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不韦心计真是思虑到家了。他知晓,在征粮之后,邯郸每家每户肯定粮食奇缺,遂想到,此时正是宠络人心的最佳时机。于是忙不迭,他选择了几位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朝臣守将,连夜派出数支车马队,以最快速度把粮食送往他认为日后最需要用得上的人家。
大夫公孙乾当属重中之重,不言而喻,他监管着吕不韦苦心经营的奇货嬴异人,绝不能怠慢,必须第一个给他送去救命粮,亦是救嬴异人的命粮。
马车拐进了一条旧式里巷,数到第九栋一座老房平屋前,就悄无声息地停了下来。总管吕征带俩伙计轻快地跳下了车头,跨上几步,从大车上卸下两袋米包。俩伙计便一人肩扛一袋,随吕征走到一扇面板磨得陈旧的厚实木门前,吕征上手很轻地敲了几敲,间断,连着三次。
过了有些时间,门总算打开了半扇:“唉,夜半三更的,你寻谁呀?”一位披着外套衣褂的老人,拖着沙沙的长音问道。
“老伯,是公孙大夫……哦,就是您的儿子公孙乾,让我呀给您送米来了。”吕征生怕声音响了,会惊动左邻右舍,于是赶紧地,贴近老人的耳边儿轻声地说,亦怕的是老人或许耳背。
老人听清楚了,耳朵挺好使,一听是儿子叫送米来了,连忙让开身,让吕征和俩扛着米包的伙计进了门。
接连着,俩伙计来回跑了四五趟,很快,公孙乾老父亲简单的客厅里堆满了十包袋的粮食。
“这一共是十包米,老伯,您数好了,没错吧。”吕征手拿一盏灯火,凑近米包照亮着,看清后,他就收回灯盏,放回到了案桌上,“时辰不早了,打扰您休息了,老伯勿怪,我走了哦。”
“怎么能说怪呢,你给我送米来,可是救我的命,救我一家子的命哦,我老头谢还谢不过来呢,麻烦你啦,大老远的,这么晚,谢谢啦,我替我乾儿呀一起谢谢你啦,谢谢你家的……嗯,嗯……”老人是连连躬身作揖,千恩万谢,然到最后一句硬是没有说出刚才吕征告诉他的,是一个叫吕不韦的好人送给他和他全家的活命粮。
“叫吕不韦,我家的主人,吕不韦,老伯,记住了吗?”吕征赶紧再三强调,说是一个叫吕不韦的送粮给他,让老人再说两遍记住。
“嗯,嗯,吕不韦,记住了,吕不韦,好人呢,谢谢他啦,谢谢他啦……”老人是一个劲地,啰里啰嗦地谢着吕不韦。
吕征见目的达到,只要老人家记住是吕不韦送的粮就万事大吉了,他的事情亦办成了,可以放心地走了。
丛台监管舍,黑黝黝的大门。
黑暗中远远驶来两辆沉沉的马车,不见罩火灯,没有星点光亮,慢慢地停住在灰蒙蒙的大门前。
不一会儿,吕不韦叩响了铁门环。
隔了不长时辰,听到门里踏近过来脚步声,紧跟着传出了一声喊叫:“谁啊?大半夜的,敲甚么敲……门啊,嗬……”显然喊叫者还处于迷盹打着哈欠,紧跟着便听到“嗑啦”一声,门栓被拔了,大门开出了一条宽缝,“谁啊……谁……哟,吕先生啊,这么深更半夜的……有,有要紧事吗?”忽一下,拉开门的值夜监管守卒,看见门前呼隆隆站着一大帮人,遂吓了一跳,待再睁大眼,仔细一瞧,瞧见站在最前面的是吕不韦,猛然一下惊醒,就急忙着发问道。
“噢,兄弟,吓着你了,对不起呵,对不起。”吕不韦赶忙打招呼,堆上笑脸道,“兄弟,我这不是公孙大夫让送东西来了嘛。”
“这深更……”监管守卒抓了抓脑袋,才想说深更半夜送甚么东西,忽然觉得不妥,知道对吕不韦不该说,于是,立马收住了及后的话,随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快请进,快请进,吕先生。”
吕不韦亦不客气,朝监管守卒点了一下头,就径自跨过门槛,直奔公孙乾居室而去。
后面,随吕不韦过来的一帮家仆伙计,你背我肩,还有俩人抬着米包的,鱼贯而入,快步走向院子中央。
“公孙兄,公孙兄,睡了吧?我是吕不韦呵,有事要同你说呢。”吕不韦到了公孙乾居室前,轻轻敲了几下门。
居室的门拉开了,公孙乾是一脸迷迷糊糊,打着睡意的哈欠,混混沌沌地问:“嗬——,吕先生,甚么事啊,如此急,明日说不成吗?”他似乎有那么点不太乐意,是因为吕不韦影响了他的睡眠。
那边中央,吕不韦的家仆伙计正在将一袋袋米包放置在院子的地上,堆成了一座小山。
吕不韦赶忙一把将公孙乾推进屋去,背身关上门,道:“公孙兄,轻点,轻点,我呵是给你送粮食来了。”
公孙乾一听,眼睛霍地睁大,觉亦醒了大半。
吕不韦赶紧又道:“我知道,你等的口粮都献缴差不多了,没剩多少了吧?”
公孙乾“嗯嗯”地连着点头:“是的,是的。”他显然无比激动,感恩之极,“先生,先生你可真是及时雨啊,我公孙乾的大救星啊,否则,否则我亦不知道……恐明日我这监管舍只能吃糠咽菜了。”
吕不韦轻轻一拍胸脯,板脸正色道:“这哪能行!但凡只要我吕不韦在,有我的一口,决不会少了公孙兄半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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