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威烈王十八年,公元前408年,韩景侯虔将韩国国都自平阳迁至阳翟。有一日,韩景侯率诸大臣出城,观赏一片郁郁葱葱的原始热带雨林,欣喜看见到处欣欣向荣、生机勃勃,更是看见山雉成群,遍地飞动奔走,色彩斑斓缤纷,眩人眼目,呈现绝妙之景观,遂流连不已,不禁连声赞叹:“阳哉翟也,阳哉翟也!”随从的文武朝臣亦跟着连声附和:“阳哉翟也!”“阳哉翟也!”自此,阳翟之名迅速传遍中原大地、诸侯各国。
韩哀侯二年,公元前375年,韩灭郑,迁都郑。五年之后,周烈王六年,公元前370年,韩懿侯将国都又复迁阳翟,一代一代传至今日,但是已见,阳翟日衰,满目凋零,国不似国,基本无人问津。
荡荡颍水,发源于嵩山,迤逦东下,似一条碧玉般的彩带,流经过半个阳翟城,朝向东南,再绕过吕村,直奔淮河而去。
吕村吕氏庄园,当属此乡村的富裕人家,面街大门楼威武高耸,条石大台阶宽阔气派。跨进大门,一座四方大院,前面一个方形池塘,走过直直的小平桥,便见敞开的八扇木格窗条门,一步入厅堂,豁然敞亮,四张案桌几分两边排列,正中主案几沉重深厚,凸显吕家的端庄与风度。
甚是书呆子气的孟轲再传弟子东郭先生,正襟危坐,侃侃而谈:“吕先生,令公子确实禀赋聪颖,似有过目成诵的天性,夫子所教弟子甚多,恐难得其中一二。”
吕不韦坐在对面,谦恭地道:“先生所言怕是过甚,恐助长了孺子劣性。吕某想知道,孺子为何得罪先生,凭让先生如此生气,要辞教而去?”
东郭先生叹了一口长长的气:“唉……如何说是好。数年来,令尊和你吕先生待我不薄,且是诚心诚意,教子心切。夫子亦因此甘愿付诸心血,勤勉教书六载,并无任何不快呀。”
吕不韦一脸诧异:“那先生为何……”
东郭先生摆摆手:“只是近来夫子发现,令公子读书非同一般,似有才智脱颖而出之势。”
吕不韦紧忙探问缘故:“先生何以得出如此结论?”
东郭先生深深一叹气,啰里啰嗦道:“唉,前些天,夫子正为令公子讲解《左传》中曹刿论战的‘一鼓作气,一而再,再而三’的道理,没想令公子突然发问,‘先生,就如此这点道理吗?太简单了。’夫子尚不察其意,便道,‘这个道理貌似简单,但仔细品味揣摸,当可见天下的许多事不都是这样嘛。’熟料,令公子话锋一转,居然道,‘先生的教诲自然极对,但学生以为亦不尽然。’夫子以为令公子又在开动脑筋,甚是高兴,请令公子说来听听。令公子便一本正经地道,‘先生教学生已有六载,六载之中,先生对《诗》、《书》、《礼》、《易》的讲授岂止三遍,恐不下百遍吧,可先生为何不衰、不竭呢?’夫子知令公子不过是借题发挥,但夫子依然持为师之道,欲以理服之,便道,‘为师所以讲授不懈,是因为这些典籍含意深邃,包罗万象,无穷无尽。为师虽揣摸,体味几十载,亦不过略知一二,何况你乎?’令公子答道,‘噢,学生知矣,衰竭之理对先生并不适用,但学生不是先生,已屡感衰竭,难以为续了。’”
吕不韦听着听着,心中不由一惊,且又一喜,然嘴上却道:“哦,那就请先生多加原宥,孺子缺乏教管,是吕某的过错,待我将他寻来,予先生赔罪不是。”
东郭先生摆手拦道:“不必了,吕先生,夫子想了许久,觉得令公子应请更好的先生,夫子怕勉为其难,真难以为续了,请你见谅。”
吕不韦思虑片刻,真挚地道:“先生既然如此之言,吕某尽管依依挽留,恐难启动先生深教孺子之心呵。”
东郭先生苦笑了一下:“吕先生真的不必勉强夫子,令公子学业飞进,非我所能深教也。夫子不敢误人子弟,请吕先生一定另请高明,方可使公子更上一层楼。夫子尚有依依之恋,实属师生情缘难断,毕竟我教令公子六个年头,可知乎,人生能有几个六年哉!”他动情了,话越说越激动,越恋情。
吕不韦被东郭先生的真情深深打动,便带有感激地,道:“先生教诲,我当让孺子永生铭记。”
明月皎洁,繁星漫天,凉风轻拂,夏虫呢喃,阳翟乡村笼罩在淡淡的清辉之下,呈现气韵神通的一片恬静与安宁。
可吕氏庄园书房内就不那样宁静了,灯火点的通明,气氛尤为紧张。
年仅十岁、长的文静清秀的吕蜴,竖立在吕不韦面前,嗫嚅着问道:“父亲,您真的让先生走了?”
吕不韦板着脸反诘,道:“此不是你所希望的吗?先生可是被你这竖子逼走的呵。”
吕蜴“噗通”一声,双腿跪在了地上:“孩儿该死,孩儿该死,没想到孩儿随便几句话,却叫先生动了走的念头,父亲,孩儿知过了。”
吕不韦上前一把将他拉起:“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是你这么随便跪的吗?”
吕蜴起身,楞楞地看着吕不韦。
吕不韦一声呵斥:“你知过了甚么?”
吕蜴心抖了一下:“是孩儿气走了先生呀。”
吕不韦扭了一下脸:“不好吗?我觉得是好事呵,你跟先生学了六载,学完了先生所有学问,先生亦教完了所有知识,无能为续,理当离去。”
吕蜴赶紧一个躬身,头几乎下到地面:“父亲 ,孩儿求您了,您不能叫先生离去呀。”
吕不韦不明白了:“为何?”
吕蜴起身,一个挺直:“父亲,我与先生感情笃深,春夏秋冬,年复六载,先生待我宽厚、仁慈又关爱,我却予先生的是麻烦、气恼和伤心。吕蜴欠先生太多,先生给吕蜴无尽。如何能因我一时过错,而赶我先生走呢。”
吕不韦被感动情,然还是循循开导,道:“蜴儿,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为父明白你的心情,确实,感情固然要,没有感情,谈何做人?但蜴儿一定还要明白,感情用事是非常有害的,会害死自己的!春夏秋冬,周而复始,年年相似年年过。但生命不同于年轮,人在长大,知识必须越学越多,先生虽好,但他已经殚尽全部,你若同他长此以往,只能变为又一个东郭先生,而难以超越他,更难屹立于天地之上。”
吕廪在一旁突然插嘴,严厉强调,道:“孙儿,你父亲所言极是,当以记住,千万不可感情用事哦。”
吕不韦再次叮嘱,转而告知吕蜴:“蜴儿,记住了呵。还有,蜴儿,我同你爷爷,你母亲商量过了,过两日,你就同我一起回邯郸,继续你的学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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