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舞台情侣
‘家庭是金丝编成的鸟笼,外面的想飞进去,里面的想飞出来。’其实,外面的并不真心想飞进去,里面的也不真心想飞出来。他们只想接近家庭边缘的金丝,仅此而已。
一
云峰和王晓鹂在母子间又做了三份少儿保险,悠然自得地走出小木楼。一群孩子围拢过来,王晓鹂打开坤包,掏出五彩的气球,道:“小朋友,排好队。”
孩子们听话地站成一排。王晓鹂每个孩子发一个气球,娇声道:
“孩子们,好好玩吧,阿姨还有事情。”
“阿姨再见!”
孩子们一哄而散。摩托车刚离开大门,传呼机响了起来,云峰从腰间来抽出一看,是柳小强的号码。前几天,小强照顾他的生意,买了一千多块钱的福临门险,云峰不敢怠慢,在路边的香烟亭前回电话。
“哥们儿,你赶紧过来一趟。”电话里传出熟悉的声音:“来了一位蒙古歌手,我也考不了她呀!”
“好,我马上到。”
“又是谁呀?”
“柳小强让我去给一个蒙古歌手面试。”
云峰征询道:“跟我去呀?”
“这不绑架吗,不跟你去,我咋回去?”
“做为回报,我教你跳舞,如何?”
“跳舞,还用你教我!”
云峰启动摩托车,载着王晓鹂穿过车水马龙的市区,沿着江边公路迤逦着疾驰。天高云淡,初秋的薰风从王晓鹂耳畔刮过,飘起秀发,她感到十分的惬意。成家这几年,先围着丈夫转,后围着小雪转,她几乎忘掉旋律,要知道她可是大学舞蹈队的台柱子。来到歌舞厅,柳小强已经恭候在门外了。
“什么名角,还需要柳总亲自出面?”
“一个小妮子赖着不走,她说是蒙古人,会唱蒙古歌,我没辙呀!”
“好吧,我过去考考她。”
“这位是……”
“我的搭档王晓鹂,也是舞坛高手。”
“是吗,看来我的歌舞厅要兴旺啦!”
说着来到歌舞厅的舞台上,一位清纯的少女赶紧从椅子上站起
来,鞠躬道:“老师好!”
“你是蒙古人吗?”
“是的哇。我还会唱酒歌。”
“金杯银杯斟满酒,双手举过头。炒米奶茶手扒肉,今天喝个够……”云峰调侃道:“这我也会呀?”
“蒙古歌我都会,真的。”
“好吧,你来一段《雕花的马鞍》。”
“那我就清唱!”说着,女子唱起了蒙古长调,仿佛回到了草原。随着悠扬的旋律,陶醉地手舞足蹈起来。表演前,小女子腼腆,甚至有些木讷。一旦进入角色,就像脱胎换骨一样,热情奔放起来。这真是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音域宽广婉转,带着一丝苍凉。仿佛回到了嘎达梅林的时代,只可惜没有马头琴伴奏,也没有穿着蒙古长袍的舞者。
“汉语歌呢?”
“汉语歌,我只会信天游。”说着,图娅清唱道:“三十里的明山呀,二十里的(那个)水,五十里的(那个)路来眊妹妹你。(那)半个月(鹅)眊你十五回,为眊你呀(鹅)跑成了罗圈腿……”
柳小强都有些感动了。多么朴实的语言,多么坚贞的爱情。
王晓鹂问道:“叫什么名字呀?”
“我姓乌兰,叫图娅。”少女深情答道:“李哥叫我草原小百灵。”
柳经理道:“小丫头,你找个熟人担保,可以试用啦。
王晓鹂也来了兴致,她打开舞台的卡拉OK,冲云峰道:“哥们儿,看我的!”
“我家就在黄土高坡,四季风从坡上刮过……”一段原汁原味的黄土高坡如行云流水般飘出舞台,余音绕梁不散。
柳小强在一旁鼓起掌来,冲云峰道:“你们不做歌手,真是暴殄天物呀!”
“做歌手?拉倒吧!”
“就算帮哥哥的忙,周六周日来做歌舞专场。”
盛情难却,云峰道:“那就让我们试试。”
“我可没时间呀!”王晓鹂推辞道。
“小雪,送她上姥姥家不就行了吗?人不能总为孩子活着吧!”云峰说道。
“这地方光唱几首歌恐怕不行?咱们表演个歌舞。”王晓鹂到来了兴致。
“这就对啦!”柳小强赞同道,“走,丫头一起吃饭去。”
“是叫我吗,我还什么都没做?”
“梦想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只要你努力。”
少女深深地鞠了一躬,道:“谢谢老板。”
二
一行人来到隔壁的饭店。服务员走过来问道:“老板,什么标准?”
云峰道:“越简单越好,下午还得准备一下行头。”
柳小强道:“小丫头,快去找一位你认识的本地人,来担保,下午跟着霍老师去买服装。”
“好,我李哥就在筑路机械公司,北京大学毕业的。”
“是吗?”
“你就在吧台打个传呼,让他过来一趟。”
“行,我现在就呼他。”少女起身走到到吧台,拿起吧台的电话,打了一个传呼。
柳小强安排了两个冷盘两个炖菜。时候不大,菜就端了上来。服务员问:“喝什么酒?”
“中午不喝酒,下午还得干活呢!”
“来瓶啤酒?”
“你自己喝吧!”
“你不喝,我也不喝。天天泡在酒缸里,肝都硬了。”
云峰的心里暗忖,时势造英雄啊。当年水档尿裤的铆焊匠子,如今已是腰缠万贯的大老板啦!那时侯一瓶酒上桌,不等端上来两个菜,瓶子就见底了。刚去下料工段的时候,创造了九个人喝干七瓶白酒,外加一箱啤酒的记录。这九个人中就包括他和柳小强。
少女闷头吃着饭,看上去有些拘谨。王晓鹂道:“图娅妹子,你吃菜呀?”
“我们那儿菜比肉贵,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吃菜。”
王晓鹂心疼地给她夹菜,少女礼貌地说道:“谢谢老师!”
“别叫老师,你叫我小鹂姐就行。”
“她叫什么名?”柳小强小声问道。
“小黄鹂。”
“有百灵有黄鹂,加上你这个火鸟,凑在一起不是百鸟朝凤吗?”柳小强打趣道。
半个小时左右,一位中年男子风尘仆仆地赶来。柳小强却大跌眼镜,来的居然是李卫东。
云峰道:“整了半天,她李哥就是你呀!李大主任?”
柳小强客气道:“老李,过来一起喝点儿。”
“不喝,我刚吃完。”
“那你先坐那儿歇歇。我们马上就完。”
云峰已经吃完饭,起身坐在李卫东的身边。问道:“哥们儿,这小丫头说你是她的男朋友,咋挂上的?”
李卫东脸一红,小声说道:“在内蒙工地认识的,兄弟可帮我兜着点儿,别让那母夜叉知道?”
“这年头谁管哪鸟事?”
小百灵跟了过来,亲昵地坐在李卫东的身边,道:“鹅来歌厅唱歌,泥给鹅担保嘛。”
“中,鹅给泥担保。”李卫东学着她的口音道。
王晓鹂和柳小强也走了过来。
小强却不忘敲竹杠,道:“李部长,既然是你的朋友,行头是不是你赞助啊?”
“对,李大哥给我买。”图娅撒娇道:“大哥,给我买吗!”
李卫东叫起苦来,一套行头少说也得上千块,厚着脸皮道:“我刚出来打工,不像你,大老板。”
“逗你玩的。”柳小强道。
李卫东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亲兄弟,明算账。担保书还是要签的。”说着,云峰起草担保书,问道:“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云峰接过女子身份证,打量了半天,说道:“这个不行,这是乌兰涂鸦呀,不好听。”
“啊,我汉族名叫张百灵。”
云峰写到——给图娅(身份证号:*********)买演出服装花人民币***元,不经允许提前离职,照价包赔……
李卫东看了一下,就在担保人栏目下,签了字。
跟了这个男人一回,演出服装都没舍得给她买。图娅对他情哥哥的看法顿时大打折扣。
下午,晓鹂领着图娅到文体用品商店买蒙古服装。别说,一打扮起来,图娅还挺上镜的。回到歌舞厅,云峰根据蒙古少女唱出的旋律,记下乐谱,斟酌着如何配器。
柳小强过来叫他们吃饭,王晓鹂推辞道:“我得回家,晚上还得给小雪做饭。”
“你呢,也给小雪做饭?”
“我给小雪她妈做饭。”
“去你的,哪个要你做饭。”
回到江南小区,吃完晚饭后,晓鹂和云峰排练起歌舞来。CD碟伴奏,两个人随着音乐的节奏翩翩起舞,光《知心爱人》就跳了六七遍。
直到十点许,还不满意。云峰告辞道:“我得回家啦!”
“吃完夜宵再走,行吗?”
“不行,小雪都睡着了。”
“我没睡着。”小雪在房间里嘟囔道。
王晓鹂又爱又气道:“你这个小特务。”
云峰沿着十里长堤赶往江北,路过邱鸿和冯毅约会的长椅,早已人去楼空惊鸿无迹。电报大楼上灯光闪烁,传出悠扬的报时前奏——松花江上。
十里长堤有云峰太多的记忆,他也曾和黄莺在这里约会,流连忘返。
回到家,晚间新闻都快播完啦。黄莺哀怨道:“我还指望你能来接接我,咋这么晚?”
“我要当歌手啦!柳小强把凤凰歌舞厅兑过来了,让我周末去唱歌。”
“扔这么长时间啦,能行吗?”
“没问题,多少能赚点儿,我今天跟晓鹂练习了一个晚上。”
“可得把握住自己,有家有口,别出格呀!”
“能出啥格,她家的小特务寸步不离的。”
三
晓鹂和云峰还没有排练熟捻,柳小强的巨幅广告就立在凤凰歌舞厅的门前了。
照片旁写到:本歌舞厅签约歌手———火鸟、小黄鹂和草原百灵等亲情奉献周末歌舞晚会。
开弓没有回头箭,云峰、晓鹂领着图娅不舍昼夜地和乐队在一起排练。柳小强对服装、道具以及音乐配器知之甚少,索性把这一切都交给了云峰,他只管买单。
到了演出的日子,李卫东领着几个哥们儿来给蒙古少女捧场。
云峰唱《草原之夜》,图娅身着蒙古服装,手捧洁白的哈达伴舞,赢来阵阵掌声。
“有一种爱,叫牵手。有一种情,叫天长地久。有一种感觉,叫曾经拥有……”主持人激情报幕道:“请欣赏歌舞表演《知心爱人》。”
男女歌手牵手出场合唱知心爱人,西装革履的云峰和身披婚纱的晓鹂从舞台两侧出场,深情地对望。音乐声起,云峰的刚毅洒脱和晓鹂的纤柔飘逸随着歌声在舞台上翩跹旋转,将爱情演绎的淋漓尽致。尤其是王晓鹂秋波荡漾的双眸,似乎可以摄取白马王子的魂魄。音乐声停了,余音绕梁,晓鹂十分投入的扑伏在云峰的胸前。
她爱他,只想看他写字的模样,听他神采飞扬的演讲,偎依在他那宽阔的肩膀前,享受片刻的安宁。她也想和心爱的男人温情绻缱,尽情享受鱼水之欢,她知道这是奢望。人们总是珍惜留恋或者说是渴望得到虚无缥缈的慰籍。
有位睿智的老人说:“家庭是金丝编成的鸟笼,外面的想飞进去,里面的想飞出来。”这句话只说对了一半,其实,人们只想接近家庭边缘的金丝,仅此而已。为什么有的人甘愿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去和情人约会?就是想接近家庭的边缘,和情人的拥抱热吻并不比配偶间拥抱热吻香甜。正如一位屠夫所说:“吹了灯,老娘们儿都是一样的。”话说得粗俗,道理却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他的工作提供了佐证———煺了毛的肥猪,不管公母、黑白,只要部位相同,其肉的价格大致也相同。正如解剖学并没有把女人分成富贵与贫穷,漂亮和丑陋的一样。
詹庆凯和王晓鹂也琴瑟不合了五六载,真的分开,还是难以释怀。
云峰附耳打趣道:“拥抱可以,亲吻也行。请不要往西服上蹭大鼻涕啊。”
“讨厌。”王晓鹂从梦梦境中回过神来,用拳头轻捶云峰的左肩。
主持人提高音量,向台下煽情道:“谁能告诉我,火鸟说了句什么,招来小黄鹂温柔的拳头?”
观众席里传来清脆的破碎声,打破了美妙瞬间。
林萍和李卫东厮打在一起,撞翻了餐桌上的玻璃杯,看热闹的不怕乱子大,任由它摔落在水泥地上。
这时保安走过来把他们拉开,林萍抓起桌子上的茶具就摔。一位服务员笑容可掬地捧着一茶盘玻璃杯,来到林萍面前,道:“夫人,这还有杯子,每个才三十元。”
李卫东的脸都青了,告饶道:“我说姑奶奶,咱回家摔,行吗?”
保安拦着李卫东道:“别走先生,买单。一件三十,五件一百五。”
“这,我和柳老板是朋友……”
“啊,老板的朋友?没听说老板的朋友来砸场子啊!”
呼啦一下,围拢四个保安,每个都能够把李卫东放倒。李卫东的心中叫起苦来,赶紧买单走人。
为了活跃气氛,主持人道:“诸位观众,岁岁平安!有哪位朋友提问题,火鸟先生都会用美妙的歌声来回答。”
“就刚才这个问题,怎么办?”台下一个小伙子问道。
乐队奏出北国之春的曲调,云峰诙谐地唱道:“家中有位美貌妻,家外有位娇滴滴。两个女人撕破脸,说谁都是不行的。叫声兄弟(你)别着急,现在我给(你)出主意。办张迁移去泰国,多个老婆也能给登记。我的回答你还不满意,搭架飞机再往西,娶回(那个)酋长的丑长女,所有的小姨子全都嫁给你……
随即戏谑道:“你也不怕累着。”
四
云峰载着王晓鹂不舍昼夜地去展业。
周六晚上,继续登台表演爱情,观众中的一对情侣却分外的不爽。王晓鹂眼尖,看到了坐在后排的詹庆凯,小声道:“您的初恋情人,也来捧场。瞧,那对狗男女。”
“不管他们,咱们跳咱们的。”
表演完舞蹈,晓鹂依旧伏在云峰的怀中,看得詹庆凯心中隐痛。
她不再是詹庆凯的妻子啦,可他的心里还是感到有些屈辱。云峰接着现场回答问题。依旧唱:“娶回酋长的丑长女,所有的小姨子全都嫁给你……”观众并不买账,道:“听过了。”
站在舞台上,就是要满足观众的要求。云峰礼貌地答道:“你点吧,只要你能点出来,我就能唱出来。”
骆瑛圆场道:“就唱《草原之夜》吧!”
邻桌的女子,点道:“我要听《月满西楼》。”
主持人报幕道:“请欣赏小黄鹂的《月满西楼》。”
王晓鹂一改奔放的台风,披着咖啡色的斗篷,缓缓地走到舞台的正中。随着轻柔的音乐,唱道:“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
“小黄鹂,是我寄的。”台下的林涛起哄道,随即捧着鲜花,上台献给她。王晓鹂鞠躬接受。她把相思表述得凄凄惨惨,领悟了易安居士的真谛。一曲终了,响起雷鸣般的掌声。王晓鹂来了兴致,待掌声停息,唱起了黄梅调———天霜河白夜星稀,一雁声嘶何处归?早知半路应相失,不如从来本独飞……
“这不行,让火鸟来唱。”詹庆凯心中不爽,道:“来一首没听过的,我出一百。”
主持人问道:“霍哥,怎么整?”
“好,取我吉他来。”云峰站在舞台中央朗诵道:“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乡村少年,在大学校园里邂逅了俊俏的城市姑娘。阴差阳错,姑娘做了别人的新娘。”这时,吉它送到了他的手中,他拨动琴弦,唱起了自己写的情歌:“记得那是雨后的黄昏,孤独的我踱进约会的小松林。远处飘来刺梅花的乳香,身边却遗失了我的姑娘。小白鸽,我的恋人,你飞往哪里?可知道这里的人因你伤心。Come Back My pigeon,我的恋人,我多想拥抱你的酥胸。Come Back My pigeon,我多想亲吻你的樱唇。Come Back My pigeon,a peaceful bird,阅览室的灯光期待着你回归的哨音。Come Back My pigeon,我的恋人,且没追随那虚无缥缈的云。Come Back Mypigeon,我的恋人。Come Back My pigeon,我的恋人,……”
唱得骆瑛女士泪流满面。歌声把她带回美丽的校园,她似乎嗅到了蔷薇花的乳香。为什么会爱上乌拉姆,单单是因误会云峰和韩如冰吗?显然不是。开学的时候,长臂猿解释过啦!脚上的泡是自己走的,怪不着任何人。
云峰弹吉它唱‘蜗牛和黄鹂鸟’的情景在她的脑际反复出现,牵动着她的思绪,挥之不去。看到舞台上的情侣,她的心里也不爽。可是当年的长臂猿和她还有什么关系呢?我抢走了王晓鹂的丈夫。晓鹂却和长臂猿在表演爱情,真是绝妙的讽刺。
当年因为演唱这首歌,云峰险些丢掉学籍。而今唱给歌的主人,却已物是人非。他想周末让黄莺来看他的演出,黄莺或许不能接受他的“堕落”,可是心底无私天地宽呀!
云峰刚到保险公司,骆瑛就打过传呼来,让他去签单。一个银行信贷科长的情妇生了个儿子,也邀请他去签单。随着交际面的扩大,云峰的保险生意顿时红火起来。
忙了一上午,好不容易赶到契约部交单。传呼机又响了,在办公室回了一个电话,原来是水电站邀请他去服务。他赶紧给家里打电话,还好,大宇还没去学校呢!
从湖区回来,依旧到王晓鹂家去吃晚餐,排练节目。面对含情脉脉的搭档,他的心里也生出爱的情愫。他想到妈妈临终嘱托:“小莺是个苦命的孩子,咱要好好待人家。”想到风雨同舟的妻子,天天在大树下兜售着小百货,和他一起艰难地支撑着这个家。他知道成家意味着责任。
没到十点钟,云峰就告辞了。沿着杨柳依依暖风习习的十里长堤,缓缓向温馨的家驶去。路灯照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上,仿佛是笼着轻纱的梦。只是缺少田田的荷叶。路过江边的别墅旁,云峰想到骆瑛和詹庆凯,想到了那屈辱的一百元钱。你能搂着骆瑛睡觉,我就能搂着王晓鹂跳舞。睡觉是私密的,跳舞却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不想报复任何人,生存才是第一需要。
回到家,黄莺已经收拾停当,端来洗脚水,还叮嘱道:“厨房还给你留点水。”
第二天中午,云峰和王晓鹂从一家幼儿园出来,路过一个广场,中央围了好多人。云峰停下摩托车驻足观看。原来是表演二人转的———
丑:傻柱子我二十八岁属相是羊啊!
旦:(白)柱子哥,我二十七岁才属羊呢!
丑:(白)你二十七岁属羊,我二十八岁就不行属羊啦?
旦:(白)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丑:傻柱二十八岁偏要属羊啊!
旦:(白)你二十八岁能属哪门子羊啊?
丑:你要是属母羊,我就属公羊啊!
旦:(白)你咋占便宜呢?(唱)公羊得母羊下呀———
丑:没有公羊你也难下母羊啊———
黄莺拽着云峰的手道:“走,走,别看啦!这也叫艺术?”
“亏你还是修戏剧的呢?”云峰炫耀道:“这叫粪堆上的艺术,原汁原味,你没看《牡丹亭》中关于石道姑的描写?”
“还是话剧文明!”
“入乡随俗吧。在这个蛮夷之地,咱们排个《雷雨》,演给鬼看?”
王晓鹂提议道:“咱别老蹭饭吃啦,我请你吃冷面。”
“就你拌人家前趴子的那家儿?”
“还心疼呢?”
“瞎说。”云峰道:“人家还用我心疼吗?”
赶回江北的地摊儿,看到黄莺在大杨树下乘凉。云峰问道:“我说哥们儿,卖的好吗?”
“上午人挺多的,下午不行。”
“爸爸要过生日啦!”
“六十大寿咱没给过,这一次多邮点钱。”
“那我就去邮二百?”
“五百吧。”黄莺深情地说:“都好几年没邮啦!”
云峰的心里一阵感激,问道:“咱还有饥荒呐?”
“没事儿,慢慢还。”黄莺充满信心道。
五
白露后的一天早晨,云峰骑着摩托车赶到江南小区,他钦动了喇叭。晓鹂从二楼晾台的窗子里探出头来,示意他稍等片刻。云峰左脚支地,闲看门洞外的风景。
大约过了五分钟,王晓鹂牵着小雪的手走出大门洞,她歉意道:
“这孩子太磨蹭!”
“你才磨蹭呢!”小雪不服气道,她松开妈妈的手,背着书包雀跃着向学前班走去。
妈妈离婚了,可小雪仍不希望妈妈身边有别的男人。她才五岁多,传统的女人观念却根深蒂固,仿佛妈妈不正经似的。尤其是霍伯伯一来,妈妈总是刻意打扮,她从心里反感。
云峰问:“小雪自个儿走,行吗?”
“没事儿的,也不过横道。”
王晓鹂跨上摩托车尾座,云峰叮嘱道:“坐稳啦。”
摩托车缓缓驶出住宅区的胡同,来到大马路上,汇入熙来攘往的人流当中。两分钟后,驶上松花江大桥。晓鹂紧紧地搂着云峰的腰。
江风从她的耳畔刮过,撩拨起少妇的情愫。她想漆黑的夜晚也能搂着这个硕壮的男人,该是多么幸福的事儿呀!她为自己瞬时的迷失感到脸红,叛逆地松开了双臂,仿佛云峰是只烫手的山芋。
云峰对身后少妇的想法一无所知。这个世界有许多诱惑,他却没有背叛的资本。在揭不开锅时,黄莺和他相溽以沫。相爱是不需要理由的,不爱却要有充分的理由。一加油门,摩托车驶上街路,在市区穿行。
十分钟左右,就来到东方保险公司大楼前。
王晓鹂一看表,还不到七点半。心想要是骑自行车,还得蹬二十多分钟。锁好摩托车,云峰把头盔摘下来,拎在手里,一前一后爬上楼。
门口聚集了七八个人,彼此打过招呼,云峰打开办公室的门,前呼后拥着走了进来。
晓鹂深情地望着云峰道:“领带打的太难看了。”
云峰道:“是么?”
“我帮你打打。也不要小费。”说着,王晓鹂站在对面,抬起手来把云峰的领带重新修饰了一下。
“你的手怎么啦?”
“没咋地呀!”晓鹂还以为手上残存着胭脂。
“我看看。”云峰把她的手举到唇边,轻吻了一下手背。
“这是干嘛呀?”
“西方礼节,表示对上了岁数女人的尊重。”
云峰并没有诱惑她的意思,只是想逗她开心,以解除离婚带来的不快。
“别闹了,开晨会啦!”
离开办公室拥进会议室,背诵完公司训导,又鱼贯而出。洪雁也跟着走进办公室,云峰赶紧站起身来,毕恭毕敬地聆听教诲。
洪雁道:“你去趟医院,代表公司,看看白鹭还有什么困难?”
“好,我都三四天没去啦!”
王晓鹂道:“我也去。”
李凤道:“我也想去。”
云峰为难道:“我只能带一个。”
李凤谦让道:“王姐先去吧,我有空再过去。”
“那,我们走啦。”
同事们一哄而散,云峰和王晓鹂一起锁好门,拎着头盔,走下楼去。
路过水果摊床,云峰停下车,买了十元钱香蕉。来到医院门前,停好车,王晓鹂拎着香蕉,他们并排走进住院处大楼。
迎面碰到父亲,晓鹂道:“爸,您忙啥呢?”
“我正要去脑外科会诊。”
“我们来看看白鹭。”
云峰问道:“王叔,白鹭恢复得怎么样?”
“没事儿,再有一周就能出院了。”
“爸,我们去病房啦。”
“小鹂呀,你妈想小雪啦!”
“周日,我就领她回去。”
王晓鹂看着身穿白大褂,略微有些驼背走路有些龙钟的身影,心里感到一丝苍凉。
“你管我爸叫什么?”
“王叔叔啊,叫岳父也不行啊?”
“撕你的臭嘴。”晓鹂嗔道:“我随妈妈的姓,爸爸他姓张啊。”
说笑着,来到位于六楼的外科病房,王晓鹂把香蕉递过来,道:“你买的,你拎着。”
云峰并没有接,道:“谁拿着还不一样。”
白鹭正躺在床上输液。看到云峰和晓鹂走进来,她挣挫着要坐起来。晓鹂赶紧凑过去,把香蕉放在床头柜上,轻轻地按住她的头道:“别动,小心滚了针。”
云峰道:“感觉怎么样?”
白鹭道:“好极了,下周五就出院。”
王晓鹂叮嘱道:“别着急出院,一定要好利索啦!”
“不行啊,我要嫁人啦!”
云峰问道:“跟谁呀?”
“我老公呗!”
“抢晓鹂的老公也不行啊!”云峰的戏谑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晓鹂问道:“你老公是谁呀?”
“高中同学,追我有七八年啦,他爸就是湖区管委会主任。”
晓鹂问道:“向你求婚啦?”
“嗯,出院就去登记。”
云峰道:“你可要好好待人家。”
“我会的。”
晓鹂道:“我去打壶开水来。”
“哎呀,坐着吧。一会儿我妈就来啦!”
“没事儿,火鸟陪你唠嗑吧!”说着,晓鹂拎着水壶,走出病房。
云峰告诉白鹭道:“等你出院,我请你唱歌。”
“别太破费啦!”
“现在我和你晓鹂姐可都是歌手啊!”
“别扯啦,上次请你们唱歌,晓鹂姐还扭扭捏捏的呢!”
“真的,我们到凤凰歌舞厅表演《知心爱人》,你晓鹂姐往我
身上蹭大鼻涕。”
晓鹂走进来,问道:“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你们真去歌厅表演啦!”
“是,他朋友开的,非得拉我过去帮忙。”
“傻丫头,我没糊弄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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