
云峰骑出四五十米，回头张望，看到大客车开走了，心开始不安起来。毕竟养家糊口是男人义不容辞的责任。路过桥边时，自行车压上了一堆东西，发出淅淅簌簌的声响。低头一看，是未燃尽的金纸折成的元宝，四句诗不觉脱口而出。
送妻贩衣去车站，
晨风习习絮扑面。
驱车还家过桥边，
遍地黄金是鬼钱。
回到家，大宇尚在梦中。一切收拾停当。将货物运到扶贫市场，就快八点了。支架子挂服装，看似简单的劳动，想弄得妥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九点半了，云峰还在不停地侍弄。
柳小强骑着摩托车停在摊床前，诧异道：“霍段长，你怎么在这儿？”
“我媳妇摆的摊儿。”
说着，柳小强走下摩托车，从狭窄的空隙窜过来，差点没有把摊床掀翻，遭到邻家摊主的侧目。
“霍段长，你有文化，我把隔壁的舞厅兑过来，你说能行不？”
“凤凰歌舞厅，本钱太大啦吧？”
“本钱没问题。到时候，你去帮我张罗一下。”
“不一定有时间啊！我到保险公司学习去啦！”
来了一位老妇人，整个下巴像燎的猪头一样。捡起一双袜子，撕开塑料包装，来回拉伸袜子，看它的弹性。
云峰提醒道：“阿姨，别拉坏啦？”
“怎么的，买东西还不让看哪？”
“让看，您随便看。”
“我走了，不耽误你做生意。”
老太太把袜子一扔，拎起案子上的布兜，气哼哼地走了。
送走柳小强，云峰重新包装拆烂的袜子，一清点，少了一双。
大宇沿着汉阳路蹦蹦跳跳地走来。云峰问道：“儿子，中午吃什么？”
“我要吃馅饼。要吃带肉的。”
“行。”云峰从口袋里掏出三枚一元的硬币，递给儿子道：“好好拿着，去买馅饼吃吧！”
四
培训到了收关阶段，老师讲道三个推销员去实习，他们的任务是和尚卖梳子。第一个推销员在赶往寺庙的路上，他看到一个老和尚在大树下挠痒痒，凑过去说：“师傅，买把梳子吧。”
“我也没头发，买梳子干吗？”
“您可以用它挠痒痒，卫生，不容易感染。”
“没见过用梳子挠痒的人。”
“大师，您试试。”
和尚架不住他的软磨硬泡，说道：“好吧，我买一把。”
“不错，他卖出去了。”同学们道。
另一个推销员找到住持，推销梳子道：“方丈，买几把梳子吧！”
“出家人不留发，买梳子何用？”
“善男信女这么多，有的还要长途跋涉，难免衣冠不整，头发蓬乱。这时拜佛，是不是有些不敬。你一个庙宇里放一把梳子，拜佛前先整理一下头发，这也显得庄重。”
主持听得有道理，就答应他每个寺庙留一把。他一共买了十把梳子。
“这个推销员真棒！”学生们赞叹道。
“不，他不是最好的！”老师说第三个推销员出发了，他来到寺庙，并不急于找和尚推销梳子，而是与信徒攀谈。
“居士，您从哪儿来？”
“我从山那边，要走很远的路呢！”
“附近没有寺庙么？”
“这里的香火盛，许愿和开光都是很灵验的。”
“什么叫开光呀？”
“像佛珠和小器物等经过大师颂经开光，也就赋予了佛性。”
“啊，是这样。”
推销员找到主持，道：“方丈，寺庙里的香客这么多，来的时候毕恭毕敬，虔诚倍至，走的时候却两手空空。”
方丈道：“您说得是。”
推销员：“整点儿小物件，大师给开开光，赠给信众。香火会更旺，布施者也会更多。”
方丈：“这是个好主意。”
推销员：“正好我这有一千把梳子，都是桃木的，辟邪，您给开开光，赠送给香客。我公司在梳子上印上贵寺的名号，再刻上‘积善梳’三个字，肯定咱们双赢。”
“好吧，我全留下，送完了，再找您。”
“看到没，这才是营销！”
当然，也有蒸熟的鸭子飞走的范例。小儿子获得了橄榄球冠军，亿万富翁心花怒放，想买一辆新款的跑车，作为奖赏，他来到车行。
销售员：“先生，你想买什么车？”
富翁道：“跑车。”
销售员时而展示图片，讲解高中低档车型的特点，发动机性能、底盘的优质、车的流行颜色和发展趋势……
终于有一款车型引起了富翁的兴趣。
富翁问道：“有现货么？”
销售员道：“有，我领你去看样车。”
看完样车，富翁很满意。他向销售员道了谢，一起到库房去提车。
快到库房了，富翁突然改变了主意，他回到自己奔驰车上，一溜烟地扬长而去，从此杳无音信。
销售员不甘心失败，费劲周折，终于找到了别墅中的富翁。
销售员看到富翁的公子正开着他推荐的车型在跑道上奔驰呢，可这车并不是从他的手中买的。
销售员问道：“先生，您能告诉我些理由么？”
富翁道：“本来我对您推荐的车子很感兴趣，你看到的，我也买了这一款。一路上您口沫飞溅，说的都是车子，而我想到的却是儿子。哪怕你给一刻钟的时间，听我讲一讲我的儿子有多棒，他才十八岁，就在联赛上夺冠……”
推销汽车，他只差一步。那就是了解顾客的需求，特别是心理需求，给顾客参与的空间，尤其是表达感情的空间。
经过半个月的系统培训，同学们都对保险的基本知识和东方保险公司的产品有了很深的认识。还没等上岗，望而却步知难而退的就有一半了。云峰却要真刀真枪干几个回合，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他站在讲台上主持晨会，全体学员起立，洪雁老师也站在学生们中间：“这是咱们班的最后一个晨会，大家跟我一起诵读公司训导———思想作风，光明磊落；组织纪律，令行禁止；工作态度，严谨求实；业务技术，精益求精；同事相处，友爱尊重；清正廉洁，维护公益；团结进取，艰苦创业；东方精神，发扬光大。”
齐声诵读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
“现在请洪雁老师讲话！”
同学们热烈鼓掌，他回到座位，和同学们一起坐下来。
洪雁走上讲台。
洪雁：“祝贺大家完成学业，从明天起，同学们就要走上岗位，首先在各营销部实习，两周后，回健康险部报到。出去展业，大家最好能搭伴，根据我的经验，选择搭档，最好是男女搭配。这样，当我们走进一个陌生的家庭时才不至于尴尬。当然要处理好搭档之间的关系，两个未婚者在一起，若能把握住自己，那么他们就是失败的；两个已婚者在一起，若把握不住自己，同样也是失败的。”
坐在后排的一位男士举起手。
“张鹏，你要说什么？”
“我想问一下，老师您的搭档选择是成功的吗？”
“当然。”
王晓鹂问道：“洪老师，你为什么不结婚？”
“真的很忙，没时间去登记。”
同学们一片哗然。
洪雁老师说的到是实话。她从小镇来滨江市闯天下。经过两年多的努力，在开发区赚了一套84平方米的住房。如今的际遇恰似逆水行舟，稍一松懈就可能前功尽弃，退回原位。
五
下午，洪雁老师在会议室组织了模拟展业。还真有点像排练小品，不时引来台下同学们的笑声。
云峰坐在讲台上的‘办公桌’前，王晓鹂背着棕红色坤包，右手做攥空拳状表演扣门，嘴上模拟扣门声。她轻轻地将门推开了个缝，云峰做倾听状，脸也转向门口。
紧接着，门外又响起扣门声，他似乎刚听听到，直起腰，心不在焉懒洋洋地冲门口说道：“请进！”
王晓鹂作推门走入状。云峰惊愕道：“你找谁？”
“请问您是霍主任么？”王晓鹂问道。
“我是霍云峰，你是？”
“我是东方保险公司的王晓鹂。”
“王晓鹂？我不认识你呀。”
“我刚从幼儿园来。你的儿子大宇虎头虎脑，挺讨人喜欢的。”
云峰只是听着，同时揣摩王晓鹂说话的用意，做沉思状。
“小朋友都投了学生意外伤害和医疗保险，小张阿姨说就差咱大宇没保。”
“是这样，我们单位孩子享受半费医疗。”
“这和家属的福利医疗不发生冲突。你像我女儿的托儿所，阿姨一眼没照顾到，小孩从滑梯上滚了下来，小腿都摔折了。好在有保险，救护得及时，没落下什么残疾。”
“那托儿所有责任？”
“保险公司赔付，家长和托儿所都很满意。现在的小孩好动，阿姨有时也真照看不过来呀！”
“怎么投保哇？”
“你可以一次性缴500元钱，用它的利息作为保费，一年后还本，也可以交二十八元钱。”
“那你明天来吧，我今天没带钱。”
“这是保险条款，我留给您一份，休息的时候看看。这是我们理赔过的案例。502厂赵**汽车肇事受伤，属于意外伤害，公司赔付……”王晓鹂说着，将相关资料递过来。
“谢谢，有时间我会看！”
王晓鹂告辞出来，走下讲台，模拟结束。
台下响起零星的掌声。洪雁鼓励身边的白鹭道：“你上去试试。”
白鹭心想王晓鹂只推销了一份学生健康险，我要压过她，卖出一份少儿险。她信步走上讲台，传出高跟鞋走路的声音。云峰作埋头工作状。她也学着王晓鹂的样子扣门，云峰全神贯注，丝毫也没有反应。白鹭加重了扣门声。云峰大梦初醒般不耐烦地冲门口喊道：“进来！”
白鹭娉娉婷婷地走进来。
云峰很简短地问道：“找谁？”
白鹭顿时失去了信心，嗫嚅道：“我是东方保险公司的白鹭，来这里做保险宣传。”
“啊，保险公司的?刚出去一个，也是你们单位的，没在楼梯上碰到么？”
“洪老师，他不配合！”
洪雁道：“这么拒绝不行。”
“好，你接着来。”
“我们公司推出的育英才平安保险和少儿终生保险都不错。”
“是吗?”
白鹭介绍道：“育英才险偏重储蓄，少儿终身险偏重纪念……”
“小姐，先停一下好么？”
白鹭有些着急道：“你说，我哪儿没讲明白？”
“你介绍得很好，可是对我来说毫无用处。”云峰戏噱道：“我还没老婆呢，保什么少儿险？”
白鹭撒娇道：“霍哥，你就买一份儿吧！你都买王晓鹂的了，你咋不买我的呢？”
同学们哄堂大笑。
“哼，死火鸟，看我怎么刁难你！”白鹭威胁道，她红着脸走下讲台。
紧接着，同学们不知从哪儿抬过来一组钢管焊成的龙门形服装架子，其上挂了五六件花花绿绿的童装，李凤扮做个体服装店老板，云峰模拟展业。
“李小姐，听说你的生意不错！”
“马马虎虎。”
“都夸你小小年纪，挺能干的。”
“我都二十四啦！”
“是吗，真看不出来，你不说我还以为十八九呢！我看顾客挺多的，攒钱可不如给自己留下一份保障！”
“保障，什么保障？”
“也像职员一样退休，到年龄按月领钱。”
“哪儿有这好事？”
“我们公司推出的养老金保险就很好！这是条款，（云峰将给付表指给李凤看，边讲解）你看24岁，月缴100元，50周岁领取，每月405元，身故保障金11600元，意外伤害保险金额10000元。买保险比攒嫁妆强。”
“回家和我老爸商量一下。”
洪雁点评：“王晓鹂的接触应该算做‘缘故法’，比较容易成功。你想：她从学校或幼儿园来，肯定对客户的情况了如指掌。再使用一点儿赞美要素，给客户戴戴高帽，也许立马就会掏出二十八元钱投保。二十多元钱的单子走两趟从成本上讲不划算。至于白鹭，你属于陌生拜访。
我挺佩服你的勇气，可是你不了解客户的需求，不掌握他的购买点，遭到拒绝那是很自然的事儿。拒绝后的处理有失风度，他不说没有老婆吗！你喜欢他，不妨和他处朋友；不喜欢他，不妨给他介绍一位特别难缠的女朋友。总而言之，不能用报复的语言来恐吓他。火鸟总的来说还不错，只是你一个男人怎样去接触陌生的女商贩，铺垫稍显不足。实际上，倘若顾客多，她是没时间搭理你的。更不会主动暴露年龄，刻意等着你来赞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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