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白云,朗朗晴空。
祭祀完毕,不知怎地,秦庄襄王忽然感觉一阵胸闷气急,便赶紧三步拖着两步,心里晃悠地急急走出太庙大殿,站立在青石台基口,猛一下仰头朝天,一张嘴就激烈地呼吸起清爽的空气来。
阳光显得那样强烈、炽热。
少顷,秦庄襄王又忽然一下晃了眼,“啊嚏”一声,响亮地打了个喷嚏,随即立马落下头来,神定住,不想一顺眼看到了台基之下一字排开的九龙神鼎。不由地,他连忙急拖着羸弱、萎靡的身体,只能慢慢地,有气无力地一步一步往台阶下走去。他,似乎想要看明白,那九鼎,他王祖父灭了西周强行运回来的九鼎,究竟是为何物?
可,才下了三个台阶,突然,秦庄襄王又站住了,他蓦地转身一百八十度来,高高地抬起头,莫名地看向了似大鹏展翅、肃穆庄严的太祖庙殿,情不自禁发出一声仰叹,并拼足精神,凝神盯视住不动,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地低垂下头来,才想转身回去——,突然,他瞥眼发现了,在台基之上正在向他走近的丞相吕不韦,更有紧挨他身旁的小嬴政,陡然地不由惊楞了,他发现,发现这师生俩的脸庞居然有着惊人的相像,若同一个胚子做出来的一般,而在这以前,他却怎么亦没有注意到,或许是现在小嬴政长高了,长大了,他才发觉。于是,他紧忙眯缝起眼睛,仔细细地看去,却是越看越像……呵,不好,他开始神情恍惚了,恍惚之中,他似乎听到了一个来之很遥远很遥远的声音,那,那是嬴子奚的太傅士仓,士仓临死前说的那一番拼命一搏的激言,几乎又荡漾着回到了他的心坎上,政儿……政儿……小嬴政莫非……莫非真是吕不韦的……那么赵姬呢?赵姬呢!赵姬可是吕不韦送嫁他的……莫非……莫非是真的……他不敢想下去了,亦无力想下去了。
而所有正在前行的文武百臣都因秦庄襄王的回身站定,遽然停步了,停滞在了太庙大门前,站定住一动都不敢动。
秦庄襄王摇摇晃晃,忙把小嬴政和小成蟜叫到跟前,然后,他神情恍惚,默然地看着他俩,眼睛呆滞滞一眨亦不眨。
小成蟜显得很是绵和温顺,就似他的母亲。
可小嬴政,他似乎从来没好好注意他过。起始是因为他小,而自己当处在随时可能被杀戮的流亡处境中。以后小嬴政还归咸阳,他几乎都已不认识他了,但那时他想的只是小嬴政蒙受过太多的苦难,亦就觉得不足为怪。再说当时自己才与嬴子奚争夺太子之位,自然更顾不得太多,那再以后……他不愿想下去了。然此时,眼面前小嬴政一张几近冷漠的脸,还有那特别的目光,似鹰?似狼?似虎?他无法说准——那就是孤僻,怪异,倔强和一股羁骜不驯。看来小嬴政不似自己,亦没有丝毫赵姬的影子,那会是谁呢?突然,阳光一闪,一块在阳光底下闪着光亮的物件引发了他的注意,那便是小嬴政长年累月挂在脖颈上的纯金锁片。他似乎想起来了,这是小嬴政出世那日吕不韦相送的贺礼,并且是悄悄地放在案桌几上的。
更让他费解的,是眼面前这块纯金锁片上镶嵌着一颗硕大的翡翠珍珠,他感觉非常熟识,熟识得似乎一直都十分亲近地伴在自己的身边,但面前的又不是,他一番好费神地思索着,却没有答案。
落霞徐徐地映红了太庙,光亮的大门前,早已停驻好一长列待发的车辇,面对正门第一乘,是秦庄襄王的金銮车辇,及后是王后,丞相,以及文武百臣的各式玄饰车辇,前后显示出不同爵位的车辇形状与豪华程度。
吕不韦有点等的不耐烦了,紧绷着脸,抬头又一次望向秦庄襄王——
只见他,秦庄襄王却又逗留在了九龙神鼎的“雍”字大鼎前,专神地看起来,轻微地抚摸着,渐渐地渐渐地,他似乎悟出了些甚么,是权力,嗯,似乎就是权力,这鼎象征的就是国家权力……对,就是国家的权力,他至高无上的王权。可,可如今怎么地,自己几乎越来越游离于这九鼎之外,亦就预示着自己越来越游离于国家权力之外。那是谁,谁呢,是谁让他陷入君王权利的名存实亡之中去的呢?
他惘然了。而眼前这一群文臣武将则是茫然了,都在为这长时间的停驻而疑惑不解,茫然地望着秦庄襄王,但都不敢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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