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征跨步穿过范姒,走进寝房,到了吕不韦近前,慢声慢气道:“先生,李同先生已经走了,他留下话说,他履先生之约,先去见相国大人了。”
吕不韦忙追问一句:“你是说他独自一人去见相国了?”
吕征点了点头。
吕不韦顿时一阵懊恼,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丧气地坐下到床榻边上。
吕征看着吕不韦这副懊丧相,想开口,又吞缩了回去,如此二次,终于,他还是嗫嗫呶呶地开了口:“先生……先生……”
吕不韦眉头一皱,不耐烦地:“还有甚么事吗?”
吕征硬上头皮,诺诺说出:“先生,你……你约定要见的干……干渠,他来了,正在菊厅堂候着呢。”
吕不韦一点情绪亦没有,便没好气地回道:“这么早,他来做甚么?不见,现在不见。”
吕征双手来回揉搓着,吞吐少顷,又硬硬央求道:“这……先生……我看您……就见他一下吧,打发他走了事,免得总来缠着,麻烦。”
吕不韦看了看吕征,又看了看一旁的范姒,片刻,甚不情愿地:“见吧,见吧。这小子还挺犟哦,不到黄河心不死,好,好,我去打发他,我去,听你吕征的。”
吕征一脸苦瓜样,本来不是他的事,现在似乎就跟他的事一般,真是的。
不多一会儿时辰,吕不韦便稳步踏入了菊厅堂。
等了有许久的干渠一见,立马迎上,连忙抱拳施礼道:“干渠拜见吕先生。”
吕不韦略微作了个姿势,算作还礼,然后甚是不快地,道:“干先生称有事见我,可多少日前我与你约定,却不见干先生践约,究竟为何呵?”
干渠满是歉意:“恳望先生宽宥。先生亦看见了,干某乃赵将军左右侍卫,随时都得听候差遣,难由自己支配时间,唉,实在身不由己……”
吕不韦不愿听,亦不耐烦地打断:“过去事过去罢了,我想问干先生,执意见我,究竟何事?”
干渠胸一挺,立马直率地恳求道:“既然先生如此说话,干某亦就不兜圈子了。我想,若先生能同意,我干某……干某非常意愿投您门下。”说罢,他瞪大双眼,直勾勾地望着吕不韦,心绪却有些慌乱。
“哦?”吕不韦颇感意外,“干先生要投我?”旋即,他一笑道,“我可只是一商贾,无权无势,不似马服君府,乃大王封邑,出入其中,无比荣耀,非我寒舍可比。干先生却欲冒然改换门庭,这是为何?我真的不甚明白。”
干渠直言不讳:“干某非常敬重先生为人。先生虽为商贾,所行却侠义大度,重友轻利,邯郸城谁个不晓,人人称道。不似赵括,狂傲自大,只将干某等作冠袍看待,任由穿脱,弃之不惜。”
吕不韦听他一说,神情渐缓,却仍十分警觉,便虚与委蛇:“干先生是否言过了?据我所知所闻,赵将军并非如干先生这般所言,他可是满腹经纶,礼贤下士,乃国之栋梁……”
干渠冒然截断:“先生此言差矣……”见吕不韦颜面渐变,他赶紧道,“先生恕干渠唐突失礼,其实我是想说,赵括几次三番刁难先生,先拒厚礼,后毁颈链,先生却无怨无恨,此等品行,先生还赞之,莫非是甘愿受其气否!”
吕不韦微微一惊:“干先生观察细微,是否……”
干渠忙继续道:“干渠知道先生许多,仁义慈心。尤令干渠感动,数年前,先生收留一被迫沦落风尘的女子,助以资财,教其行商经营,从而得以安身立命,此等人品世间能有几人?”
干渠说的风尘女子当是范姒也。
范姒身世确实颇为曲折。
她上祖范蠡乃儒商鼻祖,曾富甲一方,然陶朱公立下规矩,凡与后人,不留金银,只留美德,因而到了范姒父亲一辈,还得白手起家。尚好,有陶朱公遗传的营商因子,范父硬是闯出了一条奋发图强之道,他未走上祖候时转物、多种经营的营商老道,而是另辟一条行商吴越富地的通道,以贩缯为业,自力更生,辛苦赚钱,历经数年,才好不容易积累了一份尚算富裕的家业,仅为遵守老祖的古之信条,不事朝臣,不媚权贵。
范姒生长在这样一个儒商世家,自少身染商缸,耳濡目染,跟着父亲先学诗书,后读陶朱公著述,“计然篇”、“陶朱公商经”、“陶朱公理财十二则”等,不仅受益经营商道,更是启蒙了生意天赋,一种胎胚中就已带来的遗传细胞,自然而然地结缘营商,难分难舍。
到了笈妍之年,范姒出落得亭亭玉立,身材窈窕,体态轻盈,气质如兰,格外招人注目喜爱。
原本完全可以靠父亲衣食无忧,过着优渥的公主生活,被父母宠,被邻坊钦羡,想着成年后能够接手营商,替父亲减负分累。熟料,老天弄人,正当范父生意做得热火顺当,再图发展之时,不幸降临,甚是年富力强的父亲,却在一次贩缯途中遭到银环蛇毒咬,只怨一时抢救不及,遽然死于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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